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得突然,前后不过几分钟,却显得激烈而又漫长。三人惊魂稍定,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直到天地彻底恢复了平静,确认不会再有危险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邵紫郞死后,这些子母血蛊就不会再出现了。没想到它们竟然又出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闻南说着看了看甄雪和萧凌虚。甄雪的脸色看起来异常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而萧凌虚则好像在思索什么,面色凝重。
半响,才听见萧凌虚开口说话:“我想,邵紫郎并不是这些子母血蛊的控制者。在他的身后,还躲着一个人。那个人才是这些子母血蛊的主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闻南不解地问道。
萧凌虚沉吟了片刻,将他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我一直感到很奇怪,邵紫郞只是个半路出家的修行之人,就算他天资聪慧,刻苦努力,短短几年时间,他能学会普通的中级的降术和蛊术就已经可以惊为天人了。然而一直以来,和我们暗斗的却是一个顶级的高手,从‘附肚童神’到‘阴阳降草’再到‘子母血蛊’,这些顶级的降术和蛊术他无一不通,无一不惊精,就算是我有时候也不是他的对手。”
闻南皱起了眉头,说:“你的意思是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人物在幕后帮着邵紫郞?”
萧凌虚点头道:“不知你还记不记得陆丽娜的小说?在她的小说里提到了一个把邵紫郎的腿弄瘸的人。他的法力似乎极其高强。而且后来他好像和邵紫郎联手了。”
“莫非你怀疑那个人也在船上?”
“很有这个可能……”萧凌虚的话还没有说完,舵舱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童童满脸泪水地跑了进来。
只见她的手臂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穿了,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她的衣服。她捂着受伤的手臂,一边向闻南他们跑来,一边回头后望,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逐她。
见此情景,闻南马上奔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这个可怜的孩子,“童童你怎么了?”
童童瑟缩在闻南怀里,眼神惶恐地望向了甲板的后方的,口里依依呀呀:“叔叔,甲……甲板上……”
三人被童童拉着,来到后甲板。但见全船的人都围着那七口乌木棺材,不知道在干什么。
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萧凌虚发现那七口棺材的位置已经发生了改变——它们竟然被排成了一个人形。
萧凌虚不觉一震,他正想上前看个究竟,围着棺材的众人忽然全都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萧凌虚这才发现大家的样子非常奇怪。
他们每个人的脑门上都有一个食指粗细的窟窿,却不流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他们的身上传了出来。他们高高地举着双手,脚下的步子生硬而蹒跚,就像从地底下爬出来的丧尸,随时准备择人而食。
“他们怎么了?”甫见那群龇牙咧嘴的人,闻南几乎傻在了当场,他怎么也想不到不久前还好端端的难友们现在全都变成了凶神恶煞。
“这些人可能被降术控制了。你们快退到我身后!”萧凌虚说着,将同伴护在了身后,四人缓缓向后退去。
他们一动,对面的一群凶煞也摇晃着跟了上来,嘴里嘁哩喀喳地也不知道是磨牙还是什么别的声音。
四人被逼得步步后退,眼看就要掉下船去。闻南急切地问道:“现在怎么办?”
“我拖住他们,你们赶紧找个地方掩护起来!”说罢,萧凌虚聚足精力,双手在船舷上一拍,只见一阵青光闪过,八根“青木针”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萧凌虚手握“青木针”对闻南喊道:“快走!”
闻南应了一声,一手抱着童童,一手拉着甄雪向后退去。
萧凌虚见他们开始行动,举起“青木针”,瞄准了离他最近的金老三准备将针射出。不瞄不要紧,这一瞄,萧凌虚的冷汗就下来了。金老三的死穴上竟然有一个食指粗细的窟窿,他竟然已经死了!莫非是传说中的尸降?
就在萧凌虚愣神的当口,金老三忽然向前跳了一下,蹦起老高,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萧凌虚咆哮一声,抄起“青木针”扎向了金老三。金老三却不惧不畏,一低头,躲开了萧凌虚的攻击。萧凌虚不觉一愣,赶紧把“青木针”收回来准备继续再刺,手腕却被金老三死死地钳住,瞬时便剧痛难忍,手腕都像要被扭断了一般。
不过萧凌虚毕竟不是一般人。右手被擒,他赶紧扬起左手,一个手刀,照着金老三的后脑勺就是一下。萧凌虚把全身的劲都使出来了,谁知金老三竟如懂得绝世武功一般,就在萧凌虚的手刀距他还有一寸的时候,忽然把脑袋一歪,很轻松地躲开了。
这一下,就连萧凌虚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些被“尸降”控制的尸体竟比活人更加灵敏,要是金老三还活在人世的时候,他根本躲不过自己的这一下手刀。看来他只能另想办法了。
想到此处,萧凌虚使劲儿地扭过头,用嘴衔住了五根“青木针”,从手中抽出来,瞄准了金老三的五处要脉,飞针而出。萧凌虚这一招是利用了“青木针”不走阴阳的特性,将聚集在金老三的心阳脉、丹田脉、衍首脉、土门脉和定通脉中的阴气从惠顶和足阳二脉排出体外的“扎穴泄阴”之术。
但见“青木针”不辱使命,正中目标。金老三体内的阴气被瞬间泄尽,他身子一矮,倒在地上,身体上发出了一股恶臭,皮肤已经由黄变黑,腐烂程度在一瞬间加剧了数倍。
眼看“尸将”之术被破,萧凌虚不觉一振,一马当先地冲在了前面。“青木针”频频射出,青色的针芒晃眼即逝,留下的只是倒地的降尸。
死里逃生,大家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半点儿喜悦。他们颓然地靠在船舷上,脑海中闪过的都是一张张熟悉的脸孔。船上这些生死与共的日子已经在众人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感情,闻南和甄雪不知道这些人早已死了,他们以为是萧凌虚下的手,不免有些伤感。
“除了杀死他们,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甄雪伤心地看着萧凌虚,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是啊!”闻南虽然知道萧凌虚是迫不得已才出手的,但他还是感到很难过,“你说有人在幕后操纵这一切,可是现在,船上的人全都死了,如果真的有幕后黑手,他在哪儿?莫非在那些死了的尸体里吗?”
当萧凌虚听到“在那些死了的尸体里”这几个字,全身忽然一震,本要出口的解释瞬间卡在了喉头。他猛地转头走进了尸堆之中。
“萧凌虚,你干什么去?”闻南大吼一声,追了上去。甄雪也带着童童跟了上去。
只见萧凌虚进入尸堆之后,俯下身子,一一将地上的尸体检查了一遍。半响,他才站起身来,凝望着费思明的尸体,沉声道:“费局长不觉得地上很冷吗?”
话音刚落,只听见“死去”的费思明发出了一声闷笑,随即从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
“是你?”
“费思明?”
闻南和甄雪异口同声地惊叫了起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已经被萧凌虚“杀死”的费思明会死而复生。
费思明完全没把甄雪和闻南放在眼里,他看着萧凌虚,冷冷一笑,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的眼睛!”萧凌虚迎上费思明的目光道:“中了降术的人,无论生死,眼中都会出现一条穿过眼球的黑线。可是你的眼中,什么也没有。我说的没错吧?”
费思明哼哼一笑,不置可否。
只听萧凌虚继续说:“邵紫郞临死前曾说过,他已经亲手杀死了所有和阮倩玲的死有关的人:王学军、牛大生、洪鑫利,还有费思明!我早就觉得邵紫郞的话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被我错过了。只是没有想到竟是这一句。”萧凌虚说着,缓步朝费思明走去。
当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米不到的时候,萧凌虚猛然间看到费思明脸上有一块翘起来的薄物道。仇火一触即起,萧凌虚愤愤地质问道:“阁下就是在监狱里扮成丁末的那个人吧?”
“萧先生果然眼力非凡!”既然身份已经被揭穿了,费思明性不再隐藏,撕下“易容丹”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看见“易容丹”下的那张面孔,闻南和甄雪几乎惊得要倒在地上。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问出了同一个问题:“穆天溢,怎么是你?”
“正是我。闻队,甄医生,没想到我们又上了同一条船。”穆天溢哼哼一笑,向前走了几步,他的脸上完全不像往常的穆天溢,总是带着含笑的神情,反而透着肃杀的邪气。
闻南完全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他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死白。他激动地冲到穆天溢身边,一把擒住了他的肩膀,猛烈地摇晃着,样子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小穆你说话啊!”
“哼哼!”穆天溢冷笑一声,一把甩开了闻南的手,“闻队,真想不到你竟然这么信任我。不过你的信任似乎用错地方了。”穆天溢说完仰头大笑。他的笑声尖锐而刺耳,好像在嘲讽所有被他骗过的人。
听见穆天溢的这番说辞,闻南周身都涌起了一阵陌生的感觉。与一直和自己共事的小穆相比,现在的穆天溢简直有天壤之别!他完全想不到,这个以往单纯,谨慎,木讷的后辈,竟会毫不犹豫地说出这般不顾人情的话。
“不!你不是小穆!小穆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闻南猛地后退一步,陷入了极度的绝望中。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一向谦虚低调的穆天溢竟然会是一直在他们背后捅刀子的幕后真凶。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他!”
闻南只觉得一道惊雷当头劈下,声音顿时变得颤抖了起来:“你说你不是小穆?可是你的脸貌……”猛然间,闻南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狠狠地捏紧了拳头,指节“嘎嘎”作响,眼睛里像是要喷出血来。“你到底是谁?该死!你是怎么混进警队的?”
“这还要多亏了你那不怕死的弟弟。”穆天溢冷笑一声将他李代桃僵的计划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