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与欢唬着脸训道:“阿宝不得无理,这位是你亲姑姑,还不上前见礼!”
阿宝果然乖了,走过去给云阳公主作个揖,人模人样地道了声,“佑宝见过姑母大人!”
云阳公主喜欢得不行,一把将阿宝抱到怀里,可着劲地又揉又搓,道:“这小大人儿,我可见着你了,怎会那么可爱,回去我就馋你皇奶奶,她这亲孙子可是我头一个见着。”说罢在他脸蛋上狠狠亲了两口。
阿宝立时红了脸,觉得自己被当成小娃娃,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忍了半天终于坐不住,跑到林与欢怀里扭了两扭,才得了允许,又同林虎一块跑到外头,元缓不放心,对着云阳公主笑笑,便也跟了出去。
等众人坐定,林老爷自然要问一下这二位的来意。
冯广忙解释,“小侄这次是奉旨监督北阳关开埠进展,另外也是替皇后娘娘过来传个话,请王爷一家尽快回京省亲,她很想见阿欢和阿宝。”
云阳跟着笑道:“我母后受身份所限,要不,早就过来瞧林姐姐和阿宝了,后来一听我说想跟着冯广过来,她立马便点了头,还让我带上不少礼物,不过都跟在车队后头,我俩心急,自己先过来了。”
“娘娘上一回曾给晋王殿下去过信,提到省亲的事,不过却被王爷拒绝了,”冯广又补充一句,“她老人家为此着实失落了好几日。”
“林姐姐,母后这两年身子一直不好,头发都白了一大片,”云阳公主免不得要叹气,“皇兄这四、五年只回去瞧过她一次,母后虽嘴硬不肯说,心里却是难过的。”
“李处这般不孝顺,回头咱们一块骂他!”林与欢在一旁插了句嘴。
云阳公主眼睛一亮,立时坐到林与欢身边道:“林姐姐没变呢,还是这么有趣。”
林与欢只得“呵呵”两声,任由云阳公主将头靠在自己肩上。
“几个月前皇兄突然来了一封信,居然说已在西北同林姐姐成亲,还得了个儿子,”云阳公主想想就笑,“我母后当场哭傻了,过后专门花钱为万佛寺的菩萨重塑金身,虽对外称为皇兄祈福,不过她的心意亭阳和我都知道,是要感谢佛祖保佑我皇兄婚姻美满,后继有人。”
林母这时打听道:“冯广,你和公主的婚事几时办的,姑姑走前便听说你们要成亲,可惜没赶上喝喜酒。”
“开春时候过门的,”冯广随口开了句玩笑,“没想到娶了个甩不掉的牛皮糖,我出一趟公差,她也要跟在后头。”
林与欢忽然问了一句,“宝颖可嫁人了?”
一时众人皆惊,林母忙上前问,“你可是记起什么来了?”
林与欢也觉得纳闷,“倒不是,只觉得这名字在口边,顺嘴就出来了!”
云阳公主叹了口气,“林姐姐心里还是惦记宝颖的,她依然待字闺中,如今也二十二、三了,韩夫人差点要急坏。”
“好像她同李处有什么关联?”林与欢影影绰绰地想起些往事,疑惑地问。
云阳公主回她,“宝颖曾同我皇兄订过亲,不过婚礼前几日,突然就散了。”
“是因为我吗?”林与欢好奇地问。
“不是,”云阳公主摇摇头,刚想说是为了元缓,可一想到她与李仲杨婚姻并不和谐,实在也是无辜,便道:“反正都是我皇兄造的孽!”
林与欢心想,这李仲杨缺德事倒真干了不少,哪天一定要好好问问。
因身负公务,冯广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等大部队一到,便率众人前往正阳关去见李仲杨,而将云阳公主留在林府。
头日玩雪,林虎和阿宝浑身是劲,越战越勇,只觉十分过瘾,却不料连累了一旁观战的元缓,晚上回屋,她便发了头疼,第二日干脆起不得床了。
林与欢狠狠骂了两个小子一顿,终于将二人逼进书房,跟着师傅继续背他们的《三字经》,待她要去瞧瞧元缓时,却被拒之门外。
赵娘拦着道:“林姑娘,您是有身子的,病人的屋还是少进,您也知道我们姑娘心重,万一传染到您,她又得躲被窝大哭一场了。”
倒是云阳公主成了亲后懂事不少,时不时过去瞧元缓一下,仍是将她当皇嫂看待,颇让赵娘有几分受宠若惊。
雪后初霁,虽依旧冰冷刺骨,阳光倒是和煦得很,林与欢在屋里待了几日,实在闷得慌,便由云阳公主扶着,想一道去园子里逛逛。
姑嫂二人刚走到半月门下,便远远瞧见元缓背对着她们站在一个回廊上,似乎在欣赏远处残雪。
“林姐姐,如今你和我皇兄在一块了,我觉得皇嫂越发可怜。”两人站定,云阳公主心直口快地道。
林与欢对这种状态也是无可奈何,“不瞒你说,缓儿提了多次,要同李处合离,还说想出家去,不过我俩都没答应。”
“那你们准备怎么安置她?”
“我曾提议,让她同我们去正阳关,以后大家一块过日子,可她不肯,”林与欢忍不住吐露出心声,“我如今倒盼着她来个红杏出墙,这样反而能了结大家的尴尬。”
显是被林与欢这惊世骇俗的言论吓到了,云阳公主拍拍胸口道:“林姐姐,回头见到母后,你可不能这么说,她老人家要听了这番话,保不齐会逼着皇兄休了你。”
正说着,一个身影走到元缓身边,林与欢认出了那人,笑道:“其实我这堂弟倒还不错,人老实忠厚,又没成过亲,手头还有俩钱,要能和缓儿在一块,我举双手赞成。”
可惜这二人故意不肯遂林与欢的心愿,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看着不过是偶尔在路上碰到,才说上两句。
没一时,林长荣转身出了回廊,迎头便碰上似乎正朝园子里走的林与欢和云阳公主。
“参见公主!”林长荣刹那间显得十分慌乱,眼神更是飘乎,憋了半天,才问道:“堂姐,你们怎么过来了?”
“刚才云阳和我说,想到园子里转转,怎么我们还没进去,你倒先出来了?”林与欢笑问。
“嗯……”林长荣犹豫了好一会,明显是在考虑如何回答,半天后他才道:“园子里大伯种了不少花草,我怕给积雪压坏,去瞧了瞧。”
“它们可还硬朗?”林与花笑问。
“还好。”林长荣低头敷衍一句,便急匆匆地跑远了。
云阳公主这时笑问,“林姐姐方才闹哪一出啊,倒像是怕惊着你那堂弟,还特意退到园子外等他。”
林与欢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解答云阳公主的疑惑。
三天后,冯广带着人回到靖远,随行的还有李仲杨。
同儿子亲热过后,李仲杨立刻轰走闲杂人等,独个进了林与欢的屋,表示想同老婆腻歪一会,正在夫妻二人你侬我侬之际,外头传来云阳公主的声音,“皇兄,云阳来见你了!”
李仲杨“腾”地从床上爬起,低声骂道:“这丫头都嫁了人,还不懂事,冯广怎么管自己老婆的!”
“好了,你妹子千里迢迢来瞧你,不许这般不冷不热的。”林与欢忙起身帮他整理好衣裳,然后亲自过去撩开门帘,招呼云阳公主进来。
“皇兄,您可胖了。”一进屋,云阳公主便咋呼起来。
“还老了呢,”林与欢在一旁起哄,“瞧他脸上这褶子,一道一道的。”
李仲杨甩开林与欢扒在自己脸上的双手,轻咳了一声,问道:“听冯广说,你们成亲了?”
云阳公主话中立时带了一丝怨气,“当初林姐姐失踪,冯广觉得跟皇兄有关,好一段日子转不过弯,甚至不肯见我,后来还是我婆婆开明,主动去跟母后提亲,我才没继续当老姑娘。”
“哈哈,又是李处你造的孽!”林与欢笑道。
“不过,姑姑昨儿夸我呢,说肯定是因为我和冯广成亲,才将林姐姐给冲喜冲出来了!”云阳公主大笑,“所以,皇兄,您得陪我一份嫁妆!”
“好说,”林与欢存心帮着小姑子,“你皇兄孤寒着呢,当年我同阿宝跟他在北阳关苦挨,每月只得五两银子花销,你可以算算,这些年省下来,他手上必然存了不少积蓄,这份嫁妆一定要补。”
李仲杨瞧着姑嫂俩齐心合力对付自己,知道顶嘴无用,干脆“哼”了一声,又问,“听说母后最近身体不好?”
“这不孝子,提起你娘什么口气,竟像是在说外人!”林与欢深表不满。
“我来之前母后让我给皇兄带话,她这辈子儿子算是白养了,让我无论如何将媳妇和孙子带回去,”云阳公主学着皇后的语调,“跟你皇兄说,是我的意思,就想见见孙子到底长啥样,别等我死了,还不知道跪在牌位前磕头的,是谁家孩子。”
李仲杨忽然笑了,问:“你瞧着你嫂子那样,就不怕带上她,半道就把孩子生了?”
云阳点了点头,“嫂子自是不能回去,就让阿宝跟我走,总成了吧?”
“我那儿子才几岁啊,晚上还离不了娘,还有,阿宝如今是林家孙子,大名林佑宝,跟老李家没关系。”李仲杨一脸的得意,只林与欢不明白,他到底得意个什么劲儿。
云阳公主不依了,“这么说就是不肯回了?”
“不是不肯回,是拖家带口的,走不了!”李仲杨振振有词地道。
“好了,”林与欢打了个呵欠,“随便您二位继续掰扯,可否许我小睡一会?”
李仲杨马上就六亲不认,“我老婆孩子要休息,云阳找你男人去,别在这儿扰人清静!”
林与欢被李仲杨扶到床上,等盖好被子,林与欢道:“李处你也出去,在屋里晃来晃去,绕得我眼晕。”
站在门口的云阳公主大乐,伸着脖子,朝屋里的林与欢比了个大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