事已至此,退无可退,钟仪把心一横,对千秋道:“钟仪愿追随太子殿下!但眼下太子殿下既然与赵承乾联盟,又以南朝赵承乾的名义发兵,那我麾下这五万人马岂不是要收归于赵承乾名下?”
“没错!是”
“什么?那……”
在钟仪惊异不解时,千秋继续解释道:“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钟将军只需明白一点,这北宇的天下,殿下势在必得!所以望将军能暂留在赵承乾麾下,韬光养晦,以便将来里应外合,助殿下成就大业!”
钟仪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打算,犹疑地点了点头。
“这里有殿下训练的三百精锐,将军可将他们化整为零安插在军中各处,若有任何异动,将军可通过他们与殿下互传信息。”
说是互传信息,难道不也是为了监视他吗?
钟仪心知肚明,却也不甚在意,“好!”
千秋对钟仪这个人很满意,他是个真正理智又聪明的人。
“这里的金银是殿下对众将士的抚恤,之后会避过赵承乾的耳目全数交与钟将军,另外,赵承乾对将军的部属心怀疑虑,必定会想办法削减军用,所以殿下会另外再秘密为将军运送军备,除此之外,还会有一笔金银财宝。堕”
钟仪禁不住讶然,“还有?”
这西陵御殿下一个亡国太子,短短几年的时间怎么会积累起如此巨额的财富?
千秋负手道:“最后一笔金银财宝,是要让赵承乾手下可用之人……易主!”
洛英忽然轻咳一声,“差不多要来了!”
赵承乾的船要近了!
千秋袖摆一动,几十箱金银凭空消失,无视钟仪和众将士的惊愕,她低声道:“钟将军的家眷我们已经秘密派人去请,必会安排在一个安全的所在,无论是赵岑还是赵承乾,都无法伤害他们,将军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
这是周密的协助,也是变相的威胁,钟仪明白。可换种心态,如果他能保证绝对的忠诚,那么这所有的安排对他而言无疑是最完善最有力的助益。
西陵御确实是个睿智明主,但他身边这个军师,也不可小觑!
在赵承乾率兵登岸之际,千秋擦过钟仪的肩膀走向西陵御,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把一封信塞进了钟仪手里,传音道:“有件事将军谨记,徐方是被混战中的流箭误杀!稍后请将军缠住赵承乾,协助殿下脱身,再把这封信交给赵承乾。”
钟仪心中一震,徐方是少有的死忠于赵承乾的干将,没想到西陵御动作会这么快!
千秋来到西陵御面前,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和一百夜鹰卫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出了几万人的军队。钟仪心领神会,主动上前与赵承乾攀谈,转移赵承乾的注意力。
等到赵承乾想起要找西陵御的时候,哪里还有西陵御的踪影?
“西陵御呢?”
赵承乾震怒,冲着一个将军大喊一声。
那将军四下张望,也是后知后觉,惶恐道:“臣……不知道……”
“你不知道?朕要你干什么吃的?不是叫你给朕把人看好吗?人呢?”
草包!
钟仪不屑地暗啐一声,捏着信封上前,恭敬道:“这是西陵御走之前让末将转呈给陛下的。”
赵承乾不悦,“你知道他走?那你为什么不说?”
钟仪佯装无知,“陛下不是和他联盟吗?既然如此,他来去自由,他走了,陛下怎么好像很不高兴?”
赵承乾尴尬地咳了一声,“没有的事!”
话是这么说,可他却悄悄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之后才抖开了信件,信上寥寥数字,不过就是类似“合作愉快”之类的话,不痛不痒,气得赵承乾想咬人,眼里阴狠越聚越浓。
西陵御太能干,让他深深地感到了威胁,徐方说得没错,现在不除掉西陵御,他和他麾下的紫旌神策军迟早将成为大患!
……
脱离军队后,西陵御和千秋连同一百夜鹰卫马不停蹄地往西漠本营赶,可没跑出多远,还是被人给追上了。
西陵御扫一眼高出己方十倍的黑衣杀手,轻蔑冷笑,“一群拦路狗,想要本宫的命,你们不够资格!”
黑衣人头领冷哼一声:“怪就怪你这个亡国太子实在太能干,让人留你不得,杀!”
杀令一喝,黑衣人蜂拥而上,夜鹰卫迅速围到西陵御和千秋外围。
“殿下先走,这些杂碎还不配死在殿下枪下!”千秋扯着缰绳跑到了西陵御前面,
西陵御挑眉看了眼她兴奋的背影,轻笑一声。
千秋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却发现身下的马不受控制自己掉头了,原来是西陵御扯住了她的马绳。
“殿下,我……”
“军师,别胡闹,该走了!”
西陵御忽然策动两匹马飞奔
tang起来,千秋向后一个趔趄,急忙抓稳,被迫冲出了包围。
千秋死盯着西陵御的背影很是郁闷,她不喜欢被人这么绑着手脚,刚才那情形她是真的很想痛痛快快打一架的,这个男人坏了她的好事!
她越想越气,把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响哨,引得西陵御的马一瞬回头,就在那一瞬,便被千秋用御魂之术蛊惑,前蹄忽然高高抬起,发出一声嘶鸣。若非西陵御马术非凡,一定会被摔下马背。
“你放肆!”
西陵御的威严受到挑衅,登时大喝一声就要教训千秋,可千秋早已绝尘而去。
她早就想收拾这个傲娇自大狂了,此时得了逞,心里着实痛快。玩心大起,她在马背上回头,得意洋洋地大喊:“我早就跟殿下说过,我也是有脾气的!殿下要谨记因果循环,这可是千古真谛!”
无名小儿,仗着他的宠爱,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西陵御紫眸阴郁,握紧缰绳便追了上去。
千里荒原,纵马驰骋,任由狂风撩发。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心境,到底被她遗忘了多久?
过往种种,真如浑浑噩噩一场大梦。
极目望着远方,看着一道道遥不可及的风景从身边疾速掠过,她伸出一只手,感受着风从指缝流走,随着眼角一点泪痕风干,她忽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轻快洒脱。
流年匆匆,不过白驹一瞬,能抓住什么?执着……何必执着……
“哈哈哈哈……”
前方畅快的笑声让西陵御脸色稍霁,这个失心疯病人的病似乎日见好转了,这一点倒是让他颇感欣慰,毕竟他也不想跟别人说:本宫的军师是个失心疯!
“军师似乎心情不错。”
千秋勒马回头,飞扬的眉目带笑,清越道:“当然,因为……我在殿下身上讨了便宜,此等丰功伟绩并非人人可为之!”
西陵御俊美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心中却丝毫没有怒意。
荒原上,一紫一白两道身影策马逐日而去……
……
北宇皇城,紫宸帝宫。
军机议会开到了深夜才结束,赵岑阔步回到寝宫,一进门就把东西摔了满地。
“逆子!蠢材!我赵岑怎么会生出这么愚不可及的逆子?!”
怒吼声若雷霆万钧,惊得门外的宫女太监们双腿发软。
“自己最看重的亲生儿子竟然跟仇人联起手来想置自己于死地,真是悲哀!”
嘲笑声在寝宫内响起,赵岑猛然惊醒,厉喝:“什么人?”
霎时,一方玉笏悬空,森森寒气中数道赤红的线条自上而下游走,就像有人从上方将鲜血浇下,渐渐的绘出诡异的咒符图案。图案绘成,一个魁梧高大、脸色黑得异常的人从图案中走出。
“玉笏写命,毒断生死。”
一丝森森笑意自来人脸上流露而出。
赵岑脸色一变,“你是罗刹宫的笑面阎君?你来干什么?”
“阎君出现,当然是改写你的命格,给你指条活路。”
赵岑不屑一顾,道:“黑白无常呢?之前不都是他们跟朕联络吗?”
“宫主给他们安排了新的任务,阎君乃四鬼之首,阎君来见你,比他们更有分量。”
“哼,我们的合作终止!上回是你们说那红莲业火一定能将西陵御置诸死地,可是现在呢?他的爪牙已经伸到了朕的脚下!靠你们还不如朕自己想办法!”
提及此事,笑面阎君脸上笑意也稍稍减淡,“上回的问题不是红莲业火无效,而是你的仇人命大,得到了夜苍穹那个臭丫头的帮助,如今你的仇人和你的宝贝儿子联手,势力已经做大,凭你现在的实力撑死也不过跟他们不分胜负,你现在需要的已经不仅仅是红莲业火这样小小的蛊毒,而是庞大的兵力!”
兵力?
赵岑压下心中狐疑,问:“你也说了,西陵御那小子有傲世天门襄助,你们罗刹宫几次在傲世天门手上吃了哑巴亏,如今夜苍穹下落不明,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可难保她日后不会忽然出现再次帮着西陵御,就怕到时候你们罗刹宫自顾不暇。”
“这个你大可放心,只要夜苍穹还活在这个世上,我们总有办法让她现身!除掉夜苍穹这件事,罗刹宫比你更急。这么说起来,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在你决定是否跟罗刹宫缔结正式的合作盟约之前,你只需要明白,西陵御除了拥有紫旌神策军这样强悍的兵力,他还是一个世间罕有的高级灵术师,一个高级灵术师足可抵得上千军万马!”
赵岑心虚之下,立刻否决,“那又如何?把灵术用在战争上,就算朕不杀他,御龙府也不会轻纵!”
“哦?你确定?”
笑面阎君诡谲的笑容让赵岑陷入了无尽的惊疑、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