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回答,大夫人放了心,拉着她的手道,“府中人多,难免会出一两个杂类,你呀,以后要小心一点。”
一副姐妹情深的情景,只是一人真心得愚昧,一人虚伪又歹毒。
宫无倾唇角浮起一丝冷笑,转瞬即逝。
就在这时,骆大夫进来了,道,“禀七皇子,老夫人,问题是出在酥饼的陷上。酥饼的陷是以狗肉和绿豆混合而成,绿豆会引起狗肉发胀,在加了催化药的情况下,甚至会膨胀到原来的二十倍以上,同食容易会引腹痛和胃胀,若吃得多了,甚至会撑破胃和肚子,致人死亡。老夫人和大夫人只吃了一半,问题不大,只是酥饼中用了过量的压缩过的催化药,因此难受至极,不过,施针放气,休整三五日即可。”
这一下,院中所有人悬起的心都放了下来,宫白氏看着二夫人,道,“出了这些要命的,都是你管教无方,这三个月,你就不要出院子了,好生照看大小姐吧。”
这就形同于禁足了。
然而,禁足又算得了什么呢?虽然对付宫无倾有点不方便,但解决这样的痴傻,不过是动动指头的事。
二夫人脸上是诚心悔改的形容,“是。”随后苦涩一笑,对宫无倾道,“三小姐,婶母犯了错,这三个月是不能亲自照顾你了,你要好好地,可别出什么事了。”
夏天蚊虫多,一只蚊子从二夫人脸上飞过,宫无倾眸中绽放出欢喜的光芒,一巴掌拍了过去。
这一巴掌的力道有多大,只有二夫人能够体验到了。
她尖叫一声,身体向后仰去,摔倒在地上,捂着红肿的脸,怒视宫无倾,“你……”
“蚊子,蚊子。”
宫无倾像发现了宝贝,两只手指举起被拍瘪的蚊子,高兴地道。
宫白氏摆了摆手,“三小姐只当好玩儿,你别跟她计较,把二夫人扶下去吧。”
然而,宫无倾却跳着蹦着,将那一只死蚊子丢进了二夫人的口中。
跟她的狠辣比起来,她这样做,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况且,今日这两桩罪大恶极之事,都没有让二夫人损一点皮毛,她很不甘心!
二夫人“啊呸呸”将蚊子吐出来,扭头一阵呕吐,宫白氏揉着眉心,“快扶下去。”
二夫人淬毒的目光在宫无倾身上落了一瞬,这样的羞辱,若非她忍耐力强,恐怕要当场发作了,压住在心头滋滋沸腾的恨意,带着体恤和怜悯的表情下去了。
大夫人看着二夫人离去,想到她要被关三个月,心疼地喊了一声“阿婉”,几乎要上前去抚慰。
二夫人弱不盈风地被搀扶下去,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一次大夫人没有责怪自己痴傻的女儿,只叹息了一声,见她没有事,倒也放心,任由人扶着去老夫人的厢房,目前大夫只有骆腾一个,还是七皇子恩典留下的,离得近一些方便照料。
漪容将宫无倾送回月氤东院,院中的丫头婆子看宫无倾的眼神都有了些许的害怕敬畏,这痴傻的小姐才复生第一天,候府后院已是人仰马翻,云萝甚至因此惨死,而她不像有心为之,难道,是上天暗中庇佑她吗?
这么一想,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战,也开始收拾院子了,而后的夜宵,沐浴,更衣,也伺候得比先前用心了一些,宫无倾安安静静地受着,不得意时,便好一阵闹,说要告诉“老婆子”,甚至搬出了七皇子,东院的丫头婆子们更是胆战心惊。
如今三小姐有了靠山,老夫人也似乎要管后院的意思,宫无倾,得罪不太起了。
然而,对于宫无倾而言,这样子还远远不够!
等人都散了,宫无倾去了书房,本质作为现代人,《女诫》,《女训》这类书籍在她眼中不啻于一个笑话,她从来不信仰什么三从四德,男尊女卑,三妻四妾,因此一边看《齐家良策》一边随手撕《女诫》,门反锁着,漪容听着撕书的声音,小心肝也一跳一跳,以前三小姐虽然痴傻,但性子安安静静,复生之后,竟好动得多了。
想到今天发生的事,一种诡异的感觉爬上她心头,她微垂下了头。
等到《女诫》撕完,宫无倾也看完了《齐家良策》,打开书房门,伸伸懒腰,说要睡觉,漪容看到被撕了满地的纸张上的内容,吓了一跳,匆匆收拾好,叮嘱道,“三小姐,这种事情可不要让大夫人和老夫人知道啊。”
宫无倾傻傻地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在古代,女性损毁女诫一类书籍,是要受罚的,当然,神经病人违法犯罪,在监护人非有意纵容的情况下,却可以得到宽恕。但审问一番,却是少不了。 撕了女诫,更是证明宫无倾痴傻得无可救药了。
一只眼睛,带着冷意,从书房的雕花镂空窗柩上移开……
漪容摇头,将宫无倾扶到寝房中休息, 灭了光芒如昼的托花琉璃盏,只留一盏橘黄色的暗灯,挂在窗台旁,卧室被淡而温暖的光芒笼罩着,气氛暧昧安宁。漪容安排好一切,便撩开帘子出了房间,宫无倾听到书房传来动静,知道她是处理女诫的碎片去了。
宫无倾穿着一身密合色薄纱寝衣,腰间垂了淡紫撒花的丝绦,薄被只盖到双腿,淡光中,面颜柔和又清冷。这暗灯燃烧一刻之后就会熄灭,她慢慢睁开眸子,杏核眼又黑又亮,睫毛倏而一动,柔柔的,宛若蝴蝶飞过暗夜,带过预示着危险的细微气流。
明天,那个人,或许就来了。
“嗤。” 一声轻笑响起,似在窗外,又似在耳旁。 宫无倾微微一惊,调整一下心绪,方才打开眼睛,惊疑又茫然地环顾。 窗帘被风掀起一角,借着月光,宫无倾又看到了那张带着银面的脸,男子漠凉的眸子带着点点笑意,弧度完美的唇角勾起,“还以为第一天就被送回棺材,没想到啊。”
“哥哥,哥哥……” 那可是她
的救命恩人啊,尽管宫无倾对他厌恶不已,仍是要两眼放光地下了床,张开怀抱扑去……
银面男子发出一阵清朗又寒凉的笑,银色面具消失了。
宫无倾撩开帘子,失落地望了一会儿,随后放下窗帘,转身,唇角掠过一丝嘲讽。
不过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谁又欠谁的呢。
来淑院,东厢房,已经近子时,灯还亮着。 “母亲,三妹分明是故意的,你一定要为我出了这口气呀。”
紫檀木雕簇莲和戏鱼的榻上,粉色床幔被银勾勾起,床边垂下绣了奇异百花的床裙,温馨富贵,清香淡淡,一床栀子花点缀的锦被凌乱地掀在一旁,着一身浅藕色立绢质中衣的宫大小姐倚在垫高的枕上,身子骨柔弱不堪,半手掩面,另一只未遮掩的眸子却是盈了泪珠。
她受创的肩头被纱布缠裹着,左手也搭放在小腹上,一头未挽的青丝倾泻下来,那颜容比宫无倾要美两分,即便是女子,看了她这一副模样恐怕也忍不住生怜。
二夫人拿出娟帕,替女儿擦去泪水,想到今天这一切都是宫无倾在捣乱,冷哼一声,“她运气好罢了,一个痴傻,哪分得清故意还是无意,不过,伤害到你的头上,我更加不会让她好过。”
听到外头有动静,林妈妈出去瞧,说是赵笠来了。 赵笠是跟了二夫人三年的奴仆,身手敏捷,善于打探消息,深得二夫人信赖。
二夫人出了寝房,赵笠一阵低语,二夫人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吩咐林妈妈,“把二小姐叫来。”
宫凤枝本来已经睡下,此刻不得不披衣起来,忍不住咒骂了几句,但到了二夫人跟前,便恢复了听话的模样,“母亲,什么事?”
变声之后,她的声音有点中性,多次被人暗嘲笑为男子,因此她很少说话,性子也越来越沉郁。
将情况讲了,宫凤枝不解,“可三妹是个痴傻,就算她撕了一百本女诫,也轮不到家法伺候。”语气惋惜非常,该狠狠地打她手掌心一百下才好呢。
“你这就不懂了。”二夫人叹了一声道,“一个撕了女诫的痴傻,闹得天下尽治,以后谁敢娶?你和姝儿,以后都是要做皇子妃的,此番过后,你们便不用再担心了。再说,你以为家法伺候不了她,我们就拿她没办法了吗?”
她对宫凤枝低语了一阵,宫凤枝低低地笑了,声音像乌鸦在叫,二夫人忍住鸡皮疙瘩,摸她的头,“好好地,保准叫大皇子不会忘了你。”
第二天,熙原候府三小姐撕女诫的事迹传遍了大半个凰城。 宫珩正准备去任上,也不得不暂时留下来,正准备将宫无倾斥责一番,却听下人禀报,说大皇子来了。
其实宫无倾复活,消息第一时间便传到了赫连玺的耳中,他只是淡淡地“噢”了一声,正寻思着派一个人去解决掉,这一日宫凤枝去觐见,说起了撕书一事,他有了新的打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