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与欢拍手叫好,“真是好极了!”
“还有啊!你们也知道我是开茶馆的,既来了贵宝地,自然要打听打听,这沅水城的同行是如何做生意的。”赵二娘笑道。
提到生意,林与欢来了劲,“说到茶馆,我当日也曾动过心思,想着要开个五福那样的说书馆子,不过后来又觉着开镖局投的钱少,挣得更多,便将开茶馆的心思丢下了。”
“夫人说话直爽,实在讨人喜欢,那不知这几日您得不得空闲,妾身厚着脸皮,就请夫人带我到处逛逛,可好?”赵二娘拉住林与欢的手道。
林与欢欣然应允,“妾身自当遵命,就陪着赵姐姐一个茶馆一个茶馆地逛,直到让您满意为此!”
赵二娘是个急性子,当日便要林与欢陪她出门,林与欢想了想,头一个值得去的,便是春茗馆。
一大清早,春茗馆虽说不上座无虚席,不过也是人头攒动,靠着一张算得上公众人物的熟脸,林与欢轻易地得了个雅间,小二端上茶水、点心后,赵二娘也没提调研茶馆的事,倒与林与欢随意攀谈起来。
“夫人,瞧着您虽做事沉稳,可脸蛋却显小的很,想来没到十八吧?
“哈哈,赵姐姐可猜错了,我今年十九了呢!”
赵二娘笑道:“还真没看出来,只是您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守寡了呢?”
在赵二娘面前,林与欢不知为何没敢编瞎话,索性实话实说,“其实吧,我从没嫁过人,当初在家乡被亲戚所害,迫不得已带着丫头逃了出来,出门在外为免招惹是非,便对外假称是寡妇。”
赵二娘显然吃了一惊:“那夫人,不,林姑娘,你父母如今何在?”
“听说当年我曾做过些出格的事,丢尽了父母的脸,无奈之下才被我爹送回家乡。”
“那你恨他们吗?”赵二娘问了句。
“谈不上恨,不瞒赵姐姐,我这做生意的本钱还是我娘偷偷塞给我的,这么好的母亲,倒是我让她伤心了。”
听了林与欢这话,赵二娘不由得眼圈红了,“林姑娘,你方才讲到做过出格的事,为何要用‘听说’二字?”
林与欢再诚实,也不敢拿“穿越”这鬼话吓人,“在长临那些日子,不知道遇着什么不开心的事,我有好多东西突然想不起来了,还是靠我那丫头樱儿一点一点地告诉我的。”
赵二娘叹了口气,拍了拍林与欢放在桌上的手,“委屈你了,林姑娘,不过,有件事我想要问问你。”
“赵姐姐就叫我阿欢吧,有什么事您也尽管问!”
“阿欢,若你母亲来寻,你可愿意跟她回去?”
林与欢想了一下,摇摇头道:“赵姐姐,听樱儿说,我家还算富裕,可是姨娘和庶妹一直对家产虎视眈眈,当日我在长临受人虐待,便是那个姨娘的指使,若真回去了,她们必不会罢休,到时闹得家宅不宁,反倒给爹娘白添了烦恼,还不如一个人避居在这沅水城,求个大家都清静。”
赵二娘突然拍案而起,“那些个小老婆们一个比一个歹毒,竟连嫡女的东西都敢抢,老娘有朝一日,必亲手撕了她!”
她这情绪一激动,倒把林与欢吓了一跳,忙劝慰道:“如今我在这隐姓埋名过得挺好,自己还有个营生,并不稀罕那些家产,赵姐姐不必替我忧心。”
“不行,”赵二娘气道:“就算不在乎那些个东西,也不能便宜那两只祸害,还有你那个爹,也忒不是个东西,嫡庶不分,成日围着小老婆打转!”
林与欢给逗笑了,“赵姐姐,别说啊!我早就想骂那没用的爹了!”
自从推心置腹地谈了一番,林与欢越发觉得赵二娘可敬可亲,连着几日来两人形影不离,三娘都有些瞧着眼热,开玩笑说赵二娘有了新妹妹,便忘了自个儿师妹。
赵二娘笑答:“真是没法子啊!我还就喜欢这位新妹妹了,赶明儿我在沅水城开个茶馆,以后咱们离得近些,就当着亲戚走动。”
林与欢乐得直拍手:“赵姐姐说到做到,我可就喜欢大家热闹。”
没想到赵二娘竟不是在说玩话,三日之后,她便领着林与欢来到春茗馆,指着大门道:“阿欢,这茶馆从今日起,归你赵姐姐了!”
林与欢差点惊呆,忍不住赞道,“赵姐姐这做事的魄力,连男人都要自愧不如。”
赵二娘拉住林与欢,“我今日茶馆来了位贵客,阿欢想不想同我一起去见见?”
“好啊!”林与欢笑着跟上。
二人手拉手进到里面,这时掌柜的急吼吼地跑出来相迎,弯着腰笑道:“东家,您来了?”
“嗯,来了,”赵二娘点了下头,随后问道:“夫人这会子可在歇息?”
“她老人家虽是刚到,却硬是不肯歇着,说一定要等东家来见她。”
赵二娘不由大笑:“我家这位小姐,竟是年纪越大,越沉不住气。”
林与欢在旁边也跟着笑,却不明白赵二娘的意思。
正说话间,有个仆妇从后堂走出来,朝着赵二娘福了福,道:“赵夫人,我们夫人可等得着急了。”然后那仆妇一抬头,掸眼瞧见了一旁的林与欢,脸上立时一喜,刚想说什么,却被赵二娘一个眼风挡了回去。
这时赵二娘手上使了把劲,拉起林与欢进到后堂,然后拐进最里面的一个小院,等站到一间屋门前,她轻轻地道了声:“小姐,我把阿欢给您带来了!”
门突然就从里面被拉开,一个两鬓染霜的妇人几乎是跑了出来,两眼凝望着林与欢,久久挪不开视线。
林与欢望着面前这位妇人,明明从未见过,却又熟悉万分,刹那间心头升起一股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人便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娘!”
那妇人大概没想到林与欢会唤她,身子不禁一抖,差点就没站稳,幸好赵二娘手疾眼快,上前一把将她扶住,道:“小姐,多好啊,阿欢认出您了!”
林与欢这时已然明白,面前的就是自己母亲,一瞬之间,血脉亲情在她心中不断地滋长,林与欢使劲忍住泪,上前将妇人抱住,道:“娘,我认得,您是我亲娘!”
等三人终于坐下,已全是哭得稀里哗啦。
林母捧着林与欢的脸反复端详,流着泪道:“阿欢,娘对不住你,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
林与欢忙摇头,“娘,我知道怪不得您,赵姐姐有没有跟您讲过,我现在过得可好了,身后也有一大家子呢!”
“小姐,咱们阿欢说得一点没错,”赵二娘在旁边笑道:“如今她可是沅水城最大的福海酒楼东家,还开了两个镖局,可厉害着呢,这赚钱的本事,还真不知道是随了谁!”
“好啊!我们阿欢有出息了!”林母又将林与欢抱到怀中,“怨娘啊!当日没能护得住你,让你遭了那贱人的毒手,还有你那爹,给个狐狸精迷得,跟着人后面欺负你,真不是个东西啊!”
见林母又要哭,赵二娘忙上前来劝,“小姐,可再不许哭了,您们娘俩儿好不容易见了面,就该说说笑笑,若再哭哭啼啼,可别怪我现在就把阿欢领走。”
那边,赵二娘已派人叫来了樱儿,林母见着樱儿,也上前抱了抱道:“好孩子,你受苦了,阿欢若没有你跟着,怕早就没了。”
赵二娘忍不住说:“当日京城得了消息,说长临林府失火,救火的人在你们住的院里发现了两具尸骨,夫人得知后伤心过度,差点就……”
林与欢忙解释,“我们当晚就逃出去了,走前原本要亲自动手,放火烧了那女人的库房,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代咱们出了手,后来听说老宅被烧了大半,坏女人也算得了报应。”
赵二娘有些诧异,“是什么人,竟会帮你们做这些?”
樱儿摇头表示不知道,而林与欢虽心里门儿清,却懒怠提那两货,于是便支吾道:“怕是和那女人有些仇怨的人,至于那两具尸骨,说不定是想去趁火打劫,结果反丢了性命的。”
樱儿委屈道:“大夫人,不是我们不守规矩,实在是那五夫人和二夫人狼狈为奸,逼着小姐嫁给个坏心眼的瘸子,说是要不脏了自己的手害死小姐,我们也是没法子,才会逃出来的!”
林母安慰道:“我明白,我明白,你们做得对,怪我当日身子骨不争气,又被林承万那老东西蒙骗,没能保护好你们。”
“好了,如今否极泰来,咱们就不提以前那些伤心事了,放心吧,有二娘在,你们这大仇必是有的报。”赵二娘拍拍胸脯道。
樱儿抹了抹泪,转头对林与欢说:“小姐,前几日我瞧见赵夫人,便知道大夫人要来寻您了,不过赵夫人不让我吱声,所以我才瞒着您的。”
林与欢笑着指指樱儿,对林母道:“娘,我就知道这樱儿是个不贴心的,合着跟在赵姐姐后头一块耍弄我,娘还是把她带回去吧!”
见已到正午,赵二娘又着人安排饭食,几个人坐在一处边笑边吃,然后林母便道:“阿欢,上一回你同二娘说的话,娘明白你意思,不过,你虽不稀罕林家这份产业,可娘却不许你不要。”
一旁赵二娘也道:“可不能让那个老狐狸精得逞,该是咱阿欢的东西,一星半点都不漏给那小老婆母女。”
樱儿也在一边附和,“嗯,小姐一定得要。”
林母叹道:“我现在也看透了,男人都靠不住,我与你爹说来是少年夫妻,陪着他一起挣下这番家业,没想到他这人一阔,心就变了,看着人欺负自己女儿,还给人递刀,打阿欢出事,我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娘,我当时的事记不清了,”林与欢不由得又想到那“奸夫”,“那个和我不清不楚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