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任考虑半天最后的结果,还是选择了妥协。
眼下那种状况,周主任心里清楚,就算他不怕苏语曼把自己的丑闻抖露出去宁死不签字,苏语曼也绝对不会放他走的,不然她也不会叫来两名彪形大汉把自己死死地困在洗手台上下不来。
拿到签名盖章后的用地许可,苏语曼说话算话,把照片都还给了周主任:“周主任真是个明理的人,合作愉快。”
姓周的犹豫了一下,一点也不想握住苏语曼伸过来的那只手。
不过也无所谓,苏语曼耸耸肩,领着两名彪形大汉,带上胜利品潇洒的甩甩头发大步地离开了。
“怎么样怎么样?”迟邵阳看见苏语曼走进地下车库,忘了刚才还在腹诽她的馊主意,激动地探出半个身子来问她。
苏语曼扬了扬手中的合同,露出了大半个月以来最为发自肺腑的笑容。
迟邵阳被她明媚灿烂的笑眼感染,全然忘了裤子被划破的尴尬,跟着她一起傻呵呵的乐了半天:“我就知道肯定行。”
“没想到姓周的比我想象中的还怂。”苏语曼拉开车门跳上车,整个人就像上足了发条的永动机,捧着那张用地许可证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地看,“我看你往下扔照片那会儿他都已经快吓尿了。”
“还说呢,我裤子都让划破了,什么破质量,还卖那么贵。”迟邵阳终于想起自己身上这条可怜的裤子,“最后怎么着,你真把照片全给他了?”
“不然呢?”苏语曼反问,她没告诉迟邵阳自己还留着底片。
“那种人渣,对他手下留情干什么。”
“我是出来做生意,不是充当侠女行侠仗义的。”苏语曼一板一眼地说。“至于他违法乱纪的行为,自然会有人管他。”
苏语曼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许可证,然后又在团队的微信群里向大家报喜,消息一发出群里立刻就炸开了。
多日来的心血和努力终于眼看着就要成为现实,能不兴奋不激动吗?
苏语曼理解大家的心情,一向层级分明铁腕铮铮的苏总,高兴之余竟然破天荒地主动在群里说,等忙完最后这几天,公司出钱请大家所有人一起出去玩,权当提前发放过年福利了!
拿到许可证之后的下一周,颜氏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年终总结大会,因为马上就是中国农历春节的缘故,公司要放长达半个多月的年假,因而在年假开始之前,各大公司也纷纷迎来了一年之中最为忙碌的几天。
年终总结大会这天,已经很久不在公司出现的颜忠竟也克服了身体上的不适,准时到达了公司。
因为大会上股东会和董事会的成员都会出席,会议间不可避免要提到城南区商业街的案子,如果成功谈拢就不说什么,关键是失败了。
前期那么多资金投入等于都打了水漂,这件事,身为公司现任首席执行,颜沉厚必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让颜沉厚没有想到的是,苏语曼竟然也来了,来参与这种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会议,而且就颜忠看到苏语曼的到来也明显有些惊讶的表情来看,苏语曼事先没有给任何人说起过她要来。
“你来干什么?”本来就因为年终面对董事会的刁难和质疑就跟各种心气不顺,抑郁烦躁的颜沉厚,看到苏语曼来连本能的掩饰一下自己的厌恶都忘了,语气凶巴巴的。
“怎么我就不能来看看了吗?”苏语曼无辜地睁大眼睛,依偎在颜忠身旁,“外公,我来听听表哥怎么开会的,长长见识总可以吧?”
颜忠向来对她百依百顺,不管她说什么都只是笑眯眯地和蔼地看着她:“当然可以,你表哥身上确实还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可颜沉厚却并不领情,苏语曼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你最好给我老实待着,不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否则,我会让你后悔当初选择回到颜家来。”颜沉厚将苏语曼拉到颜忠听不到的范围外,低声恶狠狠地威胁道。
苏语曼笑得一脸纯然无害,眼睛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形,外人看过去好像她只是在跟颜沉厚撒娇:“表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吧,这是你的地盘,我怎么敢乱来呢?”
“知道就好。”她越是表现的乖巧玲珑,颜沉厚就越是惴惴不安。
恰好秘书在此时过来告诉他会议即将开始,颜沉厚不得不甩开了苏语曼重新回到会议桌前。
与此同时,苏语曼也看到了坐在会议室最后面一排人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混进来的迟邵阳,假装自己也是来开会的其中一员,低着头拿笔在本子上装模作样的做记录,其实是在画忍者神龟。
会议前半部分大致总结了一下过去一年公司所做的成就,鼓舞大家的士气,激昂慷慨的陈述词用颜沉厚平淡无奇的嗓音读出来,变得听天书一样无聊枯燥。
前半段苏语曼听得昏昏欲睡,几次都差点一头撞到会议桌上睡过去,终于在听到城南区,商业街等几个字时猛然清醒过来。
“这次失败,我个人有着脱不开的联系,是我估算失误,想法过于乐观,没想到可能会遇到的麻烦,给公司和大家造成的失误,我深表歉意。”颜沉厚先是开口自我贬低了一番,还主动站起来朝在座的各位深深地鞠了一躬。
换来底下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没事,总有失误的时候,不是颜总的错。”
大多数董事会的人选择了沉默,显然他们对颜沉厚口头上的承认错误并不满意。
“事后等我冷静下来仔细分析时,我又发现其实这个案子,也许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好,前期投入虽然是浪费了,但如果我们真的接手,很有可能受到更大的损失。”果然道歉完之后,颜沉厚就开始为自己找开脱的借口。
“具体分析,稍后会有投资部的陈总为大家详细做解答,我想等你们听完陈总的汇报,就会明白,为什么被拒绝了之后我没有继续在这个案子上坚持。”
“还有XX公司的张总那个人,也太不是东西了,前期我们跑项目的时候他含含糊糊不肯明说,以为看到了希望,等我们大笔大笔钱都砸进去开始准备接手了他又反悔说自己没有答应跟我们合作,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离远点是好事。”
说这番话的人坐在颜沉厚旁边,苏语曼起先压根就没注意到他,印象里也没见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看起来没多大,留着一头刺猬头。
苏语曼的视线往下挪了挪,看到年轻人面前的职位牌上写着:总裁助理池镇。
应该是颜沉厚刚招进来的人,在重大会议上对别的公司的领导进行人身攻击向来是一大忌讳,池镇义愤填膺地把无辜躺枪的张总骂了一通,颜沉厚非但没有阻止他,反而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似的选择了默认。
苏语曼听池镇把张总从工作到私生活骂了个狗写临头,写下来简直就是一本罄竹难书的罪恶史。
但实际上通过最近的合作,苏语曼发现张总除了脾气性格古怪了点之外,确实是个不错的合伙人,并不像池镇骂的那样一无是处。
听到别人对自己的合作伙伴进行了诸如此类惨绝人寰的人身攻击,还没有人出面制止,苏语曼听不下去了,轻声地夹了一句:“我看未必如此吧。”
她声音虽然很轻,却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让人想忽视都难。
颜沉厚的眼角突突地抽动两下,有种不祥的预感要成真的感觉,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苏语曼,习惯性的露出温和如玉的笑容来:“是吗?为什么要这么说呢?语曼好像和张总很熟的样子。”
“不是很熟。”苏语曼的心脏剧烈地狂跳起来,紧张夹带着兴奋像一场龙卷风席卷而来,她努力克制着脸部肌肉勉强保持着镇定,“只是最近刚刚认识而已。”
颜忠听了这番话也大吃一惊,很是意外地看了眼一旁的外孙女:“你和张总认识?我怎么不知道。”
苏语曼抬起胳膊,勾了勾手指,人群之外的迟邵阳便拎着一只黑色的公文包大步向她走来。
众人都有些傻眼了,不知道苏语曼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全都屏息凝神注视着她。
苏语曼接过迟邵阳递给她的公文包,转头朝颜忠笑了笑:“我也是听外公您说起过他,才认识的。”
商场如战场,风云激变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纵是他颜沉厚诸葛在世,英明无双,也猜不到他这位平日里看起来温顺的和小绵羊似的表妹,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一颗蓬勃的野心。
“表哥是不是很好奇这里面装了什么?”苏语曼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她本坐在离会议桌较远的位置,要走到颜沉厚身边还需要一定的距离。
高跟鞋撞击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而又沉闷的声响,一下一下撞进颜沉厚的心里。
“我闲杂就打开来让你看看。”苏语曼缓步来到颜沉厚面前停下脚步,细瘦的手指轻轻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颜沉厚猛地感觉到左肩一沉,他以前怎么就没注意,苏语曼的手这么凉,好像……死人一样。
“我想你看到一定会开心的。”苏语曼继续用着温柔娇俏的语气,笑盈盈地说道,“就当是我提前送你一份新年大礼,感谢这些年你对我的特殊照顾。”
照顾二字,苏语曼故意咬得格外重。
颜沉厚的表情有些僵硬,尴尬地笑了笑:“表妹说的什么话,家人互相照顾,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一个应该做的,苏语曼伪装的好好的微笑听到这儿忍不住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丝狰狞来。
“这是一份城南商业街的用地许可,以及张总签字的合同,还有这些是关于商业街后期开发的策划书,我希望一会儿大家能仔细看一下,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提出修改意见,前期的工程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如果进行的顺利,等开春冻土融化,就可以动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