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三十三

我灌了一杯, 又一杯。琥珀色的酒汁刀子般不断划过喉咙,直到沉沉地醉去,荒废了这良辰美景。

似是是一双健硕的臂膀, 扶住了软软欲坠的我, 细心安置在沙发上。是安可?还是欢姐?但卑微的心里, 却隐隐希望着是另一个人。

迷朦中, 被遗落在一个白色的世界里。和喧闹的聚会仿佛隔着一层浓绸的膜, 这一瞬间,我只身处于自我的世界。

被酒精摧残的脑袋一跳跳地疼着,我伸手去揉, 顺时针的方向,一圈一圈地按摩。

然后是一个声音, 顺着这旋涡状的纹路, 一圈一圈, 被释放出来。

它不断地问着我,“为何还要在乎?为何还要在意他?……”

我无处可逃, 只得哀哀地辩解,“只是一点点的在意。不是,不是依旧爱着……”

“不爱了,为何还要在乎呢?”无辜的语调,又戏弄般地盘问我。

我哑口无言, 身影摇摇欲坠。双手拍打着膜似的白色墙壁, 朦胧中对岸一个个离去的身影。那宝蓝色的影子, 也渐行渐远, 眼见着消失在视野里。

我猛地惊醒, 头昏脑涨,睁不开眼, 象是被睫毛膏粘住了双眸。

勉强从绵软的沙发上抬起身,看见欢姐忙过来扶我,“终于醒了啊。林然你喝不了还一杯杯地贪,醉了就东倒西歪一滩烂泥的,吓坏我们了。”

我歉意地笑笑,环顾四周,“人呢?”

“宴席刚结束。大伙儿捏了好一会儿你的鼻子才走的!”她哈哈笑得开怀。

“耶?”我一愣,脸已是微红。

“哈哈,是啊。其实我也说没什么好捏的,一捏一手的粉!”她笑得更夸张。

“哪有啊!我今天只是淡妆啦!”我急地呱呱叫。

“玩笑啦,”欢姐摆摆手,“只是你古怪的梦话,真是考倒了一群爱因斯坦。什么在乎啊在意啊,听都听不清楚。你到底梦见了什么啊……”

我的脸嗖得又以火箭升空的速度蹿红了。妈呀,那么丢脸的东西我都胡乱广播出去了!没皮没脸上火星了!

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那个,欢姐,安可人呢?不会扔下我走人了吧!”

单纯如水母的欢姐接口便答,“怎么会!她说有事情要出去下,让我帮忙照顾着你。”

“哦,谢谢了!”我踉跄着起身,双手不由地按摩着躁动的太阳穴。

脚步声渐近,我以为是安可,惺忪地抬眼。

却是他。沉着的步子,一下下扣在地面。

“阿峰,结帐完了?”欢姐招呼道,“怎么脸色青青的,帐单是洪水猛兽啊!”

阿峰只是勉强地牵牵嘴角。既而转眼,看着我。“醒了?”他平淡地对我说。

“恩。”我低头答他,不知滋味。

“等安可回来,四个人一起走吧!”欢姐不合时宜地建议着。

“不用了。”我本能般地迅速拒绝,“有司机在等我和安可的。”

“这样啊!”欢姐掩不住遗憾的语气。

而他,始终绷着脸,一语不发,如尊石像。太过明显地不悦着,从身体散发出的气息,宛如暴风雨般的腥气。

我不知所措。

安可随后就到了。

“林然你起来啦!刚才睡得迷糊,又是呼噜又是口水乱流的,你知道不?”她笑呵呵地过来拉我,“我出去打了个电话,已经叫司机来接我们了。我们楼下等吧!”

我点头,收拾下,转身对欢姐道别。

欢姐大方地挥挥手,“看来今晚只有我有幸让大帅哥送我回家了?对吧,阿峰!”

而那家伙真的成了石头,面对欢姐的调笑,也是绷着一张死人脸。

“走了啊!”安可拉着我的袖子就走。

我忍不住转头。最后,都没有鼓足勇气,对他,哪怕道一句再见。

走廊的尽头,回望,却是阿峰的目光,一动不动,锁在我和安可离去的身影。

我的身心摇曳,宛如烈火中的狂舞。

为什么依然在意?

既然不爱了,为何还要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