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481

“这些皆出自逸寒从齐国带来的御厨之手,千恩万谢不必多说,他日两位若有机会到齐国,逸寒必定盛情款待。”眼前的封逸寒丰神俊逸,精神铄朗,眸光华彩满溢,声音掷地有声。

“太子客气了。”百里玉微微拱手,笑言以对,与封逸寒相比,百里玉眼中的光芒少了几分凌厉,名利于他,如过眼云烟,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没看在眼里。

或许封逸寒奇迹般的活下来让百里连城大为震惊,亦或者百里连城潜入齐国的密探得到了什么消息,在封逸寒到达百里宫的第十天,百里连城居然设国宴款待封了逸寒。即便对封逸寒而言,这迟来的宴席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过他整个宴席都面带微笑,表现的十分大度。

封逸寒离开那日,专程到关雎宫抱走了絮子的宝宝,而且他向靳云轻保证,必会将那小猫儿当国宝似的宠着。倒是絮子,为了找自己的宝宝几乎转遍了整个关雎宫,直到第二日,那种焦急的情绪才算好了些。

“絮子,你放心,封逸寒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宝宝的。”关雎宫内,靳云轻正安抚着絮子,殷雪突然出现。

“主人,奔雷传来消息,大蜀集结在莽原临郡的军队已经撤回,莽原暂时安全了。”殷雪说着话,将手中的紫色字笺递给靳云轻。

“这次是安全了,下次呢......”靳云轻若有所思的握着字笺。经此一事,靳云轻可以断定一件事,那便是百里漠北夺莽原之心从没消失过,那个难缠的家伙啊!

“回信让奔雷把钱财转移出去,莽原到底是个是非之地。”靳云轻冷声吩咐。

“是!”殷雪得令转身时,似忽然想到什么,随手自袖内取出一千两黄金的银票递到靳云轻手里。

“这是燕南笙给主人的。”殷雪禀报后,转身消失。看着手中的银票,靳云轻不禁浅笑。

“你又坑了燕南笙什么东西?”百里玉进门时,就只听到个尾音。

“没什么,一千两黄金而已。”靳云轻心情大好,随手将银票搁了起来。

“一千两黄金,还而已?他平白无故为什么给你钱?”百里玉一脸质疑的走到靳云轻身边,肃然开口,目光凌厉。

“王爷这是在过问筱萝的**么?”靳云轻一副你管不着的模样看向百里玉,旋即转到桌边,自顾端起瓷碗。

“你说话真是越来越刻薄了,本王只是好奇问问罢了。”见靳云轻没有回答的意思,百里玉自找台阶开口。

“那筱萝就满足王爷的好奇心,南笙之所以给筱萝银子,是因为他担心筱萝在皇宫吃不饱,穿不暖,所以特别贴补筱萝的!”靳云轻凑到百里玉身侧,一本正经道。

“燕南笙是瞎子么?现在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到底是谁啊!”百里玉狠舒口气,极度无语,比起靳云轻,他更适合得这笔银子。百里玉哪里知道,如果不是为了他,燕南笙也不会乖乖的把钱给靳云轻。此时,靳云轻浅笑不语,只顾用膳。百里玉呵,不久的将来,这天下都是你的,又何惧吃不饱穿不暖呢。

自封逸寒离开,百里玉又开始追查孙嬷嬷,郑公公和韵儿的去向,如今有流沙相助,百里玉很快查出孙嬷嬷并未如簿册上记录回河泽老家的事实。这样的速度让靳云轻有些担忧。

于是,靳云轻让燕南笙平生第一次做了小人,硬是将流沙从百里玉手里要了回来。与殷雪不同,当初燕南笙把流沙交给百里玉时,并没有让流沙易主。

“王爷似乎很不开心啊?”此事发生的当晚,靳云轻便调侃起百里玉。

“本王要跟燕南笙绝交!”百里玉发狠道,说话时,手中的竹筷用力到碗底。

“为什么?他得罪你了?”靳云轻明知故问。

“他居然要回了流沙!”百里玉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才查出孙嬷嬷去向有蹊跷,燕南笙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把流沙要回去,太不厚道。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向燕南笙摆明厉害关系,可燕南笙却没有丁点动摇的意思,真是绝情。

无语,靳云轻忽然沉默,面色凝重。

“你没事吧?”看出靳云轻的异常,百里玉忧心寻问,不知不觉中,他对靳云轻的关心早已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只是这种潜移默化的变化,连百里玉自己都没意识到。

“怎么说呢,我一直觉得燕南笙对我不冷不热,现在看来,他真是自骨子里心疼我。”靳云轻搁下碗筷,抬眸间,一脸沉静。

“为什么?”百里玉费解看向靳云轻,这样的话听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流沙!”靳云轻樱唇轻启,音落时,流沙赫然站在百里玉面前。这一刻,百里玉终于明白了,燕南笙前脚从自己那里要走流沙,后脚便跑到靳云轻这里大献殷勤!在看到流沙的那一刻,百里玉肺都要气炸了!

见百里玉脸色骤红,靳云轻满意的挥手退了流沙。

“靳云轻。”百里玉深吸口气,正色看向眼前一派悠然自得的靳云轻,轻声唤道。

“什么事?”靳云轻睁着无害的眸子,眉眼弯弯。

“你一天不气本王,能死不?”百里玉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的问过一个问题

“不能,可是会浑身不舒服。”靳云轻眨着那双水灵清澈的大眼睛,真诚回应。百里玉暴走之后,分明听到关雎宫内传来一阵清脆如铃的笑声......

自从生了小猫儿,絮子被养的越发懒了,经常会在贵妃椅上睡上半日,之后再懒散的绕着正厅走两圈回去继续睡觉,索性还有絮子的宝宝活泼机灵着,靳云轻便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优,平日里便逗着小优,任由絮子睡去。

此刻,靳云轻正拿着线团逗着小优,汀月急步自宫外走了进来。

“娘娘,德妃回来了!”

靳云轻闻声,手中一滞,眼底光芒微闪,随即将线团扔给小优,缓身走到桌边。

“什么时候回来的?”靳云轻秀眉下意识蹙起,声音肃然沉静,四妃之中,她唯一看不透的便是德妃谢思。

身为敦亲王谢重的小女儿,太后最宠爱的侄女,谢思无疑是天之骄女,而她与百里连城联姻,更是亲上加亲,彼时百里连城封自己为后,便受到太后的反对和敦亲王的不满,倒是谢思表现的十分平静。或许是因为信佛的缘故,那张温和如水的容颜,似对谁都那么亲近。靳云轻还记得,在自己出事的三天前,谢思便已离宫去了万佛塔,名义是为皇上祈福,保佑皇家子嗣绵延。

“回娘娘,奴婢得到消息的时候,德妃才入宫门,这会儿该是到了宣室殿。”汀月据实禀报。

“嗯,皇上呢?”靳云轻记忆中,百里连城对谢思素来相敬如宾,有时候看他们在一起时的神情,更似兄妹,而非夫妻。

“奴婢回来的时候,听安柄山身边的小太监说,皇上已经去了宣室殿。”汀月庆幸自己多打听了几句。

“知道了,你下去吧。”靳云轻微微点头退了汀月,随后独自坐在桌边。许久,方才唤出殷雪。

“殷雪,你亲自走一趟万佛塔,查查谢思这段时间在那里都做了些什么?”靳云轻神色幽冷,吩咐道。

“是!”殷雪从不多话,对于靳云轻的吩咐,她只尽力去办。这是身为隐卫最起码的要求。

待殷雪离开,靳云轻轻舒口气,在她印象中,谢思隔段时间便会到万佛塔祈福,她真的那么虔诚?靳云轻不以为然,这其中必有隐情!

如今百里连城已经失去了桓横的信任,也丢了庾庆这位重臣,如果能让他与敦亲王谢重反目成仇,必会引起其他几位老王爷的不满,只要那几个老顽固不支持百里连城,那便是扫清了百里玉称帝道路上的一半荆棘。

深百里的宣室殿宁静优雅,紫沙香炉内檀香袅袅依依,整个内室弥散着一股淡淡的佛的味道,风从窗入,桌上烛火摇曳,忽明忽暗的光芒映衬着这房间的主人。床榻上,一身着月白素裳的女子倚在床栏处,云鬓轻拢,发簪浅别,眉如墨画,面如桃花,长发垂落于纤腰,随着烛火的明灭,闪动着莹莹的光泽,这便是四妃之中的德妃,谢思。

此刻,谢思正手执经卷,轻轻翻读,神态恬静自若,静如处子,唯有那张倾城容颜显得过于苍白,几近病态。

“娘娘,皇上来了。”直至宫女月婵走过来提醒,谢思方才搁下经卷,起身迎了出去。

“臣妾叩见皇上。”清雅的声音纯净透彻,波澜不惊。

“快起来,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行此大礼!”见谢思俯身,百里连城急忙上前两步将其扶起,眼中透着隐隐的忧虑。

“到底是皇宫,人多嘴杂,还是注意些比较好。”谢思抿唇浅笑,任由百里连城将自己搀扶到桌边。

“你啊,就是太小心了,这宣室殿独占皇宫东南角,与那些妃子的宫殿距离甚远,除了巡逻侍卫,哪会有人来啊!”百里连城说话间挥手退了月婵。

“当初皇上为思准备了这样安静的地方,着实费心了,思至今仍感激不尽。”谢思微颌首,感激道。

“若说感激,该是朕感激你才对,当日朕初登帝位,根基不稳,如果不是舅父倾力相助,出面安抚那些本姓,外姓王爷,朕这个皇帝又岂会坐的稳,朕知道,舅父之所以帮朕,是因为你的关系。只是为了帮朕,委屈了你和剑尘了。”百里连城歉疚看向谢思,语气尽是愧疚。

“皇上千万别这么说,你我兄妹自###要好,思又岂会见皇上身处险境而不顾,而且就算思不入宫,父王也断然不会同意思与剑尘的婚事,如今虽不能与剑尘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每个月都能相见,思已经很满足了,只是思如何都没想到,短短数日,皇后竟生了这样的变故,思听到消息后,便在万佛堂多留了几日,为皇后和小皇子祈福,咳咳......”谢思话说的有些多

,已经有轻喘的迹象。

“这件事就别提了,剑尘怎么样?”百里连城面容有一刹那的僵硬,旋即恢复如初。

“剑尘......虽然他不告诉思,可我看到他已经在咳血了......皇上,思舍不得他......”泪,悄无声息的划落,谢思的声音越发哽咽。

“你放心,朕已经派御医院里最好的御医去了万佛塔,他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也该爱惜自己的身子啊,才去了几日,就瘦成这样,这不是让朕担心么!”分明是责备的话语,却听不出责备的语气,百里连城随手倒了杯茶递给谢思,眼底透着掩饰不住的关切。

“思没事,只是染了风寒罢了。皇上......思有个不情之请......”谢思水眸微抬,欲言又止。

“什么事?”百里连城接过谢思的茶杯,为其蓄满。

“思想把......想把剑尘接到宫里来。”谢思忐忑看向百里连城,眼底满是希翼之色。

当听到谢思的请求时,百里连城握着茶壶的手猛的握紧,似要将壶柄生生握碎,只是脸上,依旧平淡如水。

“这件事朕不是没想过,可你该知道,如果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百里连城语重心长道。

“思知道这件事很冒险,可剑尘的状况越来越不好,我怕他没有几日好活了,思只想在剑尘最后的日子里陪在他身边,哪怕每天只看他一眼也好啊!皇上,思求您!咳咳......”或许是过于激动,谢思猛咳不止,脸色越发惨白。

“你别着急,让朕想想......再想想......”百里连城撩下茶壶,直直坐在椅子上,浓密的睫毛挡住了那双眼中绝冷的寒意。

“皇上......”谢思泪眼朦胧的看向百里连城,期待着他的回答。

“也罢,到底是朕欠你们的,这两日朕便想办法将剑尘安###侍卫队,不过你答应朕,千万别让人看出端倪,否则后果怎样,你该清百里!”百里连城肃然警告。

“思叩谢皇上!”谢思闻声,登时起身施礼,感激涕零。

“你与朕之间还要提那个谢字么,快起来。月婵!”百里连城将谢思自地上扶起,紧接着唤来月婵。

“奴婢叩见皇上。”月婵急急跑了进来,恭敬道。

“快扶你家主子回房休息,小心伺候着!”月婵闻声,登时起身上前扶过谢思,朝内室走去。

看着谢思虚弱的身影消失在内室房门,百里连城温柔的目光顿染冰霜。离开宣室殿,百里连城当下将安柄山唤到御书房内

“安柄山,你走一趟万佛塔,让郑御医将剑尘的药量加大一倍!朕要他在五日内死于恶疾!”百里连城冷声开口,冰彻的眸子散着野兽般嗜血的凶光。

“皇上要除了剑尘?那德妃娘娘的药......”安柄山讶异之余狐疑问道。

“继续!背叛朕的人,都要死!朕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不识好歹,若不是碍于谢重那个老家伙,朕也不必这么麻烦!下去吧!”百里连城狠戾开口,直至安柄山离开,方才舒了口气,继而颓废的倚在龙椅上。

放眼整个后宫,谁是真的爱他,而他,爱的又有谁?百里连城反复问自己,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靳云轻!

晚膳十分,百里玉一直保持沉默,直至靳云轻欲起身时,方才开口。

“本王查到郑公公和韵儿皆未返乡,甚至没人看到他们离开皇宫,为什么簿册上会有那样虚假的记载?他们都是表姐身边最贴已的人,这其中必有因由!”百里玉肃然开口,清眸看向靳云轻。

“王爷想说什么?”靳云轻缓身坐了回来,不以为意问道。

“你难道不觉得可疑?不仅郑公公,韵儿,连孙嬷嬷的去向都是假的,如果他们没离开过皇宫,可皇宫里又找不到他们,这说明他们很有可能遭遇不测!到底是谁动的手?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你不好奇?”百里玉诧异看向靳云轻,这不该是靳云轻的反应。

“没什么好奇的,想来大姐生前在宫里必是得罪过不少人,她死了,那些明里暗里的仇人自然要拿她身边的人出气,可惜他们三个了。”靳云轻悠然回应,眸下无波,心底却承受着锥刺的极痛。

“你是这么想的?你没想过他们三人是被杀人灭口的么?你不曾怀疑过表姐的死因?”百里玉剑眉紧皱,厉声追问,他还记得在冷宫旧址的厢房里见过的宫女,虽然她当时精神惶恐,说话断断续续,可从她惊恐骇然的目光里,百里玉知道,靳表姐的死必有蹊跷。

“王爷该不会怀疑是皇上害死的大姐吧?莫说皇上为封大姐为后,险些与太后翻脸,与敦亲王决裂。单说大姐对皇上一片痴情,便知皇上没有害大姐的理由!其实王爷若没事做,大可以抱着絮子出去散散步,赏赏花,整日这般神经兮兮,终究不是正道。”靳云轻怅然看向百里玉,一脸悲悯之色。

“本王没想过是皇上,可也许是宫中哪个嫔妃也不一定?”他怎么可能怀疑百里连城呢,表姐为百里连城做尽一切,他便是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也不会伤害表姐,百里玉眸色渐暗,心底划过淡淡的苦涩。

“哦?是哪个嫔妃?单凭王爷与筱萝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情谊,只要王爷说出口,筱萝定会让那人活着生不如死,死了灰飞烟灭!”靳云轻一脸真诚道。

“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关心?表姐到底是你的大姐,你不在乎她的死因?”百里玉有些怒了,他自认没在开玩笑。

“筱萝不是不关心,而是坚信大姐的死,没有可疑之处。”靳云轻声音清冷,淡漠回应。

“那孙嬷嬷他们三人怎么解释?”百里玉不以为然。

“莫说王爷还没查到他们是生是死,就算他们死了,筱萝也不觉得奇怪,这深闺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冤魂野鬼,死个把人,不算什么!”靳云轻的心远不如她说的那么轻松,所有因她而死的人,都不会白死。这些仇,都在她心底打下烙印,终有一日,她会向百里连城一笔笔的讨回来,毫不留情的讨回来!

“可他们与那些人不一样,他们曾照顾过表姐!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们的下落?”百里玉愠怒看向靳云轻。

“在筱萝眼里,他们没什么不一样。”靳云轻陡然起身,她再也无法继续这个话题,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拍案怒吼,会忍不住冲出去找百里连城拼命。

“你太冷血无情了!”百里玉失望的看向靳云轻,心痛道。

“王爷认识筱萝不是一天两天了,早该知道筱萝是什么人。没错,筱萝就是冷血无情。”靳云轻清冷的眸迎向百里玉眼中的失望,心,莫名的揪痛,她想解释,却无从开口。

“奴婢叩见皇上!”汀月的声音传了进来,靳云轻陡然收起眼底的悲凉,顺间泪如雨下,随手抓起一碟菜扣向百里玉,因为百里玉脸上的愤怒必须有理由。

“靳云轻!你欺人太甚!”百里玉被靳云轻突如其来的动作惊怒,愤然起身,大声厉吼。而百里连城进门时,正看到这一幕。

“皇上!百里玉欺负婉儿!他骂婉儿冷血无情!呜呜......”靳云轻抹着泪,极度委屈的扑向百里连城。

“婉儿别哭,百里玉啊,你又怎么惹靳妃生气了?”看着靳云轻梨花带雨的模样,百里连城心疼的无以复加。

“她就是冷血无情!”百里玉怒目看向靳云轻,心底隐隐作痛。

“就因为婉儿给了那个什么国太子一只小猫,没有给他,所以他就记恨婉儿,皇上,让他走!婉儿不想见到他!好不好?”靳云轻撒娇拉着百里连城的衣袖,眼泪在眶里打转。

“咳......百里玉啊!”百里连城无奈看了眼百里玉。

“臣弟告退!”百里玉狠瞪了眼靳云轻,当下离开关雎宫。

“皇上,婉儿讨厌他,不如让他搬走算了,行不行啊?”见百里玉离开,靳云轻终是舒了口气。

“如果朕的婉儿不收留他,他可就没地方去了,朕的婉儿最大度了,对不对呀?”百里连城双手轻挠着靳云轻的腋下,宠溺安慰。

“婉儿听皇上的!”靳云轻破涕为笑。

或许是因为意识到靳云轻是自己在这个后宫里唯一愿意宠着的女人,百里连城当晚极尽温柔。

晌午的时候阳光正足,靳云轻搂着絮子荡在秋千上,额间已然渗出汗水,可她还是觉得冷,只要想到百里连城昨晚做的那些恶心事,她心底的寒意便加重一分。只是怎么办?她无从摆脱,也摆脱不了。

“娘娘,属下查到万佛塔的密室内住着一个男人,有八年之久,名叫剑尘,现在已经病入膏肓。”殷雪的出现,打断了靳云轻的沉思。

“八年......万佛塔是皇族佛堂,从不收俗家弟子,更不会留宿路人,如果没有百里连城的旨意,就算是住持也无权留任何人在万佛塔,可查到那人的来历?”靳云轻轻抚着絮子,神色内敛。

“回主人,属下查到剑尘曾与敦亲王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德妃有过一段山盟海誓,之后在德妃入宫后,那人便似消失般,再未在江湖上出现,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竟一直隐藏在万佛塔。而且属下在万佛塔的时候,遇到了宫中郑御医,还有安柄山!”殷雪将自己所查到的一切全数禀报道。

无语,靳云轻忽地抬眸看向殷雪,眸间华彩绽放。

“这么短的时间,你是怎么办到的?”那些消息固然惊讶,但更让靳云轻惊讶的是,殷雪的办事能力,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回主人,殷氏一族的隐卫之所以成为隐卫中的泰斗,是因为除了殷雪和哥哥之外,还有大量研习追踪术的族人向我们提供第一手的资料,殷氏一族所知道的消息,决不比江湖少。”殷雪已经说的很谦虚了。

“呵,难怪燕南笙会舍得用风雨雷电来换你.....对了,你刚刚说在万佛塔遇到郑御医和安柄山了?”靳云轻言归正传,正色问道。

“是,而且属下听到安柄山吩咐郑御医给剑尘加大药量。”对于得到的消息,殷雪素来只讲事实,从不加入自己的主观臆想。

“也就是说百里连城由始至终都知道剑尘的存在,而且暗中向他投毒。谢思每个月都要到万佛塔,祈福只是个幌子,实则是去会了情郎?最主要的是,百里连城明知自己当了乌龟,竟然还忍了八年,没有跟谢思翻脸!有意思。殷雪,剑尘还有没有的救?”靳云轻隐约觉得此事蹊跷,她需要仔细缕顺。

“回主人,殷雪无能为力,不过燕南笙可以!”殷雪肯定回答。

“燕南笙啊......你去请他过来,就说百里玉出了大事!”靳云轻很清百里,如果不提百里玉,燕南笙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自己了,对此,靳云轻十分理解。

“是!”待殷雪离开,靳云轻单手握着秋千,另一只手抚着絮子,陷入深思。当年百里连城初登帝位,那些老一辈的王爷甚有不满,蠢蠢欲动,自己曾为此费尽心思,都没有良策,而这件事的转折点,就是谢思入宫,自她入宫后,敦亲王便为此事极力奔走,这才解了内忧。

在靳云轻印象中,谢思入宫后三个月开始,便有了每月到万佛塔的记录,而百里连城又早知万佛塔内玄机,不难猜测,谢思入宫,十有**是百里连城与她的交易。因为以敦亲王的脾气,就算谢思不入宫,也断不会让她嫁与皇族以外之人。如此一来,两人各得所需,倒也算一招妙计!

只是百里连城啊,你这过河拆桥的毛病终究是改不了了,靳云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光芒绽放!

李青青入宰侯府的第三个月便传来喜讯,这让靳云轻讶异之余难免有些欣喜,她果然没有看走眼,李青青当真是不安于室啊!

“娘娘,老爷既已喝过那东西,夫人怎么会......”汀月说到一半,便知自己问了生平最愚蠢的问题。

“你说呢?刘醒,去查查那孩子的父亲是谁,记着,不许张扬,不许让任何人知道,懂了?”靳云轻挑眉看向刘醒,她忽然很期待李青青肚子里的孩子快些来到这个世上,她亦很想知道,父亲的容忍的极限。

“奴才明白!”刘醒忠心的为靳云轻办着每件事,即便靳图曾暗示过他劝劝主子放下对老爷的仇恨,可刘醒知道,如今的靳妃,已经不是彼时的痴傻三小姐,主子决定的事,没人改得了。

待刘醒离开,汀月小心凑到靳云轻身侧。

“娘娘,御膳房的秦嬷嬷来过,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奴婢还是要把肃亲王的膳食单独拨出来送过去吗?”自那日靳云轻将一碟菜洒到百里玉身上之后,百里玉已经有两日未在关雎宫的正厅露面了。

“你下去准备吧,本宫一会去瞧瞧。”靳云轻暗自叹了口气,想想自己那日的确有些过分了,可若不如此,她要如何向百里连城解释百里玉的怒发冲冠?

当靳云轻推开东厢房的门时,里面的肃静让她有些诧异,靳云轻转身命汀月留在外面,自己则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靳云轻轻轻将食盒搁在桌边,如水的眸子环视四处,简单的近乎于简陋的房间没有过多的摆设,除了桌椅和茶具之外,甚至连装饰的盆景都没有。这就是百里连城当初所说的准备妥当么?靳云轻不禁有些心酸,百里玉本不该被如此对待!

敛了心底的酸涩,靳云轻缓步走进内室,房门未关,靳云轻很容易登堂入室,床榻上,那抹湛蓝色的身形似在浅眠。看着落在地上的锦被,靳云轻放轻脚步走了床边,将锦被覆在百里玉身上。

几乎同一时间,百里玉突然弹跳进来,一脸惊愕加警觉的看着眼前女子。

“你想干什么?”百里玉单手将锦被攥于胸前,身体反射性的朝后靠了靠,这场面让靳云轻极度无语,她是女的,她能干什么!

“你病了?”当注意到百里玉微微泛红的俊颜时,靳云轻登时上前一步,忧心问道。

“你别过来!”百里玉下意识后退,仿佛朝他冲过来的靳云轻是洪水猛兽一般。

“染上风寒了?怎么不叫御医?”靳云轻哪里在乎百里玉的警告,登时伸手抚在百里玉的额头上,一股灼烫感顺着百里玉的额头震撼到靳云轻的心脏。

“这么烫!汀月!”在感觉到百里玉额头如火烧的温度时,靳云轻柳眉紧蹙,厉声唤道。

“娘娘?”汀月闻声,急急跑了进来。

“快传御医!让御医院资格最老的御医到关雎宫来!”靳云轻的声音冰冷急促,汀月不敢多问,登时转身,却被百里玉叫了回来。

“不需要!”百里玉甩开锦被,负气走下床榻。门口,汀月犯难的看向靳云轻。

“需要本宫再重复一次么?”靳云轻声音渐冷,汀月闻声,登时退出房间,直朝御医院而去。

“本王说不需要!就算他来了,本王也不会让他瞧的!”百里玉愤愤然看向靳云轻,继而走出内室。

“筱萝自有办法让你乖乖听话。”靳云轻收起眼中的严厉,挑眉跟了出来。百里玉陡然转身,不以为然看向靳云轻。

“怎么?不相信?”靳云轻胸有成竹的语气让百里玉觉得好气又好笑,他若不愿,谁能逼他!

“那就拭目以待,现在,先吃饭。”靳云轻说话间走到桌边,自食盒内将尚温的饭菜拿出来。百里玉则束手倚在书桌旁,一副就是不吃,你奈我何的模样。

“王御医,这边!”当听到门外传来汀月的声音时,靳云轻悠然走向百里玉,亮烁的眸子扫过百里玉因为风寒而发红的俊颜,呢喃道。

“只要你乖乖听话,筱萝自会告诉你孙嬷嬷的死因。”看着百里玉脸上惊愕的表情,靳云轻红唇微扬,旋即在汀月开门的顺间回到桌边。

“微臣叩见靳妃,叩见肃亲王。”进门的王御医已是花甲年纪,声音却浑厚有力,中气十足。

“你快起来给他瞧瞧,看看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要是传染给我的絮子和小优,我让皇上打你的板子!”靳云轻一脸稚气的指着王御医,大声嚷着,之后嫌恶的看了眼百里玉。

身为宫中老人,王御医自然知道靳云轻在宫中的地位,即便她有些痴傻,可在后宫,没人敢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此刻,王御医忙不迭的起身走到百里玉面前。

“麻烦王爷把手伸出来,微臣为您诊脉。”王御医谦恭开口。百里玉冷眸看向靳云轻,暗自思忖靳云轻刚刚那句话的真假,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百里玉终是妥协。

待王御医诊断之后,即刻回到靳云轻身边禀报。

“回靳妃娘娘,肃亲王只是感染风寒,并不严重。微臣这便回去开方,服用三五日便可好转,若娘娘实在怕传染给絮子和小优,这两日可将肃亲王与它们隔离。”王御医恭敬开口,心底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想肃亲王也曾是驰骋沙场的枭雄,可如今,却要避讳两只畜牲,英雄虽未末路,却已凄凉至此,怎不让人心伤。

“那你还不快去!汀月,你也跟着,催他快点儿!”在听到百里玉只是稍有风寒之后,靳云轻的心才算了放了下来。

就在王御医与汀月离开的下一秒,百里玉如离弦的箭般冲到靳云轻面前。

“孙嬷嬷真的死了?她是怎么死的?”清澈的眸闪烁着锋利的寒芒,百里玉相信靳云轻知道,即便他所认识的靳云轻势利又腹黑,可百里玉自心底相信,这绝非靳云轻的本质,身为表姐的亲妹妹,靳云轻值得他信任。

“吃饭。”靳云轻云淡风轻的启唇,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你该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百里玉狠戾低吼。

“此时此刻,让你吃饭是筱萝最重要的事。”靳云轻镇定从容,不为所动。

“你说过,只要我乖乖听话,就会告诉我孙嬷嬷的死因!”百里玉幽怒提醒靳云轻。

“乖乖听话可不限于让王御医替你诊治哦!”靳云轻忽然露出俏皮的笑容,百里玉登时气结,凌厉的目光狠瞪向靳云轻,一字一句喊出这辈子最让他抓狂的三个字

“!”

“咳......王爷放心,只要王爷按时用药,按时用膳,只要御医诊断出王爷无病无灾,筱萝自然会告诉王爷想知道的,现在,吃吧!”靳云轻极尽温柔的将饭菜端到百里玉面前,眉眼弯弯。

这一刻,百里玉终于挫败了,靳云轻的阴险狡诈堪称举世无双,这个世上,谁要是跟她讲理,绝对是找死!他就是最好的例子。于是为了得到孙嬷嬷死因的真相,百里玉无声端起瓷碗,大口吃饭,大口吃菜,在他眼底,那些饭菜便是靳云轻狰狞的笑脸!

晚膳十分,就在靳云轻指着桌上的汤药命百里玉喝下的时候,一阵风起,那抹逶迤的红裳如神明突降般落到靳云轻与百里玉面前。

“百里玉,你真生病了?严不严重?这是什么药,有没有问题啊!”燕南笙才一出现,便围在百里玉身侧嘘寒问暖,问东问西。靳云轻知道,他这是心虚,无端把流沙要回去,百里玉不记仇才怪。

就在燕南笙欲端起汤药检查的时候,百里玉仿佛没看到燕南笙的存在般,倏的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他这是怎么了?”燕南笙原本还不信,可又放心不下百里玉,这才过来瞧瞧,实则在他心底,真是再也不想见到靳云轻,自从认识这个女人,他凤羽山庄的宝贝越来越少。

“病入膏肓,急需灵丹妙药!”靳云轻言简意赅。

“咳咳......咳咳咳......”百里玉闻声猛咳,清眸下意识瞥了眼靳云轻,从那双纯净清灵的眸子里,百里玉看到了贪婪二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