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林与欢这么盼着,可叹事与愿违,很快有消息传来,北阳关失守!
听到这消息,樱儿吃了一惊,“怎么可能?临走前郑全还说,打达勒尔是家常便饭啊!”
来报信的何为道:“听说,当日达勒尔大军压阵,王爷带兵出城迎战,敌军没接几个来回就开始后辙,王爷想一举歼灭达勒尔人,便率全军乘胜追击,谁都没料到,另外一支达勒尔人竟趁机攻进北阳关,王爷他们被断了后路,才知道上了敌军奸计,不得已弃城而逃。”
“伤亡如何,还有王爷人现在怎样?”林与欢问。
何为摇了摇头,“都在传形势危急,王爷和他的兵暂不知下落。”
一瞬间,林与欢倒吸一口凉气,半晌一动不动,樱儿叫了老半天,她才醒过神来。
樱儿瞧林与欢神色不对,忙道,“何为,赶紧叫大夫过来,小姐像是急火攻心了。”
林与欢抬手示意何为回来,“不用去了,我没事。”然后让樱儿扶着坐到一把圈椅上,道:“何为,快派几个人去打探消息!”
等何为走后,樱儿担心地问:“小姐,王爷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事?”
“只要没找着尸首,这人就有一线希望,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暂时静观其变。”
北阳关外浮迷山的一个洞中,李仲杨正被人扶坐在一块大石上,大夫此时刚处理完他背上的刀伤,一身小兵装扮的马英跪坐在旁边,正准备用巾帕给李仲杨擦拭脸上不断冒出的冷汗,却被他躲了过去。
这时,一个武将冲进来,未待他开口,李仲杨已急着问道:“赵庭,北阳关现在情形如何,探到消息没有?”
这位名叫赵庭的副将上前报:“达勒尔可汗已进了北阳关,探子报,所有守军全数被俘。”
“那城中百姓呢?”
“达勒尔人一进北阳关,便开始烧杀抢掠,关内已有多处失火,百姓损失惨重。”
此时的李仲杨后槽牙青筋直冒,捶胸顿足道:“是本王太过轻敌,中了达勒尔的招,对不住兄弟们,对不住北阳关的百姓!”
江尚上前安慰,“王爷,您不必太过自责,如今咱们还是赶紧退往正阳关休整,且等来日卷土重来。”
“王爷伤势严重,似乎并不适宜挪动。”马英迟疑地道。
李仲杨叹口气,道:“无妨,这种小伤死不了人。”转头他又对郑全吩咐道:“派几个得力的,立刻将马姑娘平安送回靖远。”
马英大吃一惊,“王爷,如今您身处困境,我怎能贪生怕死,一个人逃命?”
“马姑娘,这战场本不是你们女儿家该待的地方,当日怪我一时心软留下你,如今情势危殆,你再跟着,不仅性命有忧,说实话,也会连累我们行军。”
马英潸然泪下,“王爷,偌大一个晋家军,就容不下小女一人?你们不用当我是女人,也无需派人保护我,我保证不会碍事。”
“当日你投奔过来,还有北阳关能让你容身,如今我军大败,正阳关守不守得住还是两说,朝廷必将问责于我,届时本王怕是自身难保,更无法护你周全,不如你快快回靖远,想来有你叔父在,就算靖远被攻破,也可保你性命无虞。”
“王爷,我不愿回去,求您收留小女!”马英跪地猛力磕头。
“马姑娘听话。”李仲杨惆怅道:“我本有鸿鹄之志,誓保西北如铜墙铁壁,如今看来,达勒尔人实力太强,本王怕是有志难伸了!”
“不,王爷,在马英心中,您便是盖世英雄,此次兵败不过意外,王爷切莫过于自疚,小女相信,有朝一日您一定能重振旗鼓。”
这种鼓励并没起多大作用,李仲杨貌似心情更加颓丧,江尚忙朝着郑全使个眼色,郑全会意,走到马英身边道:“马姑娘,王爷这会子伤得这么重,您让他休息一会吧!”
马英这才算听了话,抽抽噎噎地随着郑全出了洞口。
军医给李仲杨包扎好伤口,众人纷纷告退,江尚最后一个走出洞口,瞧瞧四下无人,又退了回来,斜躺到一块大石上,对李仲杨道:“王爷,这回老马可算豁出去了!”
“马应财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摆我一道,我便陪他玩玩。”李仲杨一扫方才阴霾,竟大笑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马英的嘤嘤哭泣,江尚不由得摇了摇头,“马应财也不知哪来的自信,居然肯舍了亲侄女跟您玩美人计,可惜反被您将计就计,除了瞧着您受了重伤,意志消沉,也不知这女人能刺探出什么来。”
“赶紧将人弄回去,正好借她的口,让马应财以为本王一蹶不振,叫那老小子乐呵几日。还有,回正阳关立时草拟奏折,北阳关守备马平私通达勒尔,趁我军外出迎敌之际,大开城门,引敌入关。”
“遵命。”江尚叹道:“说来马平这人胆子可够大,嫌咱们挡了他的道,居然想得出引达勒尔入关对付自己人,若非咱们提前得了线报,怕是要损失惨重。”
“我敢说,不出两日,马应财参奏本王兵败的折子便会发出,正好,让京里那老家伙头疼一会,看他脑子到底清不清楚,是要除掉我这个‘逆子’,还是要将这西北拱手相让达勒尔。”
江尚有些不敢苟同,“在下以为,圣上再固执,这孰正孰邪心里还是有数的。”
“哼,不提他了,”李仲杨起身道:“准备出发正阳关,这回不干掉马应财,本王再不姓李了!”
正阳关地理位置虽没有北阳关险要,却正好挡在北阳关和靖远之间,一直是晋家军的给养驻地,随着北阳关落入敌手,正阳关已成为阻挡达勒尔进入中原的又一道重要关隘。
主帅营房里,李仲杨正和江尚、赵庭等人商议军务,这时门面传来一个声音:“王爷,末将郑全求见。”
“进来吧!”李仲杨应了一声。
郑全进到营房,冲着李仲杨抱拳道:“王爷,马姑娘已送回靖远,不过她死也不肯回都护府,所以末将只好将她安置到林姑娘那儿了。”
李仲杨诧异地问:“不回都护府?马英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难道是想盯着林姑娘?”江尚也觉得不解。
李仲杨问:“林姑娘将人收了?”
郑全点了点头。
李仲杨忍不住想挠头,自言自语道:“这女人还真不怕找事儿。”
郑全不知王爷这到底是赞是骂,不由得愣了愣,旁边江尚见郑全似乎还有话说,便给搭了个桥,“郑将军,林姑娘有什么交代?”
“林姑娘说,她的另一批粮草再有三四日内便会到,让咱们准备接应,走的仍是北路。”郑全忙回道。
“好啊!”江尚一拍大腿,“林姑娘果然讲信用,当日在下离开靖远之际,她曾主动说,会再运一批粮食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送到了。”
赵庭也道:“末将还一直担心此事,这下可放了心,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接应。”说罢赶紧跑了出去。
“林姑娘就没给王爷写个信什么的?”江尚又提醒一句。
郑全面露尴尬,“末将也问了,林姑娘她不肯写,只说带个话,请王爷万事小心。”
众人望过去,只见李仲杨脸上写满了失望。
“不过,林姑娘让末将转告一声,盼着王爷一定要活着回去,她还要和王爷算算粮草的账。”
江尚不由得大笑:“林姑娘为人豁达,毫无做作,颇有几分男儿之气,王爷果然眼光不错。”
“哼,还想和本王算银子,”李仲杨面色稍霁,低头笑骂,“想得美!本王一个铜子也不给她。”
靖远四海镖局内,林与欢背着手站在账房里,不错眼地瞧着窗外发呆,只听得旁边算盘珠一停,樱儿道:“小姐,这四海开了没仨月,可损失不少银子,我报给您听听?”
“别,”林与欢赶紧拦住,“不听了,我怕自个儿肉疼,反正你给我算好,我到底贴了李仲杨多少银子,回头我得分文不少地要回来。”
樱儿大笑,“小姐呀!银子可都给您花出去,现在心疼是不是晚了?”
“哎,原以为小姐我傍了个高富帅,没成想受骗上当,”林与欢表示追悔莫及,“一半身家竟倒贴了个穷当兵的。”
没待樱儿再上前亏她两句,林与欢摆摆手道:“算了,算了,谁叫小姐我意志不坚,被男人迷住了呢,好在我娘有钱,家底厚实,一般人还真玩不起我这样的。”
“东家在吗?”有人在外面敲门。
“在!”樱儿喊了声。
一个镖师模样的小伙子飞奔进来,慌里慌张地道:“东家,您快回去看看,都护府的人来接马姑娘回去,她死活不从,正反锁了屋,要寻死觅活呢!”
“哎哟我的妈呀,又来事了!”林与欢大叫一声,“快备车,咱们得紧着瞧瞧去,可别让人死在我屋里,坏了宅子风水,以后可怎么升值。”
此时塔子街林府的二进院,马芜已是快急疯了,而她带来的几个下人早摆好架势,只等主子一声令下,就要直接踹门了。
“停手!”林与欢见势不对,上前大喝一声,“马大小姐,您老这么玩有意思吗?怎么这回又干起私闯民宅的事了。”
马芜瞧见林与欢进来,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口气颇为不善,“林姑娘,我过来接我姐姐回家,又不是抢你,看你有什么借口拦着!”
林与欢一笑,“我闲吃萝卜淡操心啊,拦什么拦,你自己家的事,请便!”然后话风一转,林与欢提高嗓门道:“不过,你们要胆敢破门而入,砸了我的门,咱们便官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