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牛皮帐篷矗立在山麓之处,各色旗帜迎着刺骨的寒风轻轻招展,正中的王帐孤单而又显赫,鹤立鸡群一般。
搁置在四面帐角的燎炉散发着丝丝热气,使得帐内温暖如同春天,即便是站在那面偌大羊皮地图前沉思的绝色丽人,额头也有了隐隐的细汗。
绝色丽人年约二十出头,一袭红衣如同火焰般光鲜夺目,衬在高挑婀娜的身姿上煞是好看,万千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很随意地垂在脑后,此际丽人蹙眉凝目盯着羊皮地图,食指与拇指轻轻地抚着下巴,作沉思状。
半响之后,绝色丽人淡淡道:“常言道困兽犹斗,在这般缺吃缺穿的冬季,铁勒人依旧宁死不降,这猡迦钊的确是不可小觑啊!”
话音刚落,陪伴在绝色丽人身旁的女将便笑答道:“回想当日,这猡迦钊也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麻烦,若非国师想到奇策,说不定输的便是我们。”
听她提及国师,绝色丽人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温柔,淡淡道:“猡迦钊虽然反叛本王,但从心底来讲,本王却不愿意将铁勒人从大草原上抹去,只是此人煽动胁迫族人反抗,才无可奈何。”
女将笑道:“纳塔昆之战,我突厥将士一举击溃铁勒主力,也使得铁勒人一蹶不振逃亡山腹,现在大雪封山无吃无穿,想必要不了多久铁勒人便要不战自溃出来投降了。”
“是啊,如此一来本王便能回家了。”绝色丽人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喃喃道,“也不知思远、琉夜现在如何?半年之龄,想必现在应该能在床上爬了。”
女将知道汗王心系那对可爱的儿女,微笑安慰道:“汗王放心,有奶妈照料,王子和公主一定很是健康。”
绝色丽人点了点,突然转移话题问道:“那高句丽使者可有离去?”
“依旧留在帐中不肯离开,声言还想见汗王一面。”
绝色丽人默然了一阵,却没有说话。
瞧汗王如此神色,女将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汗王,末将有一言,搁在心头实在不吐不快。”
绝色丽人淡淡笑道:“芷云将军是想问本王,为何不愿意与那渊盖苏文结盟吧?”
女将点了点头,望向汗王的目光中充满了探寻之色。
“国师以前对本王说过一席话,言及没有文化底蕴的种族,即便能够征服中原,面临的命运也只能被中原风华所同化。南国虽然时有王朝更替,但万里山河依旧掌握在汉人手中,即便是昔日的五胡乱中原,汉人依旧是屹立不动,我们突厥乃白狼神的子孙,崛起在着茫茫大草原上,粗鄙少礼不通风华,虽有控弦之士数十万,然也犹如无根之萍,突厥想要强大,光靠武勇是不行的啊!”
“所以汗王才决定与大唐通商往来和睦相处?”
“这也是其中一点,其实高句丽提出结盟之事,本王也曾动心过,高句丽尽管是弹丸小国,然地处辽东易守难攻,昔日杨广三征辽东,也是大败而回,若是李世民有意高句丽,胜败也算是未知之数。”
“汗王觉得李世民赢不了?”
“即便是赢,恐怕也是惨胜,毕竟那渊盖苏文,也是文韬武略的一世枭雄啊!”
说到这里,绝色女人眉宇间隐隐有忧虑之色:“听闻现在国师在南国颇得重任用,从漠南归去之后更任国子祭酒之职,若是不久之后兵戈一起,李世民对他委以重任率军东征,那就麻烦了。”
女将不解地问道:“现在大唐和高句丽尚算相安无事,这战事恐怕一年半载也打不起来吧?”
“渊盖苏文雄踞高句丽庙堂多年,早就已经架空了高建武,若非顾及到高建武乃是李世民所册封的藩王,害怕大唐出兵干涉,只怕渊盖苏文早就已经忍不住动手,目前高建武大肆培植亲信与渊盖苏文明争暗斗,两人之间早就势如水火,渊盖苏文急急派出使者前来与我结盟,说不定已经下定了兵变的决心。”
“不过汗王你却拒绝了他啊,那渊盖苏文还会有胆量动手吗?”
“横竖都是一死,他有什么不敢的?明年之内,高句丽必定会有滔天巨变。”
正说到此处,帐外军士突然来报:“汗王,耶律将军回来了,正在帐外求见。”
绝色丽人听得美目一亮,吩咐道:“请将军来外帐,另外备置酒宴,本王要为将军洗尘。”
不消片刻,王帐内酒香肉香四溢,灯烛熠熠闪烁,甄云端坐在王案之前,询问耶律宁此行大唐的经过。
耶律宁饮罢一盏马奶酒,笑道:“汗王吩咐微臣与大唐商谈通关之事,臣原本以为还有些麻烦,不料刚递上国书不久,李世民便同意了,来年两国春市之际,汗国便能从唐商手中采购必要的货物,实在可喜可贺。”
“这李世民心胸倒也宽阔。”甄云把玩着手中的铜制酒盏,笑吟吟地说了一句,半响之后,她见耶律宁只顾短刀剁肉,再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禁疑惑问道,“没了?”
耶律宁将一块羊肉塞入嘴中大嚼,一本正经道:“国事方面的确已经没有了,关于汗王的家事,微臣倒是可以禀告。”
一席话落点,甄云身子僵了僵,霞飞双颊,尴尬得不知怎么才好。
一旁的芷云见汗王如此模样,终于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耶律宁笑道:“臣到了长安后,在中秋之夜的皇宫晚宴上见到了国师,当晚国师精心准备了一部名为《花好月圆》的戏剧,在大庭广众下向一名官宦小姐示爱。”
“你说什么?示爱?”甄云蹙了蹙眉头,眼眸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的确如此,听闻国师与那名为房玉珠的官宦小姐相恋多年,却一直未能得到对方父亲的认可,所以国师才铤而走险,用如此匪夷所思的方法将两人之间的恋情大白于天下,从而令对方父亲接受。”
甄云幽幽一叹,冷笑道:“果然是风流不羁的天子帝婿,看来他的日子过得挺好啊,也没什么值得挂心的。”不难听出汗王口气中的酸味,耶律宁嘴角微不可觉地抽搐了一下,继续道:“中秋夜宴之后,微臣前去国师府邸拜访,当时国师以为来者是汗王,一脸惊喜地飞步而出,不料刚一看见我,整个人全都呆住了,失望之色溢于言表。”甄云脑海中幻想出余长宁当时的糗样,忍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