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可也不能总这样下去啊?”周嬷嬷明白庆亲王妃的想法,可是她更知道,王妃是王爷的妻子,再没那个做相公的要和妻子行周公之礼,而做妻子的却硬是不答应的。
庆亲王妃皱眉嫌恶的说道:“有什么行不行的,王爷这些年身子还亏的不够么,正该好好的休养,展眼就是要抱孙子的人了,还只将心思放在这种事情上,也不怕丢人。”
庆亲王妃是早就打定了主意,她有自己的底线,庆亲王爷想越线,门儿都没有。真把她逼急了,她就让赵天朗去寻小华太医,让小华太医给她“诊病”,庆亲王爷总不能连她这个病人都不放过吧。
周嬷嬷唬的脸都变白了,忙低声叫道:“娘娘……”
庆亲王妃浅浅笑道:“好了,你也别这么惊慌失措的,横竖这里又没有外人,快起来吧,也不怕跪疼了你的腿。你也不必再劝本宫,二十年都过来了,难道这剩下的日子倒过不得了,只关起门来过日子就挺好,如今本宫有了儿媳妇,瑶瑶娇憨乖巧又懂事,将来不拘她生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别管是随谁本宫都喜欢都高兴,这往后的日子还怕过的没有意趣么?”
周嬷嬷是服侍庆亲王妃的老人,她知道王妃那外柔内刚的性子,一但王妃做了决定,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周嬷嬷心中暗自想着,是不是等王妃回娘家的时候去回太夫人,亲娘的话,王妃总该能听进去吧。从前是王爷无心,如今王爷已经有心,怎么能不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呢。在周嬷嬷心里,只有她的王妃和王爷再睡到一张床上,这事儿才能算圆满了。
庆亲王妃可不知道周嬷嬷在想这个,见她没在劝自己,便笑着说道:“去江南的时候走的急,也不曾去行老夫人辞行,你快去把从江南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出来,明儿本宫带瑶瑶去越国公府,说起来瑶瑶还没正经走过赵国公府呢。”
周嬷嬷忙说道:“是,奴婢这就去办,可是娘娘,要不要先给老夫人送个信儿,总不好明儿娘娘带着世子妃娘娘突然出现吧。”周嬷嬷心中暗道:“这真是刚打瞌睡天上就掉下个枕头,这可太好了,待回明了老夫人,老夫人必是会劝王妃娘娘的。”
庆亲王妃笑笑道:“嗯,说的也是,回头你就去禀报一声吧,对了,若是见着银心的老子娘,便告诉她们一声,银心在江南嫁人了。”银心的爹娘并没有做为庆亲王妃的陪嫁嫁到庆亲王府,而是继续留在越国公府当差,是以王妃才有此一说,这也是王妃心细如发之处。
周嬷嬷应了一声,换了出客的衣裳去向越国公府老越国公夫人回禀,老夫人一听说女儿要带着外孙媳妇回来,直乐的合不拢嘴,一叠声的命人收拾起来,将原本就窗明几净的绣楼再打扫一遍,又叫着自己身边的老嬷嬷去准备大小姐最爱吃的东西,真是忙的不可开交。
将各路人马都打发下去,越国公老夫人问道:“自打天朗娶了媳妇,还没出喜月就下了江南,我也没来得及问问,世子妃可如你们王妃的心意?”
周嬷嬷满脸是笑的说道:“回老夫人的话,世子妃娘娘极是孝顺体贴,娘娘每常说她不是娶儿媳妇,竟是得了个宝贝女儿,如今在娘娘跟前,连世子爷都退了一射之地,娘娘半日见不着世子妃娘娘,便会想的慌。”
越国公老夫人呵呵笑了起来,只说道:“当日看韩丫头,就知道她是个好的,如今看来果真没错,我这便能放心了。”
周嬷嬷陪笑道:“老夫人,奴婢还有话回禀。”
越国公夫人闻言而知意,便将身边的丫鬟嬷嬷都遣了出去,只问道:“你要说什么只管说吧。”
周嬷嬷忙将这阵子庆亲王爷的变化以及王妃的种种不理会都说了一遍,听得越国公夫人真叹气,锁着眉头说道:“阿婉怎么这样做呢,这孩子真是……”
周嬷嬷忙跪下说道:“老夫人,娘娘这二十年来受尽了委屈,心里别不过来也是有的,可是奴婢想着总这样下去也不行,这才大着胆子来回老夫人,求老夫人略劝轻王妃娘娘,这日子,可不得和和美美的过才有滋味?先前王爷没悟过来,可如今王爷已经后悔了,不瞒老夫人,如今可是王府上下,那真是王妃娘娘说一不二,王爷对娘娘处处陪着小心,凭王妃娘娘想做什么王爷都答应的。”
越国公老夫人惊讶的问道:“竟有此事?”
周嬷嬷忙说道:“有有,就象娘娘下江南之前,认了永定侯夫人为义女,原本说是私下里认的,可是王爷一听说是娘娘认的义女,立刻命阖府的下人上来给大姑奶奶见礼,还重重的送了见面礼,只说是当补大姑奶奶的嫁妆。”
越国公老夫人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身为一个身历三朝的老夫人,越国公老夫人的政治敏感度极高,她又不了解内情,因此便想不明白她女儿的用意,越国公老夫人想着等明儿见了女儿,定要好好问个清楚才行。
周嬷嬷又说了些王府里的事情,这才告退离开越国公老夫人的房间,转而去寻银心的老子娘。银心妈就是在越国公老夫人院子里当差,找她很方便。
看到周嬷嬷走过来,银心妈忙擦干手快步迎上前来,笑着唤道:“周姐姐来了,快请屋里坐,您可有日子没过来了。”
周嬷嬷进了设在倒座西边儿的小茶水房,银心妈已经张罗了好些个茶水点心,殷勤的招呼着周嬷嬷,周嬷嬷可是王妃跟前的红人,她的话在王妃处很有份量的,银心妈还指着周嬷嬷帮银心进言,好让她做世子爷的丈母娘呢。
周嬷嬷也没有吃茶,只笑着说道:“我正要给你道喜呢……”
周嬷嬷的话还没有说完,银心妈便激动的抓着周嬷嬷的手道:“怎么,娘娘让银心服侍世子爷么,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们银心从小就是个不寻常的,我就知道这丫头有造化……”吧啦吧啦,银心妈一激动便说个不停,完全没有周嬷嬷插话的余地。
周嬷嬷不由的直摇头,她只得强硬的打断银心妈滔滔不绝的对银心的夸赞之语,赶紧说道:“银心妈,银心在江南嫁人了。”
“我们银心……啊……周姐姐你说什么?在江南嫁人,怎么不是跟了世子爷么?”银心妈的嘴巴张的滚圆,被周嬷嬷带来的消息震惊的半天都闭不上嘴。不应该啊,自来银心跟着王妃回娘家,每次见了她都说王妃如何如何看重于她,只等世子妃进了门就抬举她服侍世子爷的,怎么突然就在江南嫁了人,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银心在江南嫁了人?”银心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周嬷嬷疑惑的问道。
“是,从前娘娘身边有个丫鬟叫玉簪的你还记得么,银心嫁的就是她的独养儿子。”周嬷嬷没有那么多时间和银心妈啰嗦,便直接了当的说道。
“玉簪?是她,她不是……她嫁到江南,是什么样的人家?”银心妈有些个语无伦次的说道。玉簪当年因顶撞柳侧妃而获罪于王爷,不是说被杖毙了么,怎么又?银心妈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周嬷嬷只说道:“玉簪被王妃娘娘救下,送到江南庄子上成了亲,生了个儿子,她男人没过几年就死了,如今玉簪带着儿子过活,你女婿生的白白净净,人也规矩,比银心大一岁,算起来成亲也有一个多月了。”
简单扼要的将银心夫家的情况说了一回,周嬷嬷便站起来道:“银心妈,我还有事,就不和你多说了。”说罢,周嬷嬷便向外走去。
银心妈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忙追上周嬷嬷扯着她往角落里拽,周嬷嬷忙拉开银心妈的手道:“银心妈,我真有事。”
银心妈急急道:“不不,周姐姐,这事不对,银心这丫头到底做了什么,竟让王妃娘娘这样罚她。”
周嬷嬷叹了口气,让银心嫁给玉簪的儿子,是保全她而不是罚她,若是由着银心作下去,只怕银心的下场会极悲惨,可是其中的弯弯绕儿不是一句两句便能说清楚的,她还急着回去复命,再不能耽误了。
“银心妈,等明儿我跟着王妃娘娘过来,再细细说与你听,我只告诉你,银心在江南嫁了人,绝对不是受罚,而是成全,否则,你该知道,娘娘最容不得什么样的人,素日里,你们都想错了。”
说完了这些话,周嬷嬷便急急回了庆亲王府向王妃复命。至于银心妈是怎么想的,就不在周嬷嬷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周嬷嬷回到庆亲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安澜园的蓼花轩中,已经安排好了酒席,周嬷嬷刚离开王府的时候,庆亲王爷便传了话,说是一家子三个月没在一起用饭,今天定要吃顿团圆饭的。
一起吃团圆饭还在庆亲王妃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而且王爷发了明令,她也不好当着满王府的下人让庆亲王爷下不来台,因此便命人准备起来。
还没到饭点儿,赵天朗和青瑶两个便手牵着手亲亲热热的到了安澜园,赵天朗红光满面,脸上写满了满足二字,他身边的青瑶也是娇红未曾褪尽,举手投足之间,流转着风情无限,在江南行过及笄礼的青瑶青涩已去,眉眼之间多了许多妩媚,更让人看了无法移开眼睛。
赵天朗过了正午才从宫中回府,他回府请过安之后便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足两个多时辰才出门。
因时间还早,赵天朗便和青瑶先去了王妃的宴息处,庆亲王妃一瞧着儿子媳妇亲亲热热的走进来,笑的眉眼都开了,只说道:“天朗,明儿你若是不忙,下了朝就到你外祖母家去吧,明儿娘准备带着瑶瑶过去,自瑶瑶嫁过来,还没正经去给你外祖母行过礼呢。”
赵天朗笑道:“不忙不忙,要不明儿等儿子退了朝就回来接娘和瑶瑶一起过去,今儿在宫里儿子才和皇上六哥讨价还价来了,六哥答应等过了年补给儿子三个月的假,不过儿子想先预支个几天也没什么问题。”
庆亲王妃笑了起来,只摇头道:“你这孩子,都是成了亲的人还这么淘气,岂有和皇上讨价还价的?”
赵天朗只是笑,却不解释什么,青瑶却猜着了一点点,宁王一党被皇上干净利落的剪除,那么原来被皇上倚重,授以重权的庆王,晋王,还有永定侯最好都滔光养晦,免得让皇上心中不安,给自家带来祸患。赵天朗这“不求上进”的惫懒之举,就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母子们还想再聊一会子,帘外便有丫鬟回禀,“回王妃娘娘,王爷来了。”
赵天朗闻言扭头看看放在屋子西北角的落地掐丝珐琅大座钟,惊讶的说道:“还早呢,父王怎么这会子就来了?”庆亲王爷偷闯王妃香闺之事,赵天朗和青瑶还都不知道呢。
庆亲王妃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淡,只说道:“王爷既来了,那便都去蓼花轩吧。”
赵天朗忙应了一声,抢先一步出门,迎着庆亲王爷说道:“给父王请安,父王,请移步蓼花轩用饭。”
wWW •ttκΛ n •C○
庆亲王爷有些失望的停住脚步,他心中暗道:“这孩子来的倒快,早知道本王再早些过来就好了。”毕竟有着上午的那件尴尬事,庆亲王爷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解释一下才好。可是当着儿子媳妇的面,杀了他他也没脸解释。
赵天朗在宴息处,庆亲王爷不用想也知道儿媳妇韩青瑶必也在里面,得,爷俩头里先走吧,谁叫他是做公公的呢。
庆亲王爷和赵天朗先行一步,庆亲王妃和青瑶也出宴息处,四人前后错开到了蓼花轩。
入席之后,庆亲王爷举杯道:“爱妃,天朗,天朗媳妇,此番去江南,你们辛苦了,本王敬你们一杯。”
庆亲王妃和赵天朗青瑶忙都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杯子,庆亲王妃没说什么,只轻浅的抿了一口素酒,而赵天朗和青瑶则躬身谢过,赵天朗道“为皇上效力,儿子不辛苦,倒是要娘陪着一路奔波,让娘辛苦了。”
庆亲王爷立刻说道:“是啊是啊,爱妃辛苦了,本王再敬爱妃一杯。”
庆亲王妃原就没有坐下,只淡淡说道:“王爷言重了,妾身此番去江南,却是旧地重游,倒比在京中还自在些,谈不上辛苦。”
庆亲王爷笑容微滞,王妃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你丫滚一边儿去,没有你在我面前晃悠,我开心的不得了。唉,什么叫自做孽不可活,庆亲王爷这会子可是真真的体会到了。他心里着实的憋屈啊,他这半生,唉,想到那些不堪回首之事,庆亲王爷觉得自己直想吐血。
“爱妃,坐下吧,咱们是一家人,又没有外人在这里,就不用讲这些规矩了,天朗天朗媳妇,你们也坐下。”庆亲王爷略为滞了一下,便立刻笑着说道,这让青瑶不得不佩服庆亲王爷的脸老皮厚。
庆亲王妃平日里和赵天朗青瑶一起吃饭的时候,都是有说有笑的,可是一和庆亲王爷一起用餐,便立刻严格的坚持食不言这条规矩,便是庆亲王爷没话找话说,庆亲王妃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眸胡乱应一声,直让庆亲王爷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无处用力之感。
这餐团圆饭吃罢,大家移到暖阁用茶,庆亲王爷暗暗向赵天朗使了无数个眼色,赵天朗真是无奈极了,他当然明白庆亲王爷的意思,可是他若敢起身告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会要他好看,在老爹与娘亲媳妇之间,赵天朗没有犹豫的选择了娘和媳妇。
庆亲王爷见赵天朗不接自己的眼色,便干咳一声道:“天朗,和你媳妇回去吧,为父还有话和你娘亲说。”得,这老头忍不住直接赶人了。
庆亲王妃不等赵天朗开言,便先站起来说道:“王爷连日在宫中辛劳,如今好象能轻闲下来,还请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一年来王爷病了数次,当好生调养才是,天朗,你看看华医政什么时候有时间,请他来给你父王诊个脉,这人啊,一旦上了年纪就得好好保养才是,王爷,您说对么?”
庆亲王爷干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毕竟王妃字字句句可都是为他着想,他不能不给面儿不是。“呃……爱妃所言极是,本王听爱妃的。”庆亲王爷很无力的说道,仿佛他立刻就病了。
庆亲王妃刻意忽略庆亲王爷那一口一个的“爱妃”,只说道:“天朗,送你父王回去吧。”说完便和青瑶微躬身行礼,恭送庆亲王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