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虽有所补救,然大势已去,不得以商夷长公主之婚事扭转局面,欲以此得后蜀,后蜀如若归商,南燕失其屏障,受苍陵后蜀两国之迫,有如累卵之危,时命危矣。
南燕一改无能颓势,攻入苍陵,虽有解大隋之危之嫌,仍不失为妙举,化其危机。
石凤岐最智之时当强娶商夷长公主,以避大隋之难,然其无能昏庸,宁助南燕攻伐苍陵,迂回救国,亦不肯行正确之事,令人不屑。鱼非池明知此计亦不肯退让,令人不耻。
七子初止为得商夷之势,叛西魏与苍陵两地,于苍陵与南燕激战之际,弑杀苍陵可汗,奸其公主明珠,得苍陵之地赠于商夷,苍陵由此一分为二,南燕与商夷各据一半,此间石凤岐为南燕出力不少,只惜南燕一代雄将挽平生战死沙场,令人扼腕。
然初止此举虽是明智,仍显下作,因利而上,借势而起,如无根之萍,终难成器,身有所伤亦是自得因果。
另七子各有所表,鱼非池明知后蜀将与商夷联手,仍未阻其阴谋,看似善意实为愚蠢,石凤岐亦如是,虽有苏于婳全力挽救,仍难敌二人联手之势,致令后蜀商夷两国联姻。
后蜀日后必成大隋心腹之患,南燕之变未成定数,石鱼二子实实有负七子盛名,尽行妄事,自白衹之事起,便无一狠决之处。
后蜀国君愚昧无知,唯一可取之处乃是放下情事与商夷结姻,然此功当归于后蜀之臣书谷此人,后蜀若无书谷,便是立倒之势。
书谷因身有隐疾,为七子遗珠,实为憾事。
余下众无甚特殊,省墨不表。
玄妙子枯瘦的手指拖起那只不知死活的蚂蚁慢慢放到地上,轻合起书,放入篓中,对指一算,七子时日只剩五年余,玄妙子望山一声叹:怕是此届七子,亦难成事。
鱼非池在马车里回头看着那位玄妙子,想着他在书中所写的一切事,自打他们无为七子下山之后,他们这些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被他记录了下来,这也算是个能人了。
“别看了,他又不是我们,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石凤岐扳过她身子让她靠在自己胸口,“睡一下吧,前两天晚上把你折腾得够呛,知道你没睡好。我等下晚上跟迟归他们换手,夜间也不能歇息了,得赶紧去大隋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鱼非池抬起头来白他一眼,自己晚上没睡好那还不是要怪他?哪儿来那么好的精力一折腾就是大半宿的?
石凤岐“吧唧”一声亲在她脸上,坏笑道:“没办法,谁让你有毒,我一碰就上瘾?”
“你再这么不节制,当心哪天……哪天什么什么尽人亡!”鱼非池低声骂道。
“那我也乐
意,睡吧。”石凤岐按着她小脑袋在胸口,自己靠在马车上,两人浅浅睡过去。
这一路行进得很快,夜以继日,不曾停歇,白天是迟归和南九两个赶马车,晚上换石凤岐,马车上备有干粮和清水,除非是不得已的情况,基本上这一路就没有停过,四马齐驱的马车跑得飞快,往往路上的轻尘还在半空中腾着,马车已不见了踪影。
鱼非池知道石凤岐是在担心大隋国内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大的地动,她也问过石凤岐,为何他看到商夷有地动就猜大隋有不测,石凤岐说以前大隋就发生过一次大的地动,那次死了数万人,连西魏旧地,白衹旧地,商夷也都有所感应。
所以这一次,石凤岐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大隋。
一路往大隋赶去,渐渐的消息明确,发生地动的地方是远离邺宁城的一座池,与西魏相近,名叫砂容城,此城多山,山脉相连,三不五时有个小地动,但是像这次这样大的也是数十年一见。
石凤岐入了大隋之后找到临近的驿站,让官差送了信去邺宁城全当是给隋帝报信了,也让隋帝与上央立刻将笑寒等人派来砂容城,协助石凤岐着手解决砂容城的大灾。
隋帝收了信,两腿分开搁在桌子上,双手摊开垂着,半耷拉着一双眼睛看着上央,有气无力地说道:“都说女大不中留,我这是儿大不中留,生了这么个玩意儿出来。”
上央眉头轻皱,说道:“陛下,太子殿下此去也是心系大隋百姓,有心为民总是好事,只是此间砂容城一片混乱,太子殿下未曾有过处理此行危机的经验,臣担心他或许力有不逮,不知陛下可愿让臣前去协助?”
“你去?上央你不要把他宠得太厉害了,他这么大个人,难道事事都要你教着做?”隋帝垮着脸,深觉活得一点意思也没有,就没见过像石凤岐这么不懂事的太子。
“陛下的意思是……”上央也知道隋帝心里窝着一团火,本来隋帝是准备等石凤岐回来好好跟他谈一谈这个天下霸业的事情的,结果他跑去救灾了,救灾固然重量,百姓也固然重要,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在这不足六年的时间里想办法让须弥一统,拿下其他几国,好让他能活下去。
他倒好,他自己半点不上心就罢了,还处处跟隋帝作对,作对也罢了,他还帮着南燕拿下了半个苍陵,隋帝气得已经无话可说,只感觉活着没意思了。
“那个苏于婳呢?”隋帝收起双腿,双手也抬起来揉着额头。
“正往邺宁城赶来。”上央回话。
“她回来之后让她住在宫里,常伴御书房左右。”隋帝叹声道。
“陛下?”上央眉头一皱,苏于婳此行并无功绩,而且常伴御书房左右的人只能是太子或者朝中重臣,苏于婳是以何身份立身于此?
“这次商夷的事儿,我心里都有数,她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小胖子跟鱼非池两个一路作梗。现
在他们两个心思完全不在国事上,我就得找能个帮他们补齐这缺口的人,苏于婳此人虽然无情无义,但是这样的人也最合适争天下不过,就这样定了。”
隋帝虽然总是胡闹,但本质上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因为石凤岐与鱼非池的从中作梗就否定了苏于婳的能力,毕竟苏于婳行事之事要忌惮着石凤岐的这个太子身份,本来就有诸多不便。
这也是隋帝自己的用人之道吧。
隋帝拍拍他圆滚滚的肚皮,发出闷闷的响声,为了他儿子,隋帝也是操碎了的心。
上央眉头微低,他对苏于婳的能力不作丝毫怀疑,他怀疑的是隋帝此举的真正意义。
便是再怎么要重用苏于婳,也不该重到让她可常伴御书房,那可是整个大隋上下最为机密的地方。
“找几个得力的人去砂容城,小胖子他既然有心为民,就让他好好做吧,给他两个月的时间,也让他知道,太子不是那么容易当的。”隋帝叹着气负着手,慢慢地走下了台阶。
“若两个月之后……”上央不得不问一声,两个月之后如果公子还是不大乐意回邺宁,隋帝想怎么做?
“两个月之后如果他不回来,寡人会派人杀了鱼非池。”隋帝一边走,一边慢声说,声音里透着老人说话时的沉重无奈感,他睿智而通透的双眼中也渐生疲惫。
如他所言,他近年来的身子大不如前,已是越来越虚了。
上央闭目,略感头痛,他就知道隋帝有可能会走出这一步,哪怕这一步,是隋帝千般不愿踏出去的。
只是连上央也不得知,到底是鱼非池羁绊住了石凤岐的脚步,还是石凤岐自己也无意于这些事,就算真的鱼非池不在了,他们的太子殿下又有可能会变成隋帝希望的那样吗?
到那时候,怕是公子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陪着鱼非池一起去死吧?就连他自己,也不要活了?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隋帝又会怎么做呢?
这位心计深沉得可怕的隋帝陛下,他还有什么准备,是上央所不知道的?
石凤岐就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不管家中大人如何操心,如何着急,他总有他自己的立场要站,自己的事情要做,也不是说他这样就是错的,只是说他跟隋帝两人的方向不一样,目光也不一样。
隋帝着眼于天下,希望快点帮石凤岐完成天下一统大业,保着他小命无忧,弥补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亏欠。
而石凤岐只是想做一些他该做的事情,救民于水火之中,这种事在他眼中,他就该去做,而天下大业,实在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理得出头绪的,他早晚会去面对,但不是现在。事分轻重缓急,眼下砂容城百姓生死是重,是急,如果连自己的百姓都救不了,得了那天下又有什么意义?
那他还比不得乌那明珠呢,至少连乌那明珠也知道为了苍陵百姓去做出一些牺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