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悠不敢耽误太长的时间,毕竟这宫里不比府里,想来澹台老夫人去世的事情,宫里已经得了消息了,醉竹该是明白,自己为何会晚些回宫的吧。
因着那些侍卫早已经出去寻大公子澹台怀松了,瑾悠只好带着蒋嬷嬷等人回宫。
却说朱寒烟没有丝毫耽搁,回了自己的院子,梳洗更衣一番,便去了任府,瑾悠远远看着她的背影,跳上了马车,到底没有深究。
朱寒烟说过,不会要了大小姐澹台蓉的性命,瑾悠便信她一次。
倒也不是瑾悠对大小姐澹台蓉心软,而是如今不是大小姐澹台蓉出事儿的时机,瑾悠实在是厌倦了收拾这些混乱的局面,只要大小姐澹台蓉老老实实的在任府过日子,不闹事,瑾悠懒得理会她。
朱寒烟轻轻的抚过自己的袖摆,上面有着一朵兰花纹样,老夫人曾经说过,朱寒烟气质如兰,穿淡蓝色的衣裳,或是穿了兰花纹样的衣裳,一定好看。
可是朱寒烟很久都没有再穿过兰花纹样的衣衫了,因为她觉得她从心底里污浊了,她配不得这样兰花的气质,可是在老夫人离开的这一日,朱寒烟重新穿起了这样的衣裳,老夫人去了,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马车很快便到了任府,任家老太太听闻是澹台府来了人,原本喜笑颜开的脸,一下子板住了,看向一旁的任云寄道:“一会儿你可要装个悲悲切切的姿态出来,澹台大公子澹台怀松离家出走,踪迹全无,澹台府怎么也得给你一个交代才可以。”
任云寄明白,任家老太太所说的交代是什么,不过就是银钱罢了。
大公子澹台怀松找不到了,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任家老太太,可以趁机敲上一笔,又能白得了银子,她如何能不高兴呢?
怕是这任府,唯一希望找到大公子的人,只有任云寄了吧?
任云寄才会在乎了大公子澹台怀松的生死,原因很简单,澹台怀松一旦死了,那么任云寄的未来就没有定数了,原本她已经赢了,让澹台大公子澹台怀松入赘,她不用离开任府,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任家大小姐……
可是,澹台怀松这一离家出走,没了踪迹,她任云寄瞬间便沦落为任家老太太的一颗赚钱的棋子,她的闺誉是毁了的,即便她当真与大公子澹台怀松没有什么,可因为茶楼的那一出,再加上勇郡王府的那一出,京城所有的人都觉得,她与澹台大公子是情投意合的,便是连信笺都写了不少了……
任云寄此刻很后悔,后悔自己堵了这一把,后悔自己没有早些下了狠心。
若是她没有承认了,那些信笺是她与大公子澹台怀松所写,而是不出面,她就不会落得这个境地,只不过,那样的话,她也就不能让澹台怀松入赘了。
可是,任云寄没有想到的是,澹台怀松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堂堂男儿,离家出走,他怎么能做得出来,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任云寄恼恨的紧,她当初应该就想了法子,让澹台怀松死掉,这样她就不用嫁给澹台怀松了,她就会成为任家老太太手里的新棋子,纵然茶楼一事,会牵累了名声,可过了三年,一样可以重新议亲……
如今呢?
任云寄觉得有些不敢想象,她没有退路了,因为她“承认”了那些信笺,便等于承认了,她与澹台怀松之间的感情,那日勇郡王府的宴席,多少人守在那里……
京城中的高官,她是不用想了,一定不会再有人接纳她了……
那么,她将来的路在哪里呢?与澹台怀松闹成这个样子,又是情深,又是信笺,又是入赘的,莫说是京城的高官府邸,就是旁的外省官员府邸,怕是也不能接受了她……
她……难道还是不能摆脱,嫁给外地富商的结局吗?
任云寄看到任家老太太一张笑得如菊花一般的脸,一时间觉得很迷茫……
朱寒烟进了任府的正厅,任家老太太板着一张脸,当即发作道:“你们澹台府居然还敢登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让我孙女的脸,往哪里放?”
“想要入赘的,是你们澹台府,这会儿离家出走的,也是你们澹台府,这样的事情,亏得你们府里也做得出,真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任家老太太丝毫不客气的责骂道。
任家老太太觉得出气的很,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痛快过了,从任云寄被算计了开始,她就一直很被动,她总算是有扬眉吐气的这一日了。
朱寒烟早已经料到了任家老太太的态度,神色平静的给任家老太太请了安,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老太太不用心急,我们府里的大公子也不过是出去玩些日子罢了,等着玩的累了,自然就回来了。”
任家老太太和任云寄是算计好了,澹台府一定是借机来退亲的,可是任家老太太自然不会让澹台府就这么简简单单的退了婚事的,可是听到朱寒烟这么说,又有些愣住了,这算是什么话?
任家老太太反问道:“这算是怎么个意思?我们云寄的婚事,可是定在了三月里,这都已经正月了,贵府的大公子却是没了踪迹了,什么叫做,玩的累了,自然就回来了?难道我们云寄就这么一直等着不成?”
任家老太太料定,朱寒烟下一刻,一定会说,让退婚的话,到时候她就有话能反驳了。
岂料朱寒烟很是不在意的说道:“老太太定然是有些个糊涂了,如今我们府里的大夫人去世了,老夫人也于今个儿黄昏的时候去了,这旁的人也就罢了,大公子乃是个至忠至孝之人,定然是要守孝三年的。”
任家老太太有些摸不准朱寒烟的来意,更加摸不准澹台府的意思了,冷着脸接话道:“怎么着?这是要让我们云寄再守三年孝期不成?我们云寄今年已经十四了,若是在守孝三年,可就十七了,到时候,你们澹台府的大公子若是还没有回来,难道还要我们云寄继续守着不成?”
朱寒烟毫不在意的拍了拍自己披风上的雪沫子,她到了任府的正厅,任家老太太竟然是连个小杌子都不肯给了她坐,竟然就让她站着回话,她如何能让任家老太太那般顺了心意去。
“婢妾记着,当初我们大姑奶奶可是十五的时候,离着婚期只有一个月的时候,贵府的老太爷仙逝了的,当初贵府是怎么说了的?”
朱寒烟似是努力的回想,任云寄却是脸色灰白了,看来朱寒烟不是来退婚的,而是来让她还债的,还当初澹台蓉的债!
朱寒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突然间带了抹笑意道:“婢妾想起来了,原本任家二少爷并不是嫡长子,不用守了三年,可是老太太却说,这二少爷与老太爷情深,便让他跟着守孝三年了去……”
朱寒烟微微垂了眉眼,继续说道:“论理,我们大公子为了澹台府,便是连长子嫡孙的产业都不要了,这才是至忠至孝,若是当真依着我们大公子的孝道,一个大夫人三年,一个老夫人三年,怕是要守了六年去,这还得是六年之内,府里的大老爷身子安泰的情况下,若是大老爷再有个好歹的……”
“啧啧,这还是真真的没得说了……谁也说不清,到底是要用了多少年了!”朱寒烟很是可惜的说道。
任家老太太心生恼怒,指着朱寒烟便道:“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大夫人与贵府的老夫人,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罢了,最多也就是三年罢了,怎么可能用守了那么久!”
任家老太太没有想到,她一时心急,竟然被绕了进去……
朱寒烟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三年……嗯……也是可以的,那就先守了这三年再说吧!”
任家老太太气得不能成,指着朱寒烟道:“你们澹台府出了事儿,原本大公子要入赘,如今却是要我们云寄替你们澹台府守着,这是什么道理?且你们府里的大公子不知所踪,他若是永远都不回来,我们云寄怎么办?”
朱寒烟有些可惜的看了任云寄一眼,叹息道:“这人的生老病死,原本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的,我们也没有法子,不管大公子如今人在不在京城,这守孝三年,总是该有的,我们大公子比不得贵府的二爷,第二年就没有信守承诺,娶了我们大小姐,我们府里的大公子,腊月二八那日,闹成那个样子,甚至于都要入赘了,谁不赞我们大公子一句仁孝,若是不守孝三年,岂不是自打嘴巴?”
朱寒烟笑了笑,看向任家老太太道:“如此,也只好委屈了贵府的大小姐了,不过就是三年罢了,贵府的大小姐与我们大公子情深意重,怎么会在乎这三年光景呢……老太太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不可能,我们云寄,不可能就这么蹉跎了青春!”任家老太太不愿意受朱寒烟掣肘,突然说了这样一句,任云寄在一旁听着,脸色阴沉不定,不知道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