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她,嘴角露出一点冷笑,这宫无倾口齿伶俐,侮辱人也能说成是为了人好,就连他都不好责备她了,“朕明白了,你起来吧。”他看向瑜嫔,“你也是忒不懂事,你有了身孕,不好捡簪子,可以叫婢女代劳,何苦弄得伤了胎气?”
瑜嫔反被责备,吞下委屈和怨恨,“是臣妾错了,怎么也该为皇儿着想,不该随意置气。”
涟秋撇了撇嘴,都还没生呢,就皇儿皇儿的叫,好像确定自己真的会生一个皇子似的。
皇帝点头,见宫无倾还杵着,“你还不告退吗?”
宫无倾恭敬道,“虽然无倾是为了娘娘好,但娘娘动了胎气却是因为无倾,无倾要留下来,确定娘娘相安无事才离开。”
皇帝的脸色这才缓了一些,“还算你懂事。”
瑜嫔心中却隐约不安,宫无倾留下来一定没有好事,可她左想右想,都没有发现自己有任何把柄可以让她抓。
这时太医来了,替瑜嫔悬丝诊脉,道,“皇上放心,瑜嫔娘娘的胎很稳,丝毫没有波动,只不过是一时心急引起了腹痛而已。”
瑜嫔这才放心,瞪着宫无倾,眼神嘲讽,似乎在说你有什么花招呢?
宫无倾垂着长睫,态度恭敬,眸中偶尔有波光一烁,清冷逼人。
太医忽然皱眉,“咦,不对。”
皇帝一惑,“怎么不对了?”
太医沉吟着说,“老臣感受不到娘娘的胎动……”
皇帝大惊,“你再诊诊。”
瑜嫔的脸却是一点点地白了,她看到宫无倾嘴角微微掀起,带着一种地狱般的冷意和恐怖,像在昭示着她的胜利,不会的,皇儿不会有事的,她安慰着自己,可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无缘无故,胎怎么就停了呢?
太医诊断得更加仔细,闭目了好一阵子,“也并非胎停,而是没有任何怀胎的迹象,老臣猜测,瑜嫔娘娘从未有过怀胎。”
瑜嫔瘫软在床上,脸色白得像一张纸,浑身没了一丝力气,嘴上喃喃地说,“怎么,怎么回事?”
太医摇头道,“这只怕要做近一步检查,老臣怀疑,瑜嫔娘娘肚子里的东西是瘤子,要尽快取出来,不然将危及性命。”
皇帝冷冷地看着瑜嫔,“是哪个太医给你诊断,说你有了身孕?”
云雀吓得胆都要飞了,战战兢兢地说,“是……是明太医。”
皇帝哼了一声,“把他召来。”
罗常侍赶紧出去吩咐人,一炷香的时间后,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禀皇上,明太医昨晚上已经连夜迁府离开凰城。”
皇帝一掌拍在榻上,吓得瑜嫔瑟瑟发抖,她忽然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不顾腹部的疼痛下了床,跪在皇帝的跟前,“皇上,臣妾也不知道自己长了瘤子,明太医一开始就说臣妾有了身孕,臣妾信以为真,才跟皇上报喜,谁知道明太医会是一个庸医呢?”
皇帝却神色冰冷,一脚踹开了她,“分明是你为了争宠,和明太医勾结,谎报自己有身孕,你这样的女人心思最是叵测,
朕真是看错了人。”
宫无倾脸上的笑意更加意味深长,果然,无论什么男人,在女人身上都容易犯糊涂,这对于瑜嫔是灾难,对她来说却是好事。
瑜嫔知道大事不妙,赶紧叩头,“皇上,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啊,臣妾从进宫的那一天起,就尽心服侍皇上,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闪失,皇上也是亲眼见证的啊,臣妾若是有半点欺骗皇上,必然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还请皇上明察。”
“够了。”皇帝厉声道,“瑜嫔啊瑜嫔,你口口声声说怀了皇儿,整个后宫,朝政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结果居然是长了一个瘤子,你不但犯下了欺君之罪,还成了一个大笑话,亏朕还每月恩宠于你,每日必让人送来补品,不时给你赏赐,你叫朕的脸往哪儿搁?”
宫无倾不由得微笑,皇室果真是冷血,再怎么样瑜嫔都是皇帝的女人之一,假孕非她本意,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该怎么处理全凭皇帝的主张,眼下瑜嫔悲痛欲绝,又身陷恐惧,作为一个男人,不是应该先关心自己的女人是否长了瘤子,或许将命不久矣吗?
瑜嫔吓坏了,身体抖得不行,“臣妾是无心的啊皇上,臣妾是无辜的啊,请皇上开恩,等治好了瘤子,臣妾就为皇上怀龙儿……
可是,皇帝却一脚踹了她,“从今日起,瑜嫔贬为更衣吧,迁到采月小阁。”
这就相当于最末的等级了,身边只有一个婢女,有些打杂甚至要亲力亲为,只能任人践踏欺凌,如果真的长了瘤子,请不来太医,只有等死的份,瑜嫔好不容易爬上来,又要坠入泥潭,双目空洞地望着半空,身体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云雀跪下请求道,“皇上,宫更衣如果真的生了瘤子,只怕会危害性命,还请皇上吩咐太医给更衣看看吧。”
皇帝却冷哼一声,“死了就扔到乱葬岗去。”拂袖离开了。
宫无倾福了福身,等皇帝走后,才出了怡宁殿,身后传来宫更衣的嘶哑的大笑,“宫无倾,你等着,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宫无倾望着半空,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她等着的人太多太多了,宫瑜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宫瑜玫被贬,对二房是一个不小的冲击,宫铭化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茶盏顿时打翻了,“此事可当真?”
“千真万确,当时三小姐也在场呢,二爷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三小姐。”来人禀报说。
宫无倾也在?她在的话能有什么好事?说不定……
宫铭化想起那个表面平静实际上一肚子主意的侄女,不由得哼了一声,表情更加难看了,这时,宫姝撩起裙摆,跨进了门槛,她也是脸色不好,眼睛还有点儿红肿,宫铭化问道,“姝儿,你有什么事?”
宫姝看一眼摔落在地上的茶盏,眸底浮起一抹精光,却是一副沉黯的模样,“瑜嫔娘娘被降位分的事,女儿已经知道了,父亲大概还不知道事情经过,女儿来与父亲说说。”
下人上了新的茶水,宫铭化抿了一口,才将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大概是跟宫无倾有关吧?”
宫姝点头,“正是宫无倾一手毁了瑜嫔娘娘。”她将事情一一道来,宫铭化听着,又将杯盏摔到了地上,“果然是宫无倾,对自家人都尚且如此,真是无可救药,毒辣至极,我这就去告诉你祖母……”
宫铭化起身,宫姝却更快,拦在他面前,“父亲,不可以。”
宫铭化气得发抖,“这个小贱人,我就不信,我一个大男人,对付不了 她,你让开。
宫姝急道,“父亲不是不知道,祖母从来都向着宫无倾,这件事只怕宫无倾已经在祖母面前提及,祖母又怎么会为瑜嫔娘娘说话呢?”宫瑜玫已经被降了位分,她却一口一个“瑜嫔娘娘”地叫,院中的婆子们都使眼色,一个比一个神色鄙夷。
宫铭化本就是一个冲动的人,但他胆子小,做事底气不足,听了宫姝的话便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手握紧了扶手,“本来你还有一个指望,可凌王失势,你这一生可算是毁了,父亲只能指望宫更衣,谁知她也栽到了宫无倾的手里,你的母亲也因为宫无倾被关了禁闭,哼,宫无倾真是二房的灾星,她不除,只怕二房永远不得安宁。”
宫姝眯了一下眸子,“父亲,姝儿有一个法子,就不知道父亲愿不愿意。”
陈氏考虑很多,她劝了很久他都没有松口,从宫铭化入手也许更有希望。
果然,宫铭化听了她的主意,脸色有点凝重,沉吟半晌,眼睛一亮,“不错,要扳倒宫无倾,只有这个办法了,我们就堵一把吧,我会劝劝你的母亲,当然,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最后这句话带着独断和跋扈的色彩,宫姝不由得皱眉,在宫铭化和陈氏只见,她是更偏向于陈氏的,不知道陈氏为什么会怕宫铭化,看来果然是情字误人了,这世间总是不缺眼睛瞎的女人。
宫姝见事情成功了一半,嘴角的笑容更加冰冷,眼中浮起了一抹期待。
她的荣耀,地位,未来,都在此一举了。
宫无倾练了一天的字,腰酸背痛,肩臂发麻,手指都要抽筋,黄昏的时候才放下毫笔。
涟秋笑着整理桌面,看了一眼宣纸上的字,“小姐,您这是要成为书法家么?你的字已经足够好了,没必要再练,咦,这似乎又是一种风格?”
宫无倾微笑道,“我的字是写熟了,可别人的却不能模仿得自如,不但要笔迹一模一样,还要有对方的神韵和味道在。”
涟秋恍然,看来小姐又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她道,“是呢,模仿的最高境界,是对方也怀疑是自己所为。”
宫无倾带着赞赏看了涟秋一眼,这时,云上烨款款走进了书房,对涟秋道,“你下去吧。”
涟秋抿着笑看了宫无倾一眼,出去了。
宫无倾皱了皱眉头,“你来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因为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可以静心地学习琴棋书画,阅览书册子,可是他一来就喜欢捣乱,容易导致她分心,这不是她愿意接受的。
云上烨带笑的眉眼立即多了一抹委屈,“小毒物,你是不希望我来了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