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厅里坐立不安的江颜决定先去找一下妈妈，毕竟父亲这样的表现太过镇定，换做以往的话早就严词批评了，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妈，妈！你快去看看爸是不是在休息？”江颜去到院子里把正在看报纸的沈红玉拉到客厅里来，还一个劲地催促道。
“干什么你，一惊一乍的？”沈红玉挣脱开来，一脸不悦地说道，脚步却已经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随着妈妈的脚步靠近书房，江颜的心也渐渐悬了起来，头脑也开始混沌，强烈的危机感包围住了她，沈红玉退出来使了个眼色后径直走开了。
江颜深吸了口气，不停地安慰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开始思索着进去书房之后要说的话来，礼多不怪，她决定把自己的姿态放低，语气也尽可能委婉，小心地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轻轻地推门进去。
江国强的目光一直在电脑屏幕和键盘之间来回游移，旁边杯子里的咖啡早就没了热气，倒是面前的文件堆积了不少。
“爸，您忙呢？”江颜憋足了劲才说了这么几个字来。
“怎么？你闲的没事来视察工作来了？”江国强冷冷地问道。
“不不，没，那什么，我是想问问您，那个，哦，听芳姨说您刚值了夜班，现在还喝咖啡对身体不好，我去给你削点水果好吧？”江颜满脸堆笑道，心里已经对自己找的话题感到恶心了。
江国强停下手上的工作来看了看江颜，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了，问道：“你到部队就学会了这些吗？有什么事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对不起，爸！”江颜被江国强的气势压倒了，等他话音一落就忍不住脱口而出，说是道歉，实际上江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道歉。
“哦？这我倒还真不知道什么地方需要江颜同志道歉了？”江国强双十指交叉握住，望着江颜一头雾水反问道。
听了这话，江颜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感觉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江国强的一声同志提醒了自己，此时坐在自己对面的不只是父亲，还是同志，要是生活上的事情向父亲道歉天经地义，可是同志就不一样了，一样的军种，不一样的兵种，不同的集团军，不同的级别关系，这要道哪门子的歉？
情急之下，江颜的大脑飞快运转起来，想着自己又不理亏，只是找了个不恰当的理由罢了，再说了，条令条例规定的好啊，现在爷俩都是便装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于是江颜定了定神说道：“以前您关我禁闭的时候，我悄悄把爷爷留下来关于摩斯电码的资料传到网上了，我知道有些资料是有保密等级的，我不但私自上传了，还，还，用来……”
好不容易绕了一大圈之后，江颜发现自己又把话题扯到演习上去了，顿时止住话语，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爷俩的对话再次陷入僵局。
“我明白了！”不一会儿，江国强开口打破了僵局，“你不是来道歉的，在演习中你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为演习的胜利奠定了基础，是来炫耀你的战功的！”
江颜已经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特殊气氛，赶忙挥手否认道：“不是的，不是的！”
忽然又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合适，又马上放下手来保持站立姿势，舌头也开始有些打结了，说道：“对……对不起！”
只听到啪的一声，江国强把一只文件夹重重地放到面前，脸色也更加难看了，但还是压抑着语气说道：“我们是军人，我们的军队是人民的军队，更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军队，演习就是实战，你可以用你掌握的知识和信息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但你不能为了完成任务而把人民置身于危险中！要说对不起，你还没有资格向一个军事行动道歉！你应该去向人民道歉！”
江颜被父亲训斥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换作往常的话，她恐怕早就奋起反驳了，现在却没有那样做，只是呆呆地站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是江国强看到江颜的反应更加生气了吧，他再次拍了一下桌子，彻底爆发了情绪，几乎是吼出来话：“出去！”
江颜被江国强的话吓得后退了两步，没有多想，转身夺门而出，沈红玉早就察觉了书房里的情况不对劲，或者说对事情的发展早有预料，江颜一出来就和她碰了个正着。看到妈妈脸上的关切和担忧，江颜不知怎么的，满腹的委屈顿时化作眼泪刷的一下就滚落出来，径直跑向门口逃也似的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