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又摸出了那一张由胡教授和alex共同研究出来的演算纸,细细地琢磨起来;冬爷也悠然自得的玩儿起了他的山羊胡子。
我和怪人好像除了喝茶以外,啥事儿也没得干了。
向四周一张望,在这座山头下隐藏的秘密基地中,是由全木质构造了一个房屋的框架的。由于会稽山上的气候比较潮湿,地下却又几乎见不到阳光,所以在那些木质的边角上顽强的长出了许多的青苔,还有被怪人拨弄了两下,不知道能不能吃的小蘑菇。
我朝黑暗中走了走,这里还有几扇看不清的木门,只不过全是锁起来的,不知道是藏了什么东西还是可以通向其他的地方。门面上蒙着一层雾水潮湿的厉害,在这样的环境下,木头比较容易腐朽,我用手掌抚摸了一下它的新旧程度,觉得这儿少说也得有几百个年头了。
我转了一圈又回来,看到在这个类似于聚义厅的地方,一直焚烧着几柱香,而香炉后头供奉着的,却不是我所以为的大禹雕像。
凑近了一看,那是一块轮廓特别模糊的石头而已。
这块石头背后的那些棱角肯定不是天然形成的,它被人为的开凿过,却没有精细雕琢,似乎是有个石雕师傅拿到这块料子,草草地画上了几笔,想要雕出某个东西但迟迟未动手似的。
我想了想,大禹的妻子是涂山氏,他们的儿子启就是从涂山氏化成的石头里蹦出来的,那么后面供奉的这块石头,是和那段传说有关系吗?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三哥从外头打开锁,跑进来送饭了。
从他丝毫不善于隐藏的表情来看,他的心情很差很差,他的脸颊到耳朵那段距离有些发红,好像是刚刚跟人有过激烈的争吵。
我一看这情形,不禁有些担心起剪刀来:“你妹妹她……还好吗?”
“好屁啊好!”三哥说话很冲,“木条都快抽断了……正撅腚躺床上涂药膏呢!”
我一想那个场景,心里就特别的难受:“不至于打得这么厉害吧?她回都回来了,又没惹上什么大事儿!你帮忙拦一下啊!”
“你知道什么,家法是我说了算的?尺子在小叔那里,我护着他有什么用?”
小王爷看他对我们这个态度,放下纸笔问道:“你是在怪我们么?不该把她送回来?”
三哥没吱声,等把食盒中的碗筷全都拿出来,才坐在旁边闷闷的说道:“她跑到外面让我们很担心,可她一回来就得挨揍……你说我是该谢谢你们,还是应该怨恨你们呢?我也不知道……”
“要我说,就是你们家族太苛刻了!剪刀喜欢谁就嫁给谁呗,反正你们不是决定不让她待在山上了吗,干嘛还是要包办婚姻呢!换做是我,我也离家出走,我才不要嫁给根本不喜欢、甚至认识的人当老婆呢!”我忿忿的替剪刀抱着不平。
“你以为我们想让她这么嫁?那几个姑爷都人家小叔选的,我能插上嘴吗!”三哥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这我就不明白了,按你们姒家的传承来看,老大是当家的,那么也就意味着,权力已经传到了你们这一代了。你小叔是你的父辈,是上一代的人,你二哥都老大不小的了,他干嘛非得往你们这一代来掺合呢?”冬爷分发着碗筷问道,“我看你和你哥哥有点敢怒不敢言的意思,为什么不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别让他瞎操心了呢?”
“你以为我们不想吗?可是在家里他是族长,说实话,原本这个当家的位置就应该是他的。我爸爸归仙的时候比较早,那个时候我大哥还小着呢!要不是其他几个长辈硬是给了大哥当家的位置,现在守在禹陵里的人就是他了!我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不死心。”
我觉得这样的家族实在是太混乱了,怎么听起来有一种宫廷戏的感觉啊!我以为家庭应该是能够简简单单、和和睦睦的相处,大家相互搀扶着奔向好日子去的,这些谁当家谁不当家的事儿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三哥情绪低落,出去后又把门给锁上了。我扫了一眼面前的那些“好吃好喝好招待”的饭菜,实在是有些失望。
这些和青梅摆出来的美味佳肴相比……不对,是没法相比,这连粗茶淡饭都算不上了,午饭只有一碟青菜,一碟腌竹笋,还有一盆白米饭,唯一有点儿荤腥的,就是一个加了一片白肉的葱花汤而已。
饭菜吃到嘴里,我发现连盐也放得很少,这可真是健康饮食的好榜样啊!我没滋没味儿的随便扒了几口,便解决了战斗。
冬爷他们也难以适应从山珍海味到咸菜配饭的差别,他吃完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向我们接着饭前的话题分析道:“姒家挺有意思,这个家族虽然很古老,但并不庞大,咱们能看出来他们不下山不出村,几乎没收入、消息闭塞还尤其的穷,可他们却在争这个当家人的权威。”
“到了现在这个年代了,大家的思想都没有过去那么单纯。你看咱们见识到的这些人,并不是像咱们想象中的那么虔诚神叨,那个小叔更是!老大不在他就想篡权,他还怕咱们先按照拓印找到禹陵。按现在的情况推测,找到禹陵就能找到老大了,他把咱困在这里,归根结底是不想让老大回来的吧。”小王爷用纸巾擦了擦光头,又说道,“或者,只有当家人才能进入禹陵,他没混上当家,可也特别想进去看看?”
“别说他们了,我也很想去看看啊!”我跟着说道,“如果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的话,难道就不可以跟当家申请进入一下吗?”
怪人无论好吃与否,还是把剩下的米饭扫光了,他抬起头来问道:“先忽略姒家的守陵人身份,是不是进入了禹陵,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冬爷摇摇头:“不太可能吧,四千年前的那个时代,应该很少会出现什么金财宝之类的陪葬东西,就算有,姒家也不会把它拿出来变卖啊,他们一生的职责就是呆在山上守住这个陵墓这个村子而已,既然他们根本不会出去,那手里存那么多钱财也没有用啊!”
怪人也摇了摇头:“不不,你们想的太狭义了吧,我说的好处可不一定是财产。”
不是金银财宝,那还有什么呢?好吃的?好看的?
我的脑海中混乱的联想了一圈儿,自动浮现出了一个奇异的景象:姒家老大回来了,他的背后出现了像佛祖一样的光晕来,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微微一笑就飞到了天上去,他成为了青梅口中真正的神的后代。
难道小叔是看到当家人的身体上发生了什么变化,所以也想试一把吗?
我拍了拍脑门,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
刚吃过饭还没消化,冬爷就招呼着我们抓紧时间睡个午觉。我觉得这两天真是安逸到又些过分了,吃饭睡觉打麻将,这真的是保密人的生活吗?
冬爷神秘地一笑:“养足精力,备战晚上啊!”
我立刻心领神会,耗子哥还在外头候着呢,到了晚上,我们呆在这里的状况一定会有所转机的。
本来我还有些睡不着,小王爷的呼噜声真是大的过分了啊!但怪人拼了几个凳子,把头往我腿上一枕,我就像昨天晚上一样,一动也不敢动了。
我满心喜悦的抚弄着他的头发,靠着身后的椅背眯着眼睛酝酿睡意。这个过程花费了我相当漫长的时间。
因为,我在害怕。
我怕每当我闭上眼,我的后牙根所释放出来的那种疼痛就会伴着一个重复的噩梦,一层比一层更深的向我袭来。
我尽力的分散着思维,可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还是看到了——
阴暗潮湿的山洞中,横躺着一具大棺材。
这棺材里注满了像油墨一样,分辨不出作用来的液体。
光线挺昏暗,而且有些闪烁。我看到了贴在周围的黄纸也在来回的轻轻颤动着。
那些鲜红朱砂写成的奇怪字符很扎眼,而且让我完全看不懂。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出现了,我听到了由远至近逐步靠向我的一阵脚步声。
我想要转过头去,看看后方的景象,可是在这个梦中,我不是上帝视角,所以看不到后方。但我的第一人称的视角也没发控制自己眼睛的移动。
有火光渐渐蔓延开来,这回我看清地上的那些白纸人不是在自己跳舞,而是因为受到了热量的冲击才舞动起来的。
我丝毫没办法挪动,耳边的脚步声就停在了我的背后,他是谁?
我屏住呼吸,紧张的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到底会发生些什么啊!
“矮子矮子!”
我感受到肩膀的一阵晃动,睁开眼睛,我觉得两侧脸颊湿湿的,我在梦中居然哭了?!
“你怎么回事啊?”怪人关切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躺在那儿,我的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落上去了。
我后牙根的疼痛真是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了,我连张开嘴说话都很困难。
梦中的那些景象,再次像潮水般一层一层涌上来,又快速的一层一层退去,我想抓也抓不住什么重点。
“你……你也太爱哭了吧!怎么连做梦还会哭呢!”怪人伸出手来胡乱帮我擦着眼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了,“别哭别哭了啊……”
“小六一你受啥委屈了?跟哥说,砍死他妈逼的!”
我游离的灵魂一点点的回到现实中的这具身体里,听到耗子哥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