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可在那之后,我平静的日子因为这个家伙的介入而被彻底打破了。

我每每为之胸闷气短,嘴角飕飕地抽筋着,却也只能自我安慰,人生啊,就是这样的。

我还是每天在这个时间坐地铁,是工作需要。而他也还是每天这个时间坐地铁,似乎也是工作需要。

就这么无奈地天天见月月见……我的天啊……我的上帝真主弥勒佛,你们的近视眼镜都掉马桶了吗……

就这样,我和他的故事似完又未完,我和他的生活一锅粥似地糊在了一起。

作为曾经的受害者,我当然是不太高兴搭理他的。几次在地铁里撞见他,就基本持着能躲就躲,能逃就逃的原则,不惜迈着夸张的芭蕾步子蹑手蹑脚地从车厢的这一头逃窜到另一头。可是偶尔,他令人发指的举动也让我无可奈何,啼笑皆非。

就比如今天吧,当我小心翼翼地闪躲在距离他十米左右的地方,他在我视线的那一头,正辛勤劳动着。

我并不想惹是生非,却还是忍不住好奇斜眼偷偷看。他的右手正好夹着一个钱包缩回口袋。瞧见我畏畏缩缩的目光,他本人倒是白痴似地一派轻松。成功得手后,还朝我一百八十度地挥挥手,做了个大大的胜利V字手势。

尴尬!无比尴尬!如果用个温度计测量我此刻脸的温度,大概水银条就要冲出地球表面了。

全车厢的人都哇哈哈地笑开了,仿佛正专著地看着一场好戏。而那被偷的女孩儿笑得格外花枝招展,腰肢左摇右摆,几乎和地面成了直角。该,你摸摸口袋就会笑不出了!我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着。

而一个疏忽,那还在耍帅着的男人竟晃荡着两只V字型手势款款地向我走来,还柔声嗲嗲地说道,“哦,我的亲爱的……”我吐,我狂吐!叫得怎么那么恶心啊!

我抽筋的脸一时半会调整不过来,基本呈现面瘫症状,人也僵硬在了当场。

只见他又恶心巴拉地调戏我,“亲爱的,MY DARING !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是晕车了吗?”

我呆,我呆若木鸡!已经就差没把胃给吐出来了。

“晕车可不好呢,人家会难过会心疼会痛的啦!”他继续恶心地喋喋不休着,于是刚一靠站,就硬拉着半石化的我下了列车。上天啊,我明明还有一站!

临走还不忘对着他今天的劳动对象友爱地挥挥手,那女孩不明所以,傻傻地也挥了几下。

列呼啸着开走了,他笑地不能自拔。

我良久才回过神智,不禁急火攻心,“臭小子你什么意思!”我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他从狂笑中缓过来,总算用正常语调和我说话了,“没什么,制造点气氛啊!”

什么?我半天才明白过来,拳头已经青筋暴起,“你拿我制造笑料,趁着混乱大偷特偷???你你你,不要脸!!”

“啊,真聪明。”他象幼儿园老师似地闪着纯洁的眸子表扬我。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呲牙咧嘴地抡起拳头。他马上换了副世界和平的嘴脸,“别,万事好商量。美女动口不动手!”

他立即讨好地从口袋里掏出今天的战利品,挖塞!两个钱包一个手机!什么时候动的手?这家伙太神了。

他侧过身翻动着其中一个钱包,突然拿出张演唱会的票子,“啊,有一张门票。陈绮贞的演唱会。”

“啊!”我凑上去一看,还是好几百块的前台票子,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那么大款啊!

“你喜欢?”他看我垂涎三尺的表情。

“恩!”我乖巧地点点头,屁股上貌似有小尾巴在左右摇摆。

“那就给你吧!滋当今天的事情补偿你。”他倒是难得一回大方。

我喜笑颜开,“真的?”

“拿去吧,”他神气活现地摆起大丈夫的派头,“宠女人是男人的职责!”

“滚!说得我跟你很熟似的!”我不客气地夺过票子,“那今天,本姑娘就先饶了你。不过,下不为例啊!”

不再跟他多废话,我跳上下班的列车,继续我未完的那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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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过后,城市的浮华随着月色的宜人,渐渐转向了暗处。我下了班,拖着形单影只的身体回到家,一个人住的公寓,开门的瞬间总是阴冷的。把提包往沙发上一丢,被床诱惑着,身体直直地就倒下了。四周安静地会让人产生轻微的耳鸣,又或者只是孤单之人心脏的杂音。这种不安的静谧是能渗透到人体五脏六腑的,渐渐地冰凉,多少让我烦躁不已。

突然想起这些天,安可那里倒是安分地很。我掐指一算,她现在正是热恋期,没空理我是正常的。

虽然常常喜欢安可的没心没肺,她的没心没肺告诉我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什么才是更重要的。

但有时她的没心没肺又让我难受,比如现在。我还是个失恋的人,她却已经是个热恋的,有异性没人性的人了。这种强烈的对比和真实的寂寞感纠结在我的心里,蔓延到我的四肢,麻痹了我的眼目。我睁眼闭眼,都是一片黑暗。

空虚果然是女人最大的敌人。我自嘲。它会让一个女人失去理性,盲目而笨拙,只想找到一个温情的港湾,不管,是不是对的港湾。

我很空虚,我至今,还是只漂流的小船。

阿峰的照片我已经全部烧掉了,现在我连怀念和凭吊过去的资本都没有了。我唐突地起身,在没有人的屋子里狂乱寻找着安慰。翻箱倒柜,发疯似地寻找,能找到的就只有那张演唱会的门票,散发着一个不算陌生的男人的味道。

我突然感到害怕,紧紧缩着肩膀。

我很空虚,所以,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