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一辆王室高车驶入驿馆之内,停在了前院的车马场。
余长宁正在着装梳洗,听到吏员的禀告不由大是惊奇,问道:“什么?王宫里的女官想要见我?”
吏员拱手笑道:“回禀国师,那名女官乃是汉和公主的贴身宫女,说是要替公主看一看各位参赛选手的容貌,她首先来的便是国师这里。”
余长宁思忖半响,暗暗嘀咕道:不知汉和公主究竟是不是瑶瑶,既然有女官来此,那我不妨好好地试探一番,争取能够查明真相。
心念及此,余长宁先让吏员将女官请到偏厅,梳洗妥当后这才朝着偏厅而去。
穿过走廊来到偏厅门前,便看见一个婀娜动人的影子正背对着自己而立,似乎正在欣赏墙上的字画。
霎那间,余长宁竟觉得那背影说不出的熟悉,正在驻步思索间,那人已是转过了身来,笑靥如花地柔声道:“宁弟弟,咱们许久不见了。”
余长宁耳畔轰然一声大响,不能置信地开口道:“清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秦清笑吟吟一句反问。
“我?哎!一言难尽啊!”余长宁喟然一声长叹,猛然想到了什么似地一愣,惊喜道:“既然姐姐是奉汉和公主之命前来,那么汉和公主一定就是瑶瑶了?”
秦清一脸幽怨道:“我们许久没见,为何还没说上几句你便扯上小师妹?难道我真的不能入你法眼么?”
见这妖女一副委屈的模样,余长宁大感吃不消,但也不敢得罪于她,只得讪讪笑道:“呃……其实我的心里对清姐姐也是想念得很,每天虽没有想一万次,但保守估计一千次还是有的。”
秦清捂着小嘴偷偷一笑,风情万种地橫了他一眼道:“不愧是我秦清喜欢的男人,就连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都如此自信。”
被她轻而易举看透了自己的谎言,余长宁忍不住老脸一红,只得尴尬地咳嗽一声。
秦清偷偷地四顾一圈,拍着胸口笑道:“苏紫若今天没在这里吧?昨晚不慎撞见了她,还好她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否者今天我便没命来见你了。”
“苏姑娘此刻应该在后院练剑。”余长宁笑着回答了一句,随即又奇怪地问道:“你昨夜碰见她了?不知是在何处?”
“哼,说起来都要怪你,昨夜我在燕儿居看见你与渊盖苏文商谈正事,所以偷偷守在包间之外,不料苏紫若却突然出现,后来你离开之后她又一路跟随,害得我根本没机会靠近你的马车。”
余长宁恍然地点点头,心头不由掠过一丝感动。
昨夜因为是前来青楼烟花之地,所以苏紫若坚持不肯前来,没想到她还是偷偷地跟上了自己,真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丫头。
秦清见他神色说不出的奇怪,狐疑问道:“对了,你怎么与她在一起?”
余长宁对于她的问题置若罔闻,急切询问道:“清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提出的问题哩!汉和公主究竟是不是瑶瑶?”
秦清一歪螓首微笑道:“我不是已经回答了你么?”
“啊,什么时候?”
“如果瑶瑶与汉和公主不是同一个人,你想我会以公主的女官出现么?”
“呀,我正是太笨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余长宁用力一拍脑门,高兴得手舞足蹈半响,这才一脸振奋地开口道:“清姐姐,请你带我去王宫见一下瑶瑶如何?”
秦清轻叹道:“你们两人正是一对苦命鸳鸯,明明彼此深爱,然而却身不由己,弟弟不用求我,小师妹此刻是不会见你的。”
余长宁心神一震,问道:“为何?为何她不愿见我?”
“王宫之内把守森严,你觉得你有机会进去么?况且瑶瑶现在可是高句丽的汉和公主,很多事情受制于人身不由己,若是见你之事被外人知晓,一定会惹来极大的麻烦。”
余长宁怅然所失地点点头,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秦清突然正色道:“小师妹让我来问你,你来高句丽究竟有何目的?还有你为什么会成为突厥国师?”
余长宁一脸奇怪地问道:“莫非你们不知道我已经背叛大唐投靠了突厥?”
“什么,你竟当了叛***?”秦清登时露出了惊愕之色。
余长宁苦涩地点了点头,却不能将自己真实身份对秦清说来,只得一脸正色道:“虽是如此,但我的心里却从来没有背叛过大唐,请姐姐不要误会。”
秦清愣了愣,突然痴痴笑道:“李渊夺我大隋国祚,我对大唐丝毫没有好感,不管你是大唐忠臣也好,奸臣也罢,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宁弟弟。”
秦清温柔的一句话,顿时让余长宁感动不已,握着她的手微笑道:“清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秦清玉面一红,却任由他抓住自己的小手,蹙眉道:“如此说来,你这次是奉命突厥汗王之命前来求取和亲的?”
余长宁点头正色道:“不错,瑶瑶乃是我的妻子,我怎会坐视她嫁给别人而不顾?所以我一定会取得比试的胜利,你让瑶瑶放心便是。”
秦清惊愣地看了他半响,突然抬起纤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笨蛋,即便是你取得了胜利,小师妹要嫁的也是突厥可汗,而不是你,你让小师妹如何能够放心。”
余长宁摸着被她敲痛的脑袋傻笑道:“这一点姐姐不用担心,本山人只有妙计,绝对不会让瑶瑶失望。”
秦清听余长宁说得如此自信,自然相信了他的话,轻轻颔首笑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师妹,你可记得千万要夺得头名,不要让你的娘子被别人抢去了,知道吗?”
余长宁放下了一直悬在心上的大石,不由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促狭地问道:“若我能夺得头名娶回公主,不知你这女官是否愿意一并下嫁呢?”
秦清俏脸生霞,似喜还羞地瞪了他一眼,正欲笑着开口回敬他几句,不料笑容却陡然凝固在了脸上。
余长宁见状一愣,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秦清若有所思地瞥了不远处的屏风一眼,淡淡笑道:“没事,我要回去了,你可有什么心里话要我带给小师妹?”
余长宁略一思忖,断然开口道:“你告诉瑶瑶,路,我们一起走,有困难,我们也会一起闯过,一路上有你的陪伴,何惧千山万水!”
秦清轻笑颔首,这才转身去了。
秦清离去良久,余长宁依旧矗立在厅内发呆,然而脸上的欣喜之色却丝毫没有消散。
汗王乃是女子,虽碍于形势不得不让自己前来求取和亲,然而她绝对不可能与汉和公主成为真正的夫妻,只要到时候将瑶瑶带回突厥编个谎言忽悠一下汗王,汗王必定会成全自己,所以当务之急,仍是以取得比赛头名为上。
好在渊盖苏文已经向自己偷偷泄露了比赛题目,只要从容应对,获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心念及此,余长宁顿觉心头轻松无比,刚刚回身准备返回寝室,突然看见苏紫若正站在自己身边。
“你这人走路没声音么,多久来的?”余长宁顿觉哭笑不得。
苏紫若淡淡道:“就在你与那妖女交谈的时候,对了,恭喜你得偿所愿,瑶瑶果真便是汉和公主。”
余长宁环抱双手看了苏紫若半响,直到将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后,这才笑吟吟地开口道:“你的口气怎么如同吃了老陈醋一般,酸的让人牙疼?”
苏紫若俏脸一红,粉拳亦是紧了紧,长吁一口气道:“那两个妖女若是联手,只怕武功不亚于我,到时候你便可以让她俩来保护你,紫若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返回剑斋复命了。”
余长宁笑吟吟地问道:“陛下可是让你保护我直到任务完成,莫非苏姑娘想违抗圣命与师命不成?”
见他得意洋洋的模样,苏紫若顿觉心头满是怒火,淡然道:“无妨,大不了回去受师傅责罚,要我与两个妖女在一起,那是不可能的。”
“呵呵,我让你陪我去青楼,你开始也说不可能,为何后来却还是去了?”
苏紫若俏脸微红:“我是怕你被人拆穿横尸街头,所以才跟来看看。”
余长宁一脸感动道:“难怪别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竟是如此地关心我,也不枉费我对你的一片深情。”
听到此话,苏紫若又羞又怒,蹙眉威胁道:“余长宁,若你再敢胡言乱语,我现在便走!”
余长宁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不敢将她逼得太紧,正欲开口,突然看见她的云鬓上插着上次买的那支蜻蜓步摇,映衬着如花似玉的容颜,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苏紫若心头犹如小鹿乱撞个不停,低着头却没有说话。
气氛沉默而又尴尬,余长宁没话找话地呵呵傻笑道:“你戴上这支步摇真是好看。”
苏紫若轻轻地“嗯”了一声,呐呐低声道:“多谢你的礼物,这步摇就当我保护你这么久收的报酬。”
见她说得如此可爱,余长宁“噗嗤”一声,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便在此刻,一名驿馆吏员大煞风景地匆匆走了进来,拱手禀告道:“国师,大对卢到了,正在前厅等你。”
没料到渊盖苏文竟会突然前来,余长宁不由愣了愣,便跟着吏员去了前厅。渊盖苏文正在厅内来回踱步,眼见余长宁走了进来,也不寒暄,皱着眉头开口道:“国师,比试招亲情况有变,获胜只怕十分渺茫,这下我们麻烦了。”闻言,余长宁如遭雷殛,笑容也是僵硬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