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迭是我儿子,你觉得他会忤逆我吗?”一个闪神间,兀术抱着我坐在书房里间的软榻上,双手来回抚摸着我的脸颊,炙热的鼻息喷在我耳边。我自知无法和这个叱咤战场的壮男武夫较劲,只拿着死鱼般的眼神瞪着他,“你们父子俩都是魔鬼!都疯了!”
他调笑的眼眸瞬间转暗,眉心含怒,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我不敢再看,闭上眼紧抿着唇,却突然被他紧紧的按在胸前,双臂勒的我几乎快要窒息,“歌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粘罕。我好想当年把你从汴京带出来的人是我,替你挡了一箭的也是我。一定就是因为那一箭,粘罕赢得了你的心……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待我如此残忍……这些年我在外领兵打仗,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每每梦里,都有你陪在我身边……很不想打仗了,很想留在京中,和孛迭一样可以和你一起嬉闹。可是我知道……如果我不建功立业,不成为人上之人……我一定得不到你……全都是为了你,你知不知道……”
我听着他埋头在我衣领里喃喃低诉,呆愣住,身子在他怀里轻颤。半晌,兀术抬起头,用食指撩开我的刘海,轻声问:“你可不可以给我个反应,告诉我,在你心里,有没有我的位置?”我无语,他黑瞳里满满是期待和,可是我也不能骗他。我对他,确实只有朋友之间的情感,这是无法勉强、无法骗人骗己的!
“兀术,我不值得你——”话未说完,他脸上滑过一丝恨意,猛地将我压倒在软榻上,膝盖用力抵住我的双腿。我惊慌的挣扎,却被他钳住双手搁在头顶,“我不想听——!”他疯狂吼叫,咬住我的衣襟,只听“咝”的一声,胸前的衣裳遽然碎裂。我心中大惊,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滚烫的唇在我胸前啃噬轻咬,一只粗糙的大掌滑进裙子里,在我颤栗的腿上流连抚触。我拼命扭动身子,泣声道:“你快住手!你若再不放开我,以后我们之间再无半点情分!”他从我胸前抬起头,英俊的脸上表情迷乱,瞳眸深黯,透着强烈的,“我不要那狗屁朋友情分!”他咬着我的下巴,语带怒意的低吼,“我要做你的男人!我要你心里有我!我要你爱我……”
疯了!我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他眼眸里有一瞬间的雄和,“你不要哭……你为什么要哭……为什么不爱我……那年攻打和尚原,我身中数箭,几乎没能逃回营地……可是,我一想到你,想到你的笑,你的声音,你的玉颜……我就知道我必须得活下去……所以等到我受伤昏迷几日后,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写了《长相思》,派人快马加鞭送去云中,尽管我知道……有另一个男人陪在你身边……”他含糊不清的呢喃,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我止住哭泣,连声冷笑,“呵呵……你说粘罕只是迷恋我的美色,你又何尝不是,这些年你在外领兵,你对我了解多少?我们见过几次面?你根本就不是喜欢我,你和那些恶心的男人们一模一样!又凭什么要求我心里有你!”
“住嘴!”兀术突然怒吼一声,我忍住心头的惧意,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你若是喜欢我这副空皮囊……很好,我给你,我可以给你!”我抑着发颤的声音哼了几声,伸手摸上他早已燃烧起来的胸膛。他身子一紧,一把捉住我不安分的小手,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虽然没有亲眼看着你一点点长大,但七年前那短短几个月的相处,我已经认定了你。而且这几年,孛迭每两个月都会给我寄信,你晓得内容是什么吗?就是关于你的一切!这几年,你做过什么,你说过什么,我全都知道!我爱了你这么多年……”
我震惊的张大双眼望着他,内心震惊到无以复加,兀术说……他爱我?这是什么跟什么,一个虽和我认识了七年多,却很少能见到面的男人——居然说他爱我!完颜宗翰对我那么好,也没有说过他爱我……
他捧起我的脸,眼神流动着如火的深情,还带着一点点哀求,一点点悲伤,“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悄无声息的流下几滴泪,心中长叹,我相信你又如何,即便你真心爱我,可感情这种事又怎能勉强。你想要的两情相悦,我办不到……
等不到我的回应,兀术的脸一点点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原始的和热情。我合上眼,缓缓吐出一句:“你若伤害了我,与完颜宗磐又有什么区别。”说完不再挣扎,放松了身子,静静等待那凌迟般的痛苦。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欢爱,那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
耳边的喘息声忽然远离,手腕上一松,压在身上的重量也骤然消失。一抹难言的情绪尽数涌进胸腔里,再也忍不住,趴在枕头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良久,渐渐转为轻声抽泣。我擦干泪水睁开眼,兀术一脸郁色的坐在床沿上安静的望着我,一声不吭,只是拿着含恨带怨的眼神瞅着我。
“我这次回来,孛迭在我跟前大哭了一场。”他突然出声,将榻上的薄被拿了起来,裹住我的身子,我不由得松了一气,他到底是和完颜宗磐不同!
“孛迭跟我说他喜欢你,可你却为此大吼了他一顿。”我闻后眉心一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们还真是一对父子,彼此什么心思都能分享。孛迭……他方才对我不闻不问,难道……他是不是想着自己无法得到我的喜欢,就要帮着自己的父亲得到我?总之我不能是别人的,只能是他们父子的?这个想法,太可怕太疯狂了!
我坐起身子,觉得尽管兀术冷静下来了,呆在这里还是有些危险。兀术瞪了我一眼,双手按住我冷语道:“你想走?你怎么走,就这样走出去?”我几乎要气晕了,望着被撕成一片一片的衣衫,额头无比疼痛。为什么就不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为什么总是会有这么多的事,我究竟招谁惹谁了,我只是一个弱小女子!为什么要受这么多的为难!
“你乖乖坐着,我去吩咐人取件衣裳过来。”兀术吻了吻我轻叹,我木然的点头,无力地瘫倒在榻上,我好累好累……
不知过了多久,身子被人扶起,有人温柔的吻着我的手。猛地惊醒,睁眼一看,自己正坐在兀术怀里,上身着,肌肤上晕着淡淡的粉色,我脸又红又烫,骂道:“你不要脸——”他低低的笑了几声,手上拿着一件桃粉色的抹肚,我赶紧抓来挡在胸前,他笑道:“哪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抗拒我嘛。”
我不敢看他,低斥道:“你出去。”他摇摇头,夺过我手里的抹肚,笨拙的给我穿上,“你别怕,我不碰你便是了。”他的手指轻触到我的背,在后面系着绳结,我浑身都热了起来,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又闻得他轻笑道:“瞧你,像熟透的果子一样,好想吃进嘴里去。”
忍无可忍!我用劲推他一把,却不想这混蛋居然顺势向后一倒,将我也拉了下去,整个人压在了他身上。还未反应过来,他伸出双臂环住我的腰,大掌在我脊背上轻抚,我撑起身子气道:“你再这样我以后彻底跟你绝交!”说完又补了一句:“和你儿子也绝交!”
他嗤笑一声,张嘴欲说,却忽然停住,目光落在我的肩背上,“这是胎记吗?”我不耐烦的点点头,见他有些发愣,伸手拿开他的胳膊坐了起来,捡起床边的衣裳赶紧穿好,“这种花型单记还真是少见,是一出生就有的吗?”
我见他脸色疑惑,很是深究这个问题,不觉有些奇怪,“胎记自然是出生时就有的。”我背上这个胎记,应该说是小七单记,小小的一块,淡粉色,形似梅花,点缀在左肩后。是曾经有一次洗澡时,花涟发现的。那日完颜宗翰帮我洗澡时,就称赞过它的漂亮。我自己倒只见过两眼,也是在镜中才能看到,并没真正看清过。
兀术跟着坐起,淡淡的说了一句:“曾经听赵圆珠说,柔福帝姬宫里有个很可爱的小宫女,背上就有这么一个胎记。”赵圆珠是谁?是他娶的北宋帝姬?
我正在整理头发的手轻颤了一下,兀术显然捕捉到了这一幕,倏地靠近我,“歌儿,你不会就是那个小宫女吧?听孛迭说你常往宗贤府里跑,而且柔福帝姬在那儿里住过几年,你是去看她的吗?”
关于我的来历,完颜宗翰从前对外只说是汴京寻常百姓家的小孩,我虽不知为何要隐瞒,但也一直顺着他的意思,旁人问起时,也是如此回答。那此刻我要承认吗?不对,兀术干嘛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扣完扣子,又闻得他说:“歌儿你就别瞒我了。”我俯身穿鞋道:“我是不是那个小宫女、对你很重要吗?”他轻笑道:“没什么,只是难得见一个宫女对帝姬这样上心的。那么多宋室帝姬来到会宁,身边的宫女太监们大多有机会就溜,没几个一心一意护着主子的。不过赵圆珠也说了,从前在汴京皇宫,柔福帝姬可是把那小宫女当亲妹妹宝贝着。如此想来,倒也说得通。”
我不置可否,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兀术跳下床,跟过来拉住我问:“我今儿放了你,你还跟我绝交吗?”我看着他略带委屈的俊脸,想轮他一巴掌、却又下不了手,只道:“我希望再无下次。”他开心的笑了,用力抱我入怀,低声软语道:“我也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我爱你,所以我不强迫你。我相信会有一日,你心里会有我的,而且就在不久以后。”我心中无奈,你怎么这么傻,又忽然瞟见他嘴边绽开一抹奇怪的笑意,不解。
兀术非要亲自送我回去,我拗不过他,只好应允。
“岳飞——”
马车上,兀术突然开口,我惊了一跳,他挑起我下巴,眼神盛满了探究和好奇,“为什么五年前你便晓得此人?”我撇开脸傻笑道:“有吗?我不认识此人。”
他轻哼一声,低头道:“歌儿,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还知道什么?我虽还未真正和他交过锋,但对他的名气也有所耳闻。此人忠勇无比,胆略过人,若任由其发展,对我大金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威胁。你说……该怎么办呢?”
我推开他,淡淡道:“你们各为其主,一切自然是战场见分晓,难不成你想玩阴的?”
“方才还说不识此人?哼,你就不老实。”他欲吻下来,我顿时无语,伸手推开他的脸。他抓住我的手,半是喘息,半是哀求,呢喃道:“乖,别乱动,好不容易能和你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你就对我好点不行吗?下个月我又要离开了,不知何时再能见你,又说不定……我可能一不小心就死在战场上了。”
“你别乱说。”我踢他一脚,嗔怪道:“你不要命,孛迭还要爹呢。你就这一个宝贝儿子,可别把他丢下不管了。”兀术闻后脸色一黯,松开我叹道:“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不能陪在他身边,还让他为我担惊受怕,真是该死……”
我见他眉眼间俱是伤感和自责,心中不由得一软,柔声道:“再过几日便是孛迭十一岁寿辰了,你可别忘记了,好好陪陪他。你都不晓得,这些年每逢你在外领兵遇险,孛迭都哭得不成样。平日里总是咋咋呼呼,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毕竟是个思念父亲的孩子,你以后再离开,可得多多往家里报报信儿,差人给他送些小玩意,他一定非常开心。”
“嗯,我记住了。”他轻笑,握住我的下巴低语道:“他担心着我,你有没有担心过我?”真是没完没了,我朝他翻了个白眼,靠在车厢里闭目养。听得他嗤笑一声,有温热的吻落在我额头上,“瞧你这么温柔细心,不如给孛迭当娘吧,这样我们父子俩都开心。”
“美死你了!”我一拳打过去,正中他胸口,见他眉心微蹙,表情痛苦,不禁愣了一下,“不会打着你伤口了吧?”兀术半天不说话,我怯怯地喊了一声,他才拍拍我的脑袋笑道:“骗你的,这是旧伤,不碍事的。”我瞪他一眼,撇过脸不说话,他凑过来一脸欣喜的问:“方才你是在雄我吗?”我无奈的看着他,无奈的点点头。我只是不愿再说话了,和他无法沟通了,他始终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继续吧继续。
马车缓缓停在完颜宗翰府前,我按住兀术低声道:“你就别下来了,被下人们见了,会说闲话的。你上回那封信差点害死我了,别再给我找麻烦了。”他先是不说话,我以为他生气了,却没想到他轻轻一笑,点头道:“好,那你自己下去。”我顾不得诧异,忙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进了府门,便见玲巧和花涟迎了上来。花涟本是陪着我一同去合剌婚宴上的,我离开时她正好去茅房了,估摸着后来找了好一会。想到这里不禁有几分歉意,不等她开口,黏上去笑嘻嘻道:“我错了好不好,我只是受不了那热闹,自己出门溜达了一会。”
玲巧嗔怪道:“若你再不回来,我们又得大张旗鼓的找人了。”我一笑,但见花涟的目光有几分狐疑,脱口道:“花涟姐姐还不信我?”她微笑着摇了摇头,玲巧嗤笑道:“她是怕你再不回来,病中旦阿丹便要去寻人了,可不是雄着么。”
花涟顿时羞红了脸,我心中埋了很久的八卦因子瞬时蹦了出来,拉住她喜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竟没瞧出来。”
“什么呀?我不跟你们说了。”她急了,快步从我们身边逃开,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竟有些羡慕。平凡的日子,拥有一份平凡的爱情,安定,温暖。
走了一会,我发觉了一个问题,就是……这俩人都没注意到我衣裳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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