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十二

某天接到安可的电话,顺便把劫后余生的那桩事儿添油加醋地说给她听。她在电话的那一头啧啧称奇,直说我是为爱勇敢了一把,堪比古代的孟姜女。随后我经不住安可的软磨硬缠,答应了下午陪她买新衣。在百货公司前与她相约见面,瞧她手中摇曳着金碧辉煌的新信用卡,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高傲的魅力,简直焕然一新。

陪她进了家店面,服务小姐们见了安可,就象狼见了肉一般眼睛嗖地一亮。随即前俯后拥地包围了安可,直把我挤到了不知哪里的角落。安可倒是从头至尾只挂着礼节的笑容,随手提了几件新款,拽着我一起进了试衣间。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过身子,却几乎扑面而来!这才发现,这个小妖精安可胸前的波涛竟然又比从前澎湃了不少!我啧啧称奇,她反倒不好意思地低头道,“不是我的功劳啦,我发现好的男人比任何丰胸霜都有效。你也叫小偷加把劲儿啊!”

我白她一眼,“我们纯洁着呢!你以为都象你啊!”

她斜眼笑话我,“那请问柏拉图小姐,今年贵庚啊?”

我捶她,她哈哈笑着,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们纯洁啦,不过他若真的爱你,就应该好好珍惜并享受你的青春吗!”

这句及时享乐的话,倒让我一下子无法反驳。

只是恍惚了一会儿,那厢安可已经换了新衣,又提着三五件站在刷卡机器前了。

“给您!”收银小姐堆了满面的灿烂把卡递回安可手上,“总共八千三百元,欢迎下次惠顾!”

安可腾出手接过卡,却是捏在手心里,轻轻摩擦着,迟疑地看着。

我站在她身边,揶揄她,“怎么啦,不习惯那么阔绰啊?”

她忽然幽幽地摇头,沉了下,转身对我说,“也许真的是有纯洁的爱情。可惜我的不是呢。”说着反手把信用卡放进皮包里,先一步走了开去。

我于是不知所措了,没有想到安可的心里,对爱情,也不是那么地义无返顾而透彻的。

“说什么呢你,”我赶紧追上她,“你也说过,你很爱他的啊!”

“对啊!我是很爱他!”她停下,目光锁在一间橱窗上,不看我,“只是我不肯定,若他没有钱,没有体面光鲜的职业,我还会不会爱他。”

她说着推门进了那家精品店,“纯洁的爱情最需要的是勇气,看来你比我勇敢得多了。”

我跟着进去,心里却是打翻了五味瓶,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安可。

纯洁的爱情,那是安可给我的评语。

我想,真的是如此。我只是爱他,他除了他的人,没有任何值得我觊觎的东西。名利,金钱,威望,没有任何成人世界的杂质掺在里面,这场爱,单纯得象一个童话。

爱上一个小偷,和爱上一个王子一样,都是一个童话,多么可笑。

“哎,你以前谈过恋爱吗,最纯洁的那一种。”我忍不住,那日在地铁,终于问他。

他坐在我的身边,“纯洁的恋爱,你指初恋吗?初恋也不一定纯洁啊!初恋有时候只是为了孩子气的面子。”

“那你倒是有还是没有啊!”我没好气,又跟我绕弯子。

“呵呵,要翻我老底了吗?”他挤眉弄眼地朝我放电,“听你的口吻倒是有那么一段咯!”

“当然!”我抬头挺胸,“我……我安可念书时也是一派清纯的玉女。哪想到现在,与贼共舞!”

“哟!”他眼睛一亮,“学校里美好的初恋?对那可怜的男生一定造成了不朽的心灵创伤吧!”

对着他那贼兮兮的模样,我忍无可忍,跳起身正准备狠狠踢他,眼光无意地一扫,定格,然后呆滞了。

“怎么了?”已经做好防护动作的他,见我忽然愣了,也疑惑地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我们同时看着候车室那头,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高大,但消瘦了些。依旧喜欢宝蓝的颜色,只是以前是球鞋,现在成了领带。右边的眉毛在惊讶时无意地挑起,呈现出一种古怪的孩子气。就是现在他的样子,也是三年前在大学初遇他的样子。

右边的眉毛高高地挑起,对着骑车忽然摔倒在他面前的女孩,关切地伸出手,“你没事吧!”

然后,就那么遇上了。

我忽然很想哭,四肢麻痹失去了气力。

隔着我现在的恋人,我的初恋站在那一头,看着我,看着我现在的他。挑起的眉毛久久,才渐渐松下,他转身消失了。

我那时只呢喃了一句话,“阿峰,阿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