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禄是独子,父亲又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按理来说他没有资格出现在围场狩猎的,但由于与陈天旻有私交,便争取得这么一个名额,他私心里是想帮陈天旻的,可一想到后果便不由自主地打哆嗦,避开陈天旻带着威胁和期待的目光,他咬牙道,“当时确实是陈二公子想要谋害宫小姐,并说是因为宫小姐得罪了陈四小姐,还有宫大小姐,还说如果借着打猎的由头杀了宫小姐,就会神不知鬼不觉,谁也发现不了。”
“你……”
陈天旻面如土色,手指颤抖着,指向齐禄,“我对你不薄,你竟然反咬一口。”
齐禄叹了一声,“陈二公子,对不住了,爹娘只有我一个独子,万万不可有任何闪失,不然齐家就完了。”
“皇上……”
平宁侯想说话,皇帝怒声大断,“再一次试图欺君,掩盖谋害之心,来人啊,拖下去斩了。”
立即有两个护卫来将嚎叫不已的陈天旻拖了下去,阳桑公和平宁侯不断求饶,皇帝反而看着阳桑公,道,“中书令大人,你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子,试图罔顾事实,念在人人皆有舐犊之情,你的罪朕就不惩罚了,下去好好思过吧。”
平宁侯面色惨白,这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呀,就要因为宫无倾身首异处,他恨恨地盯着宫无倾,巴不得把她剁碎,忽然胸口一阵气血涌动,人直挺挺地栽倒了下去。
“拖下去。”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
平宁侯被抬了下去,阳桑公恭敬地叩拜,颤抖着声音谢恩,然后被人扶了下去,陈氏家族的位置,一群女眷在默默拭泪,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可是,宫无倾一点也不同情他们,谁叫陈天旻一时意气用事,对她起了杀心呢?对于想要除掉自己的,她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狩猎结束,各大家族各自散去,宫无倾正要将白额虎系上马车,由两匹马来拖,这时白额虎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咕噜声,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精光逐渐攒聚起来,看得人心中发毛。
宫无倾立即后退了两步,心脏突突直跳。
“不要怕。”
云上烨温和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他朝她走来,身边跟着那一匹已经苏醒了的狼王,看狼王亦步亦趋,十分顺从,且威风凛凛的模样宫无倾不禁想发笑。
云上烨勾唇一笑,“摸摸它。”
宫无倾看着白额虎,见它隐约有向她扑来的势头,回望着云上烨,“你也想谋杀我吗?”
云上烨对上她晶亮的眸子,唇角一勾,忍不住捉住她的小手,伸到老虎的额头上,顺着“王”字摸了一把。
老虎不但没有发怒,反而像猫咪一样喵呜了一声,伏在了宫无倾的脚下。
“它……这样温顺?”
宫无倾睁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在她看来,白额虎不一张把她拍死已经算是奇迹了。
云上烨睥睨地注视着老虎,“中了我的迷魂香,它从此只会听从我的命令。”
原来他默
不作声地将白额虎抢去了,宫无倾瞪他。
云上烨玩味地笑了,小毒物这副霸道的样子真惹人怜呢,他道,“我吩咐它,也要听你的命令。”
宫无倾心中释然,再一次摸老虎的头,老虎满足地在她的绣鞋上蹭了蹭。
宫姝见又大又漂亮的老虎不怕人摸,也凑了上来,然而, 她上前一步,老虎忽然眼冒精光,冲着她咆哮了一声,宫姝惊叫,退后几步摔倒在地上。
“小姐,那可是畜牲,你怎么能靠近呢?”
香闵失声道。
宫姝不由得想抓狂,凭什么连老虎都眷顾宫无倾?这个世道是怎么了?
她掩饰住心中的不悦,柔声道,“三妹,这个畜牲会吃人,你打算怎么处置呢?是放回山林,还是杀了剐了?”
她说得咬牙切齿。
宫无倾心中冷笑,面上却平静道,“当然是领到我的院子了,看家护院比狗要厉害。”
“啊呀。”宫姝惊讶地看着她,“三妹,大姐没听错吧?”
宫无倾摸着老虎的爪子,“大姐如果耳朵没毛病,就没听错。”
宫姝不由得心生战栗,“这……会不会伤了人?”
“大姐放心,不伤好人。”
宫姝听到这样的回答,便不再做声,眼神复杂极了。
那一头,陈家人最后离开,他们盯着宫无倾,个个眼中充满了仇恨,皇帝离开,终于有女眷大哭了起来。
陈家和宫无倾的仇,终于真正结上。
云上烨笑容云淡风轻,“小毒物,为白额虎取一个名字吧。”
宫无倾,“就叫大猫好了。”
猫头鹰听了,不满地叫了几声。
宫无倾才想起,猫头鹰就叫做“猫儿”,这样一来就重名了,难怪猫儿不高兴,她对起名字实在没有什么天赋,看到白额虎眼尾吊起,宛若凤眼,便道,“那就叫凤眼吧。”
老虎顿时泄气,呻吟了两声,它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般威风的山大王,居然被取了一个小家子气的闺名,节操在一瞬间碎了,形象也毁了。
云上烨轻笑了起来,“凤眼,唔,这个名字……不错。”
宫无倾看向狼王,“那么,它叫什么呢?”
云上烨挑眉,“灰毛。”
宫无倾:怪不得这匹狼眼神充满杀气啊。
凰城大街,百姓惊叫着,向前街后巷奔逃。
只见一头硕大的虫子跟在靖国公府三小姐的马车旁,随着轱辘的滚动迈开步子跑,每跑一步街道就颤抖一下。
那是一只吊睛白额虎,眼尾上扬,眼睛又圆又大,睫毛很长,十分霸气好看,爪子足有人的脑袋那么大,一掌拍碎人的头颅也不在话下,有人直呼要去报官,却被妙可顶了回去,“凤眼可是三小姐从围场猎到的,皇上也默许了,谁要去报官赶紧去,反正温顺的凤眼还从来没有伤过人。”
她这样一喊谁敢报呢,只有胆大的市民站在不远处议论纷纷。
就这样,宫无倾领着冯婉一路顺利地回到东院,家丁丫头婆子们个个面如土色,妙可又道,“不用怕,凤眼从来不会伤害好人,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大可安心。”
凤眼足有宫无倾那般高,庞大的身躯将宫无倾衬托得分外瘦小,一人一兽并肩站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霸气和和谐。
宫无倾伸手指了一年偌大的月氤东院,“凤眼,以后你可以在这个院子随即走动,一有风吹草动就来告诉我,或者,你先把歹人制服。”
凤眼低低咆哮了一声,表示顺从。
宫无倾又道,“从这儿的后门出去,在往东那条长着荒草的小路上走一段距离,有一个地道,通往东郊围场,你可以随时离开捕猎,也可以在山上住一段时间,总之来去自如。”
凤眼很满足这样的待遇,眼中发出欣然的光芒。
“小姐,以后你外出,可以骑马,可以骑虎。”妙可打趣道,她的小手正摸在冯婉的头上,将毛弄乱又捋顺,凤眼表情很无语。
狩猎结束一个时辰,身首异处的陈天旻便被送回了阳桑公府。
此刻阳桑公府和平宁侯正跪在殿前求皇帝开恩,他们想不通,不过是谋害和诬陷不成吗?怎么就被判处斩首之刑?原以为此事还有回旋的机会,虽然皇帝暂时不肯见,但一定会被他们的诚意打动,可是一个太监来偷偷告诉他们,说陈天旻已经被斩首。
阳桑公和平宁侯差点双双晕厥了过去,强撑着回到阳桑公府,只见到处都在开始挂白的缟素,陈天旻的头和尸身被缝合,换上了寿衣躺在棺材中,双目大大地睁着,英俊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死得十分不甘。
这件事对阳桑公府来得太意外和打击,中午陈二公子才斗志昂扬地骑上良马赶赴围场,回来时却变成了身首异处的尸体,真是让人接受不了。
平宁侯已经平定了情绪,盯着棺材中的亲生儿子,只觉得有一把刀子在剜自己的心,他眸中克制着翻腾的恨意,“宫无倾,这个仇,阳桑公府一定要报,我不管你是有神助,还是被魔附体,总有一天,你要为天旻偿命。”
陈昭莞一双眼也哭红了,她咬牙道,“父亲,对付宫无倾这样狡猾之徒,不可轻举妄动,女儿已经在她身上吃了亏,但凡对付她的,都会被她反咬一口,加诸几倍的痛苦,所以如果没有周密的计划和十全的把握,一定要先等候时机,这一次二哥也是有些鲁莽了,毕竟围场内都是眼睛。”
其实,她没有说陈天旻谋害宫无倾是受了她的挑唆,不然陈天旻依旧好好地活着,当一个轻狂自负又不失才华的公子。
阳桑公坐在太师椅上喝茶,头上的白发也多了几根,“宫无倾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就这般厉害,所以,千万不能让她成为凌王正妃啊。”
陈李氏哼了一声,“凌王不过是以前不懂事,说说罢了,如今什么时候提过要纳宫无倾为正妃?”她撩起袖子抹了一把泪,“我可怜的天旻,竟栽到了这个小贱人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