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神情稍霁,如今受了人家一顿茶点,这里又是他的地头,就算心中觉得万分憋屈,这口气也只能闭上眼一口吞了,她踌躇片刻,道:“或许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不知可有出去的路径?”
明琛瞟了青铜门一眼,神情慵懒:“出去?那要看你想去哪里了,若推开来时的青铜门,你就可以回到你的世界中去,若你要离开这断崖,进入幽冥地域,我教你一个法子。”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随意往外一扔,小石头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落入浓雾中,他向媚儿努努嘴:“你想离开这个回转循环,就得像这块石头一样,闭上眼睛往下一跳,就可以了。”
媚儿愣了愣,愠道:“你开什么玩笑么?”
明琛一脸严肃,道:“这是真话。”
媚儿走到青光粼粼的光幕前,扒开一条裂缝,探头往下张望着,下面是一片浓密的雾霭,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断崖下面是什么?”
“洪水猛兽,烈焰熔浆,应有尽有,你若能跳过那些障碍,大可在幽冥地域通行无阻。”
断崖外的冷风顺着缝隙扑面而来,媚儿掩着鼻子打了两个寒噤,连忙缩回头,掩上裂缝,回过头看见一脸悠闲自得的明琛,她好胜之心大起,不觉挺直腰,换上一副凛然正气:“我不怕。”
明琛哦了一声,懒懒道:“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内蕴的能耐应也不错,尽可在天域内横行无忌,可如落在一个完全陌生的险恶环境里,能否自保也是一个大问题,如果不相信,你大可跳下去试试。”
媚儿弹了弹身前柔韧的光幕,低声道:“你吓唬我是外乡人罢了,断崖周围全是这种险恶的地貌吗?我只不过想觅路离去而已。”
明琛眸光闪动:“你想去哪?”
媚儿呆了呆,不知如何作答。
她走到桌案前坐下,托着头暗暗思量----天地茫茫,我该去哪?
冰雪山庄早已灰飞烟灭了,智者说天宫就是我的家了,可为何我在那里找不到家的感觉?
一股难言的酸楚蓦然涌上心头,原来兜兜转转多年,我连自己的家在哪里都不清楚。
她闭目沉思了一会,方慢慢答道:“我,我想到一个地方去----,就是黑深林后面的那片土地,呃,西方。”
明琛面色一端,沉声道:“西方?莫非你梦中的那片荒芜之地就是西方?你到那里干什么?那里既是天域里的禁地,定是危机四伏,不是你该去的。”
媚儿心中一颤,睁开眼睛,急声问道:“你怎知它危机四伏?难道你去过那里?”
明琛轻咳一声,神情瞬间平静,他直视着她急切的眼光,语气不紧不慢:“那个地方,我称它为金陵世家!在我们的家规中,有两个地方是不必去探究的,一个就是天域,一个就是金陵世家。”
媚儿疑窦顿起,他将天域与金陵世家并列提及,而且说什么“我们的家规中”,难道幽冥地域不是天域的领地吗?
她眼珠一转,身躯微向前倾,换上一脸的娇笑:“为何?哦,原来你也害怕这两个地方?或者说,你们先辈害怕天域的主子?所以立下遗训,不可招惹他们?”
明琛闻言一愕,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掠过一丝淡然的傲气,凉凉地看了眼前这位姑娘一眼。
媚儿正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毫不退缩地回望着他,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浅笑。
他的心忍不住扑通一跳,只得低头抚额,今天面对这个来自异域的姑娘,一向镇定沉稳的我为何频频失态?
今天他本来打算到傲倪去,看看那片土地是否已到了撒播生命气息的界点,临出门前眸光不经意地睥睨了青玉圭一眼,发现那扇万年不开的青铜门被一个模糊的人影推开了----是谁这么大胆?
这扇门与什么地方相连他是知道的。这是一扇永远不该打开的门,至少在他有记忆的史册记录中,上面写着一个字“禁”。
他临时起意,赶到这片古老的断崖边,阻止了正准备动手清理妖孽的两个老家伙,他要亲眼看一看来者是何方神圣,竟然有这个胆量,有这个能耐推开这扇上古的虚无之门。
意外地,他发现了这个倚在岩边累极睡去的姑娘,他站在她身边细细端详了她很久,看着她在寒飕飕的阴风中轻微地瑟缩着,看着她紧阖的眼帘下缓缓渗出的泪滴,似乎没有太多的犹豫,他解下自己的斗篷轻轻披在她身上,然后柔柔地为她拭去眼角那道微凉。
这些年来,他可从未如此温柔细心地对待过任何一个女子,尽管渴望得到他温柔呵护的少女多如天上的繁星。可他的心却不是轻易向人开启的,但那一刻,当他的指腹柔柔掠过那张柔嫩的芙蓉美脸时,他骄傲高贵的心忽而变得非常轻柔,似乎有一片青翠的绿叶轻轻飘落在心田内。
流露在她绝美脸庞上的脉脉风情撩动着他年轻的心弦,那紧锁的黛眉令他心生怜惜,他为她吹起一阙迷幻之曲,希望能拂去她眉宇间的忧伤,尽管这样做,似乎有点逾越了,可他不顾了,在他的世界里,他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颠覆万千生灵的命运走向,但当幻笛之音响起,他的心已经先于她而沉醉。
当看到她在梦中展颜一笑,他的心飘过几分颤栗着的恍惚,我完了,这一辈子,恐怕要折戟在这个异域姑娘的手上了。
媚儿见他忽而发呆不语,忙柔声抚慰道:“你不必害怕他们,我们天域的传统是邻里和睦相处,我们不喜欢争斗......”
明琛啼笑皆非地望着一脸正经的媚儿,微笑道:“不是,我为何要怕他们?”
他明净的眼眸内掠过几分疑惑:“你知道金陵世家的历史吗?你与金陵世家有什么关联?为何你要到那里去?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