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都知道后面肯定还有大事,只敢悄悄地平复自己的心情,大小姐说一句话他们心跳就快上一次,再不舒缓一下节奏这一颗心都要蹦出来了!
浣花站在旁边,阴着脸,她方才照过了镜子,额头上伤了一小块皮,眼见着好好的一张脸竟然就毁了,破了相,往后可怎么办?
原本夫人已经跟她许诺过了,到时候让她做姑爷的第一个姨娘,现在她这样,姑爷还要她?
浣花委屈极了,眼底氤氲着泪意,终于适时地小声抽泣了起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唯有舒雅,不紧不慢地看着这茶。
说实话,这茶太难喝了。
林殊宇那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有钱,简直随时将好东西都给她送一份。
舒雅常常觉得林殊宇的钱是不是找不到地方花,只能时不时给她买些新奇的稀有的玩物或者吃玩的东西。
好茶,舒雅喝了太多,即便是明前龙井在她嘴里也就是那个味儿,如今喝着这不是哪里来的普通龙井,太掉价,不能入口。
她只看着,却一口也不喝。
那边浣花闹起来,她也懒得看。
反正火迟早要烧到她身上来,且让咱这样端着吧,做一个安静的绝代佳人。
浣花却在所有人面前,到了吴氏的面前,楚楚可怜地按着头上那一块染血的白绸,给吴氏磕了三个头:“还请夫人为浣花做主,大小姐蛮不讲理,奴婢是您屋里的丫鬟,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打奴婢,奴婢心里不服!”
说完,又开始哭起来。哎哟,这多可怜啊,哭着多累啊。
舒雅可不喜欢哭,若为着博人可怜而哭,还不如不哭,出来丢脸罢了。
吴氏立刻配合地怒斥舒雅:“舒雅,你可知错?”
“我哪里有错了?”
舒雅一副不大明白的口吻,皱了眉头抬起来,却一看浣花。
“这一位就是刚才被我赏了耳刮子的浣花姑娘吗?夫人,您怎能听信这刁奴一面之词?我知道夫人念着我这些年没过过生日,这十几年也没有得副好首饰,遂叫人去库房给我随便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可且让诸位来猜猜,我收到的是什么!”
她一声冷笑,就凭着这缺了角的玉佩,她没打死这丫鬟都算是仁慈了!
“萱儿!”舒雅将茶杯端着,却微微一侧头,唤了一声,“给大家瞧瞧,本小姐收到的是什么礼!”
萱儿不怯场,恭恭敬敬地蹲身行了个礼,“是,大小姐。”
她从身边丫鬟那里捧出了方才那一只锦盒,打开了,便朝着地上一扔,“这是今儿晌午咱们大小姐收到的玉佩,一对儿缺了角的玉佩,寒碜谁呢,诅咒谁呢?奴婢伺候咱们大小姐这么多年了,还从没遇见过这样荒谬之事。过生日收到这种礼物,谁收到这东西不晦气不堵心?”
“咱大小姐也不是缺东西的人,只是这东西是夫人这里送出来的,若是大小姐收了这东西一语不发,又把这玉佩戴出去见了人,可不是要笑掉大牙吗?”
众人听闻此言,齐齐打了个冷战。
好个口齿
伶俐的丫鬟,大小姐身边的人也是不凡啊!
光是站在这么多人面前的说话,口齿清晰又爽脆,还敢一字一句地刺夫人,好胆气啊!
可聪明人就能想到,这背后铁定是大小姐撑着呢。
吴氏没想到竟然被人倒打一耙,还说得头头是道。
她强压怒气,喝道:“丫鬟不过是无心之失,后面不也将合适的锦盒送过来了吗?为人歹毒之人,岂不是让京城勋贵看我们靖安侯府的笑话?动辄出手教训人,哪里来的这样大的本事和规矩!教训也就罢了,还让人破了相,如此歹毒地要让人姑娘嫁不出去,何等心肠?!莫不是当我半截身子已经埋进了土里,好欺负不成?!”
这话还真说对了,姑奶奶我就是看你半截儿身子埋进去了,所以特地欺负你来呢!
舒雅冷笑一声,凉飕飕道:“一句无心之失就能掩盖一切的错处,是不是我今儿杀了个人,明儿直接出门跟县官自首,说我是无心之失,就能不砍头了呢?听着夫人您言语之间这意思,仿佛是觉得我有错?”
“不是你有错,还能是谁有错?!”吴氏立刻截道。
“我何错之有?您既然都说浣花姑娘是无心之失,就不许本小姐是无心之失了不成?”
舒雅可是吵嘴的高手,一句话能把人噎死个半天。
她笑吟吟,不紧不慢道:“您方才说了,本小姐动辄教训人也就罢了,想必这是不碍事的。只是说古一叫人破相,那可不是本小姐的错了。本小姐啊,是无心之失,谁料到浣花姑娘一个好好儿的人,挨了一巴掌竟然站不稳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我一样身娇体弱,方才患了腿疾呢!”
明嘲暗讽,一番话说得浣花脸上颜色变了好几变,身子抖得厉害,只颤着声音说:“大小姐你血口喷人!”
舒雅端着茶,一点一点拂着茶沫,跟没听见一样。
众人都是一愣,这是个什么情况?
萱儿上前笑着解释了一句:“浣花姑娘,我们家大小姐不跟下人说话,要说话还请您叫主子们来。”
里里外外丫鬟们都觉得呕了一口血在心头,这也太……
太……
欺人太甚了啊!
可又有什么办法?
大小姐就是主子,明知道你说话了,我就是不搭理你!
你算个什么东西?
夫人的丫鬟算个屁,就是个丫鬟罢了!
该你倒霉的时候,还不是你倒霉。
有本事爬到爷们床上当主子去,不然活该你受这窝囊气!
浣花已经在气晕的边缘了。
她抖,抖,抖,抖了半天,吴氏也完全气傻眼了。
“舒雅,你这也忒毒了,怎能血口喷人?不就是个丫鬟,你怎地跟她这样计较?!”
这一回,舒雅抬头起来了,云淡风轻道:“血口喷人?她不是跌倒了吗?送东西不仔细也就罢了,还是个小姐身子丫鬟命,这倒说我歹毒,却是没理儿呢。”
对,从头到尾都说不过去。
大小姐行事固然过分,动辄出手摔人巴掌。
可你浣花要是没出错谁来打你
?
打了你你若是站稳了,不就没有破相这一遭了吗?
说白了,还是你自己作!
不作你就不会死!
整个厅中的气氛已经完全僵硬了,原本要兴师问罪的夫人已经哑口无言,身边也没个人出来帮腔,更别提早就已经完全被大小姐吓住的那些下人们了。
吴氏是真砸疼了自己的脚,好不容易费心将一家子里里外外的丫鬟们都喊出来,要舒雅在这,多人面前丢脸,杀了她大小姐的威风,哪里想到竟然是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让舒雅给打了。
打了左边还不够,连着右边也伸过去打了!
递过来的脸,不打白不打啊!
舒雅又不是傻子,自然能打则打。
没有杀了舒雅的威风,反倒是让她狠狠地逞了一回威风。
府里上下,谁不是欺软怕硬?
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大小姐属又恶又横又不要命,谁敢上去惹啊?
这是她们这边几个人为舒雅做了嫁衣裳!
“娘,这件事情还是有解决方法的。”
一直沉默处于另一个世界思绪中的舒月蓉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脸色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舒雅的时候带着恶毒的笑意。
吴氏告诉了她对付舒雅的计划,看到自己舒月蓉有了心思对付舒雅,脸色也恢复了笑容。
“婉容,说说你的建议。”
“虽则没大姐姐的错,可丫鬟毕竟也是人,如今她破了相,怎么说也有姐姐您那一丁点的责任。我一直都知道,大姐姐是个心肠仁厚的,不如赏她一条生路吧。”
舒雅不禁好奇起来,这舒月蓉壶里买的什么药?
“娘,如今这浣花姑娘无非就是破了相,愁嫁。您若是心疼她,直接赏给大姐姐就是。怕是大姐姐让浣花姑娘变成这样,也是心里有愧疚的,不如就叫浣花姑娘去伺候着大姐姐,以后大姐姐就可以直接提拔浣花做姨娘,浣花也不用愁婚事了,想来不是两全其美了?”
吴氏听了这话,可不是个好主意吗?她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只是刚刚舒雅气势太强了,害得她刚刚都忘记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如今浣花已经破了相,又是舒雅造成的,两边相持着,婚事又是她侄子,现在塞给舒雅,再合适不过了。
只要能让舒雅不舒坦的法子,那都是好法子!
吴氏立刻道:“可不是个好法子吗?浣花啊,本夫人给你做主,你就去了大小姐的身边伺候,以后大小姐出嫁了,你就好好当个姨娘,也算是补偿你伺候过我这么多年。”
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忽然砸中了浣花,浣花又惊又喜,竟然完全忘却了额头上的疼痛,磕头便给吴氏谢恩:“多谢夫人怜惜奴婢,奴婢……奴婢一定……”
她说着,脸颊竟然晕红了一片,瞧着竟是楚楚动人的,又柔和了声音,眼儿媚得很。
“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大小姐。”
“噗……”
舒雅一口茶喷出来,差点没笑死。
她真没想到舒月蓉现在说话这样直接了,竟然也能出这么个馊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