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归揽着继鸾的腰,隔着层层衣裳感觉那底下的温,曾跟她一并经历的那些珍贵的场景忽然在脑中翻江倒海。
做梦也想不到,今生的情动,竟落在面前这人身上。
大概这是一种魔障,他的眼里就只有她,就像是楚去非说的一样……起初不觉得如何,但是越看越觉出那可贵可爱来,举世无双。
楚归听到自己的心怦怦地跳,几分紧张,几分温柔,几分欣喜。
都是因她而起,他觉得满意极了。
而相对于三爷的意乱情迷,继鸾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感觉到某人的手在自己腰间收紧,他的人也是,靠得越来越近,越来越紧,那脸色也有些不对,双眸望着自己,里头波光潋滟地,叫人窒息的感觉。
继鸾心头没来由地一跳,动作却比心意更快,手上一推,便将人推了开去。
楚归往后一倒,人便靠上了栏杆,身子随着一晃,面上却依旧是笑吟吟地:“嗯?”
继鸾瞧着他自在的模样,笑得委实春风荡漾,想想他方才的话,敢情她先前正正经经说的那些话又白费了!
继鸾唇动了动,又忍回去,总之不管说什么对他而言都是耳旁风,这人分明只由着他自己的心意行事,合着别人说的做的都是虚的,只有他认定了的才是真的。
继鸾一想到此,万念俱灰,蔫头耷脑地转身,连说也不想多说了,白费唾沫而已。
楚归见她不做声,机不可失,便抢先一步上前,将她拦住:“鸾鸾,先前我说的那些话……有的虽然有些过,但都是我的心意,我的……心意是好的,你说你跟柳照眉没干系了,以后就跟着我岂不是正好?我会对你好的……”
楚归望着继鸾的脸,心里那些话滚烫地跳跃着,有的便蹦出来,他脑中还回想着楚去非提点过的那些“要点”,于是把它们也别别扭扭却又甜甜蜜蜜地扭进来,略结巴地继续:“我保证,……我不会喜欢别的女人,就只对你一个人好,会疼你的,你要什么都给你……”
楚归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还要说什么,耳旁忽地听到狗叫的声音,于是灵机一动,慢慢地又道:“祁凤的话,也会好好照顾的……还有你们那只狗……”
他一边艰难说着,一边在心里觉得这样似乎也不对,可是毕竟他在跟她温和地说话,照他的尺度,已经算得上是温柔了,而且说了不少,基本上楚去非交代的几点也说了,这算是个不错的进步。
他抬起手,轻轻地搭在继鸾的手上,想要将她握住,肌肤相接的瞬间,脑中却一片迷糊,更是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清楚了。
继鸾本来还算镇静,听到这里,两颊已经火红,又羞又恼,抬头喝止:“三爷!”声音却有些发抖,用力将手抽出来。
楚归入迷地看着她:“啊?”
继鸾看着他的表情,惊恼之余心里又有些诧异,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视线相对的瞬间,一个迷惑,一个蠢动,楚归缓缓地靠过来,想在那脸上亲一亲,运气好的话或者碰一碰那双唇,然而就在他微微一动这瞬间,楼下却传来一个意外的声音:“三爷……”
这声音一响,顿时把那一点儿迷惘、一点儿意动给惊飞了,继鸾刷地后退一步,保持安全距离,同时心中惊跳不已,为了自己那一刹那的迷惑而后悔。
楚归正感动于自己的行为似乎有效,却被这不合时宜的声响打扰,心里大怒瞬间转头,当看到楼下之人是谁的时候,楚归更是倒吸一口气,怒不可遏地叫道:“这婊~子又回来了!来人!”
连继鸾也惊了一下,盯着楼下那人有些不能相信,原来这楼下出现的人,居然正是好久不见的密斯李。
密斯李站在楼下,笑嘻嘻地,抬手向着两人打了个招呼:“嗨!三爷,陈姑娘……打扰了你们吗?”
楚归手点着她:“给我闭嘴,你有胆量回来,就站着别动!”
密斯李道:“三爷,我是回来向您道歉的,上回我是有点心急了……但我也是出于对你的一片爱意嘛。”
楚归道:“你那也叫爱意,别恶心我了!”
继鸾见两人吵上了,却不说话,她本来是要走的,此刻却站在离楚归一步之遥,并不动,只是双眸却一直都看着密斯李。
密斯李凝视楚归,似乎不经意地又扫一眼继鸾,道:“瞧三爷似乎春风得意的,我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啊?你居然勾搭上了别人……”
楚归“呸”了声,却忍不住转头看向继鸾,见她站在身边儿,双眸却盯着密斯李看,那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楚归一看,心里头竟一动。
密斯李又笑嘻嘻道:“陈姑娘,好像不喜欢我出现啊。”
楚归又听了这句,心里越发摇摆,又看继鸾。却见继鸾仍旧望着密斯李,淡淡说道:“李小姐说哪里话。”便不再吱声。
密斯李笑道:“上回我急了点儿,对你有些言语冒犯的地方,还请不要介意呀,但陈姐姐是女中豪杰,该不会计较小妹那点口舌之过吧。”
继鸾微微一笑,并不搭腔,这才看向楚归。
楚归正在端详她,见状便又转回头来,这会儿外面老九已经领着两个人冲了进来,密斯李摆手道:“三爷三爷,对付我这么一个弱女子不用这么多人吧?”
楚归狞笑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儿自己清楚,就该一辈子别在我跟前出现,既然敢露头,那就要知道什么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老九一摆手,两个属下扑过去要捉密斯李,密斯李尖叫一声,抱头往外就跑:“三爷,你怎么能一点情面也不念!”
老九闪身往门口一拦,竟将密斯李捉住,楚归道:“你跑了后我都没让人去找,已经够有情面了的。拉出去!”
密斯李尖叫着挣扎:“三爷,我来这儿我原大哥可是知道的,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楚归俯身望着她:“不提那个混账东西我倒是不怎么生气,你这是生怕不死啊。”
密斯李挣扎了会儿,听楚归说完,忽然不再如方才一样惊慌失措,反而垂下双手,道:“那好吧,你想干什么?让这些人强~奸我吗?”
楚归见她态度忽然大转变,不由微微挑眉,密斯李昂首挺胸,道:“如果这样会让你满意,那你就让他们来吧!”
连同继鸾在内,楚归,老九及两个帮众都给震惊了,密斯李眼睛看着楚归,陶醉般说道:“我会把他们想象成是你的。”
楚归觉得自己像是刚吞了只苍蝇,那两个帮众本来押着密斯李,听了这话也都纷纷松开手,老九都不敢靠前,均敬仰地看着这位女中豪杰。
密斯李见人都退了,却反而嚷道:“来啊来啊!还等什么!”
楚归被她的无耻惊得无言以对,张口结舌了会儿,道:“把这个……玩意儿……扔出去!”
老九勉为其难地上前,把密斯李连拉带拖地弄了出去,见人消失,楚归才叹了口气:“你说这是个什么东西……”转身看向继鸾,却见继鸾望了自己一眼,一声不吭地下楼去了。
楚归叫了声:“去哪?”
继鸾头也不回道:“门口看看。”
楚归略微放心,见继鸾出了门,又有些不放心,想了想,迈步走到朝前门的走廊一处,向外眺望。
楚归见继鸾出了门,果真并未走远,只站在门口张望似的,一会儿老九回来,两人便说起话来,楚归瞧不明白,见两人一块儿进了门回来,才赶紧地又踱步走到楼梯处,做出个缓缓下楼的样子。
顷刻间老九同继鸾进了厅门,继鸾扫他一眼,一声不吭地回房去了。
楚归心里有事当然不会拦她,见她走了,才赶紧对老九一招手。
老九心领神会,走上前来,楚归道:“方才在门外,跟你说什么了?”
老九本来以为他是问打发密斯李的事儿,没想到问的是这件,便道:“哦……说起这个有些古怪,三爷,鸾姐让我打听一下密斯李的来历。”
“啊?”楚归十分意外。
老九道:“我跟她说密斯李是原家堡的远亲,京城里的贵小姐,她的意思,是要更详细明白点儿,我还以为是三爷的意思呢……”
楚归略微疑惑,自言自语道:“打听这个做什么呢?”
老九望着他,心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却万万不敢说出来的,谁知道楚归自己瞎捉摸了会儿,忽然说道:“对了!”
老九壮着胆子问:“三爷,啥事儿呢?”
楚归道:“你说,她是不是吃醋了?”
老九浑身一颤,方才他心里也有这个闪念,但凡男人若是自恋起来,大概都无可救药,但老九不是局中人,却有几分明白,知道以继鸾那性子,断然地做不到那份儿上,而且继鸾问他的时候一脸郑重,跟个“醋”是沾不到半点儿关系的。
可是面前这位主儿就不一样了,老九咳嗽了声,委婉地说道:“三爷,这个……大概不会吧……”
但楚归越琢磨越觉得颇为靠谱,方才在楼上继鸾看密斯李的眼神就有点古怪,而且楚去非说女人是很爱吃醋的,还教导他有时候不妨用点儿令她们吃醋的招数……如今继鸾打听密斯李的来历,难道是因为在吃密斯李的醋?
楚归想的脸儿绯红:“怎么不会?这才是正常的,别看鸾鸾表面上冷冷地,其实她心里也是有我的。”
老九看得听得都十分别扭:“三爷……”心里嘀咕,——你这完全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可看着三爷兴高采烈的模样儿,哪敢说半个字,恨不得把嘴锁上。
密斯李重新现身锦城之后的几日,锦城发生了三件大事,第一件事就是神风大盗光临了本城邹专员府上,幸好邹家防卫森严,神风大盗只偷走了有限的银元。
据说邹专员震怒,把警察局长怒斥了一顿不说,还请求楚督军出面,让警察局务必限期破案,因为神风大盗在本城做下的几件案子都跟些非富即贵的人员相关,几方人士联名上书,警察局长欧箴迫于压力,只好答应七日破案。
第二件事则是学生浪潮,学生们都在积极组织游行活动,据说锦城之外小日本已经有了小股骚扰,然而本省的军队却仍旧按兵不动,游行之中,难免会有一些冲突,一幢幢地都见了报,有正义之士便开始谴责楚督军的“残暴”跟“不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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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件,却是本省的最大官员楚去非督军,再度遇刺。
继上回的街头刺杀后,这一回对楚督军下手的,竟是他的枕边人,也是楚去非最宠爱的一个情妇。
说来继鸾也隐约认得,正是上回楚去非遇刺时候挽着的那个身段儿绝佳的女人,原来她竟是个日本人派来的卧底杀手。
幸好楚去非的确如他自己所说的“命大”,那情妇选在跟他颠鸾倒凤的时候动手,自以为万无一失,谁知道楚去非受伤乍惊之余竟能反击,将那女人掐死在身下。
这件事传扬出去,有报纸写了好大一篇曲折离奇的小说,极大地丰富了锦城百姓的茶余饭后八卦娱乐。
楚归去探望自己“多愁多病”的大哥,见督军大人伤在了颈间,差点儿就一命呜呼,精神却还是好的,正在办公。
楚归有些后怕:“倘若那女人的凶器上加了毒,你就没法儿在这儿耀武扬威了。”
楚去非哼道:“你当你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早就有些怀疑她了,暗中防着呢,那个贱~货……”
楚去非想到那千娇百媚的女人,没想到竟是条美女蛇,虽然他见惯风月,又知道对方是敌人,因此下手毫不留情,可“一夜夫妻百夜恩”,心里还是有点儿异样。
想到那女人没有在匕首上下毒,暗恨之余稍微觉得有些欣慰,却不知那美女蛇只是自以为吃定了他所以大意了而已。
楚归咬牙切齿:“既然知道是条毒蛇,还放在身边儿,不咬你咬谁?该。”
楚去非叹道:“这几天的事儿一波一波地,没个消停,人都说山雨欲来风满楼,果真如此。”又道,“别说我了,上回跟你提的事,再不赶紧决定就晚了。”
楚归知道他说的是让自己离开锦城的事儿,便道:“那个你就不用想了,我是不会走的。”
楚去非头疼:“算了,我也知道难勉强你,对了,那个什么神风大盗,最近也闹得不消停,如今多事之秋,还有这号人出来搅局,美其名曰什么‘劫富济贫’,纯属添乱,你那有没有什么风声?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
楚归脸色略有异样,干笑道:“是不是那姓邹的最近扰的你厉害?”
楚去非啐道:“人家可是上面直系派来监督的……当然比别人更有脸。”
楚归咳了声:“行了,我给你看着点儿……找几个弟兄查查吧。”
楚去非点点头:“学生们也闹得厉害,我记得……陈姑娘的弟弟也在学校里,你看着点儿啊,最近有消息说,游行的队伍里常常掺杂着些奸细,伺机闹事,那些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学生们热血不知道内情,他们下手害了人,学生们还以为是我们动的手……”楚去非吐了会儿苦水,及时打住道,“总之你看好了人,别让他进去掺和,真要那么运气的话可就……”
楚归心头一紧:“行,我知道了……最近小日本的奸细运动的挺猖狂啊。”
楚去非难得地一脸郑重:“是不得不防了,都爬到我床上来了……你也多防备着点儿。”
楚归笑:“那我可不担心,我床上没别人。”
楚去非白了他一眼:“对了,最近密斯李又回来了,近来在家里看见过她两次。”
楚归一听这个,烦的无法:“哥,那不是个好东西,她上回想要迷……那个啥我……我下令让兄弟们见了她就奸~杀了事,本是想吓唬她别让她在锦城蹦跶的,到底是个女人不是?可上回她回来后,你当她怎么着?”
楚归把密斯李在自己家客厅那番惊世骇俗的表现叙述了一遍,把楚去非乐得不成,笑着笑着,扯得伤口疼。
楚归道:“总之你让大嫂别跟她搅合,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简直丧心病狂,原先想吓唬她的,惹烦了,真杀了了事,可别怪我事先没说过。”
楚去非道:“唉,近来我事儿忙,未免疏远了你大嫂,她闲着也是无聊才会跟密斯李凑在一块儿吧,今儿我回去跟她说说。”
楚归点头:“行,总之你上心点儿,别让那疯子真作出什么事儿来。”
楚归跟楚去非室内交谈,继鸾便站在门口,楚归说完后出来,继鸾跟着三爷往外走,楚归便道:“方才在里头跟哥说的话都听到了?”
继鸾坦然应了声:“是。”他又不曾命她离开,只叫她跟着,她的耳力好,能听的都听了不足为奇。
楚归道:“祁凤这两天倒是乖,并不曾惹事,但这时候多事,还是要防着点儿,叫我看,把他留在家里头倒是安稳些。”
继鸾默然无声,楚归又道:“瞧他跟林瑶那小妞儿处的不错,但我听说林瑶最近要动身往什么美……没什么奸国去,她爹是个老狐狸,看局势倒是挺准的,老东西大概是嗅到什么不对了,催着她动身,上回林瑶跟祁凤说的那些,你还记得吗?”
继鸾正有几分忧心,听了这个,越发就忧心忡忡,乱世之下,焉有完卵?如今她是陪着祁凤,好好活一天便赚一天,但是若真的又炮火四起,那可真是……
楚归打量着她的脸,见她双眉蹙起,显然是正在忧虑的,他便放慢了步子,轻声试探着说道:“鸾鸾,你想不想让祁凤也出去避避风头?”
继鸾一惊,便抬眸看向楚归,目光竟有几分凌厉。
楚归心头一悸,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你看……你也听见了,大哥都有意让我离开锦城,可见局势是真的要不好了,你又那么疼祁凤,所以我才想……是一片好意嘛。”
楚归这可真是一片好意,继鸾心头转了转,却也明白,但她跟祁凤骨肉情深,从小又照料祁凤长大,哪里舍得就跟他分开?何况是漂洋过海的异国他乡?那将来能否再见还是个问题。
继鸾心里明白,又看楚归急急解释,——三爷对谁这样儿过?那神情里还带着一丝小小地委屈般,继鸾便闷声道:“对不住……多谢了,三爷。”
楚归见她肯出声,还不是坏腔调儿,便又说道:“嗯……别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只是想要你高兴而已,我也明白,你跟祁凤姐弟情深嘛,就像是我跟大哥一样,大哥为着我好想让我走,但是我哪里舍得?就是这个意思……”
继鸾听着他一番解释,心头一动,莫名地就揪痛起来。
楚归又碎碎念道:“只是我想让你知道,我是愿意为你……咳,你们姐弟做点儿事的,你懂?”但凡涉及跟她之间,向来能言善道的三爷就有些语焉不详了。
继鸾叹了口气:“我懂三爷的好意。”
楚归见她肯答应,也松了口气:“行行……那咱们就先回去,不,还是先把祁凤接家去吧。”
继鸾见他有些高兴似的,便也跟上。
楚归出了门,将要上车,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趁着兴致,又见继鸾肯对他“放松”似的,便问道:“对了鸾鸾,上回你跟老九打听密斯李的出身,是为了什么啊?”面儿上镇定着,心里却怦怦跳,一边仔细看继鸾。
继鸾面色倒仍是平常,道:“三爷知道了?我……只是有些奇怪……大概是我多心了。”
“什么?”楚归见她有些迟疑,哪肯放过,忙又问。
继鸾想了想,终于谨慎说道:“三爷别笑我,只不过……我总觉得密斯李有些奇怪……”
楚归一听,大笑:“她哪里是奇怪而已,她简直是奇异……奇葩……”
继鸾听着他的话,不知为何心里头感觉更有些古怪,便摇头:“三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密斯李她、她好像是个练家子。”
楚归正笑着,闻言怔了怔,那笑影也渐渐敛了:“练家子?”
继鸾有些不安,便仓促一笑:“大概……是我看错了,但是……”
自从密斯李出现,不管是在继鸾面前还是楚归面前,都是一副神经粗大过分的奇异形象,可是却从未有“动过手”之类的,但是对继鸾来说,习武之人,身上自带一股“气”,同道中人的话,是可以彼此看出对方是练家子来的,但凡是练过武,那举手投足里,跟普通人绝对是有所不同的。
密斯李虽然不曾动手,但从头一眼见她,继鸾便觉得异样,可是细看,却又瞧不出什么来。
一直到密斯李对楚归用强的那天,继鸾不顾一切闯入房中打断她的好事,密斯李惊怒之下,挥手打向继鸾……
就在那一瞬间,继鸾从她身上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气,而那种杀气,也绝对不可能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身上散发出来。
当时也有这一点的原因,才让继鸾心生警惕,坚决地跟她扛住,逼得她中断好事仓皇离开。
但是密斯李那时候很快走了,因此继鸾便只将此事埋在心里。
没想到她去而复返,当那天密斯李出现在楚归楼下得时候,继鸾便又好好地打量了她一番,却见密斯李又变成昔日那个疯疯癫癫似的……但那种异样的感觉仍在。
继鸾解不开这谜团,心里就沉甸甸地,她宁肯相信自己是错觉,不然的话,若是一个习武的人能做到跟普通人一样举止、气息,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她的武功只是微末不足道,所以没有武道的那种气,但另一种,则是因为她的武功极高,但是有心隐瞒行迹……
继鸾想不通后一种的话,密斯李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如此。
但是当日密斯李挥掌那瞬间的杀气,却又着实纠结着她。
这两天老九打探来的情报也无甚可取,无非仍旧是老一套而已,只补充了点,密斯李如今正住在原家堡。
继鸾想不通,恰巧楚归又问,她便正好直言相告。
“或许没什么……”继鸾呐呐道,是自己多心了吧。
楚归看一眼继鸾,目光下垂:“练家子、练家子……”他喃喃两声,忽然间眉头一皱,整个人霍然起身,从黄包车上跳下来。
继鸾吓了一跳,楚归却回身又进了楚去非的官邸,他走得飞快,几步冲了进去,楚去非见他去而复返,便道:“怎么……”
楚归道:“大哥,密斯李现在还在你家里头?”
楚去非皱眉道:“好像是……哦对了,我隐约听你大嫂说,今儿她们要去逛街,发生什么事儿?”
楚归咬了咬唇:“不行,马上派人去……把大嫂接回来!”
楚去非吓了一跳,但他虽然不知道什么事,却对楚归有极大的信任,当下急忙唤了个副官进来:“去看看太太去哪了,接人回来!多带几个人去!”
副官接了命令出门。楚归这边儿已经也吩咐了几个手下赶去。楚去非这才得空问道:“到底怎么了?”
楚归看一眼继鸾,又看看楚去非,才道:“大哥,没事儿……等大嫂好好地回来……再跟你说。”
楚去非看着他慎重的模样,心头没来由地一沉,竟有种不祥的预感。
派去的兵很快地就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有些窒息:林紫芝所乘的那辆吉普车被人劫了,劫车的人杀了两个警卫员,伤了几个士兵,开着车劫了林紫芝扬长而去,据说车上还有密斯李。
楚归听了这个消息,脸如冰山般冷清,早在回来跟楚去非报信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两面打算,因此就算听到最坏的那一面果然成真,却也喜怒不形于色。
楚去非却气的浑身发抖,又关心情切,一拳打向桌面:“这是怎么回事!”
楚归心里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事干系太大,一说出来恐怕不会善了,继鸾站在门口,只觉得心跳不已,也隐隐地猜到几分,却兀自不大敢信。
楚去非扭头看向楚归:“小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跟我说。”
楚归深吸两口气,就算他不说,楚去非迟早会知道,不如说了,让他自己决断。
楚归便道:“哥,这件事大概跟姓李的脱不了干系,她被我恐吓,本来不敢回城的,这一回会来,肯定别有所图……前些日子原绍磊又忽然出现在锦城,你也说……原家堡的人不大好控制了……”
楚去非惊得浑身发颤:“你是说,这件事是密斯李给原家堡的人打前锋?他们……劫走你大嫂是为什么?”
楚归想了会儿:“恐怕他们很快就传信来了……不,让我派个人去。”他说着,又道,“大哥,你别急,总有解决的法子,现在锦城事多,你又伤着……我瞧着这帮孙子是瞅准了故意的让你乱,越是这时侯,你越要稳着。”
枕边人生生地被劫走,楚去非哪里能稳住?恨不得调兵出去把原家堡剿灭了,听了楚归的话才生生按捺三分:“行,我知道……我不乱,小花你别派人,你大嫂的事,我自己处理……如果不行,再想法儿。”
楚归见他这么快冷静下来,就一点头:“好的,大哥。”
楚去非稍微镇定,又看楚归,勉强一笑道:“小花,你也有你要处理的事儿,就先去忙吧,咱们随时通信儿。”
楚归眨眨眼:“好,我听大哥的。”
楚去非看着楚归转身出门的背影,他是他最可靠的后盾,或者说他们彼此为彼此最可靠的后盾,但在此刻,楚归是他最听话的胞弟,让他人在这最混乱的时刻,心里头还有一方最安稳的所在。
楚去非送楚归走了,才回身又恨道:“区区原家堡多大点儿地方,也敢来撩虎须,逼急了我,让他们尝尝滋味!”
楚归出了门,上了车后,拍拍旁边的座位:“你上来。”
继鸾本是要到后面的车上的,但听了方才兄弟两的谈话,又看楚归脸色如此,便一言不发地也上了车,就坐在楚归身边儿。
黄包车起了往前而行,楚归并不说话,只是靠在车上,垂着眸子似乎在想事情。
继鸾本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什么,见状便也沉默,如此走了半路,楚归才道:“我就该把那狐狸精早点干掉的,是不是?”
继鸾心知他说的狐狸精就是密斯李了,便道:“三爷,你又不是神仙,想不到那些的。”
楚归移动目光,看向她,看了会儿,才苦苦一笑:“难得你居然能安慰我。”
是啊,继鸾说的对,他也不是神仙,无法算无遗策,又怎么能知道,北平来的贵小姐,留洋回来的人物,居然是个练家子,而且还会在关键时刻横出一刀?
他又不是继鸾这样的武功高手,能从最细微处看出不妥来,何况密斯李有心隐藏行迹。
但是,楚归也知道,因为他“轻敌”了,因为密斯李是个女人,又是个痴缠他的女人,所以他心里有份轻视跟怠慢,故而不曾细细留心,不然的话,以他的聪明敏锐,恐怕也会看出些许端倪。
而如今,大嫂被劫走了……原家堡,原家堡究竟想干什么呢?
楚归怔怔出神,黄包车一个颠簸,竟颠的他猛地晃了晃,继鸾正在旁看着他,见状不动声色地手臂一探,拦在他的胸前,将他稳住。
楚归低头看看她的手,又看看她的脸,对上她沉稳的双眸,如浮云般杂乱的心思忽然奇异地平静下来。
“继鸾,”楚归的声音放低了,缓缓说道,“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你帮我想一想……”
继鸾听他唤自己的名字,而非亲昵的“鸾鸾”,就知道楚归在想正经事,便道:“是,三爷。”
楚归抓住继鸾的手,将她团在掌心里,继鸾有些意外,本能地往后一挣,楚归却握紧了不放,继鸾看着他的神情,终于不再挣扎。
楚归问道:“有一富户,家里头正在乱,小的们不听话整天起哄,还有家贼在里头窜来窜去地闹事……从上到下地不消停,但与此同时,隔壁有个穷鬼,却正琢磨着要打劫这富户,甚至纠结了几个流氓,拿着刀在撬门了……”
继鸾认真听着,听到这里心里一惊。
楚归沉吟着说道:“那门扇都岌岌可危,就在这个功夫,这富户的小儿子抢了大儿子的媳妇……”
继鸾心里头雪亮,知道楚归说的不是富户跟穷鬼这么简单,不由地更上了心。
楚归握着她的手,转头看向她:“你说,这人家的小儿子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腾?”
继鸾皱着眉想了想:“也许这小儿子是个傻子,或者是个丧心病狂失心疯的。”
楚归点点头:“说的对,有可能,有可能……”
继鸾硬着头皮才说出自己心里的感受,论起动脑子来她可自诩不如三爷多矣,见他居然说自己“说的对”,心中竟有些欣慰,不由地露出一丝笑容。
楚归看着她的笑,慢腾腾地却又说道:“但是,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继鸾一听,心又立刻绷紧起来:“啊?还有什么?”
楚归道:“如果这小儿子不是个傻子,而是个精明人,他又为什么这么做呢?”
继鸾恨不得抓头,这个她却猜不到了。
楚归却冲着她微微一笑,自己说了答案:“鸾鸾,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精明的小儿子跟那个正在撬门要打劫的穷鬼联手闹腾……好除掉大儿子?”
楚归这句话说的很慢,甚至有几分悠闲调侃的味道,但听在继鸾耳中,却凭空多了几分阴森可怖,继鸾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楚归说的当然不是富户跟穷鬼那么简单,他只是打了个比方。
锦城就像是这个富户,而撬门的穷鬼则是那入侵的小日本,大儿子可以说是楚去非所代表的一派,小儿子是指原家堡。
那么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继鸾觉得原家堡是失心疯了,才在风声鹤唳的时候做出这种事,但是楚归却想得更多:原绍磊不是个愚笨的人,绝对不会凭空惹怒楚去非的,原家堡近年来势力虽然膨胀的极快,但却仍旧抵不过楚去非的正规军厉害。
原绍磊如此,简直像是儿戏,又有点……要挑衅的意思,且正选在这个多事之秋,在楚去非“焦头烂额”的时候!
外人只能看到原家堡的所作所为如在示威,但是楚归却想得更深。
“应该……不至于吧。”继鸾艰难地说。
一瞬间,继鸾也想到很多:在原家堡的栗少扬,栗少扬跟着原二少,相比较原绍磊而言,原二少原振业,更似是个明白事理也更好说话的人,如果原二少也能在原家堡说上话儿,事情大概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但林紫芝被原家堡的人劫走,那原二少现在如何?栗少扬现在又如何了?
继鸾绞尽脑汁想了想,忽然说道:“三爷,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件事只是李小姐所为,跟别人无关?”
“她?”楚归看向继鸾:“她再怎么闹腾也不过是女流之辈,总不会有胆量做得这么过分,再说她这么做是何用意?”
继鸾当然想不到:“她……”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是……任凭再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正在继鸾沉思的当儿,街头上一人站住双脚,怔怔地望着黄包车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蛋糕有点大,大家不要吃晕了啊,信息量比较多,慢慢看哦
下章72会在章节上直接改全一章,到时可看,摸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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