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起,撩起四周的草木随风依依。
颦眉蹙頞,眸色凉薄,顾子骞薄唇微微抿着,深凝着状似云淡风轻的谢逸,眼底似带着点点不可置信;半晌才深吸口气,脑子里又浮现出顾瑾汐那张清灵绝美又透着无辜单纯的脸,“汐儿不适合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皇后未必要是她。”谢逸的语气不急不缓,抬手轻轻捋了捋自额前飘逸的碎发,动作优雅,透着几分恬淡和闲适,好似他们在谈论的不是改朝换代的大事,而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般。
“……”顾子骞眉宇颦蹙,深凝着谢逸半晌没有说话;哼,这意思难道是想让他顾子骞的宝贝妹妹做小?俗话说得好,妲己再美,终是妾;他顾瑾汐的妹妹,绝对不会做小!
良久,才嘴角斜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透着嘲讽的轻笑,“呵呵,原以为你谢逸与那耿氏是不同的,可到底是我顾子骞眼拙,竟然没有看出来你竟然是这种人。这次的事情就当是他妈我顾子骞有病才会帮你;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秦睿此人如何,他暂且不评说,但只要对方是他妹妹看中的人,那就足够了。纵然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妹妹嫁入秦氏皇族。天家本无情,对自己的骨肉手足尚且如此,更遑论只是外人,但就算如此,自己的妹妹也容不得旁人委屈。如果往后秦睿胆敢负了自己的妹妹,他会颠覆了天下来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报复!
谢逸瞧着顾子骞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要离开,抬手朝暗处打了个手势;立刻两名身着劲装的黑衣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顾子骞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谢逸你什么意思?”顾子骞是真的恼了,瞪着谢逸的双眸泛着浓浓怒火。
“子骞,你太冲动了。”谢逸仍旧慢条斯理,低下头眸底似带着浅淡的笑意,然后抬起头瞧着顾子骞,“你觉得睿王对汐儿的感情如何?”
顾子骞眉宇微微颦蹙着,一双狐狸眼半眯,看着谢逸,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轻哼一声,“现在看着还不错。”
“只是不错么?”谢逸低下头,语气不急不缓,古井无波可有好似透着某种让人看不透的神采,“秦睿此人,如果你对他足够了解当知道,他可不是个滥情、好管闲事的人。”就因为耿氏的多话能毫不犹豫地切了耿氏的舌头,这样的人,狠戾霸道,被他爱上,是福气也是劫难。如果顾瑾汐能爱上他,心甘情愿,那无疑是皆大欢喜;但顾瑾汐的性子太过凉薄,如果秦睿真的爆发强来,到时候只会是两败俱伤。
“那又如何?”纵然顾子骞再聪明,可年纪、阅历都摆在那里。
“他对现在上面那个人的态度,是最有可能成为咱们盟友的。”谢逸低下头语气淡淡,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般,抬头那双清澈与顾瑾汐如出一辙的眸深凝着顾子骞,“同是皇族血脉,他站出来,名正言顺,也不会引起太大的躁动。”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更何况以他看人的眼光,秦睿或许会为了顾瑾汐坐上那个位置,但却绝对不会在那个位置呆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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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习惯了自由,那个位置,看似手握权柄,掌控天下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可纵观历史上下千载,真正能够做到随心所欲的帝王又有几个?秦睿此人,性子素来洒脱不羁,怕是在那个位置上忍不得半月。
顾子骞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哼,可这些终究是你的猜测不是吗?我只有这一个妹妹,绝对不允许她受到丁点儿委屈!”说着,深凝了谢逸一眼,“这种感觉想来如你们谢家这样的人是不会懂的。”
“……”谢逸闻言,胸口不由得揪疼了下;低下头沉沉地叹了口气,“子骞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对苏怡,的确是他们谢家欠了她的;但如今时事如此,待此间事了定会好好补偿她的。
顾子骞可没兴趣关心谢逸此刻心中的想法,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谢逸,“凡事别把话说得太死,那个位置有多大的诱惑你我心知肚明。暂且不说改朝换代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秦睿是否会接受你的提议;退一万步,就算如你所言般成功了,你又能保证他不会负了汐儿?”是他先来撩拨自己妹妹的感情,如果待妹妹感情深陷,他却过着三宫六院七十二美人的生活,光是想想顾子骞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痛,如果真的那样,怕是他会忍不住直接毁了整个天下的。
谢逸同样明白,身为西楚三大商会之一的蘅芜商会究竟有多大的能量,一旦蘅芜商会全面撤出,怕是整个西楚都会出与瘫痪状态。士农工商,人们总是看不起商人,可却不明白,如果咩有商人,他们平日里的生活,怕是寸步难行。
“子骞,秦睿不是想象的那种人。”他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
“是与不是,以后会看到的。”顾子骞薄唇微微抿着,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放开过,“倒是眼下,你还是想想要怎么结局谢家的事情吧。”在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谢府外面那些滞留不去的文人墨客,甚至不少人是闻讯连夜赶来的书生。
谢逸闻言,嘴角斜勾,低下头,“谢家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那语气,那表情,简直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要比无耻,自己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妹妹总说自己是只老狐狸,真应该让她看看这谢逸的真正面目,什么叫做狐狸,顾子骞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瞧你这意思,已经知道请柬是谁发出来的了?”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顾子骞又气又急被冲昏了头脑,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这请柬绝对不可能是那坐在上面的人发出来的;不过就算不是,怕他也是知道的。甚至,那个人未尝不知道谢安和陆氏是假死,只是想假戏真做罢了。
谢逸嘴角微微勾起,轻哼一声,“也许吧。”
“你……”顾子骞闻言,明白谢逸不想说的,就算你说干了口舌他也未必会说半个字,只能恨恨地咬着牙,“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处置吧。那些书生文人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后果你明白的!”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谢家三朝帝师之名,乃天底下所有文人书生向往的殿堂,多少人欲拜在谢家门下,只可惜谢家隐匿几十载,如今好不容易重新活动却又突闻谢安去世;他们心中的悲恸多多少少,真真假假。
谢逸自然也是明白的,“放心。”
“谁担心你谁特么的就是缺心眼儿!”顾子骞顿时只觉得怒上心头,恶狠狠地瞪了谢逸一眼,“行了你们谢家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破事儿,本少爷懒得掺和,妹妹身子不好,本少爷先回了。”
谢逸见状只是轻轻地摇头,“好好考虑我的话!”如果到时候真的想要改朝换代,说服秦睿的事情怕是还得等到顾瑾汐来,还有如何能让那坐在上位的人如何心甘情愿的让位,他还得好好的想一想。
咚——咚咚——
猛然,闲逸居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小少爷,谢府外面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不少人都说是拿了谢家的请柬来的。”小厮面带急切,嗓子甚至有些干哑,“现在好多人的情绪都很激动,已经有人开始谩骂,甚至说咱们谢府是沽名钓誉,装腔作势。发了请柬又不让人进门……”越说到后面,小厮的声音就越低,到最后甚至好似蚊子叫一般。
谢逸听了也并不恼,只是嘴角微微勾着,带着淡淡的笑,朝小厮罢了罢手,“别理他们,由他们去吧。”不回应,便是最好的回应。他转头朝着那紫禁城的方向轻轻一笑,眼底似乎染上了几分销魂暗色,烟波流转,眉间的那颗朱砂越发的红艳,闪烁流华。
门外的那些人中,有多少是真正慕名而来的书生,有多少是真正想要瞻仰谢安容颜的儒慕者;又有多少是那个人安插在其中煽风点火的探子?还有那些拿了请柬的人,光是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们的身份。那个人想要用身份来压制谢家,可惜了谢家退出朝堂多年,对这些早就已经看淡,权势地位,他们可都不在乎的。
“可……可是……”小厮的面色有些为难,眉宇微微颦蹙着。
“咱们谢家的事情还容不得旁人置喙。”谢逸闻言,冷冷地瞥了那小厮一眼,“把我的原话告诉谢明就行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小厮连连点头,“是,小的明白。”
做了多年的帝王,到底是学会了玩弄权术,竟然想用这样的办法来逼谢府就范,只可惜太天真了。看刚才那小厮的神情,谢府外面的情势越乱,说明那个人的心里就越着急;这样距离他有动作也就越快,只要他有了动作,哼!还有谢家,能够接触到谢家核心的人本来就不多,竟然有人能拿到他们谢家的私印并发出请柬,这隐藏在谢家的人可真是够深的。
刚才他只是轻飘飘地看了眼顾子骞扔过来的请柬,或许旁人看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同,顾子骞和顾瑾汐的年纪都还小,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端倪;但如果是真正的在朝堂上混迹已久的人应该都懂得分辨,如果细心的话也会发现,凉都各府发出的请柬都是有各府的标记的,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冒用他人的名义,为非作歹所默认的做法。这请柬的确是出自谢家。
“少爷,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流枫早在前几天就已经醒来,只是腰上的伤没有痊愈;药老不敢轻易动手,顾瑾汐也没有办法出门,这就耽误了下来;虽然一直躺在床上,但队谢家发生的事情,谢逸可从来没有瞒着他。
谢逸坐在轮椅上,嘴角微勾,眼皮抬了抬,只冷冷地吐出一个字,“等!”
“等?”药老手脚麻利地给流枫换了药,之后眉宇微微颦蹙着,脸上带着不解,“子骞在送药过来的时候就说过,那假死药的药效只有十二个时辰,如果十二个时辰内不服下解药,到时候……”后面的结果不用说,彼此心知肚明。
“你觉得既然那个人胆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发出请柬,首先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谢逸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笑意清浅,有似乎带着点点让人看不透的神采。
流枫薄唇微微抿了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双眸圆瞪,转头看着谢逸脸上带着点紧张,“那少爷,老爷和夫人岂不是……”很危险,三个字尚未出口,药老似乎也想明白了,立刻就起身欲朝着外面而去,“不行,现在主院只有大少爷和几位孙少爷、孙小姐在,我得过去看着。”
“不用了。”谢逸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嗯?”药老和流枫同时不解地转头看向谢逸,眉宇都微微颦蹙着。
“解药我已经给爹和娘服下了。”谢逸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他们只知道必须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服下解药却不知道解药只需要在假死药服下的两个时辰后服用就行,爹和娘会在十二个时辰之后自动醒来。”
药老和流枫两人脸上仍旧带着不解,“如果这样,那今天晚上老爷和夫人醒来,事情岂不是就……穿帮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到时候怕是就麻烦大了。
“如今的竹园除了大哥和谢臻他们兄妹三人,其他的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绝对不会有问题。”谢逸闻言,薄唇微抿略微思忖片刻,眉宇微微颦蹙着,“大哥和谢臻他们兄妹从昨儿夜里开始就没有入眠,今儿酉时我会让他们回房休息。”到时候事情就能神不知鬼不觉。
药老闻言,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微放下了些,不过脸上的担忧仍旧未退,“可如果那个人还是没有行动呢?”
“那个人可从来都不是个有耐心的。”谢逸低下头,嘴角斜勾带着淡淡的轻笑,“难道当年药家的事情还不够说明一切吗?”他眉梢浅扬,怔怔地看着药老。
要知道当年的药家从发现事情的端倪,知道那个人对他们的忌惮开始不过短短三天时间,通敌卖国,人证物证,整个药族上上下下几乎没有一人逃脱,这还不止,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证,竟然一场大火将整个药家族地烧得一干二净。
“……”药老闻言,身子微微颤抖着,闭上眼。
流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躺着倚着软枕,闭上眼深吸口气,“那少爷,您打算怎么做?”一旦谢安和陆氏清醒过来,就算不让他们出现人前,也是很容易露出端倪的。
“还是那个字,等!”谢逸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看向药老,从袖袋中掏出一张整齐叠放的宣纸递给药老,“这两日得劳烦药老亲自守在我爹娘的房中了。”
药老双手接过那被叠得四四方方的宣纸,眼底带着疑惑,“少爷,这个是……”
“阖府上下所有可以信任的人都在这里。”谢逸闭上眼深吸口气,“所以除了这些人,哪怕是谢明都不容许他靠近爹娘的房间半步。”说着,他眉宇微微颦蹙着,闭上眼深吸口气,“爹和娘毕竟是两个大活人如果醒来的确是容易被人发现端倪……药老可有办法让他们一直昏睡?”
“这个倒是简单!”药老点点头。
“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只有先委屈他们了。”谢逸闭上眼,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底所有的情绪全都退了下去,嘴角微微勾着,“待此间事了,我会亲自给他们赔罪的。”
药老连连点头,“少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谢家早已经是那个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没有这次,他也会除之而后快的。”
只是碍于谢安的身份迟迟不敢动手罢了,大义灭亲的名声说来好听,可天下百姓悠悠之口难堵,谢安曾经是他的老师,谢家又闭门谢客多年,根本没有办法动手;通敌卖国?当年对付药家的手段用在谢家手上就不适合了,如果真的通敌卖国,那为何要退出朝堂,接触不到丁点儿的朝堂密事,人家为什么会选择谢家?谁都不是傻子。
“爷,您在怀疑谢明!”半躺在床上的流枫沉默了半晌,说出的话却让药老震惊了下。
“何以见得?”谢逸闻言,眼尾轻挑,不急不缓地转头看向床上的流枫,眼底仍旧清澈只是透着点点疑惑,表情未变;坐在轮椅上,一袭青纱,合着窗外飘进来的微风,好似谪仙般,单瘦清雅,出尘不凡。
流枫嚅了嚅唇,眉头紧皱,深凝着谢逸,“直觉!”
“也有可能只是错觉。”谢逸淡淡一笑,只是看向流枫的眼却带着几分赞叹,的确,他怀疑谢明。纵然他是谢安的心腹,几乎谢安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但他怀疑他。暂且不说其他,就那短短一夜之内就发遍了整个凉都上层的请柬,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还有那请柬上的谢家暗印。
流枫闻言,却只是笑,“爷您应该知道,流枫的直觉从来不会骗人。”常年在生死间摸滚打爬所练就的超乎常人的直觉,不止一次救自己于危难之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少爷,您……”药老薄唇微微抿着,对谢明这个人虽然说不上好感,可也说不上坏;这些年呆在谢家,两个人的交集并不多,而且那谢明大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倒是没有发现那里不对劲。
“有些事情,是非自有定论。”谢逸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时辰不早了,药老您先去主院吧,记住,这次事关谢家生死存亡,可不能出半点纰漏。”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丁点儿端倪,到时候谢家步上药家的后尘倒是其次,只是很有可能会连累蘅芜苑顾家,那个小丫头,他不希望她就这么离开,她是美好的,应该开心快乐的活着,而不是一抔黄土掩身。
从谢府回到蘅芜苑,顾子骞越想越是气愤,感情自己急火急燎的过去,最后却被轻飘飘的打发了回来,改朝换代?哼!说得容易,如果真的要改朝换代,那可不是磨磨嘴皮子就能够做到的。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算计蘅芜商会,连窗户都没有!
“这是谁惹三哥生气了?”
顾瑾汐瞧着天气尚好,所以拉着青黛和半夏去外面院子里走了走,吹吹凉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似乎是要好受很多,毕竟被关在屋子里太久了,想到顾淮那冥顽不灵的模样更是气得……从前世的时候就知道顾淮对那个人忠心耿耿;只是想不到今生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竟然还没有改变,难怪那个人不记着对顾家出手。
只是刚逛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两个丫头一左一右不但的念叨着什么外面风太大,什么小姐身子弱的,她又不是弱不禁风,一吹就倒;不过到最后终于是忍不住两个丫头的碎碎念。谁知刚回到房间就看到了坐在软榻上,气匆匆地自己灌水的顾子骞,顿时不由得眸色亮了亮。
“……”听到顾瑾汐的声音,顾子骞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跑到浅阁来了,果然那谢逸不是什么好东西。瞧着不过秋天,顾瑾汐身上就已经披上了厚厚的披风,顿时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下,“跑去哪里野了。”
顾瑾汐自然没有错过他嘴角的抽搐,动作自然麻利地将披风解下递给半夏,蹬掉绣花鞋,侧身直接就让软榻上盘腿做下去,还恬不知耻地翻开个空杯子递给顾子骞,意思非常明显。
“你这丫头!”顾子骞瞧着那放到自己面前的空杯,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只能抬手给她斟茶;瞧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丫头,双手捧着茶杯,清澈的水眸微微眯着,一副好不惬意的模样,心里又只觉得,只要她开心,什么都值了。
好不容易,终于觉得解渴了,顾瑾汐这才放下茶杯,大喇喇的用衣袖擦了擦嘴角,“这不是在屋里呆的太久太闷了,所以去外面走了走。”话音尚未落地,视线转向半夏和青黛,眼底是十足的小媳妇儿模样,“可刚才逛了不到半个时辰呢。”
“你呀!”顾子骞闻言,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抬手轻轻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外面风大,你身子又不好,哪能经得住;待你身子骨好了,想去外面玩多久都行。”
“喏,三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顾瑾汐瘪瘪嘴,前世的时候也是这副身子,被自己折腾来折腾去,最后甚至被顾瑾澜害得连续流产了两个孩子,在襄王府荒园那样近乎严苛的条件下都活了下来;可今生日子倒是好了,这身子骨却是越发的差了。
瞧着顾瑾汐那副小孩子模样,顾子骞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那双眼睛却始终凝着顾瑾汐,带着浓腻得化不开的宠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是是是,这话是三哥说的,以后你想去哪儿三哥都陪着你!”
“哼,说谎。”顾瑾汐闻言,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以后要是有了嫂子,哪儿还有时间陪我!”
“如果妹妹不喜欢,三哥这辈子就不成亲了。”顾子骞看着顾瑾汐,两人四目相对间;顾瑾汐能够非常明显地察觉到顾子骞的认真,顿时心里咯噔了下,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顾子骞对自己是兄妹之情,甚至她都要以为他是爱上自己了。
她脸上顿时有些慌乱,“不行不行那不行,你要是不成亲了,秦念怎么办?我还等着三哥生个小侄子给我玩儿呢。”
“你又提那个女人做什么。”顾子骞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因为近来发生的事情,他对秦家充满了怨恨,连带着成王府也一并恨了去。当初求着顾家的时候,三天两头的上门,可顾家有难的时候呢?
其实他还真是冤枉了成王府,成亲王被那位派出去不知道执行什么任务至今未归;秦忆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不得不跟成亲王的旧部联络,却被那位所忌惮,责令他去军营训练新兵,至于秦念,则是成为了成亲王继妃的棋子;每日里都有人盯着,早被软禁了,根本没有办法出门。
顾瑾汐闻言,吐了吐舌头,不过说起来,成亲王府还真是,最近好像都沉寂了。也是自己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这身子又不争气。前世,被秦襄和顾瑾澜折腾那么多次都没事,可是现在却……想到秦襄,想到顾瑾澜,她垂下眼睑,飞快地掩去眸底浓浓的戾气和杀意,听说顾瑾澜被打入了荒园,或许她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去问候问候她呢!当年自己在荒园时,她可没少来问候自己呢。
“妹妹,妹妹?”被顾子骞那急促的呼唤声吵醒,思绪回笼,顾瑾汐带着几分疑惑看向顾子骞,眸底带着几分歉意,“啊?三哥你说什么,刚才我走神了。”
“青天白日的你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顾子骞眉头紧锁,如果刚才不是错觉,他好像从自己这素来温和的妹妹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煞气和杀意,那绝对不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身上应该有的。身子微微前倾,鼻翼间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眉头紧皱,抬手一把拉住顾瑾汐的手臂,“你受伤了?”
顾瑾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眼角挂着不远处的外间,一人捧着个绣筐坐在矮凳上说说笑笑的两个丫鬟,“有那两个管家婆在,连水果刀这种东西都碰不到,我怎么会受伤的。”说着抬起自己的衣袖放到面前,的确有股淡淡的血腥味,顿时没好气的,“爹回来了,受了重伤,去给他包扎伤口来着。”
“什么他回来了?”顾子骞眼底带着疑惑,“伤得很重?”
“小腹,刀伤。”顾瑾汐语气冷冷的,面色凝重,“看得出来绝对是高手所为。”不过很快她的面色就恢复如常,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耸了耸肩,脸上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问过他了,但他没有说实话。”
顾子骞闻言,原本就心情凝重,此刻心更是沉到了谷底,眸色沉沉凝着顾瑾汐,“那他怎么说?”对于顾淮,其实他们兄妹四人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回来途中遇上了土匪。”顾瑾汐抬手取了块糕点,在顾子骞那灼灼的眼神下,咬了一口又讪讪了放了回去,“很官方的答案,不过凉都方圆千里之内的土匪早就在五年前被扫荡过,就算有那幸运逃脱的,也都只是小猫两三只,散兵游勇,成不得大气,这点三哥不是应该比我明白?”说着,双手轻轻地拍了拍,然后交叉相握,撑着下巴,深凝着顾子骞,“不过三哥,你不是要去跟谢逸商量那请柬的事情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说还好,说起来顾子骞就一肚子的气。
“他爱咋地咋地,本少爷不伺候了我。”顾子骞眸色沉沉。
顾瑾汐却瘪瘪嘴,“怎么,吃亏了?”说着脸上还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眼疾手快将自己刚才咬过的桂花糕飞快地拿起来塞在嘴里,朝着顾子骞嘿嘿一笑,边嚼边道,“谢逸就是个妖精,跟他斗;就算你是狐狸也是要吃亏的。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那谢逸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情,如果请柬不是谢家发出去的那就很明显,定然就是那个人要对谢家动手了。可瞧着自家三哥的模样,显然是在谢逸手中吃了闷亏嘛。
“女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做什么?”顾子骞没好气地瞪了顾瑾汐一眼,然后起身,“我有些乏了先回房,你自个儿好好在房间里呆着,没事别到处乱跑。”
“什么跟什么嘛。”顾瑾汐瘪瘪嘴,冲着顾子骞的背影一顿拳打脚踢,可是在顾子骞转头的时候顿时又乖乖的陪着笑,“三哥,你还有事?”
顾子骞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不过很快面色就恢复如常,眼底带着认真和凝重,“妹妹,你真的认定秦睿了?”
“……”顾瑾汐闻言,脸上所有的玩笑和戏谑全都消失,薄唇微微抿着,侧开头,语气透着几分让人猜不透的味道,“三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顾子骞瞧着顾瑾汐的神色,其实心底已经明白了几分,不过却仍旧不死心。谢逸是什么人,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就定然会去做。而且他不信,谢逸是心血来潮,怕是早在知晓针对谢家的那个人的身份时,就起了心思,至于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怕是因为那个人也坐不住了吧。
顾瑾汐薄唇微微抿着,瞧着顾子骞的神色,她不断的摇头,“不,不对。三哥,你到底想说什么?”以她对顾子骞的了解,他今天的行为实在是太反常了,猛然想到之前随顾子骞一道来蘅芜苑的楚凌阳,她薄唇微抿,“是不是楚凌阳那个禽兽又跟你说什么了?”
前世的事情,于她来说是最不愿回忆的过往,是最不愿意去面对的过去。因为那些回忆,无时不刻都在提醒着自己,曾经的她有多么的无可救药,有多么的愚不可及;被人玩弄鼓掌之间也就罢了,可偏偏她不仅仅被人玩弄感情,还被人生生利用,导致自己的爹娘,自己的哥哥们,一个一个的死去,最后甚至是家族,都灭亡殆尽。闭上眼,深吸口气,这些事情,今生,便只有楚凌阳知晓,甚至他或许知晓的比自己更多。
“妹妹你误会了,我已经多日没有遇见过楚家主了。”顾子骞瞧着顾瑾汐那陡然变得苍白的面色,顿时不由得有些心疼,可想到自己的目的,顿时别开脸,既然顾瑾汐提到了楚凌阳,那索性就问个清楚,“只是,今天跟你说了那么多,你也应该明白,为什么三哥不喜你跟秦氏皇族的人有接触,就算秦睿现在瞧着是个好的,可谁知到有朝一日他会不会……”
顾瑾汐闻言,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了些,薄唇微微抿着,“三哥,我年纪还小,现在并不想考虑这些……”
“翻过年去你就十三了。”顾子骞转头望着窗外风平浪静的湖面,冷冷道,“如果是平常百姓家的女孩子,十三岁都可以当娘了。”这些年四处经商,所见的事情很多,对老百姓的生活也知道了很多,平常老百姓家的孩子,十二三岁的女孩出嫁的比比皆是。他们养不起太多的孩子,只能将女儿嫁出去,所得的聘礼还能为儿子筹谋筹谋,或补贴家用。
纵然他并不喜欢那种近乎卖女儿的做法,但这种现象太多了。
顾瑾汐闻言,贝齿轻咬下唇,眼睑低垂,似乎闪着水光。
“比起秦睿,三哥觉得不管是楚家主,还是莫言,都不错,为什么你就不考虑考虑?”顾子骞转头看着顾瑾汐,语重心长。
“楚凌阳,呵呵。三哥你了解他多少?”顾瑾汐猛的抬起头看着顾子骞,“楚家的当家主母,历代都出自夏氏皇族,众所周知的事情三哥难道不知?”说着,她深吸口气,脸上带着沉沉的轻笑,“还是说,三哥让我去给他做小?”
“你说什么混账话!”顾子骞闻言,顿时没忍住,厉喝出声,“我们顾家可就你一个女儿!”远嫁就算做主母他们都还得考虑考虑,更别说做小了。不过想到顾瑾汐说的话,的确也是这么个理儿,“这件事情是三哥疏忽了,那莫言呢?他可是为了你连命都不要的,难道你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顾瑾汐闻言,却是怔怔地低下头,“其实对于莫言,三哥你又了解多少?是,我承认他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我很感激,也很感动。但是三哥,人是有感情,但也有责任。他的身份是什么,我不想知道;但你又能知道他没有妻子吗?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他年纪也不小了,他家里难道就不会有其他考虑?”说着,她低下头面色沉沉,“莫言的身份非同寻常,怕是我高攀不起了。”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顾子骞猛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哥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顾瑾汐撅着嘴,眼眶红红的,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事情越想越是觉得心累;秦睿,楚凌阳,莫言……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黑衣男子,看似对自己都有感情,但实际上如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罢了。
男人的话,真的能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