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们为李绣娘庆幸着这矜贵主子没怪责下来,还能教了她这一手花边的法子。最后竟然还体贴她们不要熬坏了眼睛。要知道她们绣娘就靠一双眼睛和手吃饭了,也就年轻眼睛好的时候能吃香,一般绣娘到了三四十岁,眼睛就不行了。薛茗予也不看一屋子绣娘崇拜感恩的目光,自顾自往回走。这会儿估摸着太夫人估计已经歇下了。她就回了东厢房,采薇和木芙正等着她呢。
陈氏躺在床上却是还没合眼。翠楼从绣房里一回来就被沈妈妈叫去问话。翠楼本就在陈氏院子里主管针线,这回府上针线好的都抽去做薛茗予的衣裳,她刚才自然也是在场的。
“太夫人,大小姐果真是个聪慧的。”翠楼说完了得了赏出去,沈妈妈跪坐在脚踏上给陈氏按摩头上的穴位。
“唉。但愿她是个聪慧的。不然此番远嫁,不知道能活几天。这大户人家的日子,你我还不清楚吗?何况,西凉没有底气,梧州又是那般强盛。”陈氏想想就揪心。
“太夫人这阵子硬朗些大小姐不知道多高兴,可别让大小姐出嫁还不安心。”沈妈妈见陈氏有了忧色,赶紧劝解道。
“是啊。就怕她走得不安心。”陈氏抹抹泪。“你说人也真奇怪,平日里嘛事没有,一点点小病痛就吃不下睡不着的。我这打起精神安顿茗丫头出嫁,还就能吃能睡了。小毛病也没那么难受了。”
“这是太夫人心慈。也是大小姐的福气。依老奴看太夫人身子真真是好多了。”陈氏这时早就解下了头饰,满头银发在沈妈妈掌心拨弄着,沈妈妈瞧着也是心酸不已。她伺候陈氏的时候陈氏还没出嫁,她也只是个刚被卖到陈氏身边的小丫头。
“哪里啊。就你一张嘴会说。”太夫人笑了,“人就是怕被逼到头上。没被逼到头上,一点小事都能把你压垮。真正大事逼到你头上,你才知道自己有多强大。”这仿佛是陈氏一生的心得。“但愿,茗丫头的内心,也能足够强大。”
翌日下午,李绣娘就拿了一对新做好的雪白手捂子来给薛茗予看。
“李绣娘真是手巧。这雪白的手捂子手背上配这一圈宝蓝色镶珍珠的花边,真是好看。”薛茗予由衷赞道。西凉温暖,冬天也无需用到手捂子,这白茸茸的,配着宝蓝色的繁复花边,和晶莹珍珠,格外贵气逼人。
“是郡主心灵手巧,教了民妇这好法子。不然民妇真不知如何谢罪了。”李绣娘诚心说道。“民妇斗胆,想请教郡主。”
“你说吧。”薛茗予见她终于不那么自责,也放心多了。
“那张白狐狸毛,本来裁剪了是给郡主做上一对手捂子,一顶帷帽,一件禙子的。民妇失手弄坏了手捂子,却得郡主补救。民妇看这手捂子上花边特别好看,就想把剩下的帷帽和禙子也镶配上同样的宝蓝色杭绸镶珍珠花边。如此也能成套。民妇想,这手捂子好看全得这花边,如若禙子和帷帽加上花边,定然也是好看的。还请郡主有空去绣房定夺一下那帷帽和褙子上的花边怎么镶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