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姐又在戏弄我,我不依,”韩宝颖羞地低下头,“等你以后嫁人的时候,我一定也去臊你。”
“好吧!”林与欢知道这是新娘子忸怩了,忙笑着闭上嘴。
过了一会,韩宝颖忍不住开口问道:“林姐姐,那日在晋王府,后来王爷有没有把您怎么着?”
“你这丫头多想了吧!”林与欢点点韩宝颖的小脑袋,“姐姐我可不是爱吃回头草的人,更不会和宝颖抢男人。”
“林姐姐误会了!”韩宝颖马上着急起来,“我是怕王爷欺负您,再说了,便是林姐姐同王爷复合,我心里也是欢喜的,可恨的是那个马英,不仅拆散你们,还将晋王府闹得乌烟瘴气。”
林与欢笑道:“你以后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便是,至于马英那边,记着,无论她是好是坏,你都离远一些,要多长心眼,这世上歹毒阴险的人太多,可不能过于轻信。”
出了韩府坐上马车,林与欢先还准备直接回别院,不过从韩府门前巷子出来,往左一拐便是个集市,倒颇有几分热闹,林与欢起了兴致,便命车夫将车子赶到集市上看看。
身边的仆妇云娘见林与欢兴味甚浓地掀开帘子向外观瞧,于是凑趣道:“姑娘,前头好几家店都是咱们林府开的。”
林与欢心想,“那岂不都是我的?”
随着云娘指点,林与欢一个个数着沿街林家店铺,无意间,“兴胜行”三个字便从眼前一飘而过。
“停车!”林与欢朝车夫喊了一声。
下得车来,林与欢对云娘道:“咱们进店里看看,不必说咱们是谁。”
云娘忙应了,扶着林与欢往前走。
林与欢貌似随意地先进了一家银楼,瞅过两眼便踅了出来,又去了另一家店,三两下后,两人走进兴胜行的大门。
这里门脸不大,客人也没多少,显得门庭冷清,林与欢大大喇喇地左右寻摸,那柜台里的小二也没管,只顾忙着自己的。
“小二哥,典当东西!”一个中年妇人这时走上前来。
那小二翻了翻眼皮,接过妇人手上的包袱,打开瞧了瞧,林与欢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里面是件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真是难得的好货。
没想到小二却随口道:“光板没毛、破褂烂袄一件,八两银子。”
那妇人面色顿时灰了,哀求道:“小二哥,这披风是老先儿御赏的,怎么就值八两?您能不能多给些?”
“爱当不当。”小二干脆将衣裳摔到妇人身上,不屑地道:“到了咱这长生库,别撑什么脸面说大话,便是你做过王侯将相,到咱这儿也得低着头进门。”
林与欢佩服小二这谈吐霸气,在一旁瞧得入了神,站定好久都没动。
见对方死活不肯加钱,妇人只得叹了口气,道:“八两就八两吧,京城的人果然没江城通情达理,若没急用,谁愿意来受这个气。”
小二得意地接过妇人重新递过来的衣裳,随手扔了几块碎银过去。
妇人接过银子正要往怀里揣,一抬头猛地看见旁边站着的林与欢,竟大吃一惊,脱口问道:“五姑娘,您不是去万佛寺了吗,怎么又跟这儿来了?银子的事您别管,我自有办法。”
林与欢也是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妇人已察觉认错人了,忙不迭地道歉,“对不住姑娘,是妾身眼神不济看走了眼。”
“不打紧。”林与欢笑了笑,便示意云娘一起出了兴胜行。
没两日,赵二娘便带了消息过来,七拐八弯打听之下,她终于弄清了兴胜行的来历。
让人想不到的是,兴胜行居然是林老爷和一个叫蒋胜的合股所开,不过林老爷虽挂了名,因自家生意太忙,并不管这小小的长生库,所以兴胜行当家作主的,便是那蒋胜。
赵二娘说到这里,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猜,蒋胜到底是谁?”
林母冷笑一声,“林承万这么使着劲巴结,无外乎那二夫人家什么亲戚。”
“小姐真猜对了!”赵二娘大笑,“这蒋胜就是明月楼那倒霉掌柜的亲儿子,得叫二夫人一声表姑!”
“没想到蒋胜青出于蓝胜于蓝,二十万两银子,亏他吞得下去。”林与欢讥讽道。
“还好如今钱庄归了阿欢,再让人继续这么掏银子,林家再大的家业也得败得精光。”赵二娘却在一旁庆幸。
林与欢想想,着实忍不了这口气,便道:“我好歹是钱庄东家,这笔账可不许它烂了,您二位先坐一会,我这就去找人撑腰。”说罢便急匆匆地走了。
明月楼账房里,赵王听完林与欢的陈述,禁不住笑道:“这还得了,小王身为林府女婿,手上也没落着几两银子,怎倒让一个不知来路的远亲沾了这么大油水。”
“这事就只能请王爷替林家做主了,”林与欢理所当然地道:“林家除了我爹那老不死的,也就王爷还算靠谱,蒋胜这牢饭必得让他吃,可我也得要回那二十万两银子,该怎么行事,您瞧着看吧!”
“成!这事你和大夫人先不要声张,我立刻苦派人去查,必会给你个交代。”
林与欢一笑,夸奖了句,“王爷办事,我放心!”
赵王手上还有别的事,说完便要告辞,林与欢自是将人送出门外,还没来得及下台阶,迎面就瞧见韩宝庭铁青着脸走了过来,后面还跟了个江尚,脸上也是一副糟透了的表情。
韩宝庭这人一向就爱嘻皮笑脸,难得见他生这么大的气,林与欢颇觉稀奇,一个劲地打量着他。
没想到韩宝庭今日气性还挺大,明明林与欢就在眼跟前,他非但不见以往热情,反倒恨恨地瞪了人两眼,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才昂着头走进明月楼。
后面江尚见着赵王,如见到亲人,鬼鬼祟祟将人拉到一边,在赵王耳边嘀咕了老半天。
林与欢眼神不错,清楚分明地瞅见赵王先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便忍俊不禁地笑了,最后甚至还安慰地拍拍江尚肩膀。
不过赵王这会子急着要走,没说两句,两个便拱手道别,江尚转身来到林与欢近前。
“江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林与欢这会子已急得不行,只想赶紧打探明白,“韩宝庭怎么就跟有人欠了他二十万两似的?”
江尚无奈地叹气道:“林姑娘,咱们还是到上头说去!”
看在韩宝庭不高兴的份上,林与欢特意让人准备了几壶好酒,以示幸灾乐祸,江尚自然跟着沾光,也不管旁边闷闷不乐的韩宝庭,先美美自饮一杯,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杯子,咋乎了一句,“林姑娘,今日出大事了!”
“哦?什么大事?”林与欢鼓励江尚继续,也好让她也乐一下。
“王爷他去韩府退亲了!”
“什么!”林与欢这回乐不起来了,立时拍案怒道:“岂有此理!李仲杨这缺了大德的,都要成亲了,还来这一招,敢欺负我们宝颖,我跟他没完!”随后她又能低声问江尚,“可是马英在后头撺掇的?”
“别推给别人,还不都是因为你!”韩宝庭大喝一声,手抖抖地点着林与欢。
“我?”林与欢马上不高兴了,吼道:“韩宝庭你胡说八道!自上回出了晋王府,我根本就没再见过李仲杨,你别乱栽赃,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韩宝庭立时消了气焰,不过口里还小声嘟哝,“追根究底,你就是个祸根。”
“有胆量说大点!”林与欢高声道。
江尚觉得韩宝庭这逼衰样实在可笑,不过一想到他家遇那倒霉事,又不免替他唏嘘,忙劝林与欢,“林姑娘,先别急,在下跟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快快讲!”林与欢气哼哼地回一句,不忘又瞪韩宝庭一眼。
“适才王爷亲自去了韩府,跪到韩将军夫妇面前,说是要退婚,”江尚边说边摇头,“宝庭得着消息,便跑去晋王府理论,王爷死不肯松口,咬定就是要退亲,韩宝庭气得打了他两拳,便跑到你这儿来了。”
“退婚总得有个理由吧?”林与欢这话刚出口,便发现韩宝庭又盯住了自己,赶紧撇清道:“别想赖我头上啊!此事和我没一文钱关系。”
“确实与林姑娘您无关。”还是江尚给了句公道话,“是王爷看上了锦国公家的五姑娘,公然声称非卿不娶,还说不愿委屈五姑娘,必以正妃身份迎入晋王府。”
“还有这等事?”林与欢笑了笑,心里却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免不得怔忪了一下。
“李仲杨就是个混蛋,连我妹妹自甘为侧室也不肯,还好意思说,这一辈子只守着五姑娘一个,呸!那小狐狸精马英算个什么东西!”韩宝庭灌了一杯酒,破口大骂道。
此时林与欢已回过神来,给两人各倒满一杯,笑着劝道:“韩宝庭,你这是自己想不开,天下何处无芳草,不必单恋一枝花,宝颖岁数也不大,家世又那么好,你还怕她以后找不到如意郎君?”
韩宝庭白了她一眼,“你当宝颖像你这般没心没肝,如今她在府里就差要上吊了,你倒有功夫在这说风凉话。”
“好,好,我说错了,”林与欢知道人家现在心情不好,也不再存心气人,道:“回头我便去瞧瞧宝颖,一定把她劝过来。”
韩宝庭叹了口气,终于向林与欢道了歉,“阿欢,方才是我急了些,实在是……”韩宝庭顿了半晌,终于道出原委,“方才我去见李仲杨,那五姑娘就在旁边站着,她长得……跟你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