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宫内暗光流转.当帝君自窗外遥远的世界回归.却看到玙玥双手抱膝.坐在床上发呆.
天帝脚步轻巧地走上前去.把玙玥拥入怀中.柔声道:“玙玥.你醒了.”
“帝君.你去了哪儿.我醒來看不到你.好害怕.”
玙玥双手紧紧拽住帝君的衣襟.泪光盈盈漾动.和羲.我已随你回宫.你也知道我的心只容你一人.那请你莫要再猜疑我好不.有什么话也别憋在心里.更不要行踪飘忽.让我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就不知所踪......
天帝双手抱着她.柔声抚慰道:“我沒去哪.玙玥.你安心睡吧.我会一直陪伴着你.”
玙玥用受伤的表情望着帝君.我醒來后一直沒看到你.如今已是深夜.你总不会是现在才从外面匆匆赶回吧.
她低声道:“和羲.你明明心里有事.为何不能与我坦承相对.”
天帝僵了僵.忽而将她整个抱起.走向那副缎画.
“玙玥.这个地方.与你我而言.都是一个伤感的地方.可七天后.我们必须经过这个地方才能走入幽冥.既然你生出疑惑.那我就先带你去走一趟.”
推开画中小窗.天帝抱着玙玥跃入那个虚无的小庭院内.
玙玥从他怀中滑落在地.她惊诧地望着眼前这个静谧的花园.
“帝君.这是什么地方.”
天帝携着玙玥.漫步在这个永远停留在远古的奇异空间内:“这是当年圣祖和他的结发妻子金铃儿双宿双栖时建造的小花园.禁锢在画中已有数十万年了.”
玙玥失声叫道:“原來琴瑟宫里竟藏匿着这么一个神奇的古迹.和羲.你以前为何不告诉我呢.”
天帝默然一笑.道:“这个地方原本就是你先发现的.玙玥.看见那个大湖么.通往幽冥的那条密道.就在这湖下.”
玙玥的神情有点僵硬.她自然想起帝君说过的话.当年媚儿就是无意中寻到一条密道.撞入幽冥.从而结下一段孽缘.
原來这条密道.就是藏匿在琴瑟宫中的缎画里.怪不得那一回.自己在画前无意一站.帝君的反应那么的异常.也怪不得帝君数次言道要废弃琴瑟宫.将这个瑰丽的宫阙永久固封.
天帝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将惘然的玙玥拉回现实指哪个.他把她牵引至凉亭上.低声道:“玙玥.你看.这就是你.....是媚儿.”
玙玥倏尔立定.她震惊地望着那尊芳华绝代.却又冷若寒霜的玉像.
她的嘴唇开始不停颤抖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來.
天帝痴痴望了玉像半晌.继而转过头.眸光柔和地望着玙玥.
玙玥忽而低声道:“帝君.这就是媚儿的雕像吧.你平时夜里都是來这里陪伴着她.”
“是.玙玥.这个小庭院就是媚儿殉命的地方.她的灵魂破碎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过去的百年.我每晚都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将她破碎的灵魂收集回來.时间久了.就变成一种寄托.一种依赖.后來你终于回來了.我也尝试着将这习惯慢慢改过來了.”
玙玥只觉全身无力.双脚发软.忙伸手扶住身旁的石柱.原來这里就是我......不.是媚儿殉命的地方.为何会是在这个神奇的地方呢.
当年的我......不.媚儿.原來就是在这个空间内以身化剑.玙玥全身簌簌发抖.泪水不觉间已是淋漓而下.
“真的么.帝君.过往媚儿的灵魂一直游荡在这里.”
天帝的手滑过她颤抖着的腰肢.低声道:“玙玥.不要怕.那些已成往事.我们将它抛开.好不.”
他的手传來了滚烫的炽热.温暖着玙玥的忐忑惶恐的心.玙玥把脸埋入帝君宽厚的怀内.含糊不清地道:“这庭院不祥.帝君.以后此事一了.我们就把这里毁掉吧.”
天帝神情古怪.我当然想毁去这个惹祸的庭院.可我无法办到.
天地之间.能将它毁去的只有一人.而那人.早已化身微尘.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痛.
可他还是微笑着对玙玥言道:“好.这庭院实在太过久远了.也是时候功成身退.待你我琴瑟和鸣后.我便将此地毁去.永绝后患.”
玙玥不语.只是用力缠绕着他.这是当年恨事的现场.留着只会增添无谓的哀思.既然自己心意归于帝君.那些和媚儿有关的过往. 还是湮灭地越彻底越好.
玙玥若有所思地望着媚儿的雕像.她的眸光一路向下.定格在雕像手腕的金铃上.
“这就是金陵世家的传家宝-----金铃.”
天帝应了一声.他上前将那串金铃褪下.交给玙玥:“这金铃随着媚儿降生而至.是金陵家族后裔的特有印记.玙玥.从今天起.这金铃就由你收藏.你的名字玙玥.和青娥的名字一样.都是镂刻金铃上的.是在金陵族谱上早已拟好的.”
玙玥接过.轻轻晃动着金铃.金铃只是发出叮叮当当的碰击声.并无金光喷薄而出.
她记得青娥曾对自己提及这金铃.那时心里也有过疑惑.青娥的金铃保存得好好的.那自己的金铃为何不知所踪.她数次欲相询帝君.可话都唇边总是咽了下去.思量着帝君到了该说的时候.总会对自己坦承的.可不久后就发生了冥皇画像的喋血风波.对这金铃的追寻也就搁下了.
她凝神辨认着手镯内侧的上古文字.无奈此刻身上已无半分的能耐.不辨其意.
帝君低声道:“那就是你的本名-----玙玥.你如今散尽了修为.是无法看懂这种文字的.”
玙玥怅然若失.转头望着蛰伏在庭院内深深浅浅的阴影.涩然道:“当年的媚儿.是否很强大.”
帝君默了默.方淡淡道:“当年的你是天地间唯一可以击杀我的人.如果你将那把金陵权剑刺入我的胸膛.金陵世家便不是目前这副颓败模样了.”
玙玥全身又颤了颤.天帝伸手扶着她.轻声道:“那已是百年前的往事了.如今一切早已风云流散.玙玥.莫要自困了.”
玙玥将金铃套在手上.深吸一口气将悸动的心神压下.道:“当年的媚儿沒有履行这份使命.或许是她心内对帝君还是有着眷念之情.又或许是出于羞愧......帝君也已为此愧疚多年.你们之间.其实也说不上是谁欠了谁.”
天帝神情黯然.良久.方重重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好.所有的一切.由我的愚钝引起.我确实是亏欠了她.”
玙玥定定地凝视着他.忽道:“既然如此.你为何执着要到幽冥走一遭.”
天帝神情痛苦.他霍地转过身望向夜光中粼粼闪动的水面.
“玙玥.我跟你解释过.幽冥之行主要是为了解开你心中的惘然.你我要相谐.你必定要修炼.修炼到一定的程度.你的记忆会一步步回归着.你会忆记起和冥皇之间的往事.与其到那时再來痛苦.再來选择.为何不在当下解决了.”
他的拳头咯咯作响.眼眸内的光芒多了几分尖锐的冷意:“况且百年前我以战箭摧毁幽冥的河山.他也以剑气碎我山河.这事必须在现世來一个了断.否则会祸及后世.我不能将这隐患留着.所以必须前往幽冥.拜会一下冥皇.”
玙玥知道无法阻止他的心意.唯有低低言道:“一百年了.什么怨气也该消了.说不定冥皇早已娶妻生子.那一场风花雪夜的往事.可能已成旧梦.早已不索心怀了.”
她双手环绕着帝君的腰.低声道:“帝君可否相信玙玥.媚儿的过去不属于玙玥.我的今生从你将我唤醒那天算起.那天我睁开眼眸.看见你带着一脸温暖的笑坐在我的床边.你告诉我----你是我的夫君.你我成亲多年了......和羲.自那一刻起.我就把你当成了我的夫君.虽然我心里糊涂着.这夫君是哪來的.可我真的很高兴.很乐意接受这么一个-----举世无双的夫君.”
她顿了顿.声音坚定地说道:“就算他日我真的想起了前世与冥皇纠缠过的一些片段.可我只会感到羞耻.我会把那些当成一场噩梦埋葬掉.和羲.你一定要相信我呵.”
天帝心内感动.那次他的陈醋确实过了火.差点毁掉了这段來之不易的再生缘分.
“对不起.玙玥.不会有以后了.你忘了那晚我说过的混话吧.”
玙玥抬起头向他俏俏一笑.又将头埋入他宽厚的胸膛上.
两人无言相拥着.夜风回旋四周.带來清幽的花香.也夹杂着湖水轻怕岸边的涛声.
玙玥下颌抵在天帝的肩膀上.细细端详了玉像的相貌半晌.这玉像是帝君用了三年的时光精心琢磨而成.虽然整个雕像看起來如冰似霜.可那出尘的绝代风华.依旧是跃然于脸上.玙玥眼神一黯.忽而推开天帝.转头往小红窗走去.
不知为何.她心内对这雕像竟是生出淡淡的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