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相府回来以后,祁景书就陷入了沉默。
白岸汀担心他的身子,也想着可以在他身边多做一些事情。秋围之事已经过去了,所幸他们都还康健。
如若不是祁景书的身上多了几道伤,白岸汀甚至会以为此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王爷,你身上还有伤,就不要再出去乱走了。”看祁景书的脸色似乎不大好,白岸汀想要宽慰却找不出一个很好的理由。
就在白岸汀转身想要为他添上一杯茶水的时候,祁景书一把拉住了她。将白岸汀圈在怀里的那一刻,祁景书才觉得自己的心平静了一些。
白岸汀见祁景书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并且他的神情也显得有些怪异。
“景书,你怎么了?我只是想去给你倒一杯水,你身子还没有大好,不能这么操劳的。”
祁景书将白岸汀紧紧的搂在了怀中,他害怕自己一松手就不见了白岸汀。眼下已经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了,大王爷他们竟然将矛头指向了白岸汀。
关于这一点,祁景书深感痛楚。他可以允许旁人欺负他自己,却不允许任何人对白岸汀有任何的不敬。
“岸汀,我没事……只要你有你在,我便什么也不怕了。”祁景书似是用尽了他的力气才说出来这么一句话,因为他真的不能想象如果没有白岸汀,他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白岸汀并不知道那几只老虎的来处,祁景书此时的心情她也不甚了然。但是她知道祁景书只有在她的面前才能表现出这样的一面,因为他的脆弱只能给自己看。
生活于这样的漩涡之中,没有一个人可以软弱。可是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一个人不曾软弱。再坚强的人,也有会流泪的一天。那句“只是未到伤心处”,不单单是说男儿郎,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这一点儿都会应验的。
这个时候白岸汀能做的就是传递给祁景书一些温暖,让他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曾孤单。
就这样他们二人紧紧相拥,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等到翠儿过来呼喊他们用膳食,他们才似是从那场沉默中转醒。
自从这一天以后,白岸汀就觉得祁景书似是和从前大不相同了。只不过,祁景书在她的面前永远都是一样的表情,让她看不出个究竟。
秋围之后,祁景书因为身上的伤势修整了几天。贞宣帝心疼他,就免了他这几日的早朝。直到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他才去上了早朝。
朝堂之上,祁景书伤好之后的第一天,就给大王爷来了一个下马威。
祁景书决定扳倒的第一个大臣便是张然。这一点,让大王爷有些措手不及,他甚至想不出祁景书为何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公然和自己作对。
贞宣帝一如往常那般,听了诸位大臣的奏章。原本今年就因为免除了赋税的缘故,百姓们安居乐业,并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
这样的一年,在贞宣帝的眼里显得尤为难得。眼下他早已将自己的全部心思放在了立储之事上。至于其他的,有人比他还要关心。因为大王爷一直都是跃跃欲试,急于处理任何的事情,只是为了让贞宣帝能够满意。
“诸位爱卿,可有要事要奏?”贞宣帝抬眸率先看向的就是他的几个儿子,大王爷脸上带有一种冲劲,祁景书似是有些沉敛,而四王爷一如从前那般的英俊潇洒,面上始终带笑。
感受到贞宣帝的目光,大王爷不禁有些躲闪,随后便又换作了一副恭敬的神色。
各位大臣面面相觑,关于围场出的那一场事故,已经没有人再次提及。贞宣帝也似是已经忘记了一般,或者说他自己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只不过,眼下不是长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
见众人皆不答话,贞宣帝摆了摆手说道:“既然众爱卿都没有什么要说的,那么便退朝吧!”
贞宣帝的话刚一出口,祁景书就从队伍中走了出来,他的脸色看起来多有些冷冽。从大王爷身边经过的时候,那种感觉更是明显了。
突然之间传来的这种感觉,让大王爷觉得有些发怵。可是,他自以为这么久以来已经笼络了多数朝臣,太子之位非自己莫属。不管祁景书做什么,大王爷都不会觉得忌惮。
“父皇,儿臣有本要奏。”祁景书将身子站的笔挺,说话的语气也显得非常的诚恳。
这时候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看向了祁景书,尤其是左相,他在担心祁景书会将围场那几只老虎的事情说出来。可是,他又觉得祁景书不会这么做,因为缺少十足的证据。即便是有人证,他们一伙人也可以说出更多的理由出来。
这件事情贞宣帝已经不再追问,祁景书也不会这么傻就这样提出来。眼下朝堂之上站着的大臣里头有很多都是大王爷的人,凭借自己一己之力,祁景书知道想要扳倒大王爷会是非常的困难。
贞宣帝也没有想到祁景书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因为他刚修养了几日,对于很多事情也应该不是特别了解。
“景书,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祁景书谢过了贞宣帝,随后就从袖口取出了一封书信。
“启禀父皇,儿臣前些日子收到这样的一封书信。眼下关于尚书大人贪污受贿鱼肉百姓一事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
一时间,满堂皆是哗然。
尚书大人张然已经是满额汗水,他如何也没有想到祁景书会在这个时候弹劾自己。
“呈上来!”贞宣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阴沉了下来,一直以来关于这些大臣们贪污受贿的事情多有存在。只要是没有伤及根本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一次来看事情果然是可大可小了。
祁景书亲自将那些罪证送到了贞宣帝面前,“儿臣望父皇明察。”
就在这个时候,张然也一下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跪于地上说道:“皇上圣明,老臣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老臣兢兢业业数十载,怎么能任由王爷如此污蔑……”
张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贞宣帝和祁景书皆是冷眼旁观。
“张大人,本王有说你做了什么事吗?如果你想让我们大家都知道,那你不妨说出来听听。”祁景书的语气清冷,却也带走一种莫名的狠厉。
贞宣帝一把将手边的杯盏摔了下去,怒道:“大胆张然,到了此时你还在满嘴胡缠,我倒上一年的科考选出来的头名怎么如此一般,在这种事情上你都敢造次,你真是不把天家威严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一时间,鸦雀无声,张然瑟瑟嗦嗦的跪在那里,额上的汗水不停的往下滴落。说起罪名,他这些年做的恶事可是够多了。
接着,贞宣帝再次说道:“张然,朕真是没想到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张氏一门现在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这些都是你带来的吧!”
关于张然的种种罪状,贞宣帝心中已经了然。并且祁景书带来的书信是多位地方官员的联名书信,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贞宣帝雷霆发怒了。
这期间,大王爷也是心急火燎。可是,他并未站出来为张然说上一句话。再者,即便是他说了那又能如何呢?
“皇上……老臣……”张然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口结舌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贞宣帝对张然早就有着不满,此刻他也不想再继续听张然废话。
“张然,朕念你劳苦功高,这件事情自会彻查。这些日子就委屈你先去天牢里面待着了……”说完,贞宣帝止不住的叹息,仿佛是将这些年以来的情分全部用尽一般。
处理好这件事情以后,贞宣帝就宣祁景书去了御书房。
这些日子虽然祁景书不在朝堂,但是他也一直没有闲着。张然的事情他是一早就开始调查了,与此同时他也拜访了多位大臣。今日朝堂之上人人自危,但是仍旧有很多大臣对祁景书点头称赞。
对于这些事情,贞宣帝心知肚明,祁景书的举动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父子二人相对,却是各怀心事。
“父皇,您今日找儿臣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祁景书的语气平稳,大有一种随时待命的意味。
贞宣帝面色依旧,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景书,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父皇真是老了……”
祁景书虽然不是特别明白贞宣帝的意思,但是多少他还是能够猜出来的。眼下储君之位未决,贞宣帝话里的意思多半也是这位这个。
“父皇如日中天,儿臣只是希望能够为父皇分忧。”祁景书的语气很是诚恳,但是如今的他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因为他身上由内而外的那种气势是骗不了人的。
贞宣帝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太多。他们父子二人坐在一起饮茶,又叙了一些家常,贞宣帝就让他回去了。
但是,祁景书这一次是下定了决心想要争夺皇位,也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这么清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