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话音一落,却有一个中年男子出了列:“长公主,此举恐怕不妥。”
昭阳目光望向那人,瞧他穿衣打扮并不像是普通随从,更像是随行的使臣。静宜他们到渭城的时候,昭阳还在淮南,并未参与接待使臣,故而也并不认识。
“这位是……”昭阳转过头望向静宜。
静宜忙道:“这位是我北燕中书令图特图大人。”
“哦,图大人。”昭阳漫不经心地挑了挑嘴角:“图大人以为,本公主的提议有何不妥?”
图特拱手道:“王后大人是代替北燕国前来出访楚国的,却入住楚国皇宫,实为不妥。”
“她的确是你北燕国的王后,却也是我楚国长公主。且若是你们北燕国的下人与大夫能够稍稍不这么废物,本公主也不会出此下策,让你们王后与小公主住到宫中去。还是图大人觉得,你们北燕国王后与小公主的性命,尚且比不上你口中的不妥二字?”
昭阳眸光愈厉:“若是这样,那还请各位北燕国使者请回吧,你们北燕国自己的人都不把自己的王后与公主的性命放在眼中,若是她们在我楚国出了什么事,本公主怎知是不是你们北燕国蓄意如此,然后以此挑拨我们两国关系呢?”
图特被昭阳一番质问问得有些慌乱,张口却尽是北燕国的语言。
“你别与本公主说北燕话,左右本公主也听不明白。反正,本公主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让你们王后和公主住到宫中去,要么,你们连夜收拾东西离开渭城,离开我楚国,路途上若是出了什么事,与我楚国毫无相干。图大人,你自己选择吧。”
图特眼中满是焦急,却丝毫不敢反驳,只得站在原地兀自着急着。
倒是莫央开了口:“嫂嫂与小公主的安危自然是最为重要的,长公主就将嫂嫂与小公主接到宫中去住吧。”
图特看了莫央一眼,张了张嘴,最终却也没有反驳。
昭阳点了点头,转过头望向静宜:“你叫人将东西收拾收拾吧。”
出了驿站,昭阳上马车与苏远之将此事说了,苏远之伸手探了探昭阳的额头:“马车可准备好了?先说好,我并不想与外人同坐。”
昭阳睨了苏远之一眼:“准备好了的,说得就好像别人愿意与冰块同坐似得。”
“嗯?冰块?”苏远之挑了挑眉。
昭阳见状便笑了起来,想起莫央说苏远之是冰块丞相,倒实在是贴切的很。
到了宫门外,时辰已晚,宫中早已经宵禁,宫门亦是紧闭着。流苏上前,将昭阳的令牌与那宫门守卫看了,宫门守卫细细检查了,又看了眼已经推开了马车门的昭阳,方点了点头。
只是马车却是不能入宫的,昭阳下了马车,同静宜一同走路入宫,静宜怀中抱着孩子,身上披着披风,将孩子罩在披风里面。
“你此前在宫中住的那宫殿久未住人,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出来,你便在我的昭阳殿住吧。我时不时地会入宫小住两三日,因而一直都有人收拾着,宫人也都有,奶娘也有备着。”昭阳轻声同静宜打着商量。
静宜低着头,声音轻轻地:“皇姐做主便是,多谢皇姐了。”
昭阳笑了笑:“你我姐妹,这般客套做什么?”
静宜张了张嘴,半晌,却只幽幽叹了口气。
到了昭阳殿,宫人们一早得了消息,已经将殿中的灯都点了起来。昭阳让奶娘和宫人先同静宜一起带着孩子去安置了,静宜看着孩子吃了些奶,换了尿布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才出了内殿。
一出内殿,就走到昭阳面前,猛地跪了下去。
“求皇姐,救救我的孩子。”静宜的声音又哽咽了起来。
昭阳急忙将她扶了起来:“这是做什么?孩子不是好好的吗?在这昭阳殿中,断然没有人能够向她做手脚,你尽管放心便是了。”
静宜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我说的不是这个孩子,是尚且留在北燕国的那个。”
“皇姐……我后悔了。”静宜声音沙哑,将先前昭阳到驿站的时候,她与昭阳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当初我就不应该对他付出真心,他是个没有心的,是个禽兽,他的心中只有一统天下的野心,根本不在乎其它……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他竟也狠得下手。”
昭阳眯了眯眼:“你是说,对孩子下手的人,是仓央?”
“除了他还能是谁,我身边的人,都是他亲自选的,当初我当他是体贴,却不曾想,他却打着这样的主意。此番我回楚国,他便将我另一个孩子留在北燕,借此要挟,还说,若是我不听话,这一辈子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孩子了。”
“彼时我只当他只是嘴里说说而已,哪里想得到……”
静宜的脸上满是慌乱:“今日我随着皇姐入了宫,只怕就会有人暗中传递书信回北燕,皇姐,我怕他会对那个孩子下毒手。求皇姐……救救他。”
昭阳用锦帕将静宜脸上的泪水拭去,心中暗自想着,静宜的说法,倒是与她此前猜想出奇的一致……
只是不知……
心中闪过好几个念头,面上却不显,只叹了一声道:“我只有待会儿出宫之后与苏丞相说一说,让他尽可能地将随你一同来的那些北燕国的人监视起来,不让他们有机会送东西出城。只是若是城中有其它北燕国派来的细作,只怕却是无能为力了。”
静宜脸上惨白一片,半晌,才喃喃道:“麻烦皇姐了,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北燕国那个地方,我是再不想回去了。”
昭阳连忙接过话:“你若是不想回去便不回去,不管如何,楚国永远都是你的娘家。仓央既然这样对咱们楚国皇室尊贵的女儿,我便定然会让他付出代价。”
静宜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神思恍然。
昭阳见她这副模样,只叹了口气,嘱咐宫人好生侍候,又同静宜告了辞,才出了昭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