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跟这里的闺秀们并不熟识,却也知道,大概是她们平日里就喜欢内斗,只是今日自己一出现,便让她们一致对外了。
那个“花姑娘”的话刚说完,又一个小姑娘掩唇轻笑着:
“胡姐姐,刚刚人家都说了,有才的不多,身材好的更少,想来舒小姐只在乎仪表,而不稀罕内里的气韵,听说靖安侯府曾经也算是书香世家出身,倒没想到教养的子女却是不通诗书的。胡姐姐这样说可是给人揭了短儿。”
舒雅看着后来说话的那个女子。站起身来,缓缓的走了过去,萱儿马上就跟了上去。
那姑娘也没想到舒雅就这样款款而来,连表情都没有变。还是刚刚浅笑慵懒的样子。只是仔细看,却发现她的眼底一片清冷,周身都是冷冽的气势。
就在那姑娘不明白舒雅要做什么,愣神儿的功夫。舒雅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弯下腰伸手拿过了她跟前的那张纸笺。看完后便毫不客气的冷笑一声,在那个姑娘面前抖了抖,挑着眉说:
“这就是你的气韵?”
话里的轻藐。嘲讽毫不遮掩,听得那姑娘眼皮不由得跳了跳,舒雅这样鄙视的话,让她十分的恼火。
舒雅只是不打算与这些人亲近,保持着点头之交就好,原也没打算树敌,只是有人寻衅,却又不一样了。
如果有人寻衅自己时,第一次忍气吞声了,以后再见到这个人,便不用抬头了,次次都会被别人讥讽。更何况,她连着白家也一起奚落进去了。
舒雅的话和语气让那姑娘很是下不来台,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便听到舒雅将自己写的诗念了出来:
一夜塑成霜雪身,
零落随风几销|魂。
寂寞枝头风欲老,
只留春色不留痕。
舒雅念完,俯视着她又说:
“我今日才知道冉小姐的气韵,就是这样辞藻堆砌,无病呻吟又毫无意境的句子,贵府的诗书教养就是这样?我十分好奇,是什么样的底气给了你取笑别人的信心?”
舒雅说着话,脸上的笑意退去,此刻她面若寒霜,加上她周身冷厉的气势,那姑娘被震慑住了,一时忘了答话。
周围的人也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舒雅会将她的诗作批评的一无是处。
刚刚出言讽刺的女子冉菁华是一贯是被人众星拱月的对象,不是刚刚那个胡姑娘能比的,这样的被人奚落,还是第一次。
还是被一个勋贵出身的女儿!
她自己是清贵世家的嫡女,自然瞧不上那些勋贵家族里面子女的学识。
如今她竟然被这样讽刺!
冉菁华站起身来才发现,这个比她还小上一岁的舒雅,竟然跟她一样高,且她身上气势也不是自己能比的。
但她却咽不下这口气,想到舒雅从来不参加她们这样的诗社,心中觉得她一定是不在行的,这会却打肿脸充胖子,在这儿评头论足,便冷冷说道:
“舒小姐的口气倒不小,想来是才华不低的,刚刚笔墨未动,不知舒小姐在想什么精彩绝艳的句
子呢?还请舒小姐指点。”
这个冉菁华倒是比刚刚那个胡姑娘聪明,知道说话的重点,没有像胡姑娘那样冲动,而是说这样激将的话。说指点是假,想看笑话是真。
她刚刚说完,之前那位最先寻衅舒雅的胡姑娘便跳了出来:
“就是,舒小姐这样评头论足的,怎么不见你写呢,你今儿要是写出来一首赛过冉妹妹的诗篇,那才叫本事呢。”
气氛有些紧张,作为主办人,这次的诗魁王心妍,自然要站出来说话,上前走了两步,劝和的说道:
“几位妹妹,舒家妹妹她年纪小,也鲜少参与咱们的诗社,不爱咱们这样的游戏,今天是我第一次负责招待你们,你们给我个面子,就不要为难舒家妹妹了。”
王心妍的话听着好听,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在说舒雅不学无术。
舒雅回过身,看着一脸善意的她,笑了笑说:
“王心妍,她们说的也没错,既是诗社,既然来了,便要应景,我祖母常常教导我,说我的学问在我们舒家是最不济的一个,让我出门的时候,少做些自以为是的文章诗篇,省的被人笑话。”
舒雅说道最后一句时,看了看那个王心妍一眼,嘴角微扬,继续说着:“不过,今日我才知道,我祖母的担忧不无道理,自己丢人事小,给家里抹黑才让人觉得更可笑。”
那个冉菁华听了她的话后,脸色刷的一下红了,刚刚舒雅才说了自己作的诗无病呻.吟,虚浮空藻,这会又指桑骂槐,偏偏她脸上还一副笑模样,让人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脸。
“萱儿,去把笔墨取来,冉小姐家里没教好她,我指点她一番也无妨。”
舒雅的话说完,就听萱儿欢欢喜喜的应下,转眼就取了笔墨纸砚过来。
萱儿虽没见过自家姑娘作诗,但是却从心里知道自家姑娘是顶顶厉害的,什么都难不倒她的。
众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舒雅右手执笔,气定神闲的提笔落笔,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首诗作便跃然纸上。
离她近的王心妍最先看到了。
便不由的倒抽了口气,舒雅的字体全然不像是出自一个闺阁女子的手,字如刀锋,力透纸背,便如初见她时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一般,连字体都带着凌厉。
王心妍随后便将舒雅所写的诗作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惊讶之感更甚。
别说是冉菁华了,就是王心妍自己作的那首咏梨花的诗,也是不能跟舒雅相比的,一时间感慨万千的抬起头看着舒雅。
怪不得自己的爹爹说白知县有个十分厉害的女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竟这样的厉害。
众人见舒雅写完放下笔,也都看了过来,只见纸上写着:
春光未至笔未提,为谁枯等为谁迟。
故园百花芳菲艳,郊野千树玲珑枝。
似霜舞,如雪迷。几分冷艳几行诗。
纵使枝头抱风老,叶茂难欺我身姿。
她们和王心妍的神色一样,都是十分的惊讶,为她字体的凌厉,还有诗句里的清冷绝艳,
尤其是最后一句,收的极其精彩。
一时间,无人说话,安静的连落花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哼,谁不知道今天是梨花诗社,在家请人操刀写好了,这会过来出风头,还不是想要多快有多快。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说话的还是那个冉菁华,萱儿气的瞪着她,从一开始她就针对自己姑娘,现在姑娘写了出来也要被她笑话说是提前准备好的,现在姑娘就算写再多,也是会被人怀疑的。
冉菁华刚刚那样被舒雅奚落了,自然心里气不过,现在说了这番话,才觉得心中舒坦,反正不管她写多少。别人都会怀疑是她提前准备好的。
萱儿能想到。舒雅自然也能想到。
与萱儿相反,舒雅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侧过脸看着冉菁华,一副了然的神色说着:
“原来还可以这样。还真是第一次听闻。看来冉小姐是极其有经验的。”
舒雅祸水东引。将矛头又指向了她。王心妍早已没了开始那样淡定的神色,而是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少装腔作势,若不是提前准备好的。怎么可能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写出来,真以为自己有曹植的七步之才,是天才才女不成。”
萱儿在舒雅身后,气不过,刚要分辨,舒雅挥手制止她,看着那个冉菁华说:
“就冉小姐这心性,以后出门莫再提气韵和气度了,知道的说冉小姐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冉家不会教养子女。”
舒雅将刚才她说的话又如数的还给了她,只见她面目扭曲,双目赤红,也如那个胡姑娘一般冲动的想撕了舒雅的嘴。王心妍见着双方的气氛僵持起来,便往前一步,拉住了冉菁华的手,说道:
“冉姐姐,舒家妹妹还小,你这是较什么真儿,别管舒家妹妹怎样,总归是写出来一首契题的梨花诗。”
舒雅听了王心妍的话,心里不由得冷哼一声,这姑娘句句话看着无害,可声声都是陷害人于无形。
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波涛暗涌。
“王小姐这样说,倒让人百口莫辩,原本我就不喜欢这样附庸风雅的诗社,若不是因为文荣公主府里的下人亲自来发请帖,我也是不来的。既然王小姐这样对待自己的客人,我也无话可说。”
王心妍没有料到舒雅竟这样的直接,不由得有些面红耳赤,刚要开口,就听舒雅冷声的说道:
“萱儿,研磨。”
舒雅说着就看向了众人,随后便听她冷冷的说着:
“请人操刀有辱文人风气,与抄袭作弊无疑,冉小姐若有这样的习惯,自己闷声知道就行,可莫要胡乱攀咬。”
舒雅说完,便不理会她们,提起刚刚用过的笔,在那一首诗作下面继续落笔。
洋洋洒洒,舒雅收笔,将笔放下,看着王心妍,淡然的说了声告辞,带着萱儿就转身离开了。
众女惊在当地,还没见过哪个女孩子能在王心妍和王心妍面前这样嚣张,她舒雅难道就不怕知府和通判联手整治她的父亲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