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一位消瘦的老人啊，头发花白而脏乱，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整张布满污垢的脸上，几乎寻不到一丝肉。而此刻，她正紧紧地闭着双目，神情中看不出是痛苦还是安详。
陈靖莲的声音落在小女孩的耳中，仿若天堂梵音，她慌忙将被裹得只剩了一颗脑袋在外的老人放在地上，整个人让到一旁，拭着眼泪哭泣着道：“姐姐，我奶奶定是睡着了，求求你帮我将她救醒好不好？”
那声音，急切中带着无限的希望。仿佛陈靖莲乃是上天特意派来助她的神仙，只需轻轻一点，她已无知觉的奶奶，便能瞬间醒过来一般。
陈靖莲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回答这个将唯一一丝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小女孩，只艰难地点了点头，将手缓缓地探到了老人的鼻息处。
入手处，一片冰凉。那股寒意，让陈靖莲觉得比将手放在万年雪山处的冰块上还让人难受。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袭上她的心头。明明是素不相识，面对老人的死，她却觉得心里堵得慌。
只因为，此刻的小女孩，像极了前世亲眼见着亲人一一离去的她，一样的无助与绝望，却又盼着奇迹能够出现，将她的亲人再一一还与她。然而，事实总是如此惨酷，每一丝念想都是奢望。
“姐姐，我奶奶怎么样了？”陈靖莲的沉静，让小女孩心头升起的那丝希望开始摇摇欲坠缓缓碎裂，然而，她还是不死心地问出了口。
“小菊，替你奶奶寻块地，让她入土为安吧。”陈靖莲忍住鼻头的酸涩，拍了拍小菊的瘦弱不堪的肩头。
“不，奶奶，奶奶！”小菊声音越发凄厉，猛扑上前紧紧地搂着老人，“你说过永远都不会丢下小菊的，现下你为何不将小菊也一块带走，带去与爹娘和弟弟他们团聚。奶奶，你带我走，你把我也带去啊！”
小菊声嘶力竭的哭声，传出很远很远，那悲伤的气息，让被雪照亮的天空都蒙上了一层抹不去的灰色。
原本想着小女孩将她引来，必是受
人指使，却不想，竟是见证了她与奶奶的生死离别。陈靖莲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又痛又堵，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那人分明说了，找到这位姐姐，奶奶你就不会有事的，为什么现在你还是丢下了小菊？”小菊悲伤的话语落在陈靖莲的耳中，让她的眸光骤然一冷。
她猛然抬头，便见得暗巷口立着一道令她略觉熟悉的身影。来人一副男子打扮，脸上蒙着一块黑巾，让人完全看不清她的容颜。
“你是什么人？”陈靖莲定定地看着逆光而立之人，声音冷静中透着几许明显的慌乱，步子往后退了退。
“哥哥？”痛哭之中的小菊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见到巷口之人，哭声更甚，指着她道，“你明明说这位姐姐能救我奶奶的命，可为何我们赶来时奶奶就死了？你为什么要骗我？”
“那是因为，我想让她与你奶奶做个伴儿！”来人声音略显低沉，其中透着沉沉的杀意与冷肃。
可即便她极力压低嗓音，仍是无法掩饰其原本的音色，陈靖莲细听之下，又是早有准备，自然能够听出她是谁。
“你，你是为什么要杀我？”陈靖莲靠在巷底的墙上，颤着手指指向来人。
小菊闻言，亦眼神怪异地看向她：“我奶奶并不是她害死的，哥哥为何要杀她？”
“因为她太碍眼了，且知道得太多了。”来人说话间，背着手缓步走入巷中，与陈靖莲的距离一点点拉近。
小菊见状，忽然放下抱着的老人，起身伸出瘦弱的双臂，拦住她：“不行，你不能滥杀无辜。她愿意跟着我来救我奶奶，那她便是好人，你不能杀害好人。”
“你，你是莲枝姑娘？十三果然便是你杀的？春桃和春草也是你叫来害我的？”陈靖莲语速极快，话语间透着几许惊慌，隐在暗处的身子则已不再颤抖了。
“我就说你知道得太多了。”莲枝不再压低嗓音，娇滴滴的声音尖锐无比，“我如何能留你？”
“姐姐？
你是女的？你是故意让我将姐姐骗来的？”小菊脑子转得极快，瞬间便将两人的对话消化殆尽，转而一把拽住莲枝的手，“姐姐，你不能杀这位好姐姐。”
“滚开！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乞丐来说道。”莲枝一甩手，立时将拽着她衣袖的小菊转了个方向，甩到了巷口的雪堆边。
“你，你果然会武功，你潜伏在公主身边果然另有企图。”陈靖莲指着阴笑着一步一步靠近的莲枝，说话的声音大了几分。
“聪明的人，一向活不长久，你不该如此聪明的。”莲枝冷笑一声，脚下步子加快，右手一伸，直接捏向陈靖莲的喉头。
对付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她根本就不需使出腰间藏着的软剑。
她正暗暗自得时，忽然听得空中传来异响，紧接着眼前从天而降一人，将她与即将落入她魔爪之下的陈靖莲隔开。而当她看到落下之人时，眸光瞬间一紧，心中暗觉不妙，前冲的身子立时转了个方向，同时左手向着腰间摸去。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的身子已纵跃而起，落在了巷子左侧铺着厚厚积雪的屋顶之上，左手向着空中一扬，一柄如柳枝一般柔软的长剑被她从腰间抽出。明亮的剑身，反射着四周积雪的亮光。
“你还不束手就擒吗？”严力唇齿微张之际，吐出生硬的话语。
“刷刷刷！”莲枝却无意答话，手中长剑一抖，立马先发制人向着严力的下盘攻去。
严力冷哼一声，眸中掠过寒芒，身形一纵一跃间，便轻松避过了莲枝的攻击。转而手中长剑出鞘，寒光闪烁之下，右手向着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便向着莲枝攻了过去。莲枝亦是身手矫健，轻轻一跃，同样躲过了严力挥来的长剑。
“你没事吧？”陈靖莲抬头看了一眼屋顶之上斗得正烈的两人，快步走向仍趴在地上半晌不得动弹的小菊，走上前将她扶起，却不及放手，她已是惨叫连连，右腿无法站立，“啊，姐姐，好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