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土地上,汉人所建的两大王国形成东西对峙之势,分别是西边的凌风国,东边的大擎,凌风国原来沙漠地貌占了一半,限制了农耕的发展,实力远不如大擎,可经过数代君主努力,已经成为沟渠遍布,水利充足,良田一望无际,农林繁荣的盛景,又与西方往来频繁,物资交换便利,商业越来越发达,已经有超越大擎的势头。
可是,如今的凌风国,却有局势不稳的兆头,皇帝两年前卧床,这两个月来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可对储君却迟迟不提,太医每日用大补之品吊着他的命,为的不过是等那一句话,可是皇帝似乎有见不到嫡长子不闭眼的意思,也硬生生地挺着,那些不安分的心和涌动的欲望,是越来越按捺不住了,朝政上下虽然大体维持着平静,但风雨迟早有一天会爆发。
“父皇还不肯开口吗?”
煜阳宫,名义上的大皇子,实际上的二皇子戚斐淡淡问道。
实际上,凌风国是大擎一代先祖的皇弟开创,为了斩断联系,改姓氏为“戚”,尽管如此,戚姓皇室后代的容貌与大擎王室相差无几,都继承了俊美的基因,个个仿佛精雕出来也似,只是由于几百年来生活在西部,五官更为大气,眸子更加深邃,体格也更健壮。
除了长相英俊,戚斐的眉梢还有一颗与生俱来的红痣,为他的容貌凭添了两分妖冶,此刻,他眸子泛着冷波,红痣看上去像白雪上的一点梅,冰冷诡谲,不可揣测。
“是。”姚公公无奈地道,“看来,皇上是真的要见……那个人。”
戚斐折断了一条花枝,唇角勾起,“他以为,这样本殿就没有办法了吗?”
大不了破罐子破摔,至少现在他是嫡长子,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但是……
“殿下,不可。”姚公公带着焦急道,“大半朝臣都知道,皇上对那个人有心,目前还在继续派出大队人马去搜寻,因为不知是谁放出了风声,说那个人还活着。”
戚斐一愣,将花枝掷到地上,轻哼一声,“一个月前,南炀宫遭到血洗,本殿对父皇说,那个人已经死了,他一直不相信,原来是有人从中作梗。”
姚公公低声道,“殿下也知道,皇上已经把传国玉玺给了那个人,可见决心之坚定,其中的联络自是不会少,只怕殿下这边出了奸细。”
戚斐叹了一声,眉梢的红痣像跳跃的地狱火焰,然而他的叹息却透着残忍和嗜杀,“是啊,要不是因为传国玉玺不知下落,我留着他做什么呢?”
原以为,这一次终于将那个人打败,传国玉玺也就随之到手,没想到对方早有防备,他搜遍了南炀宫也找不到玉玺的一点影子,偏偏那个人还总是用嘲讽的神色看他,仿佛他此生都不要妄想得到王位……
姚公公道,“目前只有先保着皇上的命,等拿到了玉玺,事情就好办多了,倘若皇上不在,那个人有的是理由,
因此,皇上并不怕殿下,殿下拿到了玉玺,还要凭皇上的一句尊口,不是吗?”
戚斐眯起了眸子,“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姚公公谦卑地笑,“奴才服侍过先帝和今圣上,对圣心和局势是有一两分了解,殿下要做的,就是稍安勿躁,一个字,等。”
戚斐微微颔首,可是,他已经不太想等了。
南炀宫,地牢,最深处。
“嗒,嗒……”
才下过一场大雨,雨水从因为厮杀而裂开的缝隙沁入地牢,一滴滴坠落在长满青苔的地砖上,地牢潮湿,阴暗,寂静,没有一丝阳光透进来,一些虫子在铁栏,墙壁上爬行,触须细密而长,看上去令人发毛。
一阵轻稳的脚步声踏入,越来越近,来人低低一笑,“我猜,玉玺要么在你姐姐云长月身上,要么在你喜欢的女子身上,对吗?你不愿意说?大哥,我可是听说,你在大擎爱上了一个人,正是因为她,你牺牲掉了自己的骨干力量,才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对于你,再也没有人比她更重要了吧?”
巨大的人形铁架锈迹斑斑,上面布满了铁蒺藜和细针,一个修长的身影被禁锢在上面,白衣被鲜血浸染得辨别不出颜色,凝固的,新鲜的,都混合在一起,一头墨发尽数倾泻下来,凌乱地搅在一起,失去了大半光泽,他俊美无俦的颜容一派黯淡,唇上,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脸上还有几道血痕,显然是被刚刚鞭笞过,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苍白得像是白纸,尽管如此,他的眸色却依旧清亮,一如既往地,带着嘲讽看着近在眼前的男子,“所以?”
戚斐恨透了他这样的表情,眼神一冷,拾起鞭子,蘸了辣椒水,狠狠地抽了过去,然而,无相人始终没有眨一下眼睛,也没有半点瑟缩,唇角依旧是淡淡的讥讽。
“所以我派了人,到大擎找她,如果她无法交出玉玺,我就要了她的命,不……”
戚斐冷冷地笑了起来,“不如先奸后杀,你来夺我的东西,我也要夺走你的。”
无相瞳孔紧缩,眸子冰冷得仿佛漠北的雪,带着虎狼般嗜杀的意味,那一抹嘲讽还残留着。
见他终于有了动容,戚斐得意地挑眉,将鞭子弯曲,一下下地击打在掌心上,“当然,这种事情,还要在你面前进行,让你饱饱眼福,听说那个女子还没有满十五岁,滋味一定很稚嫩美妙,大哥,你不知道,我喜欢十五岁以下的,呵。”
“你敢动她,你不但得不到皇位,我还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无相人幽幽道,眼中跳跃着危险的光芒。
“哈,总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还是想一下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吧,或者就老老实实地交出玉玺,我会让你死得干脆一点,你那些老病残弱的手下,绝不会知道,你就在南炀宫的地牢里。”
戚斐又一鞭子抽了下去,
这是抽到了脖颈上,两缕头发随即飘落,无相人呕岀一口鲜血,疼得抽了一口气,差一点就晕厥过去,然而,他没有露出一点痛苦的神色,那一抹嘲讽,像是最极致的看不起,整个人虽然狼狈,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势,仿佛只要解开这束缚,就可以只手翻天,戚斐心中升起一种挫败感,“给我好好折磨,所有的法子都用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快点逃离这儿的渴望,离开的时候,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等到了走廊尽头,他侧首看去,无相人正静静地望着他,尽管他的铁架子开始转动起来,两块巨大的地砖滑开,露出下面的盐水池,他将要承受一轮又一轮窒息和濒死的体验,但眼神笃定,幽亮,仿佛一口望不到底的水井,整个人透着一种森寒霸道的气息。
“大哥啊。”戚斐幽幽一叹,“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天意如此。”
大擎到凌风国的距离比宫无倾想象要远得多,她骑乘小白,不停蹄地驰骋了五天,才摸到这个国度的地界,为了不引起过多的注意,她只带了十名便装护卫,但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其余的分批随后而至,可以说除了留下几人看家护院,盯住云渺轩外,能带的人,都已经带上,无相人的处境,一定非常不容乐观,或者甚至……
宫无倾抿起唇,一夹马肚,一行人快马驶入安城,扬起些许灰尘,百姓纷纷侧首,好奇看着这一队异域来客,为首的女子一身红衣,明丽绝色,风华绝代,这样的美貌就连在五官更为立体深邃的凌风国,也鲜有女子及得上,宫无倾不张扬,但也不低调,因为她早有想法,把某些人引出来,她才有机会见到无相。
在一处看起来十分高大上的酒楼停下,打杂的热心替客人安顿马匹,宫无倾摸摸小白的头,它动了一下睫毛,眸子乌黑水澈,一扫途中狂野的劲头,十分恭顺,经过数日奔波,它已经透支了体力,此刻打了两声响鼻,慢慢阖上了眸子。
宫无倾进入酒楼,小二认出她身上的标记,点头哈腰道,“姑娘,二楼一号雅间。”
宫无倾微点头,上楼,小二盯着她的背影,眼神有点复杂,这位客人执意要定一号包间,并给了不菲的银两,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韩斌已经点了一桌的酒菜,他神色肃然,“小姐,据属下查明,南炀宫已经遭到了血洗,全门覆灭,如今在南炀宫守卫的,已经不是南炀宫的人马,所以,他们一只苍蝇也不会放进去。”
宫无倾抿了一小口酒,“还有其他的吗?”
韩斌知道小姐是想问什么,摇头,“小姐,恕属下无能。”
宫无倾已经有两分猜测,“先填饱肚子。”
南炀宫位于都城安城五百里点头,距离开外,快马加鞭半日可以到,但安城这样等级森严,内藏无数险密危室的地方,她不想轻易地错过,每一种可能都有充足的理由,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