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一辆马车在安静的道路上飞速的行驶,目的前往皇宫。
马车内细细碎碎的传来有人说话交谈的声音。
“轻扬,你确信我有必要以这样的方式去皇宫?上次我也去过,不也没事?”言语中颇有埋怨的意思。
“上次?你还好意思说上次,也不知道上次是谁差点丢了半条小命,要不是遇到沈……”
话说到这里,宣轻扬沉默了片刻才道:“沈姑娘和亭衣一道随行的。也不知道她究竟如何了。”
“她人那么好,应该没事。”
“但愿如此。”
马车停住在皇宫的神武门口,此刻九门已然关闭,守门将领见到魏国公的腰牌后,赶紧下来,“原来是国公爷,不知马车中可有他人?”
九门守将见对方是魏国公,也不敢得罪,但还是循例相问。
宣轻扬撩开车帘道:“是尚书大人府上的侍女,奉命随我一同进宫的。”
那守将也还是向里看了一眼,马车内处了宣轻扬外,还有一名体态婀娜,姿色艳丽的女子。
女子眼中娇媚,柔若无骨的对着守将微微点头颔首。
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且又是得令而行,守将自然放行。
他目送马车行入后自言自语说道:“这尚书大人都死了,府中的却还有这样的美妾,还真是浪费。”
成功进宫后,宣轻扬看着男扮女装的聂小楼道:“你这一打扮倒还真是倾国倾城,早知如此,你当初用个美人计就进来了,何必让人当做飞贼打?”
那娇媚美姬顿时一番白眼,聂小楼瞪了宣轻扬一眼说道:“等亭衣的事又了结果,今天这笔账我可要好好和你算一算。”
说话间,车夫勒马,含光殿到了。
两人下了马车,孟公公一早就安排了人接应,一个小太监施礼将两人迎入殿中。
含光殿大殿之中摆设了一处灵堂,白色的帷幔在寒风中飘曳。
整个殿显得格外的阴冷。
还没靠近,一股浓浓的腐臭味就传了出来。
小太监在这里倒是颇有几分威望,将人迎入后,他便带着所有的侍从宫女以及侍卫们全部下去了。
人走之后,聂小楼这才皱眉道:“这味道怎么这么大?现在乃是冬日,按说就算是尸体也没有这么快腐臭的?”
宣轻扬向前而行,带着聂小楼来到棺木前,棺材里安详的躺着一个人,却是左亭衣的模样,尸体倒也是完好无损的。这和之前宣轻扬所见的绝不一样。而宣轻扬上前却是微微用力,把那人从棺材里替了出来,随意的丢在一边。
聂小楼只一眼就道:“这是这么回事?”
宣轻扬手扣住棺材旁边的机括,用力一扭,只见棺材里面轻轻一动,竟然露出一个夹层来,在棺材的夹层里面还躺着一人,只是这人身上用黑布裹着。
宣轻扬解释道:“陛下说亭衣尸体腐坏的不行,文武百官上香时见到会不妥,借着这个机会,我便想到了将这具尸体偷龙转凤。这是我特意从死牢里找了个身形与亭衣相差不远的死囚易容后暂时代替的。”
他嘴上说着,手里也没闲着,他揭开黑布,那具腐坏极为严重的尸体便暴露在两人面前。
宣轻扬挑开尸体的衣襟,露出胸前那里的伤口,他说道:“伤口大小位置一模一样,而且孟公公说,肩膀处的月牙胎记也是一直的。而且这尸体身上中毒太过严重,导致其他地方根本就腐烂得太严重,无法辨认了。”
聂小楼也严肃认真起来,顾不得尸体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腐臭,他俯身一一查看。
这具尸体的体型和左亭衣一模一样,而面部已然全部腐烂了,想从面部辨认完全行不通,唯一就只有身体其他细微处入手。
除去那块月牙形状的胎记,聂小楼却把目光放在了尸体胸前的伤口处。“这伤……”
他骤然伸手摸了过去,眉头不由紧锁起来。
“轻扬,你说得对,这事情有蹊跷。如果没有这伤口,我肯定不相信这是亭衣,可是有了伤口,我却更不确定了”
“什么意思?”
聂小楼也不解释,却突然解开起自己衣襟,一件外袍解开,他又解开里衫,宣轻扬吓了一跳,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你这是做什么?”
见他误会,聂小楼又气又笑道:“你害怕什么,我又不好男风。”
“我也不好。”宣轻扬嘟囔一句,还是把目光投向聂小楼。
只见此时,他已经将衣襟全部解开了。他精壮的胸膛下方,却又一道明显的伤口,而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经过缝针的伤口却和一般伤口愈合的不一样,没有起那种明显的疤痕。
“这是做什么?”
“这是上次我入宫后留下的伤,但是伤口很深,经过沈依依诊治后,才逐渐愈合。”他指着伤口的缝合处道:“你仔细看,我伤口的缝合和这具尸体伤口的缝合是不是不太一样?”
经他一提醒,宣轻扬也发现的确有些区别,“但你也不能凭借伤口的缝合来说明问题啊。”
“你想左亭衣当初有伤,沈依依给他诊治过的。你说得对,我们要先把这具尸体运出去,去找沈依依的医馆。”
皇宫守卫极为森严,要偷运尸体谈何容易。
就在这时,有个声音在两人身后不远处想起,“你们说得可是真的?”
两人一惊,以他们的功夫能靠近不让人发现,来人的功夫必在他们之上,转眸却发现来者是孟公公,显然孟公公将两人的话全听了去。
“孟公公。”
孟公公略一点头,“明日一早,陛下就吩咐出殡了。你们若是对这尸体真有怀疑,只能私下偷运。”
“公公,我去面见陛下,既然亭衣生死未知,岂能轻易出殡?”
孟公公低声而道:“陛下此刻不会见任何人。你们若要行事,现在就想办法出去,或许明日一早,尚书大人出殡之日,就是九门封锁之际。国公爷,此事事关重大,你切记万不可出任何差错。”
他说着竟然对着宣轻扬躬身一辑。他可是陛下的心腹,更是皇宫暗卫统领,却对着宣轻扬行此大礼,好像在郑重其事的托付什么事。
宣轻扬连忙出手去扶,就在这一扶之间,他的手里好像被塞了什么东西一般,他一惊,看向孟公公。
但见他不动声色站直身体,朗声道:“陛下有旨,刑部尚书大人左亭衣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理应厚葬,现着魏国公全权处理此事,明日出殡,在尚书府中安放,七日后择风水宝地下葬入土为安。”
“臣遵旨。”
有了孟公公的暗中帮忙要偷运尸体便简单了很多。
重重的帷幔垂下,一丝风都透不进来,房间里充满了浓浓的药味混合着龙涎香的味道,空气凝重的让行走其中的人的步履也格外的沉重。
孟公公进来时,刚刚遇到一个宫女端着玉盏出来,玉盏里的清粥依旧满满的,好像动也没动过。
宫女看着孟公公,神情焦虑,“公公,陛下还是一口未动。”
“给我吧。”孟公公接过玉盏,走进大殿之中,“陛下,您要保重龙体。”
轩辕云霄半躺在床上,手里握着丝绢咳嗽了几声,摇了摇头道:“轻扬过来了?”
“陛下放心,奴才已经安排下去了。”
“但愿他是对的!”轩辕云霄说罢又是一阵咳嗽。“亭衣他……唉,我亏欠他太多。希望她娘亲在天有灵能佑他平安无事。”
“陛下宽心,左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安然无事的。”
轩辕云霄几声压得极低的咳嗽后,他吩咐道:“接下去的事,你去替朕办了吧。”孟公公应了一声,默默的走进殿外浓重的黑暗之中。
清月山庄,因为年节所以庄内只有荣叔,张妈和沈乐康和寇珠和养病的丁香几人。夜已深沉,他们早已休息,却被马车声惊醒。
沈依依已经几日未归,虽说之前有口信捎来说她知道有个地方可能有回阳草,特意去看看。可是,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今日市集上还传出消息说,刑部尚书遇刺身亡了。
整个京都闹得是满城风雨。
他们所有人都在担心,荣叔还四处打听消息。躺在床上也是久久无法入眠,一听到外面马车声时,他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还以为是沈依依回来了,却不想来着竟然是宣轻扬和聂小楼,同时,他们身上还带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进门,聂小楼就搬了桌子把尸体放在上面,他露出尸体身上的伤口问道荣叔:“荣叔,您老细细看看,这伤口的缝合处可是出自沈依依之手?”
没有多余的话,开门见山的严肃,荣叔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这些日子,他跟着沈依依在医馆里,有些时候还帮忙照顾一些外伤的病患,所以他对沈依依缝针手法倒是颇为熟悉。
他挑亮了油灯打算细细查看,“这针法和姑娘的倒是颇有几分相似,只是,有些奇怪。”看着像,但是又不是很想,具体区别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
这时听到外面动静的沈乐康走了出来。
见到他,荣叔连忙招呼他过去帮忙,见到这么恐怖的尸体,沈乐康极为害怕,但还是仔细的查看。
沈乐康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指着伤口比划起来。
有点头又摇头的,看得众人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