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唱一和,都是为了说她不如宫姝,宫无倾不动声色,撩起裙摆转了一圈,淡蓝色的摆上流光曳动,衬着冰雪般白皙柔美的小脸,美不胜收,陆氏和如锦噎了一口气,随即惊艳化成厌恶,嫉妒的火焰燃了起来。
却见宫无倾看着漪容,眨了眨眼睛,“宫大小姐是谁呀?”
陆氏气得说不出话来。
漪容配合道,“三小姐你忘了,就是不小心推向你,却自个儿掉进小潭里面的那位小姐呀。”
“噢,活该,欺负无倾的都会倒霉。”
宫无倾天真活泼地道。
陆氏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三小姐虽然痴了傻了,但有些话还是不当说,免得惹上祸患,老天爷可不会关心三小姐神志如何。”
说着颔首出了屋子,不同于陆氏的绵里藏针,可真是尖酸刻薄表露无疑。
宫无倾长睫倏而一动,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不过,这个丫头,可真是叫人可心呢。
她看着漪容,不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虽然她和宫白式的关系在升温,但难以想象到,老太太身边的丫头,竟然可以豁出生死来维护她。
丫头的命不值钱,一个不留神,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谁也不会关心去了哪里,每个丫头婆子,无不是战战兢兢,捧高踩低,以求得一份安稳,可是漪容,却如此不同。
漪容闻言跪了下来,抹着泪道,“小姐忘了?七年前,奴婢父母双亡,无亲可依,流落街头,快要被窑子的妈妈带走的时候,是小姐说服老夫人收了奴婢,奴婢才有了安身之处,才一直是清白之身。”
宫无倾努力回忆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这副身体的本尊痴傻后,遗忘了太多的事情,她要拼命想才记得起来。
漪容继续道,“虽然奴婢留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可也一直把小姐当成主人,如今能服侍小姐,奴婢的心愿可算是实现了。”
宫无倾转了一个念头,轻轻一叹,“既然你有这份心,我不会亏待了你。”
漪容身体一僵,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宫无倾,却见她勾着一抹浅笑,美目中流转着睿智聪慧的光芒,哪里还有半点痴傻的模样。
先是震惊,后是欣喜,“小姐,你好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不忘了压低声音,小到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
宫无倾微抬下巴,“痴傻是一柄利器,不要张扬。”
“是。”漪容飞快拭去了眼泪,“奴婢明白。”
漪容对院中丫头婆子的情况还是掌握一些,两个大丫鬟胖点的唤做熙华,瘦点的唤做涟秋,涟秋以前在礼国公府服侍过,据说曾经吃两口饭,被赶出来了,如今倒是老实了许多,熙华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只做好分内事,不太亲主,也算得上一个本分的人。
那些粗使婆子,多是拜高踩低的玩意儿,不过,沈妈妈倒是安分,宫无倾也记得,她刚从棺材中爬出来的时候,一
群婆子目中无人地坐在院中唠嗑,只有沈妈妈在一个院角打扫。
漪容替宫无倾传达了命令,沈妈妈和一个八岁的小丫头妙可负责打理三小姐的屋内,其余的人还是负责院外,涟秋和熙华继续照顾三小姐的盥洗饮食起居,有留待观察的意思。
婆子们自是不服,屋内的要多五百月钱,沈妈妈也就算了,凭什么一个小丫头也骑在她们头上呢?但宫无倾闹着要去告诉宫白氏,只好都安分了下来。
宫姝肩头的伤势逐渐好转,能够做一些简单的抬手弯转活动,皇后寿宴将至,熙原侯府也在邀请之中,到时各府千金都会进行琴棋书画展示,她心情隐隐焦急,又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那个痴傻,她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三小姐啊,不到伤了大小姐,还说大小姐是故意撞上去,还说不知道大小姐是谁,还贬低大小姐的美貌。”
厢房中的弹琴声戛然而止,宫姝如葱花般的手指捻住琴弦,绝美的脸上浮起了戾色。
正屋里头,陆氏继续对着陈氏煽风点火,“表姐,您说三小姐是傻,可每件事,每句话,无不次次中人要害,就连皇曌王都在她手头吃了亏,如今的声誉已经不如以前了呢,这可关注到大小姐的终身幸福啊。”
陈氏将茶盏重重放置在桌上,“这个痴傻,难道老天爷眷顾她不成?”
“哪有这么神奇。”陆氏嗤了一声,“不过是因为她从棺材中爬起来,浑身上下都是倒霉气,才折了表姐和表侄女的喜,断了你们的好运气。”
陈氏神色有些不悦,陆氏自知话重了,忙改口道,“不过是暂时捡了狗屎运,为了避免她越来越猖獗,表姐,你还是要……”
她拍拍陈氏的手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夫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垂花门外,一群婆子抹着泪进入内院,个个好不委屈。
陈氏正在气头上,怒目看了出去,“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三小姐从此只让沈妈妈打理屋子,还拔了妙可一个做粗活的小丫头,我们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一个婆子道。
人比人,气死人,正是这个道理。
陈氏面上顿时蒙了一层寒霜,不偏不倚,宫无倾正好避开了她的人,不让这些婆子进屋子,她的手脚就无法施展得开。
“沈妈妈多加的月钱,我照付给你们就是,小痴傻回来就没有安分过,盯紧一点。”
婆子们这才擦干眼泪。,心满意足地下去了。
“看吧!我前脚一走,三小姐的院子又出事了。”陆氏啐了一口。
陈氏定下神来,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小小泥鳅,如何掀得起大浪。”
如果连一个痴傻也对付不过来,她这些年头是白活了。
“母亲。”
娇美若黄鹂的声音在门处响起,宫姝被琴瑶扶着,盈盈走进屋子,又对着陆氏喊了一声“三婶。”
陈氏目光柔了一瞬,道,”姝儿的肩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宫无倾谋害一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宫无倾还打她的脸,喂她苍蝇,陈氏手握紧了扶手,骨节微微发白。
陆氏看着宫姝,也巴不得自己的女儿宫小珑快些长大,好去宴会上接触那些身份高贵的宗室和勋贵子弟。
宫姝在缝了锦垫的纹云杌凳上坐下来,道,”对付一个傻子,只需将她身边的刺拔掉,就方便得多了。“
陈氏和陆氏对视了一眼,随即明白了过来。
宫姝不多说,又转了一个话题,“皇后寿宴,我觉得也应该让三妹去一趟,见见世面,说不定能够开启神智呢。“
昨晚刘氏来了一趟,叹着气,说那样的场面宫无倾就不必去了,免得造成尴尬,陈氏犹豫着去了会不会分散大皇子本应该在宫姝身上的注意力,便没有给一个明确的意见,但显然宫无倾复生之后,赫连玺对她已经不入似之前亲近,反而还来探望了姝儿两次,也是,男人嘛,大多是这样的,此一时彼一时,大概是对宫无倾永远失望了。
这样想着,陈氏露出了笑容,“那就让她去。”
宫无倾越出丑,越是衬托宫姝的蕙质和美丽,不去实在可惜了。
事实上,宫无倾完全不知道刘氏和陈氏不同的打算,只计划着下午和漪容去游湖,宫珩已经赶赴任上,年底才能够回来,辅言宫铭化和工部郎中宫迁也有要务在身,傍晚才得回府,几乎里里外外一切事物都由宫白主持,三位夫人打理,宫白氏听说宫无倾要去游湖,派了两个水性好的奴仆跟随,本来她也想随着去开心,三位夫人生怕有闪失,好说歹说劝下了。
九曲河环绕王宫三面,呈“几”字形,自西向东,本是流经凰城外的河,开国皇帝下令改道,使其成为凰城护城河,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上往深处尽是湍流,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技术不过关的船夫往往闻之丧胆,再加上王宫有禁令,环王宫的河段自是没有人敢去游玩,与之相反,在护城河出城的下游,也就是凰城郊外,由于地势原因,汇聚了一潭一望无际的湖水,出了夹峙的两山,九曲河才继续缓缓向东流去。
这个湖泊,就是闻名遐迩的冰焰湖,是凰城百姓泛舟的首选地之一。
马车碾过凰城大街,宫无倾头有些晕,枕在窗柩上逐渐睡了过去,漪容拿着蒲扇替她扇风,忽然马车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发出一声钝响,被迫停了下来,马儿也发出一声嘶鸣,宫无倾的头猛地磕了一下,霍然睁开的眸子散发出一缕精光,摸着头,掀起了窗帘。
映入眼帘的,是宫凤枝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眼神一如既往地带着阴郁,她扯了扯唇角,”三妹,我的马儿受惊了,不小心冲撞了你的马车,撞疼你了,二姐向你道个歉。“
跟着的两名奴仆一脸愧疚,“三小姐,我们看到是二小姐的马车,也就放心并驾同行,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