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秋轻轻把窗开了一线,看向外面,只见那院子里,铁树的花开的很是傲然,花为圆柱状,如玉米芯一般,花朵层层叠叠,黄灿灿煞是好看。
她今天借着这株铁树引来祖母,是为了明明白白的从祖母口中得到权力,同时让祖母和父亲对陈氏生出不满,如今看来,效果尚可。
陆茗轩蹬蹬蹬跑过来,道:“姐姐不要生气,为了那些小人不值得!”
宛秋微微一笑,:“我从来没为他们生过气,轩儿,姐姐今天让你看着怎么处置这些人,就是希望你明白,不管下人如何放肆,他们都是奴才,只要主子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你手中握有权力,谁都会畏惧你,但你若是太过宽和善良,就会让这些人全都爬到你头上来,久而久之你这个主子就变成了奴才,不知不觉被他们牵着走了。”
“恩!”陆茗轩认真听着,似懂非懂。用这样的雷霆手段处理那几个下人,是前世的宛秋做不出的,当年虽然任性刁蛮,却也是小孩子心性,从根本上来讲,宛秋还是很善良的。只是被陈氏调教的没有教养,脾气也坏。
宛秋微微一笑:“从今往后,这院子的一行一动都要有章法,丫头们该做什么怎么做,都依着规矩走,明白了吗?”陆茗轩看着芷兰拿出来的宣纸上写着条条陈陈,事无巨细的规矩,虽然字不是十分好看,但也是似模似样了,这当然是宛秋多日苦练的结果。
陆茗轩登时睁大眼睛:“姐,你今天不是临时起意,是早有准备的啊!”
宛秋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小脑袋:“小傻瓜!”今天她如此做法,等于在向陈氏示威,陈氏心机深沉,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爹爹虽然一时震怒,却很快会被这个女人的花言巧语哄回去。
不过,这只是刚开始。如果她没记错,马上陆府就要迎来一位娇客了,对陈氏来说,这可是个坏消息……
自这一日起,宛秋经常在散了学之后老太太请安。日子一天天过去。
这一日去,祖母安氏很热情地招呼宛秋:“快过来,看看你表姑妈。”
宛秋仔细一看,安
氏身边果真坐着一位美人儿,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斜斜梳了小巧的堕马髻,青丝束成一束,随意的放在脑后,发髻上别了一只素银花卉绞丝小发簪,与耳上的泪状坠子相映成趣,配上一身鹅黄的袄裙,好似一只伶俐的画眉鸟。
自从上次事情过后,老太太对大小姐和陆宛灵就有了显著区别,看到大小姐来了,万妈妈赶忙让丫鬟端来一张铺有厚棉垫的直背交椅,紧紧挨着热炕放了:“大小姐,老太太正念叨你呢!”
宛秋微微一笑,亲切地道:“万妈妈说的是,我听说祖母身边来了个仙女一般的美人儿,特地来看一看,沾沾仙气。
一句话说的安氏和那个美人儿都笑了起来,安氏拉着那女子的手给宛秋介绍:“就你会说话,这是我表弟的女儿,也是你姑妈,还不快见过!”
这么年轻的表姑妈还真是不多见,宛秋却半点没觉得别扭,亲亲热热叫了一声姑妈,安婉儿也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陆家的大小姐。
前世印象中,这个姑妈安婉儿倒是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安氏的远房表弟,不但中过秀才,还开办了私塾,只可惜没过两年她的父母就相继去世了,如今说的好听是来看望安氏,实际上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来投奔的。
宛秋记得当初她一进门就很不讨陈氏的喜欢,果然没半年陈氏就想方设法将这个美人儿嫁了出去。
不过如今,宛秋可是十分欢迎这位娇客的到来。
没说两句话,陈氏带着陆宛灵就到了,这段时间安氏每次看到她都没好脸色,亏得她还能每天必到,照样亲亲热热,一副万事都从容不迫的样子,宛秋心中不免冷笑,被那样当面斥责还能做到如此,陈氏为人果真不可小觑。
安氏看到她来,只淡淡说了声坐吧,陈氏却没有坐,反而亲自接过万妈妈手上的果盘,放到炕上的一个黑漆螺钿束腰小条几上,又转过身来还要接丫鬟手上的茶。
安婉儿笑的甜蜜可人,说了一句,“表嫂,我来吧。”原本不过是句客套话,反正又不是没有丫头,茶水都是端到跟前再转手,不会真的有多辛苦,安婉儿
这么做,不过是想要给陈氏留给好印象,将来在陆家寄人篱下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但这话一说,安氏不高兴了,朝陈氏冷声道:“你是尊贵的人,可别为了我这把老骨头累坏了,不值当,先回去歇着吧。”
陈氏脸上的笑容一僵,虽然无故受了气,还得强撑起笑脸道:“母亲不用这么心疼我,不觉得累。”“那你更该回去了。”
安氏见她赔笑,反倒更添一层怒火,声音越发得冷,近乎训斥,“免得回头累着了,更加没心思管理宅院了,到时候家里下人乱成一团,岂不成了我不心疼儿媳的错?你去吧。”
陈氏只觉一口气堵在胸间,有点喘不过来。她忙前忙后不得半分好,反倒碍了婆婆的眼,平白无故挨了一顿训斥,而且还是当着继女和外人的面,叫自己今后还怎么做人?还怎么做陆家的当家主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上更觉得下不来。
陆宛灵人机灵,上前扶了母亲道:“母亲,既然是祖母的好意,就先回去歇一会儿吧。”
宛秋也温柔地道:“是啊,母亲,妹妹说的是,有女儿在这里替母亲尽孝,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陈氏看着宛秋,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那就麻烦秋儿了。”说完,她强忍着气退了出去。
陆宛灵掀开帘子的时候,充满怒气地盯了宛秋一眼,却看她微微启齿:“妹妹,你答应我的露水呢,可别忘了。姐姐我可等着它泡茶呢。”
帘子啪的一声摔了下来,把安婉儿吓了一跳。
从祖母安氏的屋子出来,宛秋突然叫住了安婉儿:“姑妈,刚才祖母说你的针线做的极好,可否去我那儿坐坐,指点一二?”
婉儿愣愣地看着她,此刻宛秋鬓边插了一枚深红宝石的喜鹊登梅簪,身上一件浅杏仁镶玫红厚绸的灰鼠袄,富贵逼人,越发映着少女的脸庞清丽明媚,正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一时之间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说了声:“好。”
宛秋笑的更温柔,没有敌人就给她树立一个敌人,给陈氏找点事情做做,岂不妙哉?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