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锦绣今日好生打扮了一番,一身红衣,大方明艳,不可方物,宫无倾却着了比在宫晟的小宴上还要素雅的衣物,上官锦绣拍着她的手道,“无倾,你不用为了衬托我,穿得这样黯淡。”
就算她这样,其它千金也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实在不值得。
宫无倾笑道,“哪里是衬托你,我是喜欢上了这样的风格,女孩子心思善变,一时喜欢一样,不是很正常吗?”
上官锦绣笑,“你呀,不但会做事,还很会说,我争不过你。”
小姐们在说着猜谜,欢声笑语不断传入耳朵,上官锦绣的红衣仿佛一团跳跃的火焰,虽然已经入了冬,还不时有花香一缕缕地飘来,让人如置梦幻,宫无倾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男客只有陆子歌,你也太不知遮掩了。”
陆子歌夹在一群女子中间,虽然他并没有多少窘迫,但也不好离上官锦绣太近,不然就太显眼了,尽管如此,还有一些千金明目张胆地往他身边靠。
上官锦绣本来是不在乎其它不相干的男客,现在才觉得自己确实有些疏忽了,她皱了皱眉,“怎么办呢?你看,有些人就是不安分。”
宫无倾看到她吃味的模样,只觉得分外可爱,可是,当她看到她眉心泛起的些许黑色,以及耳垂下的淤紫,眸中不似从前明亮的光采,心中一疼,道,“我与上官姑娘去挑一些游戏的物什来,各位先去花厅候着吧!至于陆夫子,可愿意替小姐们做一做苦力?”
陆子歌笑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贵重物品,由得我亲自去搬?”
在一片笑声中,三人去了,宫无倾敏锐地察觉到,上官锦绣和陆子歌之间已经有了某种说不出的气氛,眼神交流也透着暧昧,倒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可上官锦绣并没有怠慢她,反而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话,甚至还说到以后自己想要五个孩子,听得陆子歌微笑摇头,等到了一处亭子,上官锦绣的笑容敛了起来,她望着宫无倾,眸子弥漫起了些许水泽,宫无倾心一惊,难道,她知道什么了吗?
上官锦绣握着她的手,“无倾,你去陪姐妹们吧,说我身子不舒服,躺下了,就由你来招待她们,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她声音有点中气不足,挤出微笑,“去吧!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宫无倾动容,心酸又难受,“我就知道,瞒不住你的。”
上官锦绣摇头,“这一个月,辛苦你了,无倾,我终究是一个自私的人。”
宫无倾明白她在说什么,叹了一声,“我还怕你,不愿自私。”
陆子歌看着她们,满是不解,当他也发觉上官锦绣的变化,不由得吃了一惊,“上官姑娘,你……”
上官锦绣微笑,“无倾,谢谢你理解我,能有你这样的好友,我也不枉此生了。”她又道,“其实云公子对你很好,能珍惜便珍惜吧,人的一生,有时很短,有时很长,谁也说不定。”
她的手,移到了陆子歌的手上,陆子歌低头看着她素白纤细的手,不语,若说先前他只是一丝情动,面对此情此景,却感到有什么在一点点深入骨髓。
宫无倾见她时间不多了,尽管很不舍,却不愿意再占有她最后的时间,“好,那边我去安排,等一下我来找你。”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只见上官锦绣半依偎着陆子歌,陆子歌则扶着她,一道向水榭上的亭子走去,她的白底绿萼梅披风直垂到脚踝,青丝一半挽起,一半倾泻下来,画面温馨而美好,也许这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吧!
陈昭莞回了府,没有见着珏王,据说珏王只是路过进来坐坐,在一炷香之前已经走了,她哼了一声,“走,去上官府,我要亲眼看着,宫无倾七窍流血而死。”
说完这句话,她感到有些头晕,扶了一下额头,正在疑惑,夏语指着她的耳朵,大惊失色,“小姐,你,你耳朵流血了。”
陈昭莞伸手一摸,果然见手指上染上了发黑的血迹,而她感到有什么在脑海中缓缓转动,开始凌迟着她的血肉,让她一阵头晕目眩,她惊叫一声,“这是怎么回事?血,好多的血啊。”
她的叫声引来了许多下人,夏语找来了一面镜子,陈小姐看一眼差点晕了过去,她眼睛发红,两缕鲜血顺着眼角汩汩流下,鼻孔,嘴角,耳朵都在流血,很快染红了一身蓝色的袄子,呈现一种诡谲的橘红色,除此之外,她脸色发黑,皮肤变薄,凹陷处有血涌出来的趋势,头发也逐渐失去了光泽,风一吹竟然一缕缕地扯落下来。
下人们吓坏了,忙去叫其他的主子。
“啊,啊……”
陈昭莞丢了镜子,双手举起,弯曲成爪状,颤抖着插入头发,却不料一大把头发被揪了下来,她看着手中枯燥的头发,再一次发出惊叫,被黑血染红的牙齿分外恐怖。
只有夏语知道是怎么回事,面对此情此景她也是躲得远远的,一口一声小姐地叫着,不敢靠近。
阳桑公,陈李氏,平宁侯,吕氏,陈景等人都来了,看到陈昭莞俨然恶魔的恐怖模样,都吓得不轻,陈李氏“妈呀”一声,顿时晕厥了过去,阳桑公稳了稳神,“还不快请大夫来。”
吕氏大叫,“我的昭莞啊,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扑过去抱住陈昭莞,可是经她一挤压,陈昭莞身上流出了更多的黑血,像是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已经溃败腐烂,还有破烂的皮肉掉下来。
陈景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已经明白了,他和陈昭莞等了一个月,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被宫无倾反将一军,导致他的亲妹妹丧命,陈昭莞发生的症状,正是毒药潜伏两个月作用的后果,当初是他出的主意和给的药,宫无倾啊,又中了你的招数,陈景怜悯地看着即将死去的亲妹妹,眼神带着怜悯和恨意。
而陈昭莞此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想到那天聚会上的情景,宫无倾笃定
和嘲讽的眼神,一种巨大的悲愤和恐惧涌起,大喊,“宫无倾,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体内仿佛有无数把刀子在搅动,她感到五脏六腑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大口大口的血水夹杂着内脏碎片从口中哇出来,眼珠吐出,整个人倒了下去,死不瞑目,只有血水在不断地流淌,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发生的这一切实在太让人震撼,吕氏一时承受不住,也晕厥了过去,陈昭莞的身体有四分五裂的趋势,面部也此起彼伏,眼睛和嘴巴大大地张着,恐怖得无法形容,昔日的光彩化作了一堆恶心的泥潭。
平宁侯看得老泪纵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昭莞提到了宫无倾?”
大夫来了,大吃一惊,忙去检查陈昭莞的尸首。
陈景咬牙切齿,“莫不是宫无倾对妹妹下了毒么?儿子还记得,一个月前,妹妹举行聚会,宫无倾也在,前日靖国公府小宴,她也将妹妹邀请了去,儿子不信,宫无倾对妹妹恨之入骨,会不做任何手脚。”
平宁侯眯起了眼睛,“难怪昭莞临死之前,会提到宫无倾,我看多半是她下的毒手。”
这时,有人来禀报,“侯爷,听说上官府的上官姑娘也去了,症状和陈小姐的一模一样。今天是上官姑娘的生日,上官姑娘邀请了一些千金小姐相聚,其中也包括宫无倾,小人还听说,宫无倾将众人支开了一段时间,只剩下她,陆子歌和上官姑娘独处,等她回去花厅后不久,上官姑娘就死在了陆子歌的怀中,小人看此事大有蹊跷。”
陈景眯了一下眸子,“宫无倾所经之处,无不是一片狼藉,爷爷,父亲,你们节哀顺变,我这就去上官府一趟。”
与阳桑公府不同,上官锦绣死得很安静,陆子歌让蕙儿叫来了上官如和上官夫人,说了一通话,将上官锦绣秘密安顿好,此事算是掩盖了过去,等上官锦绣入敛,上官如才宣称,上官锦绣突发疾病去世,后日出殡。
参加聚会的千金小姐们担心又害怕,纷纷揣测是出了什么事,然而,上官府并不想将事态扩大,将人都委婉遣了回去,并阻止人探望,只剩下一些下人和陆子歌与宫无倾二人,陆子歌抚着棺材,久久不语,就在方才,她还问他,如果有来生,愿不愿意娶她为妻,转瞬间她的生命便惨烈地崩溃,那样的场景,他还不敢回忆,她说,“陆子歌你抱紧我,我好害怕……”可是等他拥紧了她,反而加剧了她的死亡……
宫无倾才迈出上官锦绣的屋子,上官如道,“宫小姐,请留步。”
宫无倾回头道,“上官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上官如忍着悲痛,道,“宫小姐,虽然害死锦绣的人已经惨死,不过,此事关淮侯府定不会善罢甘休。还请宫小姐做一个证人。”
宫无倾静静道,“侯爷说的话,正是无倾心中所想。”
除了替上官锦绣报仇,这也是一个创伤阳桑公府的好机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