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下人们说,哥哥会听她的,是因为哥哥被她迷惑了心智,她是妖精。”
妖精……燕都皆如此传闻长乐殿里的那个女子,绕是她这小小的女孩儿也没躲过那些市井流言。
别人都如此说的,小小的她还不懂什么叫迷惑。哥哥却笑了,极少如此笑着,回:“嗯,她是妖精,专门迷惑世间男子。”
说着,他笑着,一双眸竟出奇地亮了,漾着一圈一圈的涟漪。
小小女孩儿不懂,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那哥哥你呢?是不是也被她迷惑去了?所以才会听她的。”她蹙起了眉头,有些担心,因为院子里的嬷嬷们总说,叫佞妃迷惑去了的男子丢魂失魄的。
姬秋白却只是笑笑,说:“风太大,迷了眼。”
嗯,嬷嬷们说,佞妃专门迷人魂道。
她拉他的袖子:“那我给哥哥吹吹。”她的哥哥,只是让风沙迷了眼睛。
姬秋白俯身,但笑不语。他知晓的,他们说得对,那女子是妖精,会惑人,在那年的观景亭里,迷了她的眼,他只是后知后觉……
燕都皆传,闻氏是狐妖转世呢。
“妖精。”
言语痴缠,温柔入了骨,他怀里这女子何尝不是妖精,这般勾人。
水雾氤氲,带着淡淡花香精油的气味,朦朦胧胧里,闻柒一身大红凤袍,长长裙摆铺在水面,她赤足,微微垫脚,双手勾着秦宓的脖子,媚眼如丝:“那爷被我这妖精迷惑了吗?”笑时,唇红齿白的,极是好看。
这般妖娆媚骨,挠心似的诱人。
秦宓痴痴看着,任她双手缠绕脖颈,他微微倾身凑近,浅笑点头:“嗯。”唇,落在她鼻尖,“神魂颠倒。”
这是他的女子,他的妖精,她风吹草动,皆让他草木皆兵,不惜抛下了天下,愿意为她征战,为她血染城池,会神魂颠倒,会丢魂失魄。
脸上全是秦宓的气息,闻柒觉得痒,往他领口钻,不安分地到处蹭,嘴里懒懒地念叨:“不知道明天的史官会怎么写,是燕皇后众目睽睽不知羞耻与人苟合呢?还是北帝昏庸无道只要美人不顾江山?”她想了想,瞧着咫尺的俊颜,“不管怎么写,肯定最后总结只有四个字——红颜祸水。”
她家爷是红颜,她是祸水。至少闻柒是这样定义的。
秦宓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闻柒的唇:“红颜祸水,是你?”靠近了,贴着闻柒的唇,浅笑溢出,秦宓轻问,“还是爷?”
一笑,倾国倾城。这一双墨玉般微微冰凉的眸,便染了流光溢彩。
真他妈……勾人!闻柒心肝儿好似有只爪子在挠,哪儿都痒痒:“爷,你是在勾引我吗?”
娘哟,美色当前,她扛不住的。
秦宓颔首:“是。”
对闻柒,秦宓一向露骨,平日里便极尽缱绻,何况他有心勾引。他搂着她的腰,将她扣紧在怀里,微微低头便能含住她的唇,让他亲了又亲:“爷想你同爷一起万劫不复,所以有心如此引诱你。”
闻柒心猿意马,美色当下,她觉得不做点带颜色的事儿都对不起自个,只是……
闻柒很迟疑,很犹豫:“万劫不复前,我们还是先……”摸摸肚子,对着秦宓挤眉弄眼,“嗯,你懂的。”
秦宓懂,然后,他放在闻柒背上的手游离到了她腰间,挑开她的腰带。
闻柒惊呆了:“诶,干什么呢?”
秦宓没有抬头,看着那红色蜀绣的腰带,继续解:“脱你的衣服。”
嘿,谁说宓爷不懂闻柒呢?她一脑袋什么颜料,都懂。
闻柒却无辜了,一把按住秦宓的手:“爷,是你思想太邪恶了,还是我为人太不纯洁了?苍天在上,我真的很正经。”是爷不正经!
纯洁?呵呵,这厮喜欢假正经!她敢发誓她不邪恶?敢吗?不让脱是吗?
秦宓松手,依着她,只说:“那脱爷的。”然后,秦宓开始脱自己的衣衫,很专注地、一件一件地脱,那般动作竟如此媚骨柔肠得惑人。
其实说真的,虽然可以肯定闻柒不纯洁,但是也很难否认宓爷不邪恶。
你说,这都是和谁学的?爷以前是这样吗?
闻柒冥思苦想后,又摸摸肚子:“我其实是想说,”她一本正经的神色,却是矫揉造作的语气,“爷,奴家还没吃饭,哪有力气伺候爷。”
真不是欲拒还迎,是美人计输给了空城计。咕噜咕噜……人是铁饭是钢啊,虽然秀色可餐,也同样一顿不吃饿的慌。
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有点苦闷了。秦宓皱眉:“有血腥味。”秦宓又补充,“爷不舒服。”抬手,继续脱自己的衣服。
闻柒有种预感,等宓爷舒服了,她肯定会不舒服,至少,要饿肚子。她眨巴眼,作状楚楚可怜:“我饿。”苍天在上,她是真的饥饿,不是饥渴。
秦宓凝着她:“爷也饿。”
她怎么觉得此饿非彼饿,不然爷脱衣服作甚……娘哟,宓爷好邪恶啊!
闻柒撇开眼:“先吃饭。”
秦宓沉闷,低头就咬闻柒的唇:“不好。”
闻柒脑中乍闪过一句很恶俗的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哦,还有一句很露骨的话——食色,性也。闻柒想,她是个正常人,正常的雌性,所以……她抱手,干脆地说:“那好,脱吧,你先。”
不得不承认,人在饥饿和饥渴两种感官同时存在时,通常都会先解渴,再管饱。
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所以,闻柒是个正常、纯洁、遵循自然感官的……良民!
对此,秦宓轻笑出声,抬起手,看着闻柒的眼:“你帮爷。”
她家爷挺重口味的。
闻柒双手环住秦宓,指尖一挑便解了秦宓的腰带,仰着头看秦宓:“男人都有三个通病。”她一口咬在秦宓脖子上,厮磨了好一会儿才分开,嗔笑,“得寸进尺是其一。”
对闻柒,他确实得寸进尺了,如何都是不够的。
秦宓不否认,问:“还有两个呢?”
“不知魇足,以及,”闻柒眸子一垂,往秦宓腰腹下瞟,那眼神火辣辣的,语气赤果果,“用下半身思考。”
当然,最后一个通病也有后话。即便不是下半身思考那也是用上半身来思考下半身的问题,哪个男人敢不承认?站出来试试!
闻柒啊,素来荤素不忌,口味不轻。秦宓失笑:“不是爷的通病。”他伸手抱紧闻柒,身子紧紧贴着,秦宓凑在她耳边,“爷只这么对你。”
紧贴的身子,微微灼热。只有闻柒能让他,如世间一般男子那样不能自控,任欲念主宰,只有闻柒可以。
闻柒乖乖让秦宓抱着,对他,她丝毫不扭捏,一只手可劲作乱,唇边言笑晏晏:“嗯,不错,优良传统继续保持。”另一只手,挑开了秦宓的里衣。
这般大胆,这般露骨,也只有闻柒,甚至于,她不安分,作乱,四处玩火。
秦宓微僵,池中雾水氤氲,熏得他有些微醺,身子滚烫,顷刻便潮湿了眸子,怀里这女子,会要命。
秦宓紧紧抱住她,不由得她乱动,他轻哄,嗓音嘶哑:“乖,别动,爷要解你的衣服。”他近乎不着衣衫,怀里的女子一身大红凤袍却完好。
动作很轻柔,慢条斯理地,微微泛红的指尖却怎么也不得其法,解不开那繁杂的衣裙,秦宓额头微微沁出了些许薄汗,这件大燕的凤袍,他越发看不顺眼了,只想撕裂了。
见秦宓眉头越皱越紧,闻柒却不厚道地取笑打趣:“用不用帮忙?”她故意调侃,这时候夸起人来,“那一百零八位绣娘果然好手艺,这凤袍做的着实精妙,看把我家爷折腾的。”
一百零八位手巧的蜀绣绣娘,花了五天五夜即便是腰间那一颗小小的盘扣,也是精细无比。便是那一颗小小的盘扣,惹得秦宓微恼,绝美的容颜都沉了沉,说:“爷不喜欢你穿成这样。”
隆重、繁杂、带着大燕皇后之尊的厚重感,让这原本猫儿般慵懒的人儿惊艳了他人,秦宓自然不喜欢。
不过,闻柒觉得,宓爷定是最喜欢她什么都不穿的样子。
秦宓有些愠恼,盯着闻柒腰间的盘扣,扯着,手上动作不由重了些。
闻柒好整以暇地看着,唇边笑意越来越肆意:“小宓宓,你手下可是大燕皇后的凤袍,下手要轻点,温柔点。”
秦宓忽然抬眸,紧紧凝视闻柒的眸子,眸色纯黑得好似磨不开的砚,他说:“爷既脱了你的凤袍,自然也会给你披上凤袍。”他微微扬唇,语气断然果决,“披上爷北沧的凤袍。”
这世间,想脱去女子衣衫的男子数不尽数,却有几人愿意为那女子亲手披上华裳?
闻柒笑着回应:“我既准你脱,便没打算自己穿。”
她闻柒的男人,是秦宓,不是别人,不是世间任何的男子,她的秦宓,敢要了她闻柒的所有,自然也会给尽所有,算不得等价交换,只是毫不保留而已。
秦宓颔首,吻了吻她的唇。
大概养尊处优惯了,何时这般耐着性子伺候人,指尖,怎么也解不开那凤袍的蜀绣盘扣,红色的锦缎缠绕在闻柒腰上,缠绕在秦宓手上,他用力一扯,将她带进了怀里,抬首,秦宓有些泄气:“解不掉。”将脸凑到闻柒跟前,小声地问,“爷能不能撕破它?撕破它好不好?爷一点都不喜欢这衣裳。”
他带着蛊惑,引诱她,刻意邀她一起万劫不复。
闻柒抬手勾住秦宓的脖子,扬起下巴:“准了。”
撕拉——
大燕的凤袍,终归碎裂在了秦宓的手下,厚重裙摆下,女子身形窈窕,里衣,仍是灼目的大红色,有些染红了秦宓的眸子。
得寸进尺,不知魇足,任欲嚣张喧涌,不知道旁的男子通病如何,至少他对闻柒,正是如此。
氤氲的池中,彼此缠绕,正是情浓。
而后,闻柒倦了,顾不得未着衣衫,窝在秦宓怀里便不愿睁开眸子,时而蹭着他,像软绵慵懒的猫科动物。
秦宓抱着她,依靠在池边,没有半分睡意,眸底情潮还未全数褪去,他轻声唤她:“闻柒。”嘶哑,低沉的嗓音。
“嗯。”闻柒眯着眼,惺忪迷蒙,似睡未睡的模样。
秦宓顺着她光裸的背脊轻轻拂着,亲了亲她还泛着绯色的肩:“累?”
她颤了几下眼睫,往秦宓怀里钻:“嗯,没力气。”手指都不愿意动一下了,整个人没骨头似的,任由秦宓抱着。
确实,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后果是,闻柒这般生龙活虎的人儿也要弃械投降。
秦宓怜惜地亲了亲她红扑扑的脸:“是爷不好。”
虽说如此,宓爷何以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闻柒将眼窝儿眯成两条弯弯的缝儿:“嗯,古人有云,食色,性也,小的懂,懂滴!”
秦宓扬唇,眸中竟是浅浅晕染开的欢愉,他俯身,吮着闻柒的耳垂,低笑出声,嗓音靡靡。
闻柒被那气息挠得痒痒了,往秦宓心口处缩,细声细气地说:“爷不准闹我,我困了。”
秦宓终是心疼她:“我抱你去睡会儿。”
秦宓起身,将她打横抱起,随手用他的衣物将闻柒包裹住,那件厚重繁杂的凤袍还孤零零躺在地上,湿漉漉的,无人问津,那可是一百零八位优秀的绣娘花了五天五夜一针一线缝制,连一颗小小的盘扣也精致无比……
已是夜深人静,闻柒折腾了一番,倒是没了睡意,裹着秦宓的袍子,手脚缠着他一起躺在榻上,纸窗开着,她看着窗外星子闪烁,身子软绵绵的,嗓音也软绵绵的:“小宓宓。”
“嗯。”
她不看秦宓,脸色泛红:“你为什么……”声音越发小了,细弱蚊蚋。
厚脸皮的闻小爷,这会儿倒是破天荒地害羞了。
秦宓却笑了笑,暖媚的嗓音:“你喜欢那样?”鼻息,都喷在闻柒脖颈上,惹得她浑身都泛着淡淡的红色,甚是好看。
闺中之话,秦宓素来不藏掖。
闻柒恼红了脸:“不许曲解我的意思。”她却认真地问,“孩子,你不想要吗?”
自从她经人事,秦宓虽食髓知味,却从不曾让她孕育他的子嗣,甚至每每情动时,也会小心翼翼。闻柒觉得,她家爷似乎不喜欢孩子,比如十七,他都不愿意抱他,甚至不愿意让她抱他。
秦宓将手放在闻柒腹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揉着:“你还小。”
十五六岁的年纪,在大燕出阁生子,并不是奇事,这样的回答,闻柒很是怀疑。她挑挑眉:“本宫怎么觉得爷在避重就轻呢?”
秦宓没有回答,反问她:“你喜欢孩子?”
好像……还是在避重就轻。
闻柒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喜欢你的孩子,应该会很喜欢。”伸出手,在秦宓脸上摸摸揉揉,又用脸去蹭蹭,她笑着,“最好长得像我家爷这么人家人爱。”脑中浮现一个小小的人儿,有着她一样狡邪的眸子,却像着秦宓般沉冷漠然,是个生得极美的孩子,像秦宓一样,美得精致。
那她一定会很喜欢,!
会不会比喜欢他还多?秦宓蹙了眉头,伏在闻柒肩头,软软的语气:“闻柒,以后再生好不好?”
爷不喜欢!不喜欢长得像他一样人见人爱的小美男。闻柒一把扑到秦宓身上,小手撑在秦宓胸前:“快说,有何居心?”
她整个人趴在秦宓上方,这般姿势,让秦宓不敢妄动,闻柒啊,撩拨时,总没有自觉。
秦宓不看她,垂了垂眸:“爷怕,”嗓音越发低迷,秦宓说,“地位不保。”俊颜微微泛了红,就是耳根也烫了。
地位不保?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北帝竟计较担心失宠?闻柒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哈……”趴在秦宓身上,笑得前仰后翻。
秦宓捧着她的脸:“不准取笑爷。”语气严肃了,他不该对这女子倒出满腹心思的,明知道她这般胡闹取笑,明知道他这般善妒吝啬。只是,是实话,他害怕被取而代之。
秦宓一本正经的模样,更惹得闻柒笑得花枝乱颤,她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爷,你还能更有爱一点吗?”
秦宓不想回答,捉着身上的女子就亲,直接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唇,狠狠吮着:“不困吗?”眸光灼灼,透露着危险的讯息。闻柒刚张嘴,秦宓便缠住了她的舌尖,用力一吸,闻柒晕晕乎乎了,恍惚间,只听见秦宓暗哑的嗓音说了什么。
其实,她困了,倦了,却同样醺了,乱了,沉沉浮浮好像不能自已,却鬼斧神差地俯身,亲在秦宓喉结上,眸子迷蒙,她却字字清晰,说,“爷,我们生孩子吧。”似乎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即便小美男绕膝成群,我一定独宠你。”她贼兮兮地笑,“爷,你会盛宠不衰的。”
秦宓笑着,任怀里的她兴风作浪,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总归是没舍得让她孕育他的子嗣,十五的年岁,终究是孩子,他该捧在心尖儿上的,疼她,惜她……
夜里,折腾到了很晚,次日,闻柒不出意外地罢了朝,青天白日美人在怀,睡睡回笼觉也好,戏耍戏耍宓爷也好,要多惬意有多惬意,只是,有人扰了清梦。
早朝才刚过,左相大人求见皇后。上了一壶茶,一壶酒,闻柒与秦宓没兴致喝茶,左相大人却已三杯酒下了肚。
左相大人千婵月不冷不热地说:“太子余党肃清,一日之内朝中多数重臣告老还乡,填补官员尚来不及上任,今日早朝金銮殿上便乱成了一锅。”
秦宓靠着软榻,闻柒窝在他怀里补眠,眼皮一颤一颤,随口说了句不搭边际的话:“难得啊,左相大人上朝了。”
说得不阴不阳的,言外之意很明显:扰人清梦,令人发指!
千婵月啜酒,眸子总像微醺时,带了一分醉意,他说:“因为秦六爷来了。”
宓爷一来,这么早就巴巴跟来了!闻柒原本就混沌的脑子瞬间不纯洁:“不是吧?”
攻……受……两个字,在闻柒脑子里横冲直撞,碰出好大的火花啊,雷得她外焦里嫩了。
那一脸邪恶,完全溢于言表,千婵月额角都抽搐了几下,放下酒杯:“秦宓在,娘娘一贯会罢朝,微臣是摄政首辅大臣,只能代劳。”
敢情,大早上的是来表示民生民怨的。闻柒不说话了,秦宓说:“你很不满。”眸子冷冷地撇过去,一层薄薄的冰凌,锋利地好似能扎人。
护短!妻控!
千婵月饮酒,不冷不热:“不敢。”一脸阴翳的神色,表明他的不满。
于是乎,有点像剑拔弩张了。至于吗?闻柒连忙圆场:“嘿嘿,正事要紧,说正事。”
千婵月看都不看秦宓:“填补官员,娘娘可有人选。”那一壶酒,他倒是甚喜,一杯接着一杯。
问及此,闻柒伤脑筋了,秦宓直接将闻柒抱在怀里,睨了一眼千婵月:“你去处理。”
还真是理所当然光明正大地护自己女人。
“皇后亲政,微臣不能越俎代庖。”
秦宓眸子轻轻抬起,冷冷睥睨:“那要你作何?”
若是拿闻柒的一根头发与他这个十三年旧识相比,他肯定比不过闻柒的头发,已经没有疑问了。
千婵月的俊脸一变:“不如我明日便告老还乡,名归故里去。”
秦宓不瘟不火,眸光温柔地看着怀里的闻柒,轻描淡写地回了句:“爷的酒,以后你一滴也不准沾。”
威胁!不可一世地拿捏人!偏偏……蛇打七寸。
千婵月脸都红了,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是微臣说笑了。”顺带对着闻柒赔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闻柒抖三抖,终于摸清千婵月的底了,酒之于他,就像红豆小笼包之于慕言,一样都爱得深沉,爱得不顾一切。
“闻柒,别管,让他去忙,我们回去睡觉。”秦宓抱着她就要走。
千婵月听了,酒都喝不痛快了,洒了好几滴,他不敢置信,这么不厚道,这么无赖的话,会从秦宓嘴里吐出来。
闻柒脸上还稍稍有点为难:“这样好吗?”
当然不好!
闻柒问完,片刻,对千婵月咧了个老少皆宜的贼笑:“那就辛苦左相了。”
这一对人,真的是同类,一样的黑心肠,朝中一箩筐事,全扔给了左相大人。
千婵月懒得说话了,起身抱着酒盏就走,走了几步,顿住,看了看秦宓:“南诏联合西启,先发制人来犯北沧,边疆告急,北帝倒是闲情得紧。”
秦宓眸子也不抬,拨了拨闻柒的发,无关痛痒地语气:“爷的事用你管,你很闲的话就帮爷的女人多干活。”
好像全天下都不知道他秦宓宠女人似的,用得着表现得这么光明正大?
“……”
久久,千婵月无语凝噎,抱着未喝完的酒壶,走人,他可以走,可以做牛做马任劳任怨,只是这酒……
秦宓懒懒嗓音:“放下酒再走。”
闻柒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瞪大了,这边瞧瞧,那边瞅瞅,火花快闪瞎了她的眼了。
这简直欺人太甚!好脾气如千婵月也不禁急了眼,狠狠瞪过去:“秦宓,你见色忘友。”那酒壶,怎么也舍不得撒手,里面起码还有三两江西的离贡清酒,千金难求。
见色忘友。闻柒喜欢这个词。
秦宓说:“爷愿意。”继续拂着闻柒软软的发丝,他越发爱不释手,“你可以走了。”
闻柒更喜欢她家爷这个回答,太有见地了。可惜,千婵月气急败坏了,举起酒壶就牛饮:“没了。”
这是个贪杯的男子,再恼,也不忘醉生醉死,以至于,一股江西离贡清酒下去,两眼一翻,倒下了,不省人事。
“醉了?”闻柒不解,看着秦宓,“他酒量不是很好吗?”踢了踢地上的人,没有半分反应。
秦宓拉着她的手,啄着她的指尖,讨好似的语气:“爷在酒里放了点东西。”他理所当然,“谁让他贪杯。”
她一直以为她最是黑心肠,原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闻柒嘴角不忍一抽:“爷,你和左相大人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秦宓很认真地计较着:“他吵着爷和你睡觉了。”
嗯,爷也很记仇啊。
爷又说:“把他送去燕宸央宫里。”
这醉得不省人事的,送去了常宁公主那里,还不被生吞活剥了,燕宸央那般彪悍,左相大人肯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闻柒拱手:“爷,小的服了。”
秦宓扬扬唇角,揽着闻柒往寝殿走:“我们回去继续。”
继续睡觉?真的只是睡觉?这个问题,经不起闻柒的推敲,顿时觉得不困了,步子懒散,她问秦宓:“你和千婵月认识多久了?”
“十三年。”
日久生情神马的最讨厌了!
闻柒皱了皱眉,又问:“怎么认识的?”
“爷花钱买的。”
英雄救美神马的最俗不可耐了!
闻柒眉头蹙得更紧,抬着脸:“他好像很听你的。”
秦宓想了想,这么回:“他怕爷。”似乎,他身边的人,除了他的猫儿,谁都怕他。
相爱相杀神马的最呕心沥血了。
闻柒越看千婵月越觉得,他像被大攻折磨得死去活来却心口不一的小受,她呕心沥血了:“朝朝暮暮日久生情情到深处……基情四射。”重重叹一口气,又是心惊又是心酸,“诶,束缚在世俗里的爱啊!”
这厮,天马行空得很没边际,思想有多远,奸情就有多远,想必,日后除了雌性,雄性也是闻柒的重点防御对象,谁叫她家爷这么倾国倾城,越想越觉得任重而道远。
闻柒继续长吁短叹,意味深长地说:“爷啊,你命里犯桃花啊。”
秦宓命里犯的,其实是闻柒。
秦宓一张好看的容颜,由白到红,转绿,好不精彩,他的女子,总能惹得他恨不得吞了她,无话可说,秦宓捧起闻柒的脸便重重吻下去,长驱直入,豪不迂回的攻城略地,一个吻,几乎可以用暴戾来形容,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时间,他缠着她的舌尖,舔舐、啃咬、撕扯,在唇边拉出长长的银丝,又尽让他吞下了腹,连同闻柒的呼吸,她唇间的津液,急切又贪婪。
一个绵长的吻后,闻柒气喘吁吁,竟脱力地站不稳,染红了脸颊,久久找不回思绪,她不知,只是一个吻,如何能这样汹涌喧嚣,搅得她失魂落魄。她家爷,真是妖精。
秦宓牢牢搂着她,贴着她耳边:“还有力气吗?”嗓音低沉绵软得好似江西的离贡清酒,微微淡雅、暗哑,他说,“再胡说八道爷就一直亲你。”
这般心惊肉跳的感觉,闻柒招架不住,整个人蜷在秦宓怀里,猫儿似的哼哼唧唧:“没力气了。”她张开手,撒娇,“爷,抱我。”少有的女子做派。
秦宓亲了亲她殷红的唇,将她打横抱起。
而后,他抱着她,躺在了寝殿的那张沉木凤榻上,还解了流苏,遮住外面高照的艳阳。
闻柒惊叹了:“大白天的回寝殿干嘛?”其实她想问,大白天的躺床上干嘛?放帐子干嘛?这话,闻良民觉得会有歧义的,会让误会她心怀不轨。
秦宓却拦腰紧紧抱着她:“睡觉。”想着,又认真地补充,“和你一起。”
“睡?”闻柒干笑,“爷,这不太好吧,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和爷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影响不好。”她表现得很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确定没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说这话,闻柒也不脸红。
秦宓言简意赅:“不管。”
爷任性了,完全随着性子来,粘人得紧。闻柒揉揉眉心,苦口婆心了:“爷,一天到晚地窝在榻上伤身啊。”比如说昨晚,闻柒的腰可是现在还疼着呢。
片刻沉吟,秦宓唇角微微抿起,拉成一条僵冷的直线:“爷明日回北沧。”
闻柒想起了千婵月醉死前的话,两国来犯,北沧边关告急。
闻柒拧着秀气的眉头:“这么急?”
难怪,他这般缠她,不忍半刻离了她。
秦宓轻拂着她的背脊,将下巴搁在闻柒肩窝,蹭了蹭她:“南诏与西启已经先发制人,北沧要征战天下。”他凝着闻柒的眼,泼墨的眸深沉却缱绻,“我不会不让战火燃到大燕,你在这等我便好。”
他是不愿的,带着她奔波,风吹雨打戎马硝烟,他舍不得她去受,他秦宓的女子该被捧在手里,藏得严实,不受一分一毫世俗的罹难,因为他舍不得,因为他愿意代她去。她非凡人,本该睥睨这世间,所以,他要为他的女子征战天下。
闻柒眸子沉了又沉,极少如此不含半分笑意,她仰着头迎上秦宓的视线,一字一字咬得很重:“我不会等你。”语气认真得有些执拗。
秦宓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微微有些僵了,然后一只凉凉的手,覆住了秦宓的手背,轻轻拂着,像她的嗓音,能撩起痒痒的涟漪。
她说:“这次换你等我,不要单枪匹马地为我去独闯,不要留我一个人独善其身,我不喜欢,我也舍不得你如此,所以留在北沧好好等我,我很快就去寻你,然后平定北沧也好,征战天下也好,我们都一起。”
他的闻柒,不喜欢保留,不喜欢独善其身,她敢闯,不同于世间女子,不将风月留在诗画里而独享那一方庇护,她站的位置,是他身侧,与共。
“好。”秦宓轻轻地吻她的唇。
闻柒弯弯眉眼:“那还睡觉吗?”
秦宓将她安置在怀里:“嗯,得补回来。”
整整一日,秦宓不离闻柒片刻,不愿半刻独守。
临别之际,总恨光景如梭,不懂相思,只叫那离人未走,便拾了一把红豆。
半个月,许是转瞬的光景,嗯,闻柒算算……恩,一日为三秋,半个月是多久呢?诶,好多年好多年没见啊,想及此,心儿都揪扯了。
闻柒高坐在院子里那棵梨树上,捂着心口,踢着树干,板着手指数日子,诶,诶,诶!度日如年啊!闻柒发现——
哎呀,相思病来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