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娥惊恐地望着面前这个身材挺拨,轮廓鲜明的英俊男子,她记起了三年前曾遥遥见过此人,虽是隔的远了,但那影像却已牢记在心。
想不到今天他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真是活见鬼了。
天帝平和的眼神带着些少的探究,细细打量着青娥。
青娥不自觉后退一步,这三年,在母亲日以继夜的熏陶下,对臆想中的仇人,心中已生出了几分模模糊糊的恨意,但那只存在于潜意识中,还没有完全转化成刻骨铭心的仇恨。
三年前母亲曾黯然说过一句话:“看来我低估了他”。
这几年,在母亲的督促下,她不分日夜的苦练着,希冀把自身修炼得强悍些,至少可以与敌人相抗衡,可是一切皆是纸上谈兵。
她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脸上已满是怯意。
眼前这人,连母亲也不敢正面他的锋芒,何况是从无实战经验的她?
青娥心里的惊惧如惊涛骇浪般快速涌向全身,额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天帝似是没有看到青娥惊惧的神情,唇边浮起了浅浅的笑意,语气温和地对青娥道:“在下无意中路过,不请自进,可是惊扰了姑娘的清净?”
青娥暗地深吸一口气,镇定!我一定要镇定。
她努力挤出一个乖巧可人的笑容,轻声答道:“山林寂静,罕有客至,请问客人来此有何贵干?”
此话一出口,她只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窝囊废,丢尽了金陵家族历代先贤的颜脸,可面对着这个看上去高深莫测的男子,她是真的感到胆怯。
天帝哦了一声,俊朗的脸上依旧带着和暖的笑意,道:“我只是恰巧路过,看到这里树木葱郁,顺带进来游览一番,想不到在这荒芜的西方,还有这么一处世外桃源,如是惊扰了姑娘的平静,请多多担待。”
荒芜这两字就如一支利箭,瞬间刺痛了青娥的心,这里曾有着连绵的亭台楼阁,满目的青山绿水,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余一片死寂的废墟。
这片广阔的土地,是她的家园啊!
是谁摧毁了自己的家园?还不是这个看上去玉树临风,道貌岸然的家伙?就算不是他,也是他的父亲。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胸中那口不平之气一涌上头,她的俏脸立马一板,毫不客气地道:“你说的也是,你确实是扰了这里的平静。”
说完这句话,她下意识又退后一步,虽然此时手无寸铁,但她不惧,大不了痛痛快快打一场,打不过就让仇家杀掉算了,这样她就可以问心无愧地去觐见家族的历代先祖了。
她粉拳紧握,毫不畏缩地望着天帝,但天帝只是若无其事地点点头,神情转为歉然:“姑娘说得是,和羲鲁莽了,既然主人不喜,我还是告辞好了。”
青娥有点意外,这家伙倒通情达理得很哪。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忙道:”好极了,你既然知道主人不喜,就快请便吧!”
天帝哈哈一笑,澄澈的眼眸掠过一丝高深莫测的寒光,转身便朝来路走去,刚行得两步,忽然回头望了青娥一眼,轻声问道:“请问姑娘可有姐妹?”
青娥一愕,摇摇头,随口答道:“没有!”
天帝在原地微微停顿了半晌,眼光在青娥的脸上滴溜溜转了一个圈,低低叹了一口气,道:“是有三分像。”
青娥不明所以,不敢乱答话,只是希望他马上消失在眼前。
终于,天帝踏着满地厚厚的落叶,走出了树林。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冉冉消失在视线内,青娥嘘了一口长气,心中念了句圣祖保佑,松开紧握着的双拳,这时才惊觉掌内全是湿漉漉的冷汗,她不敢在原地多作停留,转身飞快穿过树林,跑回幽谷。
回到木屋,青娥一手推开门,看见母亲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拿着茶壶,正在慢悠悠地倒水。
青娥气喘吁吁地扶着木门,回头张望了一下,嚷道:“娘,娘,我看见了---”
素宁放下茶壶,拿起杯子浅浅抿了一口,抬起头望了满脸惶恐的女儿一眼,淡淡道:“看见鬼啦?枉我苦心教导你多年,一点小事就把你惊吓得像只飞蛾。”
她望着女儿出神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拿起茶壶在另一个杯子里注满了水,招手道:“丫头,过来,喝杯水!”
青娥有些发蒙,愣愣走入屋内,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她望着神情平静的母亲,嗫嚅道:“娘,你知道了?你看到那个人了?”
素宁托着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她上下打量了女儿一番,沉声道:“你今天的表现真叫娘亲失望,人家轻飘飘一句话,你就乱了方寸,胡乱逞强乱出头,你可知道,刚才你已在地狱边缘上兜转好几圈啦。青儿,将来娘亲不在了,你独个面对天宫中人时,该如何是好啊!”
青娥的俏脸顿时涨得通红,她用力咬着嘴唇,低下头来。
素宁站起来,伸手将女儿搂入怀中,一字一顿的道:“好孩子,你今年已经二十岁了,不能像小孩子那样鲁莽无知。要记住,以后无论面对谁,一定要保持镇定,不能怕,知道吗?如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打败仇家,一定要学会忍,要想办法保护自己,学会好好活下去。”
青娥抬起头,母亲脸色沉重,她眼眸内顿时水雾弥漫:“对不起,娘,我没做好。”
素宁伸手拭去女儿脸上的泪水,转身走到窗前,望着阴晦的天色发呆。
晨曦早已被乌云噬去,墨染的云团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昨晚她感到废墟上有异常的气流在流动,知道又有不速之客闯入。今早她悄悄出谷查看,老远就看见了天帝主仆三人围坐在已熄灭的火堆旁,她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天宫的主子时隔三年,再次踏入这片土地,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