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袍角整齐地垂下,遮住整个身子,只露出一双黑底锦缎的白靴,上面以银线绣着蟒纹,浅淡的金线绕着边缘绣上一圈,显得高贵逼人,却又不失冷冽清高。
阳光正好倒射在那双华贵的长靴上,其上的金丝银线散发着煜煜盈光,更显得来人的身份尊贵无匹。
“雪清。”他低唤,缓步走上前来。
墨雪清蹙眉,声音清冷地道:“太子殿下。”
淡漠的语气,陌生的称谓,足以证明她此刻心底对他的疏远,心口处微微揪痛,剑眉深锁,他突然快步上前,从后面将她拥入怀中,声音沉重且透着温柔地道:“你需要一个解释。”
“不,我不需要。”墨雪清急急回道。
她不需要他的解释,只是害怕他解释过后,自己的心更加疼痛,过多的解释,只能让她多了解一些那个小雅与他的过往。
她不要解释!
“你需要,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小雅是我曾经发誓要一辈子守护的女子,但……她爱的,是我皇兄,阿离的父王。”龙天渊不管她听不听,只紧紧将她拥入怀中,缓缓俯下身子,在她耳畔低声说着。
墨雪清的身子僵硬至极,任由他俯在她的耳畔低声解释。
“她得知皇兄已逝的消息后,穿上皇兄亲手为她设计的衣服,用那柄两人订情的匕首结束了一切,她爱皇兄入骨,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香消玉殒。雪清,我承认,初见你时之所以会不惜身份暴露也要救你,的确是因为小雅。但自从第二次救你后,在私宅里相处的几天下来,我已经明白,你是你,与小雅是不同的两个人。也是从那时起,我才真正放开小雅已死的这个心结。”龙天渊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
这些话藏在他心中已经数年,由于小雅与他的身份缘故,他一直不曾对外人道出过,如今他不惜翻开往日鲜血淋淋的伤口来向她坦白这些事情,她的心,再次为他而颤。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变得不像自己,更不明白为什么当看到他提及小雅时眼底浮起的一抹微疼竟似一根尖锐的刺一般,深深挑进她的心头。
然而,当他提及她时,眼底浮现出的浓烈温柔,却使得她心底的复杂思绪瞬间平定下来,眼中只剩下他看她的温柔目光。
微微侧目,她道:“别说了,接下来的,我都已经知道了。”
“不。”龙天渊蹙眉低吼,“你不知道,雪清,现在,你才是我最值得,也最应该珍惜的人,答应我,无论以后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许再随便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心间绽起一朵莲,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温柔点头。
两人这样一坐便坐到了垂暮时分,日落西日,映得整个西方半片天都染上一层霞彩,带着美轮美奂的震憾,吸引了世间无数目光。
东宫清冷的后院中,破败的草木杂乱地长了一地,半人高的杂草丛后,立着一人,红衣鲜艳如火,娇艳无双的俏脸上浮起一抹冷笑,神色冰寒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黑衣人
,沉道:“确定信息无误?”
地上之人重重点头,沙哑着嗓音道:“公主请放心,此消息绝对无误,殿下私下总是喊那贱人雪清,如此便更加证实这一点。”
“好,你且先回去,这件事暂且保密,待到时机成熟,本公主自会向父皇报备。”凤轻舞的眼中泛起点点喜色,袖中的双手微微紧握,暗道:墨雪清!原来竟是你这个贱人!
幽静的夜里,风声轻柔地吹过,带起阵阵属于春天的馨香,和着淡淡清新的味道飘向远方。黑暗中那些进行着秘密事宜的人正十分忙碌地四处奔走,而墨雪清和龙天渊则一夜未眠,一同守在墨星羽的床畔,生怕他半夜醒来再弄伤他自己。
翌日,清晨的第一道光划破夜的寂静,洒向世间,带来一缕光明,远远的东方,一轮火红的太阳正慢腾腾地上升,想要用力跃过薄云,为这世间多带来几分温暖。
皇后的宫中,一袭红裙的凤轻舞一大早地便来请安,随着宫婢一同进了前厅,见着主位之上的皇后娘娘,她连忙恭敬地行礼,亮声道:“轻舞叩见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皇后今日穿着素雅一些,明黄色的衣料上没有绣上过多的图案,只在背后绣了朵金灿灿的牡丹,却越发显得她整个人气质高贵中不失清雅,端庄沉静,端足了母仪天下的气势。
轻啜了口清茶,修长的手指将茶杯搁在桌上,扶了扶指套,温声道:“公主不必多礼,坐下罢。”
“谢娘娘。”凤轻舞从小出身皇室,对于宫中礼仪自是知晓,是以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无愧于外界对她的传言。
缓缓落座,她看了看四周,随后朝着皇后投以为难之色。
皇后在深宫中稳坐后位,心思何止细密,简直是缜密至极,仅一个小小的眼神示意,她便了然,看了看四周,缓声道:“都退下罢。”
四周静静候着的宫人们闻言,立时便转身退出殿外,还不忘顺手掩上房门,以供主子密谈。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皇后淡淡抬眸,道:“说罢。”
“皇后娘娘,您可知道,皇宫中藏有一名杀人逃犯?”凤轻舞低声说着,虽然声音浅淡,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皇后的眉瞬间紧蹙,眸光微闪,沉沉地盯着凤轻舞片刻,缓声道:“公主说笑了,这后宫每个人的来历都是清清白白的,又哪里来的杀人逃犯?”
凤轻舞见皇后一脸不相信的神色,心下着急,立时便急声解释道:“轻舞不敢妄言,此人便住在东宫太子府,娘娘若不信,尽管派人去查便是。”
“当真?”皇后眼中透过一抹精芒,故作惊讶地道。
“轻舞不敢欺瞒娘娘。”凤轻舞眼见皇后有相信她的意思,当下便更加来了精神,信誓旦旦地道,“那人名叫墨雪清,正是前些日子杀害并掳走我皇兄尸体的女贼!”
听着凤轻舞道出的话,皇后的眸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眼底溢出一抹冷然,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似地缓缓抬眸,故作惊讶地道:“墨雪清?你是
说南越国的废后?东玄的亡国公主墨雪清?”
凤轻舞似乎对于皇后的震惊之色感到十分受用,一脸得意之色地点头道:“不错,正是此女贼。”
“那她现在何处?本宫这就派人拿下她,将其交由贵国处治。”皇后一脸凛然之色地说着,却更加激发起凤轻舞的杀心。
可她却难得地仔细思虑一番,突然压低声音,道:“娘娘,听说那女贼武功高强,就连重兵把守的南越国皇宫她都能逃得出来,更何况她此刻掌管着整个东宫,还手持可随意免除生死的金牌,咱们若要除掉她,可说是希望不大啊!”
听着凤轻舞说得头头是道,皇后刻意配合地道:“你是说……渊儿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就是墨雪清?”
“没错!”凤轻舞早就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哪里还顾得上是否成为他人的棋子,一脸愤然地道,“依轻舞之见,想除掉她,还得先调开太子殿下,然后从她最挂心的人身上下手!”
皇后淡淡地听着,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指套轻轻挑着袖上的细纹,突然沉声道:“本宫突然想起,昨日有朝臣上奏,说是边境小国近日来不断扰境,也是该派渊儿去好好清剿一番了。”
皇后话里的意思凤轻舞自然是听得极为明白,当下心下大喜,不由再次低声道:“娘娘,既然太子殿下那边不用再担忧,但我们还是不得不以防万一,那贼女一定身怀武功,我们需想个万全之策,以免她再次逃脱啊!”
皇后静静地坐在高位,似是极为无意地低咦了声:“那个墨雪清好像对东宫的墨星羽和她身边那个叫望月的小丫头很是上心的样子呢!”
她的这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实实在在地提醒了凤轻舞,她当下立即灵光一闪,十分欢欣地道:“对了,我们可以从这两个人身上下手!”
“哪两个人?本宫不明白公主所指。”皇后故意装傻,瞪大眼睛望着凤轻舞。
然而,凤轻舞则是神秘一笑,自以为聪明地挑眉,得意地笑道:“娘娘请放心,这件事就交给轻舞了,娘娘只要告诉轻舞,宫里哪个地方关押犯了错的宫人最不易被找到?”
皇后仔细想了想,随即沉道:“要想不被找到,其实还是调至这儿附近的辰西苑当差比较合适,那里平常少有人烟,一般找人也不会找到那儿去。”
凤轻舞重重地点头,一脸赞同之色,匆匆地与皇后道了谢,随后便离去。当她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之时,皇后的眼底浮起一抹凌厉的杀机,眼角眉梢尽是令人心颤的深沉算计之色。
第二天一早,一道圣旨宣入东宫,龙天渊一脸不舍地挥别了墨雪清,身披盔甲,出征边境,而这次由他出征的理由竟是因为他年少时以八百精兵大败边境小国近万军队的一件旧事,说此次由他出征,定可不费一兵一卒便轻松退敌。
对于这个理由,他起初便打了拒绝的意思,但墨雪清却觉得能少死一人便少死一人,当下推着他接了旨。
然而,她却不知,这次的出征,其实只是一场阴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