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历457年,三皇子赫连非麒率兵攻克百座城池,协同镇南大将军东西入城,军临城下。
一路上的前行,双雄军队所过之处,百姓安抚,战俘编制,成就了有史以来伤亡最为轻的一场侵略之战。而双雄军队一百一十万人,在这近六个月的征战过程中已经发展成了两百一万的浩然大军。
赫连非焱损兵折将,剩余一百万精军全部调集京城,下令死守京城。
两百万大军恪守京城门前,即使只是安营扎寨,也足以给京城内部一种无形的压力。
百姓早已在祸乱来到之前逃亡,只留下了一座空城。
偌大的城池,皇朝的象征,而今却是那般的萧瑟,即使是春季,也没有任何的绿意。街面上到处都是凌乱的废屑,原本精致的房屋此时此刻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
皇城,荒城。
大殿上的赫连非焱怒不可遏的将桌案前的奏折全部挥洒到了地上,底下群臣也是一片担忧,各个面露死灰色。
如今兵临城下,敌我双方实力差距悬殊,最后落得的也无非就是一个“败”字。
可是,最中央的男人不会就这么甘愿认输,为今之计,他只能用最后的一招……擒贼先擒王。
是夜。
暗黑的天空,凉风微微呼啸。
驻扎在了城外的双雄百万大军气势恢宏,粮草供应十足,主帅营帐,灯火明亮。
饶是在这最后的关头,连赫连非焱那方精锐的士兵都已经派遣了头目前来投降,他们却没有任何的松懈。至少到现在为止,赫连非焱还没有露面,这极为不符合他的个性。
所以说,赫连非焱现在已经是众叛亲离,城门大开,最多不出三日,就是他们占领全城之日。
五日前东西方两路大军会合,集结于此,胜利指日可待。
商讨完要事之后,众人纷纷回各自的营帐前去休息。
无声无息的人影潜入,避开了众多侍卫耳目,直击主帅营帐。
赫连非麒疲惫了一天,甄纤纤还在他的身边。
“累了就早点休息,别熬夜了。”甄纤纤关心的道,这几个月的时间,他每天睡眠不足两个时辰,虽然第二日看起来依旧精神抖擞,但是却不代表他的身体吃得消。
女性特有的温柔让他的心情由压抑舒缓了些许,微笑着望着身旁的女子,满身的疲惫在她的面前愿意全部展露,坐着靠在了她的身上。
“纤纤,有你在身边,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这是他发自心底的话。
“那是当然。”甄纤纤一点也不懂谦虚叫什么,回答的话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赫连非麒也不会黑线,这名女子的心直口快以及他的性格,是他所喜欢的,而且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今生能够遇到如此一个女子。
“纤纤,你会一直陪着我,陪我看遍天下对吗?”赫连非麒忽然忆起许久之前她说过的话。
她说:她喜欢他,所以愿意陪在他的身边,助他打天下。但是,她不会因此而忽视他身为帝王的身份,她所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世俗礼教改变不了,她会决然放手。
这一句话,让他害怕。
甄纤纤坚定的望着赫连非麒,握紧了他的手道:“赫连,我还是那一句话,不会有任何改变。”她来自于男女平等的社会,不可能会接受三宫六院,一夫多妻。爱归爱,但是她不会因此而让自己受到任何的委屈,哪怕再难过,她亦不会说谎言。
赫连非麒心头的大石忽然放下了,望着女子的明眸,忽然笑了,他的鼻尖触碰到她的,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说:“纤纤,我会因为你成为最荒唐的一个皇帝……”
这一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决心。
甄纤纤还未说话,忽然敏感的察觉到了外界的异动。
“咻咻”的声音响来,细如牛毛的暗器从帐帘外直射而进,甄纤纤当即就将赫连非麒扑倒在了床榻上,肩头细微的刺痛让她蹙眉,却在下一刻而觉得眼前黑乎乎一片。
“纤纤……”赫连非麒随手就将身上的女子搂着翻了一个身,而后拔剑挡去那细微不已的暗器,一边吼了一声:“来人……”
说时迟那时快,足足二十多条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了主帅营帐之中,毫无出现的预兆。
赫连非麒眼神一暗,死士,赫连非焱所养的死士,他竟然想用这一个办法来扭转乾坤!
死士的动作非常迅速,只因为他们要杀的人正是双雄大军唯一的领军人物,只要他一死,所有的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招招致命,毫不留情,而周围被他们杀了的士兵也已经没有办法再冲进来了,并且他们所需要的就是速战速决。
只可惜,赫连非焱低估了赫连非麒,更低估了在赫连非麒身边助阵的人。
譬如说:宗政熠、乔翌术。
如鬼魅一般的人迅速出现,以毒制毒,乔翌术好歹师承云中月,并且又是百花宫前一任宫主,医术毒术超群,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解决起来绝对是游刃有余。
加之另外的青叶、月影等这些好手,还有那无数的士兵,解决这一批死士,没有任何的疑问。
从头到尾,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所有的死士已经伏法,甚至不需要留活口询问刺杀一事,只需要直接送他们下地狱。
“乔军师,快……”赫连非麒身上也有受伤之处,但是却没有心思去在意。
那些细如牛毛的暗器上淬了毒,甄纤纤已经在中招之后半昏迷了过去。
乔翌术也不多言,立刻就上去了,但是在号脉查探的过程中,他的脸色却是极为难看。
“二哥,这难道是……”宗政熠看着甄纤纤的状况,以及联系乔翌术的表情,不由担心的开了口。
“必须要取得还魂草,否则……”乔翌术也不多说其他的情况,当即就站了起来,“我必须现在回去幽谷一趟,只有那里才有……”话还未说完,他的视线就已经落在了前来的一人一豹身上。
赫连明月,本应在这世上消失的人。
“明月,你怎么来了?”宗政熠看到赫连明月,立刻就迎了上去。
赫连明月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双目中依旧没有任何的亮光,微微一笑,后从怀里取出了一株青色的草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仙竹二位前辈种的还魂草刚好开花。”
一听,乔翌术顿时大喜,还魂草开花,百年难得一见。并且这还魂草可是解甄纤纤之毒所必须的药引,而还魂草的花,则是比还魂草更为精华的精华。
“熠,还有这个给你。”赫连明月从怀里另外取出了一个不小的青色瓷瓶。
宗政熠看着那瓶子,心里顿时有一个感觉,脱口问道:“三尸毒的解药?”
“你什么时候能够不这么聪明?”赫连明月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那样就不是我了。”宗政熠心底的激动是无可比拟的,三尸毒的解药有了,那个害人不浅的无忧宫也完全可以解散了。到时候他也就卸去了重任,可以安安心心的被自己的小妻子给“包养”了。
三尸毒的解药是乔翌术提供的关键药物,加上赫连明月和仙竹两个老头的潜心研究终于研制出来的,当然当初宗政熠送给仙竹两个老头的那本关于草药的书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所以说,成事在人,富贵由天。
赫连明月静静地站在宗政熠的身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目光转移向了一个方向。
赫连非麒看着那如仙一般的男人,终于缓缓地起身,走至他的面前,心头有说不出的复杂,最后,还只是干涩着嗓子喊了一声:“二皇兄。”
听到那可以算得上是陌生的声音,赫连明月却没有任何的动容,他已经知道那人的声音是谁。
“草民只是一介乡野之夫,三皇子认错人了。”赫连明月淡漠而疏离的道。
听到那话语,赫连非麒有了一瞬间的怔愣,或者说,真的是从未见过的人,并且在那几个月的不久之前,皇室内乱,二皇子被杀,这世间已经没有了二皇子这一称呼之人。
“三皇子,这位是我的朋友,明月。”宗政熠自是知道赫连明月的心思,也不想爱现在弄出什么矛盾出来,二皇子的死只是一个局,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一个局。
瞬间明了,赫连非麒不多作顾虑。
宗政熠这么一说,也就等于表明了赫连明月的身份,这世上再无南武国二皇子,更与皇朝无关,所以也就扼杀了即将成为新帝的男人斩草除根的心。当然,赫连非麒本身是没有这种想法的。
皇室子弟,哪个不是处于无尽的争斗之中,斗智斗勇,斗阴斗险。眼前的赫连明月,从小时候开始就成为了权势的牺牲品,自然也能够将那纷争不断的宫廷看的更加清楚。
目盲,但是心不盲,这就是赫连明月的本质。
翌日。
鼓声阵阵,长达近半年的战争终于在今日告捷,城门大开,除赫连非焱本人之外,其他士兵不战而降,或者说,他们已经无力战争。
赫连非麒一路横扫,直捣黄龙。
皇宫大殿。
一身龙袍加身的男人嘴角勾起了森冷的笑容,在他的身边有数十人黑衣死士,武功不凡。
龙椅一旁宽厚的椅子上,两鬓斑白,形容枯槁的老人披着单衣而坐,在他的身边是年华逝去的中年妇人,有些苍白的脸上有着惊恐,简单的衣着,染上了鲜血。
赫连非焱,就坐在龙椅上,等待着众人的前来。
赫连非麒一身银色铠甲,红色披风,英姿勃发,但是第一眼,他就看到了被当做人质的父皇和母后二人。
“母后……”赫连非瑜看到高位上的皇后陈氏,已然不复当初他去拿遗诏的时候那般的雍容。虽然那时候依旧是被囚禁,但是却显然不及此时的狼狈。
“瑜儿、麒儿……”陈氏见自己两个儿子已然进殿,喜出望外,方要有任何动作,颈间已经被架上了冰冷的刀刃,微微一动,轻微的刺痛已经传越而至。
“住手,赫连非焱!”赫连非瑜冲动的朝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吼道,但是却因为母后在他的手中而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赫连非焱冷笑着俯瞰下面的人,手掌轻抚在龙椅的扶手上。
“朕的双手在这里,可没有动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分毫啊……”讥讽的笑意从他的唇齿间流溢而出,夹杂着令人憎恶的恨意。
“咳咳,你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咳咳……”武帝这段时间遭受到的罪比之前高出了千倍万倍。
武帝的话并没有让赫连非焱有任何的动容,反而加深了他眼底的憎恶。
“大逆不道?父皇,在您说这句话的时候为何不回想一下您自己当初是如何登上这个皇位的?您觉得您又资格说朕吗?”赫连非焱冷笑。
武帝顿时被堵的无话可说,相对赫连非焱,他当初弑兄杀父,双手占满了鲜血,踏着他人的尸首才走上了帝位。
赫连非焱见他不说话,笑容更冷了。
“那一道遗诏……父皇,您可真是对得起儿臣啊!”赫连非焱阴阳怪气的说着,视线又很自然的落到了一旁陈氏的身上,在她惊恐的准备尖叫的时候被忽然扯住了头发,整个扔到了地上。
陈氏还未惊叫出声,一只大脚已经踩踏在了她的头上,凌乱的发也在此时此刻更加的凌乱了。
“母后……”赫连非瑜顿时红了眼。
“赫连非焱,你想做什么?”赫连非麒相对比较冷静,但是双眸已然暗藏不住杀机。
“朕要做什么?三皇弟不是很清楚吗?”赫连非焱恹恹一笑,手一挥,十数名死士当即上前,跪成一排,手臂上玲珑暗器准备妥当,“朕的天下,你们谁也别想夺走,所有人,今日都要死在朕的面前!”
所谓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当如此。
后续的士兵一个个准备了弓箭,但是因为他脚下以及手上的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赫连非焱站在人群的后方,他笃定他们不敢动手,或者说,是笃定了赫连非麒不敢动手。
局势紧张了起来,宗政熠和乔翌术二人站在人群的中央位置,宗政熠迷蒙着双眼看着那笑的邪恶的男人,他说,要赫连非麒自插双目,自断双臂……
这些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对乔灵儿曾经所下的那条必杀令。
他的底线,是乔灵儿,所以,今时今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留下他的性命。
数十名死士齐聚,乔翌术突然间有了动作,飞身而起,顿时所有死士转向他,并且齐齐射出了那暗器。
正是这突然的动作,让身前的人都有了可趁之机,速度超群向前,只听得“卡擦卡擦”之声响起,前排的死士顿时被卸断了颈子。
赫连非焱大惊,顿时就要将武帝成为挡箭牌,然而他的速度,却远不及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在他还未有任何动作之际,已经将他身上大穴全部封住。
“你是谁?”赫连非焱惊恐的问,并且已经认出在多日之前,他被人刺杀,便是眼前这一个人。
殿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下面死士与赫连非麒等人已经展开了殊死搏斗。
宗政熠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容,凑近了赫连非焱,淡淡的问:“太子不认识我吗?”
熟悉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赫连非焱的耳畔,若即若离,若隐若现,无与伦比的森冷。
赫连非焱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比见到鬼还要恐怖三分,包括坐着的武帝,本已失去了血色的脸此时更是一片铁青。
然而,宗政熠没有给赫连非焱将他名字喊出来的机会,强迫的将几枚药丸灌进了他的口中,并且单手敲击在他的后颈处,登时就让他将那药丸给吞了下去。
穴道被解开了,但是赫连非焱已经没有逃走的力气,甚至连话也没有说出来,已经是一口夹杂着血水的血腥吐了出来。
“你……你……”深入骨髓的痛让赫连非焱几乎瞪出双眸,无尽的恨意,如此的模样,他曾经见识过。
宗政熠居高临下,俯视着脚下痛苦不堪脸色逐渐变黑之人。
“我本来没有想让你死的如此痛快,可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只能积善成德。”宗政熠说话完全不带感情,“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赫连非焱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一如当初毒王的死,速度之快,之猛。
在赫连非焱死不瞑目的时候,赫连非麒等人已经将一干死士全部解决,宗政熠一人傲立去殿堂之上,仿佛这个天下已经被他踩在脚下。
没有人说他大逆不道,因为他是第一功臣,将祸国之人一招杀死,他的形象,只是无名英雄的形象。
武帝森冷着眼眸,颤抖着看着立于身前之人,一双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之中瞪出。
“你、你没有死,你没有死……”武帝已经分不清楚是悲还是喜,又或者,是带着些许的恐惧。
宗政熠淡淡的看着武帝,不可否认的,他有将他杀了的冲动,只不过,现在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尤其,还有赫连非麒这位即将登位的新帝在。
“无忧军师……”赫连非麒走到宗政熠的跟前,他不会不知道自己的这位父皇对他们做过的事情,但是现在,如果他动手杀了已经成为太上皇的人,他定然无法走出这里。
“皇上放心,草民有分寸。”宗政熠淡笑一声,继而便走下了高台。
从宗政烨身边走过的时候,宗政熠看了他一眼,在他的耳畔轻声道:“大哥,这里交给你了。”
宗政烨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这里的事情已经告一个段落了,不再是平民之人能够插手的事情,所以他再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反倒会落人闲话。
乔翌术和宗政熠是一同离开的,当然还包括青叶、月影他们在内,此外还有无声无息就在人群中隐去的无忧宫的人,朝廷的事情他们已经插足了,所以能够补救的方式就是在那之前快速的将自己隐去,不落下任何口舌。
此时此刻,宗政熠只想快速回到漠城,其他的事情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管了,他现在只想看到他最心爱的小妻子。
即使他们在几日的时间之内都会通过无穷来传递两人之间的话语,但是远比亲自见到面要差得远。
近六个月的时间,只差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要临盆了,无论如何,他都要赶回去。
雪陌来到了漠城之后,想要靠近的对象只有贺兰吟,当然,隐瞒了他贺兰吟假死的乔灵儿差点没被他的眼神给射杀死,不过如果不是她的传信,他也不可能来到这里。
对乔灵儿,他也不知道是应该感激还是恨她才好,矛盾。
赫连非焱被杀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漠城,并且三皇子赫连非麒也将会在十日之后名正言顺的登基。
不管是漠城还是南武国其他的地方,所有的人的脸上都是挂着无比和谐的笑容,真正安宁的日子来到了,在睿智的三皇子的带领下,他们会生活的更好。
“灵儿妹妹,来尝尝看这个红果子。”剑奴也不管自家岛主是不是在,端着一盆红艳艳的果子就走了进来,而后面跟着的是一边吃一边走的炼,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新鲜水灵的水果……
“草莓?”乔灵儿眼前一亮,立刻就伸出手取了一个过来,是草莓无疑。
“原来这个东西叫草莓啊,真好吃……”炼毫无形象的吃着,自己手中的解决了,还伸手到剑奴端着的盆子里去抢。
剑奴毫不客气的端着转了个身,“要吃,自己弄去。”他以为自己的吃相已经够难看,吃的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这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竟然会遇到一个比他更加能吃的男人。
虽然这算是英雄惜英雄,但是,尊严还是不可被人比下去的。
“剑大哥,对女人要温柔。”乔灵儿微微的笑着道,一边享受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大草莓,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现在还是四月中旬,在没有大棚的情况下竟然有这样好的草莓,简直就是对人的味觉一种考验啊!
“女人?”剑奴不由微微提高了声音,包括一旁坐着的雪陌,也微微诧异的看向了那毫无形象的炼的身上。
炼还在觊觎乔灵儿面前的草莓,看到两个人诧异的目光,不由冷淡道:“干嘛,有问题?”
听到忽然变了声音的女人,雪陌的惊讶还算是好的,剑奴则是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乔灵儿看到炼那慵懒的神情,忽然道:“炼,恢复你原来的样子,我现在看着别扭。”不待她说出反驳的话,她又指了指面前的一盘草莓道:“变过了,一半归你。”
结果就是一眨眼的时间,然后一个美艳的女子就已经坐在了岚风的身侧,差点就把她给从凳子上挤了下去,如狂风扫落叶一般吃了起来。
剑奴久久都无法回过神来,这些天他一直相处的人,称兄道弟的人竟然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这么标致的女人,苍天无眼……
“炼,当心吃多了会泻肚。”乔灵儿好心的提醒道。
“才不会……”炼一边把自己的嘴里塞得鼓鼓的,一边还含糊着说话,也只有她才有这个本事能够两者一同。
本来是十分美艳的女子的,但是现在这么一吃东西,完全是给人一种错觉,老天,这哪里还是一个女人啊!
“有好吃的怎么不叫上老头我?”伴随着一个暧昧的声音,屋子里的窗户直接被破,一前一后两个人就整体的飞跃了进来。
再看炼,原本还端着草莓吃着的,结果在那一阵风之后,盘子里就是空空一片了。
头发全白的老头以及一名花白看起来比较严肃的老头已然站立在众人面前,毫无形象的将那红果果的草莓解决了。
来的人不是其他,正是从之前开始就一直在幽谷的仙竹两老头,他们和赫连明月研制出了三尸毒的解药,怎么说也要出来蹭点好吃的才行,不然也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了不是?
“好吃好吃,这么好吃的果子老头我还是第一次吃到,丫头,从哪里来的,还有没有?”仙老头红扑扑着脸颊,肥肥的肉还有些跳跃性。
“暂时没有了,不过过段时间应该就会有了。”乔灵儿起身,捧住了她那大大的肚子,已经九个多月了,很快宝宝就要出生了。
“哟,丫头,都这么大了啊!”仙老头这也注意到了她那圆滚滚的肚子,两只眼睛雪亮雪亮的。
“丫头,你身上的毒可解了?”竹老头也缓缓地开了口,继而就很自发自动的按上了她的脉搏。
乔灵儿倒是没有阻止,认识他们两个老头的人也没有多加阻止,至于剑奴和炼、雪陌、贺兰吟以及贺兰绝几个人,就保持了沉默。
竹老头一脸高深莫测的摸着自己的胡子,微微眯了眯眼,然后看向了乔灵儿道:“孩子出世后,要小心他身上的血液。”
“嗯?”乔灵儿不解。
炼跳出来解释道:“乔灵儿,你的身上有毒,之前也推过毒,我也给你喂过药,所以你的孩子出生全身都会带毒。”
这样正经的解释,又颠覆了她之前那白痴的模样。
真是一个矛盾的女人。
仙竹两个老头的视线则是落在了炼的身上,他们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物,当然是在医毒之上有着不浅的见解,此时此刻见着了炼,自然心底也有了盘算。
“百花宫。”仙老头也难得的正经了起来,望着炼的模样一脸高深。
炼也没有露出任何惊恐或者惊喜的模样,只是很平静的微笑,点头,“晚辈见过二位前辈,久仰二位前辈大名。”
乔灵儿听到这话差点没有喷出来,这个女人还会记得这些才怪?
自家那位二哥还是她的师父她都能够忘记有这么个人的存在,现在居然说会记得这两个在许久之前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老头,她会相信才怪。
真是印证了那句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红果果的欺骗啊!
相互调侃了一会儿之后,乔灵儿由岚风和凝香扶着去午休,自从怀孕之后她就有了这个习惯,不仅仅是她要睡,宝宝也要休息。
至于那一帮人,高兴怎么整就怎么整去。
在走到路上的时候,一个低着头的丫头在拐角处差点撞到了她们,幸好有岚风在,将她及时挡住了。
“你是哪里的丫鬟?”岚风低声质问。
“对不起、对不起,奴婢是新来的,夫人恕罪……”那丫鬟一直低沉这一个头,惊恐的出声,甚至直接就跪了下去,声音中的哭腔却是一点不少。
乔灵儿和岚风都皱了皱眉头,乔灵儿淡淡的道:“下次小心一点,岚风、凝香我们走吧!”她看不惯有人动不动就跪,尤其是跪的这么简单。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丫鬟哭泣着,在乔灵儿她们走过之后当即就快速起身想要离去。
乔灵儿在走了两步之后却突然转过了身,朝着那女子喊道:“等一等。”
丫鬟一个惊慌,脊背倏然就挺直了。
岚风警惕的看着那丫鬟,凝香看着她的背影也有些熟悉,扯了扯乔灵儿的衣袖,“小姐,我们好像……”
乔灵儿给了凝香一个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叶姑娘,好久不见。”乔灵儿淡淡出声。
这一声“叶姑娘”顿时让那粉衣女子身子一怔,并且还带着些许的颤抖,粉色的唇几乎被咬出了血,手指甲也嵌进了自己的手掌心之中。
良久,她才缓缓地转过身,露出了一张让凝香恨不得扑上去吃了她的脸。
“你想怎么样?”叶珊珊问,神情倨傲。
原尚书千金叶珊珊,在赫连非焱的奴役之下,她一家家破人亡,流落至此,没想到竟然冤家路窄的遇到了当初想要让她丢脸的人。
岚风的双眸中顿时迸射出了危险的光芒,那冷冽的寒光顿时让叶珊珊浑身一颤,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乔灵儿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虽然没有仔细去追查过叶家的事情,但是多少还是对皇城之事有一些了解。
想来这个女人还是一如之前,对自己没有任何好感。不过,她对她,也没有多余的好感。
“听好了叶姑娘,我无意针对你,过去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现在你既然在我这里,就做好你本分的事情,如果超过了你所做的权利范围之外的事情,别怪我对你狠。”乔灵儿淡淡的道。
她向来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这个女人心高气傲,浑身上下都是千金小姐的架势,她有必要给她一个警告,否则当初的事情若是再发生,到时候她就不敢保证不会出现什么事情了。
听着乔灵儿的话,叶珊珊的脸红一阵青一阵,冷声道:“如果你想赶我走不必用这样的话来击我,这里容不得我,难道天下间还没有我叶珊珊的容身之处吗?”她赌一口气。
“若是你这样认为也未尝不可,我只是给你一个提醒,想留还是走,全凭你自己。”乔灵儿说话的同时也转过了身去,“你还没有那个资格让我刻意花心思去对付。”
因为,我已经不是当初爱慕风轻的女子,你的针对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对你的恨意,我也没有必要去承担,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所以,只要你能够安分,我不会动你分毫,不会将你赶尽杀绝。
这些话她没有说出来,如果叶珊珊是一个聪明人的话,她就能够懂得取舍。
这一次的邂逅很快就过去了,乔灵儿也没有放在心里,诚如她自己所想,叶珊珊不是她主要的目标,她没那个心思刻意去堵她。
叶珊珊这时也可以说是一个聪明人,因为她没有离开宗政家。现在的她失去了家庭的庇护,父母被杀,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一个弱女子,无权无势,能够活下去要么就是给人家当丫鬟,要么就是去青楼,她还不会选择走那一条永无翻身之路。
乔灵儿睡的有些迷蒙,直觉眼前有人影晃动,但是却无法睁开眼睛,想看一看是不是那个人回来了,结果眼前能够看到的却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而在刺目的白色之后,她再次陷入了睡眠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上轻微的动作让她有所动容,继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眨眼,再眨眼,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熠?”乔灵儿惊喜的叫出声。
“把你弄醒了?”宗政熠有些歉意的问,小心的扶着她。
他连夜赶回来,为的就是能够早日看到她的脸,于是在到了她的床前的时候,竟然还是忍不住的上前触碰了她的脸,现在就把她给弄醒了。
“你怎么都不叫我?”乔灵儿有些嗔怒的怪他,看到他身上的黑衣服又问:“你换了衣服?”
“嗯?”宗政熠有些不解。
看到他衣服上的灰尘,乔灵儿立刻就明白,他一定是连夜赶回来的,否则又怎么会这副狼狈疲倦的模样。
尖尖的下巴上有了青色的胡渣,双眼下的黑色眼圈也有些浓厚,比到五个月之前,他好像又瘦了。
她心疼了。
“怎么又瘦了?都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吗?”乔灵儿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下巴的胡渣都有些扎手了。
宗政熠温柔的拉下了她的手,包覆在自己的大掌中,“我成山贼了,而且无官一身轻,灵儿还愿意包养我吗?”“山贼”词是从她那里学来的,忽然他也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山贼了,肯定狼狈。
“你不把自己先养的白胖一点,我不包养的,我只养小白脸。”乔灵儿也被他的话给逗乐了,看到他眼底的兴奋,这才挪动着身体下床,“先去洗一洗,看你,眼里都是血丝了。”
“灵儿,你就好好休息,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宗政熠望着她那肥肥的身体,自己的手臂都已经圈不过来了。
“安啦,宝宝很乖。”乔灵儿拉着他的手覆到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感受到了下面的温暖,宗政熠有些疲倦的身体忽然又有了热度,自己的手掌下,是自己的孩子在睡着,忽然,很想看到孩子出世的时候。
“再过一个月不到,我们可就要成父母了,老爷,你能接受不?”乔灵儿笑吟吟的问道。
听到她柔柔的喊他一声“老爷”,宗政熠的心里甭提有多温暖了,这样,才是一个家的温暖,有一个自己疼爱的妻子,还有他们的孩子。
什么话也不说,宗政熠低下头,捕捉到那粉粉的唇瓣,轻轻摩挲着,将这五个月来的相思全部倾注在这一个吻中。彼此的眼中,心里,有的只是彼此。
风平浪静的日子总是让人神清气爽,终于,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再也没有比这件事情更令人愉悦的。
宗政熠在休息之后刮去了胡子,整个人又再次成为了温润与睿智将结合的个体,光是看着他的那张脸,真应了乔灵儿所说的那句话:小白脸果然还是要包养的。
这样一来,藏起来就情有可原了。
除却对朝廷有恩的功臣之外,乔灵儿身边的知己好友都已经在几日的时间之内到达了漠城,或者说,这里已经成为了她的一个大本营,天高皇帝远,这里也算是最为逍遥的地方。
然而,在乔灵儿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宗政熠毫无预示的在她的身边倒了下去……
宗政熠晕过去的时候乔灵儿就站在了他的身边,他倒下去让她措手不及。
乔翌术、赫连明月以及仙竹两个老头见此齐齐上阵,乔灵儿站在一旁,担心、惊慌、恐惧,心中无比的复杂,一颗心高高的悬着。
“二哥,熠他怎么样了?”乔灵儿紧张的问。
乔翌术的神情在那之前有些凝重,但是在转向乔灵儿的时候已经缓和了过来,安慰道:“别担心,熠是太累了,他需要休息。”
真的是这样么?
乔灵儿望着乔翌术,欲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些端倪,结果却没有任何的偏差。
赫连明月拄着竹杖走至乔灵儿身边,对她微微一笑道:“熠需要休息,别担心,好好照顾他就行了。”
“嗯。”乔灵儿无法看到赫连明月的眼睛深处,所以更加无法判断出他说这句话时候的真与假。
仙竹两个老头子在乔灵儿看不到的地方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齐齐转过了头去。
仙老头说:“丫头,这小子身子好得很,不过这半夜的时间就为了赶回来看你,实在是消耗了不少体力,赶紧去给他弄点好吃的补补元气。”
“前辈,我这就去给姑爷弄。”凝香的眼睛也红红的,她跟着乔灵儿一起担心了,说着人就跑了出去。
赫连明月耳观凝香离开的地方,然后也跟着出去了,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弄清楚才行。
“灵儿,你在这里照顾熠,他很快就会醒了,别担心,他没事的。”乔翌术对她说。
乔灵儿看着几个人再正常不过的神色,终于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二哥,两位前辈,你们都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可以了。”
“嗯,丫头,也要小心你自己的身子。”竹老头走之前也不忘叮嘱了一句。
“多谢竹前辈,我会注意的。”乔灵儿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看着一干人从房间里走出去的背影,她袖子下紧握的拳却是更紧了,每一个人都很淡定,淡定的欺骗她!
“凝香。”赫连明月察觉到了火房的味道以及人的动静,喊了一声。
正准备起锅煮粥的凝香险些被赫连明月给吓到了,立刻就抬起头喊了一声:“二皇子?”
赫连明月淡然的道:“这里已经没有二皇子了。”
闻言凝香微愣,旋即道:“赫连公子。”
赫连明月默不作声,只是对她说:“凝香,你不用紧张,我找你,不过是想告诉你,毒王并非灵儿和熠所杀,所以……”
“赫连公子放心,凝香分得清是与非。”凝香唇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只有在赫连明月的面前,她几乎是完全透明的,不管是她的伪装还是真正的心性,都能够被他看出来。
或许是因为赫连明月目盲的缘故,所以他能够洞悉所有不被人所知的好与坏,对味道、气息都极为敏感。
也就在一开始,能够知道凝香是下毒害了乔灵儿的人,更能够从她的血液里判断出某些特殊的东西。
“赫连公子,凝香是真心想在小姐身边服侍小姐。”凝香终于抬头,望着眼前的人,脸上有着浅浅的泪痕以及真心的笑容。
赫连明月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她说。
“毒王是我爹,但是我们从无父女之情,为他伤了小姐算是还清了他对我的恩情,现在他死了,凝香从此就是孤身一人……”
“谁说你是孤身一人?”凝香话未说完,另外一个声音已经接了过去。
月影走了进来,从赫连明月的身边走过,恭敬的喊了一声赫连公子,而后径自走至凝香面前,不由分说握起了她的手。
“谁说你是孤身一人?忘了吗,你还有我,还有夫人……”月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听着他的话,凝香顿时眼眶热了起来。
赫连明月已经从凝香这里得到了答案,他亦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只要她真的能够放下心中的那块石头,她会活的很轻松,而且很快乐。
转身,离开了火房,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了里面的一男一女。
凝香不用再担心了,但是熠……
“明月。”乔翌术已然走到了他的面前,严肃的喊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赫连明月表情也凝重了起来,对他点了点头,现在,他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乔灵儿守在宗政熠的身边,望着他干净无暇的脸庞,心中微微有些酸涩。
细心地,小心的将他的脸擦了擦,然后又转移到手上,他的手掌很宽敞,很修长,也很温暖,这双手,是要牵着她的手走过一生的双手。
而现在,这样的变化却是让她措手不及,甚至不知该如何是好。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二哥、明月还有仙竹两位前辈为什么不肯告诉她?
时间点点滴滴的过去,即使等待的时间不长,却也依旧让她的心凉。
凝香将煮好的粥端了进来,然后又默默地退了出去,或许现在真的不是打扰她最好的时刻。
乔灵儿坐在宗政熠的身侧,没有跟他说话,哪怕只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就好,希望他能够在睁开眼的第一时刻看到自己。
良久,她握着的手忽然有了轻微的动作,纤长的睫毛动了动,继而睁开了双眸。
宗政熠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在睁开眼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等候的女子,心中忽然微微一疼,如同被针扎过一般。
“灵儿……”宗政熠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缓缓地凝聚了些许,然后才坐了起来。
“熠,你怎么样?还是很累吗?”乔灵儿将心底的压力给重新押回到了心底,上前扶起他,动作略显笨拙,因为那碍事的大肚子。
“不,我不累。”宗政熠支撑起了身子,看着大腹便便的女人微微皱了皱眉,“你一直在这里?”
“怎么?不行吗?”乔灵儿声音略显冰冷的问,双眸注视着他的脸庞。
宗政熠被她的视线看的有些慌乱,因为他知道,她什么都不说,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女人的心思灵敏的让他害怕。
“别让自己累到了,知道吗?”宗政熠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发际,也不做什么解释,她担心他,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只是现在,在他自己还没有任何肯定的答案之前,他不想让她再有任何担心。
听到这一句突然的话,乔灵儿本来想有的责备此时此刻却是消失无踪了,代替她的责备的是一颗沉沉的心,已经无与伦比的酸涩。
这一刻,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了。
宗政熠看着她眼眶突然红了起来,心底也有些慌慌的,赶紧道:“灵儿,桌上的粥是给我吃的吗?我有些饿了……”
明知道他是转移话题,却还是不忍说什么。
乔灵儿叹息了一声,“等等。”说了两个字,她就将在旁边的粥给盛了一碗出来,距离凝香端来的时间并不长,所以粥的温度还有。
宗政熠在床上看着走路都似乎有些费力的女人,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容,其实,他真的希望能够一直维持这样到永远就好,什么都不用去管,不用理会。
只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对自己费心,有很多事情他想要隐瞒,但是能够隐瞒到何种程度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来,趁热吃。”乔灵儿将小米粥端到了他的面前,他嘴角的笑容很好看,很容易就能够让人着迷,不由问:“你笑什么?”
宗政熠一手接过小米粥,另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轻笑道:“灵儿,你这个样子很好看。”视线落在了那大肚腩上。
“哪里好看了,大肚婆一个。”乔灵儿瘪了瘪嘴,有些不乐意。
大肚婆之后,怎么也跟“好看”两个字沾不上边,她甚至一度怀疑,要是生下孩子后身材完全走形了怎么办?拥有原先思想的她对自己的容貌可是很在意的,尤其是身材,当然是越苗条越好看。
“也只有我家灵儿大肚能够大肚的这么美……”宗政熠说着甜言蜜语,望着她,是真的甜到了心里。
乔灵儿不由红了双颊,然后瞪了他一眼,“几个月不见,你说甜言蜜语的功夫长进不少,老实交代,是不是有找某个女人练习过?”
闻言宗政熠不由轻笑,一脸无辜的道:“难道灵儿不知道,我的这颗心早就被一个小偷儿给偷走了吗?”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乔灵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可是,越是这样,她的心情就越发的纠结。
宗政熠不对劲,即使其他的人都一律的想要隐藏,但是在宗政熠这里,她却能够越发的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当宗政熠很快就将一碗粥喝完的时候,乔灵儿忽然上前,拥住了他的身体。
宗政熠一惊,身体上突然就有了刺痛。
“你怎么了?”乔灵儿敏感的察觉到了他身子一瞬间的僵硬,不由严肃的问道。
不给她任何的动作,宗政熠伸出双臂就将她紧紧地拥在了怀里,轻声在她耳畔道:“别动,让我抱一抱你。”
略带着撒娇的话语,让乔灵儿停止了动作,也能够感觉到他逐渐的趋于缓和过来的身体,可是,那一瞬间的僵硬,她比谁都清楚。
宗政熠双手泛着白色,手背上的青筋鼓起,显然是在隐忍着。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他只是希望她能够坚强而已,就这么简单。
武历457年四月二十二日,三皇子赫连非麒秉持天意登基称帝,国号政,年号宇,世人称政宇帝。
国号为政,顺应民意,为纪念那位年纪轻轻却被谋害的丞相宗政熠,且宗政一家在平乱反正的大任上功不可没,尤其是镇南大将军,行军打仗他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加官进爵必不可少,宗政烨在朝,被赐封镇国大将军,乃是南武国第一将军,无人能及,并且百万大军皆让他执掌。
若换做一般的皇帝,在战胜之后定然是想办法巩固自己的权利,削弱兵权这是最为主要的,但是在赫连非麒这里,却做了有悖常伦之事,或许是他的意气之争,又或者是他表面下另有的打算,无人知晓。
在数年之后,有人问政宇帝,为何将那么大的兵权给一个外姓之人执掌,难道不怕被人灭国了吗?
政宇帝只是笑,他说:“如果连自己的兄弟都信不过,那么这皇位坐的岂不太寂寞了?”
这一句话道出了他与宗政烨之间的情谊,甚至比亲兄弟更甚。而且政宇帝最大的特点便是虽有猜忌之心,但是知人善用,用他本身的气度让贤才甘愿为他所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新帝登基,举国同庆,然而却在登基的同一天时间,一道圣旨下达,不去何处,偏偏到了漠城。
圣旨下到的时候乔灵儿他们一大伙的人在一张大桌子上吃饭,就连雪陌也没有走,他的理由很简单,他是有钱人,跟他结交绝对有不少的生意往来。
“圣旨到……”
如同鸭子一样尖锐的嗓音直接就贯穿了整个空气,让吃饭的两家人都差点没有被呛到。
今日本是赫连非麒登基的日子,怎么会有圣旨来到这里,而且如果真的是现在到这里,圣旨也绝对需要在两日前就出发,莫非赫连非麒在两日前就拟好了这道圣旨?
圣旨到,自然必须出去接旨。
宗政熠脸上罩着面具,不想让任何人认出来他的身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宗政无敌也算是有脸的,那老太监看到他的时候立刻躬身作揖,“奴才见过丞相大人。”
“何公公!”宗政无敌也摆了个官威,这位何公公可是有些年纪了,而且从先皇在世时就一直服侍,现在赫连非麒登基,已经是他服侍的第三位君王了。
换句话说,何公公已经是一人当先,身份高贵的太监总管了,可是却亲自前来下旨,可见这圣旨的贵重之处。
客道了几句,何公公的再次操起了他那尖锐的鸭子声,视线落在了大腹便便的女子身上,高亢的吼:“丞相夫人接旨……”
闻言乔灵儿与宗政熠对视了一眼,有些不解,也有些困惑,但是却还是心平气和的前去接旨了。
在她还未有跪下的动作的时候,何公公忽然又笑吟吟的道:“丞相夫人不用多礼了,陛下恩准夫人免跪。”
“臣妾多谢陛下。”乔灵儿微微颔首,心里却是在揣测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这么隆重。
拉开黄色的圣旨,何公公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夫人秀外慧中、柳絮才高……承先夫丞相宗政熠遗志,助朕开创山河,发扬商贸,救民于水火之中,实乃我南武国之福。特赐丞相夫人‘第一夫人’封号,赐字‘贤’,钦此!”
贤,闲。
给了她一个名声,但是也尊重她的意思,将她推到了第一的位置,即使是皇帝也不容许轻易的动她,更别说她一家大小了。
乔灵儿心底有些放松,在赫连非麒这一个人的身上,她赌赢了,这一道圣旨普天之下都已经知道,在新皇登基之日,赐封的封号,足以表明她在这一国的身份地位。
并且在之前的战役之中,她的名声已经由“高原之战”全然散播开去,并且她人正是主战场的一个幕后军师,助赫当时三皇子赫连非麒的军队破关斩将,一路畅通无阻。
除此之外还有她本身所掌控的经济实力,短短的时间之内,第七世家的名号已经传遍了整个南武国,甚至延续到了外族的领域之中。而第七世家真正的幕后当家,是当初的丞相夫人,与前第一世家风家分隔南北,共同掌控了整个南武国的经济命脉。
且在第七世家的基础上,她还有着来自海外的靠山,也就是雪陌那一方。
许是因为对她的感激,雪陌提供了逍遥岛最好的东西给她,让她能够在南武国的地盘上更加站得住脚。
自古无女子入朝为官,所以这一道圣旨也等于是将她与朝廷隔绝了。
只是第一夫人的名声已经传播开去,古往今来,配得上“第一”二字的人能有几个?
尤其是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中,女人的天空都由男人的双臂撑着,她们只是羽翼下的一员。
而今,南武国的丞相夫人,真正做到了女子的出人头地。
即使不用明说乔灵儿他们也清楚,在下这一道圣旨的时候会有多少的朝廷官员反对,只是赫连非麒既然敢这么做,也就等于让给了他们一个承诺,至少在他有生之年,他不会将这一家权势滔天的人物当做是仇人。
“叩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碍于那个大大的肚子,乔灵儿还是没有跪下来,也没有跪的必要。
伸手接过了那沉甸甸的圣旨,乔灵儿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至少在赫连非麒这里,她是真的不用担心了,否则若是赫连非麒真的有其他的心思,他们还真是必须要费另外的一番心思去对付。
那时候,恐怕就是真正的谋朝篡位了,历史上绝对比这更为有名。
这一道圣旨,是他们一家的护身符,执着这一道护身符,无论之后有什么问题都不成大碍了。
何公公离开的时候将另外一封信交给了一个名为“无忧”的人,这才离开。
那封普通的信是政宇帝私下写的,没有威胁的意思,但是也表明了无忧宫的地位,多少还是需要解决。另外就是他新的身份,丞相这个称呼已经从历史上退却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
若论和乔灵儿的关系,外界也有了传言,等到时机成熟,他会另外下旨婚配。
就这么简单!
“熠,有了这一道圣旨,等宝宝生下来之后,我们就可以安心的环游世界去了。”乔灵儿将圣旨收藏起来,名声不名声的她是不在意,她所在意的就是一家人的团圆以及平安。
虽然“第一夫人”这一个名称听起来真的很不错。
宗政熠望着乔灵儿,眼前有了些许模糊的花样,但是又很快的克制住了那瞬间出现的黑色。
笑着对她说道:“三皇子会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好皇帝,况且他的身边还有甄姑娘,南武国只立一后,灵儿,你该明白这能够说明什么。”
自古以来,有多少皇帝,后宫三宫六院,妃嫔无数,他们可以重情重义,但是在将情爱的同时也将身体交付于另外的女人,名义上则是传宗接代。
而此时的赫连非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誓了他的誓言。
后宫只有一名皇后!如此大胆的做法,自古没有皇帝能够做到。至少,在乔灵儿现在所处的这个时空,真的没有任何一个皇帝做到了。
对爱情坚贞到如此地步,甚至不顾自身的高位以及臣子的反对,乔灵儿对赫连非麒,也不得不说是一种佩服。他是一个好男人,治国,首先要治家,在小事上能够做好,也不枉为一个好皇帝的基础。
所以,今日的这一道圣旨,是他给他们的承诺,也是给他们的保证和感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想三皇子应该了解我们的个性。”乔灵儿笑着道。
她可是听说在金銮大殿之上,亲手将赫连非焱杀了的人,正是自家的这位相公!
有仇必报,这是他们的性格,所以赫连非麒聪明的话就知道得罪他们的后果,虽然也不乏威胁和警告在内。
“若是我早先将赫连非焱杀了,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你也不会差点遭他毒手了。”宗政熠说着还是有些后怕。
那么多的事情都是赫连非焱弄出来的,包括这最重要的皇位之争,当初的毒王,还有百花宫的炼……只差一点,他就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乔灵儿坐到了他的身侧,握住他的手,道:“我的人品好,上天都眷顾我,不是吗?”
至少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生命在那火炮的攻击下就那么完结了,结果上苍不也是给了她新的生命?
宗政熠微微一笑,显得有些虚弱,“上苍是眷顾我,能够让我认识你,与你成为夫妻。”
看到宗政熠的样子,乔灵儿心下冷了冷,却还是柔声问:“熠,你是不是困了?”
“嗯。”宗政熠想说不是,可是身体却越发的不由自己支配了。
“那先去休息一会好不好,你最近很累。”乔灵儿起身,并且也扶起了他。
在触碰到他的胳膊的时候,明显的察觉到了他胳膊上肌肉的紧绷,原本就显得虚弱的脸此时更是有些病态的白,并且额上也不经意的溢出了细小的汗珠。
乔灵儿的眼神冷了下去,却没有询问什么,在将他扶着躺下之后就轻声跟他说了几句话。
听着她的声音,就像是一首催眠曲,宗政熠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乔灵儿脸上的微笑完全的消失了,她在给他喝的茶水中放了谜药,并且在给他擦汗的时候袖口也有安魂香,他的警惕性非常差,那么明显的动作他都没有察觉到。甚至谜药以及安魂香,都能够让他无法抵抗。
她不可能再认为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内院房间。
房内五人,安静的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够听到,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气氛诡异异常。
“啪”的一声,终于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的气氛。
仙老头首先忍不住了,拍着桌子立起身来,将桌上的茶杯震得叮咚作响,也有几本医术被直接震到了地上。
“无论如何,也必须要就熠小子!”仙老头的眼睛里面有着狠厉的光芒,血红血红的,根本与他之前的样子不一样。
“救?你想怎么救?”竹老头出声,冷厉逼人,跟他之前沉稳的性格也完全是两个模样。
“去找出根源之处,老头我就不信不能够将毒连根拔除!”仙老头说着就要往外面走去,也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这样的冒火和恐惧。
“仙前辈……”赫连明月和乔翌术同时开口,但是他们的话却是被突然的光亮以及声音给打断了。
“砰”的一声,坚实的门被直接踢开了,背着刺目的光芒,一个身影背光而立,一身白衣翩翩,仿佛随时都会随着这耀眼的光芒而散去。
单手捧住了肚子,乔灵儿目光如狼,静立在几个人的面前。
追命看到乔灵儿脸上的神情不由骇住,连忙起身走过去:“乔灵儿,你怎么来了?”
刚刚的话,她是不是听到了?
思忖间,追命与乔灵儿的目光对视上,凌厉冷沉,让他本已经扶向了她的手而生生僵住了,再也无法向前伸去。
赫连明月无法看到乔灵儿的模样,但是却能够感觉到她身上的冷意,即使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却依旧让他不自觉的别过了眼去。
仙老头一阵心惊,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至于另外的乔翌术和竹老头二人,则是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底都有一个想法……
瞒不过去了!
“丫头……其实……”仙老头靠着乔灵儿最近,也就是第一个要解释的人,只是在说了这两个词的时候却被她那不温不火的眼神给震慑住了。
乔灵儿淡淡的冷冷的看着仙老头,而后没有任何温度的问:“是在想怎么把我打发走吗?”
这一句话顿时让人无语凝噎,继而她的视线又落到了其他人的身上,依然是平静无奇的声音,她问:“你们还想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这一句话的最后说完是看着乔翌术说的,其他的人她可以理解他们是怕她担心,所以不愿意跟她说这个消息。
可是乔翌术,她的二哥,他了解她,为什么又不愿意跟她说出事情的真相?难道要一直把她蒙在鼓里才好吗?
“灵儿,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够有一个心理准备……”乔翌术知道已经没有任何转圜余地,或许从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所以现在说,也不算晚,具体的情况,她比他们有知道的必要。
乔灵儿的心跳顿时如同停止了一般,惊恐的抓住了乔翌术的胳膊,害怕却又小心翼翼的问道:“熠他、他是不是会……”“死”这个字她不敢说出来,更不敢想象这一个字的存在。
“不,灵儿,熠不会死。”乔翌术反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心底最害怕的可能性给抹去了。
“那熠到底是……他到底怎么了,二哥,你告诉我……”乔灵儿再也受不了了。
只是三日的时间,她就能够察觉到他的变化。
只要稍稍靠近他,他全身的肌肉都会无比紧绷起来,她知道他是一个能够承受痛苦之人,但是只要她稍稍碰到他,就会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甚至紧咬住双唇以及额上溢汗的一幕。
他是在承受痛苦,身体上的痛苦。她不敢问,怕他担心,可是却也不忍心靠近他。夜晚他会装作无事的样子将她拥在怀里,小心的照顾她,可是在夜深之时,她能够听到他细微的抽气声,以及在“不小心”时触碰到他的后背,汗湿的中衣。
如果这些都还不能够说明他的身体存在问题,那么她又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妻子?
她对毒药以及一些病理没有太多的了解,而今日,他的警觉性降低了那么多,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怕,她很怕忽然在明日早晨醒来,他会是冷冰冰的一具尸体。
“二哥……”乔灵儿见乔翌术有些犹豫,不由沉声喊了一声,眼中尽是期待。
乔翌术心头也是在挣扎,他答应过宗政熠不跟乔灵儿说,即使是到最后一刻也不说,怕她伤心,怕她难过,可是现在……
“灵儿有权利知道,如果熠不让你跟她说,我来说。”赫连明月拄杖走到了乔灵儿的面前,即使目盲,但是他的感觉方位不会有任何偏差。
“明月……”乔翌术有些复杂的喊了一声。
几个人对视了,终究还是决定将所有的一切都坦诚跟她明说,不管如何,她必须要有一个准备。
“熠中的是一种叫做忘情散的毒。”乔翌术说着“忘情散”三个字的时候,眼眸深处一片冰冷,找不到任何温度。
“忘情散……忘情……熠会忘记对我的情,是这个意思吗?”乔灵儿试探猜测的问。
赫连明月接过了话,“忘情散会让人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不管是谁,并且在中毒之初不会有任何反应,直到五个月后,这种毒的症状才慢慢出现。”
“中毒者在五个月后会慢慢觉得全身无力,武功内力修为也会缓缓地减弱,随着时间的推移,皮肤以及骨髓深处都会有被虫蚁啃食的痛苦。很细微的痛,但是会越来越痛,由外至内,时间越久,内府、心脏都会有这种刺痛感。”
“熬不过痛楚的人会选择自我了结,因为,触碰到他的身体会让他痛,甚至……连穿衣有了些许的摩擦,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随着中毒时间的加深,他的智力、视力、身体的活动能力也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智力会在长时间的痛苦中倒退,视力也会越来越模糊,还有味觉、嗅觉、听觉、触觉,都会在长时间的过程中消失,身体也越来越不会受自己的控制。”
“最后,他不会再感觉到疼痛,在历经一年的痛苦之后,他就会形如死尸,永远的处于昏迷之中。自然,他会忘记所有人,忘记他所经历过的一切,包括在昏迷之前所有的痛苦……”
几个人将话连续的说了出来,乔灵儿的脸色也在听完之后越发苍白来起来,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住脚跟。
“灵儿……”乔翌术扶住了她,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上,满脸担心。
泪水顺着那苍白无血色的脸滑落了下来,延续到了嘴角的地方,只听得到她那无比细微的声音:“为什么会……熠的毒,不是都已经解了吗?为什么还会中毒?”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是因为没人知道下毒的人是谁。
这种忘情散,是千古以来传说中的毒药,乔翌术在百花宫以及医谷都不曾见过这种毒药的出现,所以也只是当做传说。传说为人所知,只是却一直无缘见其庐山真面目名。
此时,见到了真正的忘情散,却没有任何的喜悦可言,因为是他们所在意的人中了如此阴毒的毒!
良久,追命才开了口,他问:“老狐狸的毒已经有多长时间了?”
“灵儿,熠现在的情况如何?”赫连明月问。
“他已经感觉到皮肤的疼痛了,或许内府也会有痛感,我碰到他,他都会强忍着,我感觉的出来,他很痛。”乔灵儿无力的说着,心就如同被一刀一刀的割开了一般。
“已经有如此的痛楚,至少有六个月的时间了……”竹老头捋着胡须断言。
追命才思考之后不冷不热的开了口:“六个月前……我们是在逍遥岛。”
“逍遥岛……难道下毒的人会是……”乔翌术也登时瞪大了眼睛。
他们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就算是知道了宗政熠身体中的毒是什么,他们也无法破解,除非是找到下毒之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下毒的人不是我。”乔翌术的话还未说完,另外一个略略带着冰冷的声音已经接了过去。
贺兰吟在看到乔灵儿之后立刻就走了过去,雪陌和贺兰绝也没有阻止他。
贺兰吟和贺兰绝都是对毒药有认知的人,能够看出宗政熠身体中的不正常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他们听从了雪陌的话,不能让乔灵儿担心。所以他们三个人是决定先找到解药再说,没想到乔翌术他们竟然先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贺兰吟轻轻的拥着乔灵儿,安慰似的轻声道:“小姐,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贺兰……”乔灵儿听着贺兰吟的声音忽然有一种心酸感觉,泪水更是毫无预示的就滑落了下来。
她以为他们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终于可以安逸的过完一生了,没有了朝廷和江湖的压力,无忧宫也能够正式的自由了,他们可以自由的在自己的天空飞翔。结果最后,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叫她怎么能够接受?
“小姐,宗政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解药……”贺兰吟说这话并没有十成的把握,可是她除了这话,真的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能够安慰的话了。
屋内的气氛再次沉重了起来,贺兰绝也终于走上前,看着乔灵儿道:“我们都会帮你,我和姐姐一起,一定能够帮你找到解药……”这是他对她的承诺,她难过,他心里也不会好过。
乔灵儿没有说话,只是心底的沉重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真的担心,那叫做忘情散的毒……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偏偏是落在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身上?
他从小身带剧毒,受到了生命的威胁,毒药一直在他的身体中潜伏,武帝下的毒、无忧宫的毒,现在又是这样阴险毒辣的毒,到底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他?
难道他的一生都只能由这些毒药陪伴而过吗?
雪陌对乔灵儿也有些愧疚,六个月前在逍遥岛,如果不是他将她抓去了逍遥岛,或许宗政熠就不会去,也许,他就不会中毒了。
移开了视线,雪陌道:“逍遥岛有记录忘情散的医术,但是没有详细的介绍,我们想先回一趟逍遥岛,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这种传奇的东西出现,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乔翌术望了一眼雪陌,或许雪陌是很可恶,但是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坏心之人。
终究,乔翌术还是点了头,只要有一线生机,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们都不能放过。
“灵儿,我们都会尽全力,熠一定不会有事的……”赫连明月走至乔灵儿的面前,无焦距的双眸中似乎有了淡淡的忧伤,但是却也闪现着坚定。
宗政熠,他在这世上第一个认识的好友,真正陪伴了他十几年的知心好友,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承受那般撕心裂肺的痛而无动于衷。
“明月……”乔灵儿低低的喊了一声。
抬眸看着那纤尘不染的白色衣衫,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如遭雷劈,继而脸色越发苍白了起来。
“灵儿,你怎么了?”乔翌术看到她突变的脸色,紧张了起来,其他的人亦是担心的靠拢了上来。
“是他!”乔灵儿从牙齿缝中挤出了两个字,纤指紧紧地扣住了乔翌术的手臂,几乎嵌进他的手臂之中,“二哥,是他,一定是他,是他下的毒……”
宗政熠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这一睡过去,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疼痛,是因为过了疼痛时间,渐渐失去知觉了吗?
然而,在他动了动身子的时候,却依旧牵扯出了一阵撕裂心肺的痛。
痛楚的事实告诉他,并不是自己在渐渐地失去知觉,而是因为之前有人动了手脚。
“醒了?”不冷不热的声音在他的身旁响起,但是却能够听得出她声音中无与伦比的森寒。
宗政熠心头一紧,一阵愧疚感涌上心头,“灵儿……”
“毒,是云中月下的,对不对?”乔灵儿脸上透露出了森寒,更多出了一些杀意。
听到她的猜测,宗政熠先是一怔,紧接着又恢复了平淡。
想来她已经知道了他身体中毒的事情,并且还准确的猜出了下毒之人是谁。
良久,他才缓缓道:“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这是他跟云中月之间的协议,无论如何,云中月必须救她,但是作为条件,他必须亲身尝试他的毒,也就是传说中的忘情散。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当初乔灵儿的毒如何,但是云中月清楚,几乎一切都是由他来操作,包括推毒。
这世上,能救她的人只有云中月,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尤其她还有了孩子,都是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他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他的眼前离去?
绝对不行,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所以在逍遥岛的那一晚,他跟云中月达成了协议,他交付他的身体让他试毒,作为回报,他必须完全将乔灵儿的毒给解去。从此,他们之间互不相欠。
乔灵儿垂下的手紧握成拳,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掐住他的脖子,但是她心里更加清楚,自己的一个细小动作都可能让他浑身痛楚不已,所以只能生生忍住了。
“我平安无事……所以我就活该看着你替我受罪吗?”乔灵儿压低了声音吼着,“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忘记我,忘记一切,承受身体所有的痛苦,甚至到最后看不见我,听不见我的声音,不能跟我说话,摸不到我……这样,你就满意了是吗?”
泪水决堤,她不敢想象真的到了那一天会是什么样子,自己深爱的人到最后什么都做不了,看不见,摸不着,就只是一句行尸走肉一般的躺在那里,他有没有想过,她会如何?
看到落泪异常凶猛的乔灵儿,宗政熠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了一般,滴着血,终于忍不住将她拉过拥入怀中。
身体上的刺痛远比心里的痛要轻得多,这些他还能够承受得住。
“灵儿,除非我不知道,既然我知道了,我就必须尽一个丈夫的责任,你和孩子,都必须好好的活下来。”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交换。这一句话,他是在心里补充的。
“如果交换的条件是你的一生,我宁愿带着孩子一起到地狱,哪怕是在黄泉路上等你,我也……”乔灵儿吼着,但是却被他在一半的时候捂住了嘴。
“不准说这样的话!”宗政熠也有些动怒了,眼眸底,尽是冷厉。
乔灵儿望入他的眼底深处,她知道,他是在生气了,可是却不能让她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不是么?
拉下了他的手,明显的感觉到在碰到他的手的时候的轻颤,在松开的时候却是被他抓住了。
“灵儿,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成为了一个废人,你还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吗?”宗政熠轻声问,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疼痛,可是却不想看到她难过的样子,那样只会让他更加痛。
听到这一句话,乔灵儿的眼眸深邃了起来,几乎想要揪住他的衣襟,将他狠狠咒骂,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熠,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们去找云中月,他下的毒,他一定能解!”乔灵儿的心底对云中月有着说不出来的恨意,可是现在,她能够联想到的人只有他。
忘情散,已经不同于之前她所中的毒王的毒,包括禁酒毒或者一些普通的毒素,乔翌术、赫连明月、仙竹两人、贺兰吟以及贺兰绝、炼,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医者,但是在这传说中的毒药之前,他们只有束手无策的份。
唯一能够解这种毒的人,只有它的研制者:云中月。
即使听到的不是她所说的“愿意”,宗政熠也没有任何失落,他的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她不愿意看着他受苦,后面如果她应了“愿意”二字,就表明她需要承受住失去他的痛苦。
自己的心里又何尝好过?
“熠,去找云中月,只有他才能给我们一线希望。”乔灵儿看出了宗政熠的心思,声音中带着乞求。
宗政熠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心中的痛也在静静地蔓延着,“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们再去好不好?”云中月不会动手,毒是他下的,他绝对不可能回医治。
并且这也是他心甘情愿的,乔灵儿能够活下来,第一个条件是用他的一生作为交换,第二个条件是让他拱手将他让与云中月。
他心里很清楚,从一开始云中月看中的就只是乔灵儿,或许无关爱情,但是从当初乔灵儿收下了他的那一本曲谱之后,就已经表明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
究竟云中月是何种心思,没人知道,但是从他的行进可以判断出来,他的目标只有乔灵儿一人。
他是她的丈夫,断然不会为了保住她的性命而将她亲手推入其他男人的怀里,如果乔灵儿知道,她会恨他,即便是死,她也决然不会接受。
二者必选其一的话,他定然会选择用自己来保护她,这才是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不是吗?
然而,他显然再低估了乔灵儿的心思。
“不,我们立刻动身,去医谷找云中月。”乔灵儿坚决的道。
“灵儿……”宗政熠皱眉,她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产,此去医谷至少需要十天的时间,让一个孕妇往来如此,不管怎么说都是极为危险。
况且,腹中的孩子本来就是一个危险,与普通的孩子相比,危险性高出了不知多少。
“这一次你听我的,熠,听我的,行不行?”乔灵儿带着恳求的语气,心在颤抖,也透露着担心。
不过,宗政熠也不是任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之人,他看着她,严肃的对她说道:“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能够撑下去,不准你在这段时间里做任何事情,尤其是会伤及你们母子的事情。就算要去找云中月,无论如何,必须要等你平安生下孩子之后。”
他不能冒这个险,九个月身孕的孕妇长途跋涉是危险的,哪怕自己身体再痛,四肢再无用、意识再模糊,他也不可能让她冒这个险,绝对不能!
“不行,我要立刻带你去找云中月拿解药!”乔灵儿也坚持自己的意见。
他不让她冒险,但是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病痛一点一点的吞噬?
一年的时间!
谁知道云中月所研制出来的究竟是不是不到一年就会发作?毕竟,谁也不知道忘情散究竟是如何不是吗?
乔翌术他们已经跟她说过这一种病痛的延续会是如何,由内到外,如同被蛇虫吞噬一般,甚至在不久之后智力会脱变,甚至可能在那之后成为一个孩童的智力。而感官任何都会渐渐地消失,她对他来说会成为一个陌生人,或者说,会成为一个家长,难道他是想要她带着他和他们的孩子一起吗?
孩子她可以带大,可是他呢?他在那之后会成为一个植物人,有血有肉,却永远的只能躺着。
就算是植物人,在某天奇迹发生的时候还是能够拥有自己的意识,慢慢的恢复,可是他呢?
就算他有一天醒了过来,他也只会是一个弱智儿童。
她不敢想象看到他完全不认识自己的那一天,不敢想象自己失去他的那一天,更不想看着这个男人那般受苦。
究竟她的心思,他能不能够明白?
“灵儿,不用多说了,我不会去。”宗政熠隐忍着开了口,“除非看到你和孩子都平安,我才会去医谷找云中月救治,否则,就算明日我就会死,我也不会让你前去!”
“等我和孩子都平安了也许你就永远的躺在这里,什么意识都没有了你知不知道?”乔灵儿怒不可遏的朝他吼了出来,声嘶力竭。
“我不会输给他!”宗政熠坚持。
即使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各处的不对劲,但是他也在告诉自己,不能妥协,绝对不能,否则……
“宗政熠,我再问一遍,跟不跟我走?”乔灵儿严肃冷厉的问道。
宗政熠坚定的摇头,喉咙中一片干涩。
这是两人自认识以来第一次吵架,而且两个人都是真正的动怒了,明明是为了对方好,可是却不得不以这种方式阐述出来。
两个人的吵架声传递开去,司马玥、秦氏、方氏、吴氏立刻就赶了过来。
乔灵儿的双眼通红,隐忍着哭泣。
“灵儿,熠儿,你们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司马玥心疼的看着两个人,心里焦急万分。
其他的人也陆续赶了来,本来夫妻之间吵架也是情有可原,吵一吵就和好了,可是现在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们围绕吵架的主题,是让人心惊的主题,攸关生死的主题。
宗政熠站在了那一方,乔战、宗政无敌在一旁劝说,但是他的视线之时落在了不远处红了眼的女人的身上。
“娘,让熠跟我走,他的身子不能够拖,我们必须要给他解毒。”乔灵儿知道宗政熠的心思以及性格,只能求助于身旁的司马玥。
这件事情没有能够瞒住两家的人,每个人都是精神紧张,对这件事情非常的愤懑。
“熠……”司马玥也是跟乔灵儿一样的心思,如果有人能够救他,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内救。
“娘,您别说了,在灵儿生下孩子之前,我不会走。”宗政熠不待司马玥把话说完,以及断然拒绝了她要提出来的要求。
“宗政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宗政无敌也难得的发火了。
在当初得知儿子被杀的时候已经是悲痛万分,好不容易上天给了他一个奇迹,再次见到了这个儿子。现在居然又有另外的事情发生了,叫他的心底该如何承受才好?
宗政熠的视线落在了宗政无敌的身上,眼中也有着痛苦的压抑,他说:“爹,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一个月的时间,我还能够坚持,就让我再任性一个月好不好?”
宗政无敌因他的话而没有说下去,倒是赫连明月开了口:“一个月的时间,你知道这一个月内会发生什么事?如果明日你就双目失明、双耳失聪了呢?如果明日你的智力就退化到了五岁的孩童呢?”
平淡却不失愤怒的指责,昭示了赫连明月的担心,他把他当成最要好的朋友,跟乔灵儿一样的心思,既然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毒,那么找那个人还有可能解毒,并且必须要尽快,否则真的轮到到毒素全然侵入肺腑,到时候就没人能够医治了。
赫连明月的话让宗政熠心中轻颤,乔翌术基本上也是跟赫连明月一样的想法,周围所有的人都跟他们的想法一样。
不能拖下去,必须尽快解决才行!
然而,在环视了周围一周之后,宗政熠却还是极为镇定的说道:“我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倒下去,至少,我要看着孩子平平安安出世。”
“宗政熠,我再说一次,无论如何,你必须现在就跟我走!”乔灵儿知道,即使让地娘帮忙也没有任何的成效,所以她用自己的身份站出来,带着警告的意味。
宗政熠也铁了心,沉声道:“任何事情我都可以任你做主,但是这一次,灵儿,你必须听我的,一个月,相信我,我会坚持下来给你看!”
两个人的争吵围绕着去与不去医谷而展开,最终也只是让两个人的心底窝了一肚子的怨气。
即使乔灵儿退而求其次,让乔翌术和赫连明月他们先带着他去医谷求医,也被他拒绝了。
宗政熠不说,是因为不想让他们担心。
当初云中月很清楚,很明白的告诉他忘情散的毒究竟深到了何种程度,外界之人对它的了解不过是从医术上来看的而已,但是对此了解的,只有研制出了这种毒药的人。
云中月详详细细的跟他说明了中了这种毒之后会发生的情况,并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那么简单。
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的时间的确能够改变不少,但是在他现在这个状况,如果是在一个月之后,恐怕他也等不了了……
他想要将她的样子印在脑海中,不想浪费这最后一点的时间,如果云中月所说的都是真的,他的意识中,很快就会没有她的存在。
所有的人都想要将宗政熠孤立起来,即使他信誓旦旦的说他没事,一定会坚持到一个月之后。
然而在第二天,心里积压了怒火的乔灵儿还是控制不了的去房间看了他,看到的却是让她心惊肉跳的一幕……
因害怕在夜间无意中碰到他,所以她借着生气的怒意而睡到了其他的房间,因为他的冥顽不灵。
可是早晨推开门,看到的却是身上布满了血痕的人,白色的中衣已经完全被红色的浸透,整个人仿佛都是被血给浸染过的。
“熠……”乔灵儿惊恐的过去,同时一边也吩咐吓傻了的凝香去找乔翌术他们。
宗政熠艰难的移动着,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可是却还是晚了一步,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掩藏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来了,甚至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乔灵儿顾不得其他,直接将他身上的衣服给撕开了,“不、不要……”
然而,宗政熠的阻止却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他太无力了,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她将衣服撕开。
胸膛上,每一个毛孔里似乎都在冒血,很细微很细微,可是却还是聚少成多,整个浸透了他的中衣。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乔灵儿颤抖着双唇,脸色一片煞白,只觉脑中一片晕眩,头重脚轻。
“不要看,灵儿!”宗政熠伸出手将她的眼睛捂住,这样的一幕,别说是她,就是自己看着也会觉得颤抖和恶心。
“熠……”乔灵儿拉下了他的手,结果自己的手中所触碰到的竟然也是一片红色,他的手臂上,竟然也已经是一片暗红色。
鲜红的血色刺激到了她的双目,如果她昨天不任性,她就能够早些时候察觉到他的异样,就不会像现在……
懊恼、悔恨,完全占据了她的心间,双唇完全的被咬破,鲜血充溢着口腔。
明明昨天还能够看清楚身体的人,明明还坚强的说能够坚持下去的人,今时今日,竟然连抬起手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到底还想欺骗她到什么时候?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血?”乔翌术见到如此的一幕也完全红了眼睛,立刻就上前查看。
赫连明月眼睛不便,他看不到他宗政熠的情况,但是能够闻到空气中所充溢着的血腥味道,没有阻碍仙竹二人的路,静候在一旁,让乔翌术给他说明情况。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如果我陪在他身边,就能够早点发现的……”乔灵儿哭泣着,从来没有如此的懊恼过,心中的痛楚也在绝对的蔓延。
“灵儿,不关你的事。”宗政熠轻声安慰,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想起身安慰她,但是却被乔翌术给强行按住了。
“不要动,我要给你用药止血。”乔翌术冷声道。
乔灵儿守在一旁,其他的女性都出去了。
当衣服被完全解开之后,乔灵儿才发现,真的是每一个细胞中都溢出了细小的血珠,不是纯粹的血液,而是血液与水的混合。
“丫头,你先回避一下吧!”竹老头见乔灵儿隐忍的样子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这样的一幕对她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刺激,还是不看的好。
乔灵儿却是坚持的摇头,“我要在这里,二哥,给熠止血,他身体中的水分不能流失!”
乔翌术闻言严肃的点了点头。
忘情散的疼痛已经由骨髓深处到身体的表面了,血液顺着表皮而渗透出来,也带出了人身体表皮的水分,这样下去,会越来越严重。
明明只是那么几日的时间,为何会蔓延的如此之快?
知晓忘情散毒的人心底都是困惑非常,究竟这忘情散厉害到了何处,在这不过一日的时间内,竟然已经完全的转化成了另外的一种形态。
明天呢?后天呢?是不是直接会让他的精神崩塌,智力就退化到了五岁孩子那般大小?
乔翌术用了最猛的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宗政熠全身的血液都止住了,在施药的过程中,宗政熠隐忍着,汗水从头顶处滑落,非常的细密,如果不是疼到了极点,他又怎么会闭起了眼睛?
乔翌术心中暗咒:师父,你真是狠!
乔灵儿一直屏息着,宗政熠抓着她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心真的是痛了,碎了,比任何事情都难以让她接受。
一刻也不能拖了,真的不能再拖了,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第二天早上会遇见如何的一幕。
“熠,我们必须去医谷,现在!”乔翌术手中的动作完成之后,赫连明月首先就开了口。
“明月!”宗政熠压低了声音,他以为自己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很明白了。
“必须去!”乔灵儿也沉下了眼,严肃的看着他,冷声道:“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去,只有那里让我们还有一线希望!”
“灵儿……”
“熠小子,要么是你自己点头同意去,要么是老头子我直接下药让你昏迷过去带去,你自己选择一个!”仙老头也实在是忍不住了。
忘情散的厉害之处远远地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多一天就多一分的危险,在危险来到之前,他们必须要将这一切都给解决了。
照这种速度下去,绝对不需要一年的时间,就会让他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乔翌术也冷冷的看着宗政熠,他说:“这是唯一的机会,你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发作的这么快不是吗?或者是让仙前辈下药,或者是我将你打晕了带走,无论如何,现在,我们必须动身前往医谷。灵儿……”
“我跟你们一起去!”不待乔翌术说什么,乔灵儿立刻就将他的话接了下去,显然已经知道他想要说的话是什么了。
“灵儿,你不能……”宗政熠想说话,却是直接被她将唇给捂住了。
乔灵儿看着他那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不要试图说服我留下了,告诉你,我必须去。”
更何况,云中月不会无缘无故对宗政熠下毒,这其中的关系她必须要清楚,如果她料想的没有错,这件事情跟自己有一定的关系,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去。
“可是孩子……”赫连明月则是皱起了眉头。
乔灵儿的肚子已经九个月了,也算是处于危险的时刻,要是一不小心,孩子都可能会受到伤害,到时候甚至有可能是伤到母子二人。
“我这里有药,保大小一路平安。”淡淡的女音接过了话,然后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便是一脸妖媚的炼。
乔翌术将炼手中的药瓶接了过去,打开,闻了闻味道,然后眼底的讶异和惊喜一闪即逝,“炼,你做出来了?”
“师父,别小看我,你徒儿的本事不会比你差。只是时间有限,还没有试验过……”炼勉强支起了一个笑容,但是声音里却是无尽的疲倦。
天知道这种药需要耗费多长时间的精神力量,并且失败的可能性比做出来的可能性更大,好在,炼的运气算是不错,竟然让她成功了。
乔灵儿眼睛微热,炼是一个贴心的女子,即使她从不将自己的贴心表现出来。
“谢谢你,炼……”多余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能够说的也只有这最普通的三个字。
“谢什么谢?我们不都是好朋友吗,你要记得你们夫妻两都平安之后请我吃遍天下美食就好了,这里面的药每日一粒,绝对能够维持到你们到医谷的时候,我就……”炼才说着,眼前就是一黑,身形竟然缓缓地软了下去。
“炼……”乔灵儿惊恐的喊了一声,结果一阵风过后,炼就已经没人给支起来了,“剑大哥?”
剑奴有些无奈且叹息的看了一眼炼,然后扫了一眼宗政熠,最后视线又落到了乔灵儿的身上,对她说道:“这女人忙了好几天,药做好就给你送来了,她累了,我带她去休息,其他的放心好了,不会有什么事。”
竹老头也在剑奴接住炼的时候给她号了号脉,然后点头对乔灵儿道:“是太过疲劳了,休息几日变便好,不用担心。”
听到竹老头的话乔灵儿这也才松了一口气,对剑奴说:“剑大哥,这几天就麻烦你照顾炼吧,我们决定现在就去医谷。”
看着几个人的表情剑奴已经知道了情况,也不多问什么,很爽快的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们要小心。还有……要全部平安的回来。”
乔灵儿重重的点头,在她的身边,不都是一些关心着他们的人吗?
来到这万恶的封建社会,没有比遇到她身边这些人更幸运的事情了。
剑奴带着炼离开的时候青叶走了进来,“夫人,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马车在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只需要牵出来而已。
乔灵儿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宗政熠,不让他说话就道:“不准说一个‘不’字,如果你还想看着孩子平安出世,就乖乖的听我的话,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做主,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听你的。”
听着那温柔却坚定的声音,宗政熠的心头一阵暖意,终究还是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良久,他才轻声回答道:“灵儿,我听你的。”
就算是赌一赌,也要赌一次,云中月的个性究竟如何他不清楚,但是邪医也有救人的原则,只看他救不救。本已毫无牵扯,没想到却还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管结局究竟会是怎样,他会一直延续自己的原则,只要不牵扯到乔灵儿,他就能安心。
兵分两路。
贺兰吟、贺兰绝以及雪陌一行三人快速的赶往逍遥岛,不管乔灵儿他们这边能不能求医,他们也需要尽自己一分绵薄之力,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也绝对要找到那意思的蛛丝马迹。
乔灵儿他们这一边,则是一干人等全部赶往医谷。
宗政烨和宗政焰快马加鞭赶到了漠城,但是却是被安排在漠城,守候他们两家人的父母,不能所有的人都走,必须要留下一些来。
而且宗政无敌、司马玥他们也已经有了一定的年纪,长途跋涉究竟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尤其,人太多,顾忌也就越多。
乔灵儿与宗政熠一辆马车,自从那日宗政熠浑身都出血之后,他就无力起身了,而且,睡眠的时间似乎也越来越长,即使有很多次都想跟乔灵儿说话,却还是因为无法支撑住而沉沉睡去。
泪水湿了脸,然后被风吹干,然后又湿了脸,如此的反复……
看着昏迷中的宗政熠,乔灵儿小心的抓着他的手,似撒娇,似抱怨的对他说:“宗政熠,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太多的泪水,这辈子泪水全部还给你了。要是我的眼睛因为哭泣而产生了任何问题,我一定会向你索取报酬的……”
昏迷中的宗政熠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如果他听到,也许他会回答:“以后我只让你的脸上出现笑容,哪怕是笑着有皱纹,也只会让你一直笑着。”
复杂而沉重的心情,凝香、岚风跟随在乔灵儿的身边,负责她的饮食。
乔翌术、仙竹二人、追命、赫连明月以及宗政熠身边的四大护法都跟随者,这一支说大不大,说小显然也不小的队伍,一路朝着无人之境前行而去。
医谷不若其他地方,若说无忧宫是嚣张的存在,百花宫是神秘的代表,那么医谷绝对是一个世人都不敢踏入的地方。
邪医,是一个没有人敢挑战的神话,因为他的眼中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权势、身份、地位、财富,在云中月的眼中都不过是云烟,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引诱能力,更没有丝毫的恐惧之意。
这就是云中月,如果他的眼中有了世俗的东西,那么他就不是云中月了。
或许将他的心性可以与出家人相比,但是出家人能够做到的是无欲无望,四大皆空,慈悲为怀,而云中月则不然,他不信佛,眼中没有世俗的礼法,更没有出家人的慈悲心肠。他所拥有的,不过是最原始的本性,掠夺,以及傲视众生。
在他的眼中,不是佛家所谓的众生平等,他可以在前一刻救人于水火,也能够在下一刻将人推至十八层地狱。与其说众生平等,倒不如说那些人在他的眼中根本没有任何值得炫耀的地位身份。
因为他是云中月!
仙鹤廖鸣,展翅飞跃而下,落在了种满了花草的境地。
医谷环山,四周绿意盎然。
低沉而古老的琴音环绕周围,忽高忽低,延续连绵,伴随仙鹤声厉,引人入胜。
在这花繁锦簇之中,永远一抹高傲清爽的白色静坐,仿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永远都会轻易的安然,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伤及其分毫。
这样一个藐视天地的存在,邪医云中月。
修长的手指在古琴上来回轻轻拨弄,神色看似专注,实则眼底慵懒一片。伴随着他的琴音,他的仙鹤在一旁发出了低沉的“吼吼”的声音。
一个扎着两个发髻的药童走上前来,站在云中月的身侧,恭敬的禀报道:“谷主,有一行十三人正在往医谷赶来,不出两日便会抵达。”
“嗯。”云中月慵懒的应了一声,琴音也丝毫没有乱去。
自从多年前传出邪医生性怪异,杀人完全只凭性子之后,来医谷的求医人已经渐渐淡漠下去,因为医谷谷主能够在救了这个人之后又让他试毒,给人希望又将这希望完全的扼杀。
也因此,邪医背负上了一个骂名,但是又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说他的不是,因为他是邪医,神出鬼没、杀人如麻的邪医。
近几年来,更是没有人敢前来求医,就算是病到要死的地步,也不会有人前来。
若问医谷的范围有多大,乔灵儿他们在两日内的路程已经被看在了其中,能够不说明这范围之大吗?
“谷主,可要将他们撵去?”药童继续问。
云中月回答的并不迅速,指尖动作微微一转,又是另外的一首曲子。
“不必。”
“是,谷主。”药童也不敢继续问什么,得到了答复之后便退到了一边,没有出声打扰。
精致无暇的脸上露出了莫测高深的笑容,乍看,定然会觉得是哪路神仙在提升自己的琴艺,那人,那景,都叫人在第一眼的时间内便无法忘却。
辗转九日时间过去,一路上带足了吃的和用的,因为无人知道这一路奔波会发生什么事情。
乔灵儿每日服用一颗炼所研制的药,在颠簸的时候不会让自己觉得难受,也不会让孩子提前来世,只要确保了孩子的健康,就比什么都好。
然而,令人忧心的是宗政熠的情况。
前几日他总是处于昏迷之后,在最近的三日时间里,还是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一整天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在昏迷,而且醒过来的时候最是让乔灵儿心痛。
第十日的时候,乔翌术终于告诉他们已经到达了医谷的边界处,只要过了这边界再赶路两个时辰,就能够到达云中月所居住的地方了。
只是在这周遭方圆数里,已经了无人烟。
乔灵儿一早就醒了,准备下车去洗漱顺便弄点水来给宗政熠洗漱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抓着,牢牢地,一点都不松开。
宗政熠还未醒,她也没有叫他。
一刻之后,宗政熠缓缓转醒,眼前黑暗一片,继而在光亮的作用下终于缓缓地察觉到了眼前光明的存在。
“灵儿?”宗政熠看向了旁边的身影,有些模糊与清楚的交替,然后缓缓地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乔灵儿担心的问,这是她每天都必须要关注的。
宗政熠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别担心,我很好……”只是几种的感官能力在逐渐的下降,他甚至看不清楚她的模样了。
“熠,不要骗我好吗?”乔灵儿忧心的说道。
看着她那明显的清瘦了下去的脸庞,宗政熠的口中也是一片苦涩,方想去触碰到她的脸,却赫然发现自己的手抓着她的手。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看到了宗政熠的模样,乔灵儿心下也是一惊,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吗?
他竟然连握着自己的手都不知道?
默不作声的松开了乔灵儿的手,还好,手还能动。他抬起了另外一只手,轻轻的触碰到她那白皙的面庞。
幸好,这一只手还能够有触觉,能够感受到掌下的细腻的肌肤。
“灵儿,你受苦了。”再也不能同之前意气风发的自己一样,他只能拖着这样残破的身躯,如此近距离的让她靠近自己,跟他说话,触碰到他。
乔灵儿的眼眸顿时含了泪水,咬住下唇摇头,“我没有受苦,受苦的人是你。”
乔翌术说过,忘情散的毒会让人生不如死,尤其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触觉的时刻,紧随着的会是他另外感官的消失。
生不如死,用来形容拿时的宗政熠应该是最为贴切的。
可是他现在没有抱怨,在清醒的时候还是很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没有跟她说过任何一个感觉,因为怕她担心,怕她知道他此时的痛楚之后会难过。
所以,他宁愿自己承受住如此的生不如死,只要能够陪在她的身边就好了,即使道最后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灵儿,答应我……不管云中月会不会同意医治,你答应我,要陪在我身边,什么地方都不准去,知道吗?”宗政熠看着她,轻声哀求着。
云中月的想法,如若是跟之前他们相谈的时候一样,对她依旧抱着某种心思,他怕自己真的无法承受住。灵儿为了能够让他康复起来,也许……她就会答应他的条件,而那条件的代价,就是他会失去她。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失去她,绝对能失去她。
乔灵儿不清楚宗政熠这么说的真正原因,可是却能够联想到是跟云中月有关。
云中月对他下毒,她有必要知道前因后果,有些事情不是装聋作哑就行的,她需要的是一个肯定的解释!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和孩子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乔灵儿对他承诺。
哪怕云中月真的不肯医治,她也一样,不会离开他。就算那一天真的到来了,她也会陪在他的身边,一直到自己化为尘土的那一刻。
当然,她更不想看到的是那一天的到来……
当日黄昏之际,乔灵儿一行人终于赶至医谷之外,乔翌术对这个地方可以说是熟悉不过的,但是他更清楚,他那性格怪异的师父云中月的秉性如何,到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谁都没有预见。
“灵儿,医谷规矩,‘未时过,诸人亡’,我们今日还不能入谷。”乔翌术对乔灵儿说道。
乔灵儿皱起了眉,医谷的规矩乔翌术定然是知道的,未时一过,如果强行要入谷,只有死路一条。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破烂规矩?
现在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一个考验,现在宗政熠的情况极不稳定,饶是赫连明月、仙竹两位老头都在,但是他们对那传说中的毒药也是没有任何的分析能力,谁也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手中的温度让乔灵儿转向了宗政熠,看到他勉强的支起了身子。
“灵儿,好多天都没有出去了,听说医谷的风光不错,让我下去看看好不好?”宗政熠淡笑着问,脸上的颜色几乎已经是透明了。
“不行,你的身子……”乔灵儿刚想说话,一旁走过来的赫连明月便打断了她的话。
“医谷四周都是草药,散发氤氲之香,对中毒之人有不少好处。”赫连明月的声音淡淡的,却倍感温和,“况且我一早也听说医谷风光,与其连日在车里浪费时光,倒不如让熠出来见一见,心情想必也会开朗些许,灵儿,你说呢?”
赫连明月的双眸中映射着浅浅的橘红色光泽,那是一双没有焦距的目光,但是看起来却是那么生动。
其实……他也很想看到如此美丽的风景吧……
“灵儿,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被闷死了。”宗政熠打趣的笑道,可是在看着赫连明月的时候眼神中却也透露出了忧伤之色。
乔灵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心中沉沉的,如果之前乔翌术他们告诉她的这种毒的症状是真的,也许,在某个时辰,他的眼前就会一片漆黑了。
不敢有过多的猜测,乔灵儿小心的在乔翌术和青叶的帮助下,将宗政熠扶下了马车。
只是在站立的时候,他的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十几天之前,他明明还能够跟她谈笑风生,从遥远的京城在一夜之间赶到漠城的。而现在,他居然连站起来都没有力气了……
乔灵儿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了吗?为什么会这么快?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她有抑制不住的冲动,冲进医谷里,将云中月给揪出来,如果他不愿意医治,就算是同归于尽的事情,她也绝对做得出来!
“躺的时间有些长了,腿有些麻。”这是宗政熠给出的解释。
然后在几个人的目光之中,他竟然真的站直了起来,并且还跨动着走路,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一样。但是抓住了乔翌术手臂的那只手,却是无意识的用了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他的胳膊捏碎。
乔翌术皱起了眉头,如此下去,绝对不是办法。
但是他没有办法,对忘情散,他完全没有头绪,师父啊师父,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熠小子,来来,赶紧给老头弄点好吃的吧,上次你给弄得老头是完全吃上瘾了,今日你一定要给我们大家露一手,让老头尝尝鲜啊!”比较开放的仙老头一见到宗政熠就叫嚷嚷了。
“那就如仙前辈所愿。”宗政熠文雅的一笑,苍白的脸上印上了夕阳的红光,有莫名的渲染作用,似乎,脸色也不是那么难看了。“青叶、月影、惊风、惊雷,去打点野味来吧,二哥,这附近的野味总是可以动的吧?”后面这句话是对乔翌术说的。
乔翌术微微一愣之后轻笑着点头,“可以。”
那单薄的身影,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一般。
“我去找柴火。”追命看着宗政熠那模样心头竟然涌现出了一股火焰,也不知道是怒火的火焰还是其他,总之就是出来了,甚至都不想再看到那一幕。
“老头也一起去……”仙老头应声,然后拖着竹老头一起跟追命离开了。
“小姐,姑爷,到这边来坐吧!”岚风走到了乔灵儿和宗政熠的身侧,像是怕惊扰了谁一样,声音有些低低的。
宗政熠感激的一笑,目光又转向了一旁的乔翌术和身后方的赫连明月,刚想说什么,乔翌术就很自发自动的开了口。
“我跟明月还是留下来好了,那么费体力的事情还是交给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去做吧!”乔翌术风雅却不失搞笑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凝香听闻不由嘴角抽了抽,二公子,您其实也是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呐……还有,要是让仙竹两位前辈听到这话,他们会觉得是讽刺,还是赞美呢?
赫连明月的承受能力不错,轻而易举的就接受了乔翌术这个解释,“这是对他们好,熠,你说是吗?”
“不差。”宗政熠在岚风和乔翌术的扶持下坐了下来,乔灵儿坐在他的身侧,幸好他们都有带凳子过来,不然这两个人恐怕坐下去就起不来了。
赫连明月也在凝香的带路下找到了方位坐下,红色光芒洒在了他那淡青色的衣服上,笼罩在周身,染上了淡淡的金红色,如同神仙降世一般。
“这里很温暖。”赫连明月评价道。
不仅仅是被阳光照着感觉到了温暖,更是因为这里的味道似乎给人一种宁静,心也自然而然的因为这份宁静而温暖了起来。
这么一说乔灵儿倒也察觉到了,这里很宁静,是个隐世的好地方,比起仙竹两位老头的幽谷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并且这里也有一种灵气,或许不单单只是有几个隐居的人,而是因为这里有一些种植的花草,给人一种自然却不是人气的灵气。
温暖,来形容此处倒是一点不错,如果谷内所居住的不是一个披着黑色羽翼的恶魔!
“灵儿,你露出了杀气。”宗政熠看着乔灵儿,终于说了一句话。
杀气……即使再轻微,对于熟悉她每一个味道,每一个表情,每一个气息的宗政熠来说,已经足够让他判断出来乔灵儿此时的心情如何。
淡淡的一句话让乔灵儿顿时敛起了所有的心思,没有去思考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宗政熠。
良久,她才看着他,双手捧再自己的大肚子上,说道:“我也不想露出杀气,但是,我忍不住。”
她没有理由能够忍得住,在得知了宗政熠此时的情况并且还看到了他现在这种痛苦的时候还能够忍住,如果能够忍住,她就不再是乔灵儿了!
尤其她的仇人就在谷内,给宗政熠下毒的凶手就在里面!
乔翌术、赫连明月都能够体会到乔灵儿的心情,如果让她毫不动容,才是对她的一种折磨吧!
宗政熠望着乔灵儿,自己活了二十多个年头,却是第一次这么的无奈。
生命的尽头是什么,只有死过的人才知道。但是死过之后,又怎么能够将死后的世界传递到现实生活中来呢?
如果继续下去,等待着他的不过是漫无天日的黑暗,这些,他都可以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倘若自己真的到了那么一天,留下她和孩子,会多么孤单?
想说一些安慰的话或者是能够交代自己“后事”的话,可是却永远都开不了口,因为不想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
这一晚,所有的人都在谈心,宗政熠也强撑着没有让自己昏迷过去,只是这一些看在乔灵儿的眼中,却像是用刀子将她的心一片一片的切割了下来。
如果,云中月真的不肯医治,到底该如何是好?
深夜入睡之后,夜色之下已经有了夏日来临的动静,蛐蛐的鸣叫竟然也无法将熟睡的人吵醒。
乔灵儿恍恍惚惚看到了眼前的白影,耳畔处,低低的声音传来,只是听不清楚到底是如何的一句话。
翌日。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亮大地的时候乔灵儿便清醒了过来,她迫不及待的要带宗政熠前去。
然而,在出发前的一刻,她却发现宗政熠没有醒,他睡得很沉,比任何时候都要沉。
“二哥,快,进谷。”乔灵儿惊恐的朝着外面喊了起来,因为宗政熠的气息,尤为微弱,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地步。
“怎么了?”话音刚落,仙竹两个老头就已经闯了进来。
“熠……他的气息,气息非常弱,快点去找云中月……”乔灵儿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吼出来的,可是声音中却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没有问更多的问题,青叶和月影已经快速的上了马车,执起了缰绳。
在他们前行还没有几步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梳着两个发髻的小童数人。
“大胆,竟敢擅闯医谷……”小童毫无畏惧的吼着,结果下一刻,就被人踹倒在了地上。
“师兄在此,还轮不到你们说话。”乔翌术如同披着黑色羽翼的撒旦,从地狱中刚刚爬上来而已。
“谷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谷中,否则格杀勿论。”在看到乔翌术的时候那些小童还是有些恐惧的,但是谷主的命令,对他们来说才是最为重要的。
“师父那里自有我来交代!”乔翌术双眸冷冽,不待那些小童出手,他已经洒出了一把药粉。让那些即使受到了药粉洗礼却还是敌不过他毒药的药童昏睡了过去。
一旁岚风、仙竹两老头助阵,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但是会让他们暂时不会那么碍手。
乔灵儿一直抓着宗政熠,冷汗从他的手掌心中出现,一点一点,心也渐渐地冰冷了下去,那样的一刻,她绝对不愿意看到!
颠簸起来的马车也让她几乎忘记了其他,眼前,脑海中,所浮现的都只是面前之人的影子。甚至,也忽略了自己有了微微痛楚的肚子。
马车一直到一栋简单的木屋前才停止,简单的装饰,伫立在这青山绿水之中,不会显得奢华,反倒多出了几分和谐的宁静。
乔翌术来到的地方便是云中月所居住的地方,一路上将谷中拦路的小药童全部放倒了,不管之后会接受如何的处罚,他也在所不惜。
木屋的走廊之中,一张简单但是却精致的桌案,焚着香,香烟渺渺,而桌案后趺坐的白衣男子,神情淡然,专注的看着手中的书,好像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如同妖孽一般的面孔,即使是神仙降临,也无法轻易忽视。
“徒儿拜见师父。”乔翌术是了解云中月的心性的,但是却决然不敢在此时此刻挑战,当即就跪了下去,行礼。
岚风也是一样。
“翌术,看来你在外时间长了,已经忘记谷中的规矩了是吗?”云中月放下手中的书,淡淡的问,声音中不带任何的起伏,好像就是在与人品茶论足一般。
乔翌术心头一紧,却还是回答道:“师父恕罪,徒儿不敢忘记谷中规矩,只是救人心切,还望师父恕罪。”
在说话的时候,仙老头、竹老头以及赫连明月都已经站了下来,凝香也立在了乔灵儿的马车前,准备随时服侍。
马车内,听到那慵懒邪魅的声音,乔灵儿已然有了杀心,可是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上前,或者说,有没有那个能力上前,将他杀了。
当马车帘被掀开的时候,乔灵儿终于与宗政熠中毒的真正凶手照面。
云中月的神色不变,看着乔灵儿的目光中多出了欣赏,这份欣赏,其实是从当初在乔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产生的,后来,他们的几次见面,也让他维系了这份欣赏。
可是此时乔灵儿并不如他一般,她的心情还做不到那么平静。
“小姐……”凝香知道乔灵儿要下车,小心的上前将她扶着,就怕她有个万一。
乔灵儿有些艰难的捧着肚子下了马车,脸色几乎跟车里的宗政熠一个样子了。
目光凌厉的看着云中月,乔灵儿道:“云中月,你要做什么我没有兴趣知道,但是现在,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回答,为什么要对熠下手?”
“我云中月想对人下手,还需要理由吗?”云中月扬起眉,冷然问道。
邪医拿人做实验,对人下杀手,根本不需要理由。
“这么说……你杀熠完全是因为你自己的喜好了是吗?”乔灵儿咬住银牙,手掌紧握成拳。
“丫头,别太冲动,当心孩子。”仙老头有些担心的道。
炼的药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而且就算没有药,最多也只有十多天就要生产了,要是现在还是有什么意外,真的对给他带来威胁。
云中月邪笑着看着一脸杀意的乔灵儿,却无视了那一股能够将周围之人都焚烧的怒火。
他说:“这不过是我跟他之间的协议而已,我救你,他的命,交给我,很公平,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乔灵儿顿时如遭雷劈,赫连明月、乔翌术他们每个人的神情也立刻变得极为复杂。
原来……这其中是一场交易,一场血淋淋的交易……
虽然大概猜到了宗政熠会被云中月下毒的原因,但是现在云中月如此说出来,乔灵儿亦觉得无法接受,脑子里一阵晕眩,天旋地转。
“小姐……”凝香和岚风惊恐的将她扶住了,否则这样倒下去,可就真的危险了。
乔翌术也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了乔灵儿的身边,追命十分的警惕,他很确定,如果一会云中月说不救宗政熠的话,他绝对会让他的血剑好好的招呼他,虽然自己不一定是云中月的对手。
“所以……你有什么要求?”乔灵儿稳住了身形和气息,冷漠的问不远处的人。
他们之间的交易,她的性命是用宗政熠的换来的,因此现在,云中月并不算有过。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是男人,他就不该用这个方式来换取生存下去的办法。”云中月对宗政熠露出了鄙夷。起初,他以为宗政熠会一直保密到最后,因为他说过,要让乔灵儿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结果现在……云中月露出了冷笑,这样的男人,怎么会配得上她?
乔灵儿死死地咬着牙,冷声道:“是我逼他来的,哪怕只有一线的机会,我也会让他去尝试,即便是失去那不值钱的尊严。”
其实在她的心底,尊严重要,可是现在,宗政熠的命和未来更重要。
听到她说这句话,云中月脸上的表情没变,但是眼底的冷意却是加深了无数。
因为,乔灵儿看穿了他的心思,所以才说出了那样的话来。
赫连明月心潮也并不平静,这里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云中月不出手,一切就会成为定局,谁也挽救不了了。
“云谷主,说出你的要求,只要我们能做到。”赫连明月上前一步,冷冷的道。
云中月的视线转移到了赫连明月的身上,望着他,忽然轻笑出声:“南武国的二皇子,我云某人想要的东西,你们都给不了。就算是你南武国的整个天下,我云某人也不会放在眼里,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期望从你们的身上得到什么?”
“你的命,算不算?”在赫连明月因为云中月的话而颤动的时候,追命忽然冷声的开了口,并且在下一瞬间冰冷的剑锋已经上前。
“咻咻”的声音划破空气,直刺云中月。
“追命,住手……”乔翌术慌忙上前,只可惜动作还是晚了一步。
云中月纹丝不动的坐着,那柄尝试过无数鲜血的血剑,加上追命本身的力量,却在那一瞬间就被云中月的两根手指给夹住了,并且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铮铮”的几声过后,号称第一剑的血剑,竟然在那两根再普通不过的手指下断裂成了几段。
追命还未有所反应,就见眼前的一阵模糊,似掌非掌的形状出现在眼前,紧跟着就是胸前的一阵暖意,喉间顿时一阵铁血的味道。
“师父,手下留情。”追命被击在地,口吐鲜血,乔翌术先前一步拦在了下杀手的云中月的身前。
“无知小儿。”云中月冷佞一笑,一枚细针从他的指缝中飞出,直接穿透了挡在追命身前的乔翌术的肩膀,也刺穿了追命的肩膀。
追命想起身再次动手,却被乔翌术强行按住,两人对视。乔翌术对他摇了摇头,无声的说:“你不是他的对手。”
追命看着乔翌术的样子生生按下了那暴怒,肩膀上的穿透力道让他痛苦,乔翌术却只是一脸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云中月的身手让江湖两个老者仙竹老头十分的诧异,这个看似不过二十的年轻人,竟然能够在一击之下就将追命给解决了,并且还毁了那么一柄上好的兵器?
“小子,老朽来会一会你。”这一次,出手的竟然是比较沉稳冷静的竹老头。
竹老头这么一开口,仙老头也立刻坐不住了,吼道:“竹老头,别想抢老头子我的风头,这小子应该交给老头我来处理。”
就这么说话的时候,两个老头子如同移形换影一般,快速的移动了起来,转瞬间就将云中月身前的案桌以及香炉击散开去。
云中月就如同一只仙鹤一样飞跃而起,白衣纤尘不染。
乔翌术望着眨眼间已经扭打到了一起的两个人,神色紧张,乔灵儿望着那白色的身影也眯起了眼睛,云中月,他到底是一个目中无人知人。
“云谷主的武功果然不凡。”赫连明月语带冷意的说了一句话出来,即使他看不到,但是对武功路数只要耳朵来说的他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乔翌术的脸上布满担忧,望着那外人完全无法插足的领域,道:“师父的武功,天下无人能及。”
所以,他才能在一招之内就将追命制服。
半空中,三个人的身影来回纵横交错,原本还以为二对一能够占到好处的仙竹二人,却在与云中月的交手中察觉到了对方的无意识,似乎只是为了满足他们交手的要求而已。
“臭小子,你是看不起我们,不愿露出真招吗?”仙老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从交手的那一瞬间,他们就是被他当做东西一样来玩。
“小子?”云中月邪笑着扬眉,忽然又冷笑一声,“你们仙竹二老还没有资格用这个称呼称呼我。”
只是说话的一瞬间,分散在了两端的仙竹二人,竟然在同一时间内看到了一个迷糊的身影,真的,就只是一道浅白的颜色从眼前晃过而已,紧跟着,两个人就已然被两掌击中,倒地吐血。
“两位前辈……”赫连明月顺着声音摸索着来到了仙竹两老头被打落的地方,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道。
乔灵儿也焦急的走了过来,担心已经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你……你到底是谁?”仙老头忍不住问,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云中月翩然落下,白衣依旧翩翩,丝毫痕迹都不曾留下。
冷眼看着地上两个受伤的人,云中月平静的回答:“医谷谷主。”
一个含糊而又肯定的答案,他是医谷谷主,被称为邪医的云中月,只是这个人的身份究竟神秘到何种地位,没有人知晓。
终究,凝香小丫头也看不过去了,“坏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小丫头啊……”云中月的声音忽然阴阳怪气了起来,而后一道无形的气就很直接的飞射向了她。
“凝香……”
“唔……”乔灵儿还未来得及前去,另外一个身影已经挡在了凝香的身前,血液顺着他的胸膛晕染滴落。
“大木头……大木头,你怎么……”凝香看着给他挡住了那无形的攻击的月影,泪水当即就滑落了下来。
月影不看她,只是如同野兽一样盯着云中月,道:“她是我的女人,想动她,问过我再说。”
云中月看着月影,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一个痴情种……我倒是可以饶你一命。”云中月狂妄的道,又看着凝香说道:“小丫头,我云某人杀人,可是从来不管是男是女,也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下次说话,可千万要当心。”
淡淡的一句警告,夹杂着令人疯狂的血腥味道,凝香惊恐,她敢确定,那个笑的很无害穿着白衣的男人,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所有的人都是如此的想法。
“够了,云中月,你到底想做什么?有什么要求,你尽管直说,我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乔灵儿起身与他对视,再这样下去,所有的人都不能活着离开医谷,都会死在这个变态杀人魔的手上。
或许,本不该让他们跟着一起来,一起来只是让他们徒增伤痛罢了。
看着乔灵儿的眼睛,云中月忽然皱起了眉头,他说:“这样的眼神,很不适合你。”
闻言乔灵儿冷笑:“我是什么眼神,用得着你来教我吗?说出你的要求,云中月。”
云中月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终于一挥手,数枚银针从他的掌心飞出,目标直指除了乔灵儿以外站立的其他人。在被他的银针刺中之后,所有的人都在轻嗯一声之后倒了下去。
“你做了什么?”乔灵儿顿时红了眼。
云中月淡淡的回答:“放心好了,我不过是想跟你单独说话而已,他们还没有听我们谈话的资格。”
乔灵儿的拳握得更紧了一些。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我不喜欢。”云中月非常不待见她那如同要吃了他一般的表情,还有那个带着愤恨的杀意的眼神,都让他觉得很是不喜欢。
“我露出什么表情跟你没有关系,回答我的问题,要怎么样才肯救熠?”乔灵儿低吼道。
“对男人之间的协议还牵扯出了女人的男人,配不上你。”云中月淡淡的道。
“我说过,是我强迫他来到了这里,你所谓的男人之间的协议可以滚一边去了,说出你的要求!”乔灵儿对那所谓的男人品性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好感,她只要宗政熠能够健健康康。
一而再的问题让云中月心底没由来的有了烦闷,冷声道:“我说过,你不适合这种眼神。”
“那我应该适合什么样的眼神?”乔灵儿讥诮的反问。
“你应该将万物都放在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入你的眼,即使在朝堂上,皇帝的面前,也不低下你的头。”云中月靠近她,微微低头说道。
当初第一眼的见面,包括之后几次,他都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坚定和傲气。
朝堂上,她可以完全不将皇帝看在眼中;生死边缘,她可以完全无视死亡的存在,还能够平静的与他谈条件;在男女裸裎之时,将世俗礼教都弃之一旁,这样的她,才是更加适合她的眼神。
“也就是所谓的眼高于顶是吗?”乔灵儿冷笑,片刻又问:“那么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告诉我,究竟怎样才肯救熠了吗?”
一句话,再次绕到了宗政熠的身上。
云中月望着她,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即使她想反驳,也没有给她那个机会。
他说:“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与我一阵睥睨天下。”
这话听起来简单无比,可是那“睥睨”二字,却是让乔灵儿心惊,云中月是一个疯子,一个连天都不放眼里的疯子。
“为什么是我?”乔灵儿忽而又平静了下来,冷淡问道。
云中月松开了钳制她下巴的手,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去,戏谑的声音传来:“因为只有你才有资格站在我的身边,我的身边需要能够与我一同睥睨天下,共歌一曲、将天下视作无物的女人。”
狂妄如斯的话语,就算是当今皇帝也不可能说出来,但是在云中月的口中,却是能够轻易的说出来。
“云中月,你太高估我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更不可能有那种将天下视作无物的视野。”乔灵儿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自嘲的笑道。
云中月微微侧身。
“那首曲子……能够陪你共曲的人,不是我,简单地说,你的眼界志向太高,我……配不上你。”乔灵儿淡淡的说道。
或许这是对自己的贬低,但是却也道出了她内心中最真诚的想法。
云中月站的位置太高了,高的就算是皇帝也无法到达的高度,怕是到了天上,玉皇大帝也不过只是他脚下臣服的一员而已。
这样的人,又岂是她能够攀附的?
“云中月,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普通女人该有的,我全部都有。”乔灵儿静静的说着,脸上勾画出了有些凄凉的笑容,“就像现在,我甘愿为了我爱的男人,不顾一切,无论你开的条件如何,我都会接受……”
“就算让你下跪?”云中月转过身,不知心绪为何的问道。
“下跪?呵呵,如果我下跪了你就愿意救他,下跪又何妨?”乔灵儿笑着,真当是捧着她的肚子,艰难而又迟缓的跪了下去。
包括之前的武帝在内都没有享受过她真正的跪拜,她的双膝,绝对不是用来拜人的,就算是神佛,也需要能够给她真正想要的,她才会跪拜。
而今,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跪了,没了尊严了,又如何?只要他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
云中月的眉宇间紧紧地褶皱了起来,望着那低人一等的女子,眼神中透露出了杀意。
“我给你一个机会,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最后,云中月说道。
她现在是因为一个“情”字而失去了他从前所有的看法,但是他更相信,在她的骨子里,是能够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所以,他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找回她以往所有的自尊和傲气。
乔灵儿听着他的要求脑中一片空白,留在他的身边……永远……
如果这样就能够救回宗政熠,让他一生都平安……
可是,没有了她,他会如何?
无数种思想窜入了脑海之中,她矛盾了起来,她不想离开他,一步都不想。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宗政熠往后的一生……
“抱歉,云谷主,灵儿不会答应你的要求。”不等乔灵儿给出答复,一个虚弱带着浅浅笑意的声音已经帮她回答了。
听到这声音乔灵儿顿时转过头去,意外的看到了从马车上晃悠悠走下来的宗政熠。
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到了乔灵儿的面前,缓慢的跪下,用那只剩下了丝毫触觉的手轻轻将她眼角的泪水抹去。
宗政熠笑得温柔而无力却又令人心痛,他对她说:“灵儿,你答应我的,要永远陪在我身边,说过的话不能不算话。”
“嗯。”乔灵儿听到自己这么回答了。
“我们回家,好吗?”宗政熠轻轻将她拥住,在她的耳旁低喃:“哪怕我只能再看到你一日,只能再拥抱你一日,只能再对你说一句话……我也心甘情愿,即使我死去了,我也会记得,今生今世,我是在我最心爱的女人身边离开。即使去了地府,我也能够自豪的说,前生,我有一个最爱我的妻子……即使是在黄泉路上,我也会等你,不管多久,只是……我怕的,还是你在没有我的时候会寂寞。灵儿……你怕寂寞吗?”
宗政熠的每一句话声音都放得很轻很轻,被风吹过就会消散。
乔灵儿已然泣不成声,他明知道在死于生之间,死了才是解脱,活着才是受苦,却还是这么简单的对她说了出来……
“熠,你不怕我活在没有你的世界里会很痛苦吗?寂寞……我会怕的……”乔灵儿泣声道,“不过,二哥说你不会死,就算只是你的躯壳……我也会一直守着。”
其实,心里还是自私的不是吗?
在救与不救之间,她宁愿选择了不救。
因为,救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不救,就算只是一副空壳,也是在一起啊!
可是,心中的痛又岂是那么一点点?如果真的要用自己交换他健康的或者,她会这么做。
“灵儿,不要让我难过。”宗政熠抓住了她的手,他看穿了她的把戏,她想要将他“抛弃”。
乔灵儿无声的落泪,低垂着眼眸,从心底沉痛的道:“可是,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
宗政熠轻轻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嘴角勾起了温柔的笑容:“灵儿,我们和孩子一起回家,好不好?”他没有给她将那话说下去的机会,他宁愿自己只是一副躯壳,也不愿意在没有她的世界里健康生活着。
“好。”乔灵儿听到自己答应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了,那么就让他们搏一搏吧!
如果这世上会有奇迹发生。
离开之时,她又转向了云中月,她对他说:“云中月,你的高度,不是我这种凡夫俗子能够到达的高度,我没有资格与你并肩。你身边,会有胜任那个位置的女人,但是,不是我。”
她不是谦虚,而是因为云中月这个人的高度真的太高了,他是一个唯我独尊的男人,站立在了这个空间,这个世界的最顶端,没有人能够到达他的高度。
她不想妄自猜测,虽然她很想说这样的高度的人将会是注定一生的孤独,但是世事难料,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出现一个跟他站在同样高度的女人!
至于自己,她只要觉得自己能够有资格站在这叫做宗政熠的男人的身边就够了。
如此,一生不枉!
两人相扶持着站了起来,乔灵儿看着地上倒着的人,“熠……”才想说什么,下腹处却突然一痛,一股热流顿时顺着双腿流下。
“灵儿,怎么了?”察觉到乔灵儿的不对劲,宗政熠立刻就惊慌的问道。
“孩子、孩子……”乔灵儿脸色顿时白了起来。
孩子?宗政熠低下头,立刻就看到了她被沾湿了的裤子。
刚想要有什么动作,宗政熠只觉身体一轻,乔灵儿也旋即无法站立住脚,在云中月从袖口伸出来的白色绸缎包裹下,安稳的躺在了地上。
宗政熠完全使不上任何的力气,眼前一片灰暗的迷蒙,脑子一片空荡,呼吸也愈发的困难了起来。
“云中月,你想做什么?”乔灵儿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站起来,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力气。
云中月将宗政熠往后扔去,后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药童,稳稳的将他接住了。
冷淡的看着乔灵儿,冰冷的说道:“你的目的不过是和他在一起,即使他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可是,我不会让你如愿,今生今世,我也不会让你再看到他……这两个女人就暂时留给你做帮手。”说罢,他便转过身,在宗政熠的颈子上给出了一击,挥手,带着药童一起离去。
岚风和凝香在云中月的解开之下恢复了清醒,看到的便是倒在了地上的乔灵儿。
“不要……云中月,不要把熠带走……”乔灵儿惶恐的喊着,想要追上前去,可是腹中的痛楚却让她根本无暇顾及。
岚风见此立刻上前,看到乔灵儿已经湿了的下身,白了一张脸:“羊水破了,孩子要出世了。”
“什么?”凝香惊恐了起来。
“快,凝香,去烧热水。”岚风一边吩咐凝香,一边已经起身,奋力将乔灵儿扛起,往马车里运去。
孩子要出生了,拖得时间越长,对母子都不安全。
岚风惊恐的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就算是生孩子,也不可能这么快。
凝香也慌了神,但是却奇迹的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了过来,迅速的就朝着有烟囱的屋子奔了去。
热水,热水,必须要动作快!
前往厨房的一路上都没有人阻拦,或许是云中月在一开始就知道了这样情况的发生,所以将多余的人都给遣走了。
凝香畅通无阻的去到了厨房里面,小小的屋子,干净却显得雅致,唯独那一身灰布短衣的之人看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对不起,请问我能借用……”凝香小心的开口,想求一个方便,然而,在见到那转过头来的女子之时,陡然间恐惧蔓延,让她睁大了瞳孔。
那女子的左半边脸上,暗红的颜色分外刺眼不说,还有那暗红色的下面,浓黄色滚动着的液体,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晃动着,光是看着那一幕,就让人有恶心想吐的冲动。
“你……”凝香胸腹中顿时有了恶心的感觉。
“对不起、对不起……”那女子显然也受到了惊吓,当即就将被撩至了耳畔的头发给拨回到了额前,将整个左半边脸颊全部挡住了,留下那看起来算是清秀的右半天脸颊。
凝香望着那女人,依旧有恶心想吐的冲动,可是从那另外的一只眼中看到的却是忧伤。
因为用了药的缘故,乔灵儿九个多月的身孕却比一般的孕妇要更加的艰难,而此时此刻,如此快速的就要出生,也不是一般的孕妇所能够相比的。
“小姐、小姐,你现在不能动……”岚风将乔灵儿带上马车之后就将她按下去,但是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使劲的要走动起来。
“熠被云中月抓走了,我要去……啊……”突然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整个瘫软了下去。
“小姐,你不能去,孩子已经快出生了!”岚风想点住她的穴道不让她动弹,但是点住穴道却也没有办法让她用力,只能用自己的双手暂时将她压着。
“不、不行,我要去找熠……”乔灵儿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云中月留下来的那一句话,恐惧蔓延,让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小姐……”岚风喊道。
后面马车帘被掀开,继而一个身影已经快速的过来,双手直接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赫连……公子?”岚风有些惊异。
乔灵儿与赫连明月的目光相撞,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光亮,“明月,你……”
“别管我是不是能看见了,灵儿,孩子现在必须要生下来,否则你们母子都会有生命危险。”赫连明月严肃的说着,人已经到了她的身后,推掌,将温暖的内力注入到了她的身体之中。
“熠被云中月抓走了,他要杀了熠,我必须要……”乔灵儿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赫连明月的低吼声给打断了。
“熠不会那么容易死,他不会。”赫连明月低吼着,眼神如同猛兽一样,“他一定会回来找你们,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孩子生下来,别忘了,这是你们的孩子!”
“可是我……”乔灵儿抓着赫连明月的胳膊,手指几乎嵌进他的双臂之中,“我不能就这样子……啊……”
岚风看着乔灵儿的样子顿时慌了神,“小姐,不行,孩子已经快出世了,时间不多……”
“灵儿,听着,如果你想熠平安的回来,就先把孩子平安的生下来,你们母子平安,才是他最想看到的!”赫连明月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汹涌,狂猛的说着。
终究,乔灵儿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宗政熠那张温柔的脸,如果是他,他会希望他们母子平安才是。
痛楚感直接上升到了生孩子的痛,没有之前的阵痛,或者说,之前的痛楚她根本是完全忽略了。
赫连明月此时也顾不得世俗的看法,将一条毯子盖在了她的双腿之间,给她做后盾,用内力维持住她的身体的能力。
这一个孩子,与普通的孩子不一样。
炼研制出来的药虽然能够在路上保母子平安,但是对本身身体中有还有剧毒的母子来说,也无疑是危险的。
云中月给乔灵儿下了催生药,或许是在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而现在,他让赫连明月醒来,并且能够让他看到眼前的一切,或许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而赫连明月心里也清楚,自己这一次是因祸得福了。
“啊……”乔灵儿痛苦的叫着,口腔里面血腥的味道浓厚,可是下身的痛楚却是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有愈渐加重的趋势。
“小姐,用力啊……”岚风看着也是一片紧张。
这是第一胎,也是危险的一胎,尤其在怀孕的期间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包括怀孕的初期还有毒素的侵袭,这一切似乎看起来都很顺畅,但是实际上却又是那么的不顺畅,甚至充满了危险。
“灵儿,坚持住。”赫连明月在一旁给她鼓励,手中的动作也不曾放松分毫。产妇在生产之后是极为危险的,他必须要给她最安全的保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个世界仿佛都停止了时间的流动。
“小姐,看到头了,再用力一点……”岚风叫着。
“啊……”
汗水浸透了乔灵儿的整个额头,脸色唇色苍白毫无血色,仿佛随时都坚持不了。
注定,这是一个特殊的孩子,所以才会让她如此的痛苦。
“熠……”
“哇哇……”
伴随着两个极大的声音,身体撕裂的痛楚过后,代替的是一声极为响亮的哭声。
“生了,生了……”马车外等候的凝香,终于听到了婴孩的哭声,一时间,喜悦与激动交加,甚至于忘记了如何去思考,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了。
乔灵儿如同虚脱了一般,那隆起的肚子已经消退了下去,身体中顿时只是觉得空荡荡的,而且也好疲倦。
岚风将那身上还染着血的孩子抱了起来,刚准备喊外面的凝香把热水端进来,结果身子一僵,脸色瞬间就变了,“赫连……”话才开头,她的眼前便是一片漆黑,整个人就这么倒了下去。
“岚风……”赫连明月被吓了一跳,但是动作迅速的上前,拿着一块布包裹住了那小小的身子。“凝香,快拿水来……”
听到里面声音的凝香顿时觉得不对劲了,立刻就要端着水进去,结果后颈处突然有了一个巨大的力道,整个人的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身体也偏向了另外一边。
赫连明月的身体僵硬住了,即便他在之前已经将解毒丸吞了下去,并且也在第一时间里就用襁褓将孩子给包住了,但是却没有想到在触碰到了孩子身上的血液只有一滴的时候,竟然还是让他中了毒。
该死,怎么会这样?
马车帘被掀开了,光芒透露了进来,一个人影也出现在了眼前……
“宗政夫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低低的女音环绕,有着不怀好意的笑意。
乔灵儿脑子有些模糊,可是她还是能够听到喊她名字的声音。在喘息了几声之后,也休息了一分钟的时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入眼处,是一张丑到了极点的脸。
另外的半张脸,她是见过的。
“是你?”乔灵儿冷声道,声音中带了些许的颤抖。
半张脸被黑色的发丝所阻挡了,但却遮不住那恶心的红色,另外半张脸,则是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宗政夫人的记性可真好,竟然还记得妾身啊?”讥讽的话语从那干裂的双唇中说出,那双眼睛,带着百分之百的仇恨。
她,前尚书大千金,武帝的走狗吴朝将军的妻子,叶珊珊的姐姐……叶情。
与乔灵儿在宫宴上只有过一面之缘,从那之后便没有再过见过的女人。
此时此刻,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恨之意,完全将她当做了一个仇人,深入骨髓的仇人。
“你想做什么?”乔灵儿冷声质问,身体中却是没有丝毫的力气。
岚风昏迷了,外面的凝香不知道怎么样了,赫连明月的身体也动不了……
叶情冷笑着那张狰狞的面孔,望着乔灵儿道:“你说我想做什么?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叶尚书,原本位高权重,即使官衔不及丞相,也是一国的栋梁支柱,结果到后来却让新登基的皇帝赫连非麒说成是逆臣;自己的丈夫吴朝,因为他们将虎符夺走的缘故而被杀,自己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这笔账,她全部记下了。
“我跟你没有任何的接触,我为什么要害你家破人亡?”乔灵儿提气说道。
“你没有?哈哈……但是你跟你的歼夫还有赫连非麒有,你们几个人联合起来,狼狈为歼,将我叶家人赶尽杀绝,害我爹,杀我夫。罪魁祸首,还是你那歼夫……叫无忧宫主是吧?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这笔账记到你的头上?”叶情森冷的笑着,不带任何情感。
“知不知道,我从叶家逃走了,只想留着一口气,也没有想报仇这一回事。为了活下去,我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做赌注,只为在这里能够活下去,我让他们试毒,忍辱偷生的活着,苟延残喘……总比死了的要好,没想到……竟然还能在我有生之年见到我的仇人……”
“哈哈哈哈,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宗政夫人,这可是你的运气不好,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送上门来啊!”叶情的脸笑得扭曲而恶心。
乔灵儿眉头一皱再皱,任是谁也不会想到,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刻竟然会遇到过去碰到过的人,而且这女人的心理已经完全的扭曲,什么原因都不过问而径自将罪名全部归结到她的身上。
归结到她的身上无所谓,她只求,不要打孩子的主意。
然而,上天似乎并没有听到乔灵儿心中所想的,叶情的视线已然落到了襁褓中。
“不准动孩子……”赫连明月虚弱的喘息着,身体一点都动不了,察觉到了叶情的动静,却无法组织。
“不准动?我偏要动。”叶情将孩子给抢了过去,正常的人比那两个虚弱的人,身手不知道快了多少。
“放开我的孩子!”乔灵儿惊恐的喊着,想用劲去将孩子抢过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里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放开?”叶情阴沉沉的笑着,目光转移到那极小的孩子身上,手头一扬,尖锐的匕首出现在了她的手中,顿时让乔灵儿的心跳如同停止了一般。
“不……不要……”乔灵儿摇着头。
“宗政夫人一定是没有尝试过家破人亡的滋味吧,刚好今日,我可以给你这一个机会了。”叶情笑着,银亮的匕首在婴孩的面颊处来回游移着,只要稍稍用劲,孩子就会成为两段。
乔灵儿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思绪而昏迷过去,可是她不敢昏迷过去,孩子还在叶情的手中,她不能昏迷过去。
“让我来看看这孩子像谁……”叶情抱着孩子,在马车里缓缓的跪坐下来,“唔……不像那位风度翩翩的丞相大人,好像也不像那位神秘的无忧宫主……啊,对了,我想起来了,这张脸,这张脸跟水性杨花的宗政夫人倒是很像呢!不过,这孩子是谁的种呢……”
“把孩子还给我,要报仇,你冲着我来!”乔灵儿的眼中充斥了血液,仿佛随时都会爆炸一般。
叶情面上毫无怜悯,她俯瞰着那动弹不得的女子,阴沉的道:“别着急,我会找你报仇的,我会将你给我们叶家以及吴家带来的仇恨一刀一刀的还给你。我会将你那细皮嫩肉一刀一刀的割下来,剁碎了,然后拿去喂狗……不过在这之前,我会让你现尝试一下什么叫做家破人亡,看着自己的刚出生的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一定会让你很激动……看着摇动着的小手指多可爱啊,就让姐姐一刀一刀的给你切下来,送到你那无良的娘亲的面前,好不好?”
“你敢动孩子分毫,我定将你碎尸万段!”赫连明月也终于是恼火了,前所未有的怒火蔓延至全身。
叶情冷眼扫了赫连明月一眼,然后道:“难道说,这位水性杨花的宗政夫人又有了新的歼夫了?莫不是,孩子是这新的歼夫的?呵呵,放心好了,新的歼夫,黄泉路上,我会送你们一起去的……”
“哇哇……”啼哭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刺耳。
“吵死了!”叶情看着手中的孩子,面上的厌恶分明,当即就举起了匕首。
“不要……”乔灵儿一惊,瞳孔陡然放大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爬坐了起来,直接朝着叶情扑了过去。
她的一只手抓住了那刺下去的匕首,另外一之后在那瞬间的时间就将孩子给抢了过来。
“找死……”叶情的匕首被抓住了,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力道,却让她更有了杀人的**。
伸出手,将乔灵儿给推开,另外一只手则是整个从她的手心中将匕首给抽了出去,血液顺着她的手飞射而出,溅在了叶情的脸上。
乔灵儿被推倒在了马车上,身体的骨骼似乎也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但是她将孩子护在了臂弯之中,给予了完全的保护。
“灵儿……”赫连明月惊恐的喊着,他想挪动自己的身体,但是却发现,即使近在咫尺,也没有办法靠近分毫。
叶情的脸越发扭曲,原本还能够看得清楚的右脸颊,因为血液的渲染而格外的狰狞,如同炼狱之中的恶魔一般。
乔灵儿无力的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只有那么小,她一节手臂的长度,还在哭泣着,身上的血红还依然留着,眼睛还未睁开,身上的皮肤皱皱的,就如同一个小老头一般。
如果换做正常情况下,她一定会说真丑的孩子。
然而现在,她却觉得这个孩子比天下间任何东西都要好看。
“去死吧!”叶情高高的扬起了匕首,对准了乔灵儿的身体,这一击,绝对让她去见阎王。
乔灵儿望着自己的孩子,耳畔女人的声音嗡嗡作响,要死了吗?
要死了吗?真的会死在这里吗?
熠呢?她的熠呢?熠在哪里,她还没有找到他……
赫连明月的叫声在耳边回旋,他想帮助她,可是却无能为力。
然而那瞬间,赫连明月却看到了一个女人的执着。
乔灵儿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竟然单手撑着马车,强势的坐起了上半身,面上狰狞的朝着起了杀心的女人撞去。
突然的动作撞击在了叶情的胸口处,那还未落下的匕首只是划破了她的衣服。
因为叶情本身就坐在了马车入口的边缘处,加上溅到了乔灵儿带着毒液的血和宝宝身上那血液散发出来的味道,她的身体在被乔灵儿撞到的时候有了瞬间的僵硬,也因此让乔灵儿有机可趁。
“砰”的一声,叶情整个被撞出了马车,但是这样的撞击却并未让她有严重的伤害。
“贱人,我杀了你……”叶情一骨碌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整个如鬼一样的扭曲着。
然而,叶情的爬上马车的动作并未实现。
在她的脚刚刚跨上马车一步的时候,后脑勺处一个巨大的力道传来,白皙的手揪住了她的头发,在她条件反射的用匕首朝着身后刺过去的时候,眼中顿时有了一片白光,紧跟着脑袋上一个巨大的重击,顿时让她失去了方向。
叶情被拖着按到了地上,匕首也被踢开了去。
一个身影跨坐到了她的身上,还未等她有所反应,重击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额头上。
“敢伤我家小姐,我跟你拼了……”动手将叶情整个拖住的人不是被云中月用毒昏迷的人,而是之前被叶情给打晕了的那些。
凝香的眼神毫无焦距,手中拿着从地上捡起来的方砖,朝着叶情的额头上砸去,口中还一边喊着:“敢伤我家小姐,我杀了你……”
“我杀了你……”
叶情怎么也没有想到,那看似笨拙的女子,竟然会成为她的劫难,原本一切都已经是她报复的最后极限了,现在却因为这一个女子的突然出现而整个成为了泡影。
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她的意识中所留下的也只是“我杀了你”这四个字。
叶情被完全的压制了下去,连一丝一毫的反抗能力也没有,就这样活生生的被凝香给敲死了。
马车里,赫连明月将乔灵儿那窜起来的气焰都看在了眼里,那是做母亲的天性,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她们的爆发力是惊人的。而且,在她的心中,有着深沉的信念,因为,她还有要等的人!
乔灵儿终究还是无力的倒回了孩子的身边,她从来都不知道,死神离自己是那么的近,仿佛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够看到死神。
“灵儿,一定要支持住!”赫连明月看着乔灵儿身下缓缓地谧出了血液,眼睛顿时被红光染红,喊叫着,也努力让自己快速的解毒过来。
乔灵儿苍白到透明的脸上已经尽显疲态,双眸努力的支撑着想要睁开,但是却发现比什么都要难做到。
“宝宝,我们安全了,别怕……”乔灵儿在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便陷入了无限的黑暗之中。
“灵儿……”
“小姐……”
“乔灵儿……”
“丫头……”
好多个声音,好多种不同的称呼,都是在叫着她的名字吗?
乔灵儿徘徊在三界之中,但是周围却是一片漆黑之色,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都没有再听到。
在闪烁着五彩之光的地方,她的身体飘荡着穿透了过去,迎接她的,是一片亮眼的白色,刺眼的白,但是却无法流下眼泪来。
车水马龙的世界,高楼林立,最高的大厦几乎耸入云端,头顶上飞机嗡嗡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烟尘粉尘的味道。
这种味道,她很讨厌,即便这里是自己曾经生活了好多年的地方,却还是讨厌这一个地方。
她不需要走路,也不需要吃饭,甚至都不会觉得饿,身体就在半空中漂游着,来去如风,真的只要起了一阵风,她就能够跟着风前往到世界各地。
乔灵儿望着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总觉得这些人的面孔很陌生,从来都没有见过,也莫名的让她觉得不舒服。
蓝天白云之下,她一个人躲到了无人的云端,俯视天下的一切,想找到一个让自己熟悉的人,可是却悲哀的发现,全部都是一些没有见过的面孔。
自己不是一直在这里生活着的吗?怎么会觉得这里是那么的陌生呢?
漂游着、漂游着,不知何处才是一个尽头啊!
然而,在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她看到了一片令她难忘的地方……海边。
“蓝飒!”乔灵儿惊喜的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并且迅速的飘逸了过去,站立在了栏杆之外,望着那熟悉却又显得有些陌生的面孔。
蓝飒,她在二十一世纪的世界一直相依为命的弟弟,此时的他看起来似乎长大了,也成熟了,由内到外都散发出了成熟男人的气息。
他的手中有九支纯洁无暇的百合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乔姐,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吗?”蓝飒轻声问道,好像就是在问面前透明身体的乔灵儿。
乔灵儿看着眼中有着忧伤的蓝飒,伸出手,轻轻的触摸到了他的脸,即使知道他感觉不到,却还是这么做了。
蓝飒却像是感觉到了她的触碰,轻轻的动了动脑袋,微微笑道:“乔姐,我想跟你说,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所以你要答应我,在另外的世界里,也一定要过得幸福,知道吗?”
不久的沉默,蓝飒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女孩子,妩媚却不显风尘,淡雅如菊,高雅如兰,明艳如牡丹,是一个复杂的个体,但是却叫人移不开视线。
她的手放在了蓝飒的大掌中,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蓝飒笑了笑。
蓝飒也望向了她,眼中有着甜蜜的笑意。
两人相视一笑,蓝飒又看向了那护栏之下的海域,伸出手,散开,手中的百合顿时随风飘去。
“乔姐,你一定要很幸福,知道吗?”乔灵儿听到蓝飒这么说。
在两个人离开的时候,蓝飒身边的女孩子转过了身,朝着那虚无的空气用唇形说道:“乔姐,我以后会好好照顾蓝飒,你一定要生活的比我们幸福!”
两句话,让乔灵儿潸然泪下,蓝飒,她从小疼惜的弟弟,终于长大了,找到了他的幸福。
可是现在的这个世界,到底她所丢失的记忆是什么呢?为什么是那么难以找回?
“哇哇……”在她打算前往其他地方寻找记忆的时候,从心底的深处突然出现了凄凉的哭泣声音,小孩子的哭声,婴儿的哭声,声音不小,却不嫌厌烦。
孩子……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乔灵儿顿时心慌了,她的孩子,她有一个孩子了,还有孩子的父亲,是他们的声音!
穿越了时空之门,听到了那从心底发出来的呼唤,她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是她的脑子确实无比清明。
宗政熠守在了乔灵儿的身边,已经二十天了,她却一直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温热的水轻轻地为她擦拭手臂,她是一个爱干净的女子,这段期间她不能洗浴一定让她很是郁闷,所以,在外表上,他还是会为她打理干净。
这二十日,他们一直在医谷的附近,没有走远,因为在这里,他们才能够利用云中月的药,保住乔灵儿那微弱的脉息。
他在被云中月抓走之后的三日回来了,结果迎接他的不是他们平安的母子二人,而是因产后血崩而差点丧命的妻子。
那一刻,他差点自刎谢罪。
如果不是乔翌术和赫连明月以及仙竹两个老头的存在,他们没有人有能力将她保住,也幸好这里是医谷,才让他们能够用药治疗。
云中月不让他们进谷内,他们只能在马车里,狭小的空间,但是却能够容纳得进他们三个人。
看着一天天消瘦下去的乔灵儿,宗政熠心底的城墙在崩塌了,他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
“灵儿,醒过来好不好?”宗政熠凑近她,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着,倾诉着浓浓的情,“灵儿,我回来了,你的熠回来了,你不睁开眼睛看看我吗?不看看我们的孩子吗?灵儿……”
一声又一声,宗政熠不厌其烦的跟她说话,将他心底的话传递给她。
外面乔翌术、追命等人心也是沉到了谷底,没有人提出来离开的话,也没有人嫌弃这个地方,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乔灵儿平安无恙。
宗政熠跟乔灵儿说了一番话,心中满满的都是怜爱,他想让她睁开眼睛,看看他,看他已经平安的回来了。
由起初的期待到此时无声的落泪,宗政熠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有千万个害怕,甚至比知道自己要离开她还要更加害怕。他怕失去,怕失去她!
“熠……”极为细微的声音在宗政熠的耳畔响起。
宗政熠顿时睁开了满是泪水的眼,疑心是自己听错了。然而,他握着的手上却有了细微的动作……
“熠,是你吗?”乔灵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没有丝毫多余的力气,有的只是那虚弱的声音。
“灵儿……”宗政熠惊喜的轻呼了一声,像是怕自己会把她给吓跑一样。
乔灵儿手指动了动,终于将他的手勾住了,指尖处的温暖让她感觉一阵热流涌到了自己的心底,泪水在下一刻,就从眼角滑落了下去。
宗政熠将她轻轻的拥入怀中,只要她醒来,就安然无恙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熠,我好想你……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我梦到……我忘记了你……好多不认识的人在我身边,我……忘记了我是谁……”乔灵儿轻轻地依靠着那熟悉的胸膛,在他的下颚低声的说道。
“那是噩梦,灵儿,噩梦已经过去了,我回来了,你也回来了,我们在一起了……”宗政熠想将她拥的更紧一些,其实又何尝不是怕这也是自己的一场梦?
“真的?熠,这真的不是梦吗?”乔灵儿微微动了动,抬头看着那有着熟悉面孔的脸,害怕不真实。
“不是梦……灵儿,不是梦……”宗政熠压下了自己的唇,轻轻的触碰到那无血色的双唇。
泪水交杂着,分不清楚是谁的,带着咸味,也带着苦涩,最后竟然是化作了甜蜜。
终于,这不是梦……
当乔灵儿将那弱小的身子抱在怀里的时候,小身体有了短时间的不适应,但是在鼓捣了两下之后又安分了下来。
“熠,这是……我们的孩子?”乔灵儿问,有些不敢置信。
宗政熠拥着她,双手抱着她,也抱着孩子,在她的耳边说道:“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宝宝……”
终于,一家人团聚了。
外面看着一家三口人团聚的温馨画面的一群人哭的哭,骂的骂,笑的笑,总的来说却是十分的喜悦。
昏迷了整整二十日的人终于恢复了意识,只要她醒来,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她安全了,成功的脱离了危险,从阎王殿兜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她本来所在的地方。
所有人的心终于放回了他们自己的肚子里,不用再思考其他了,真的,放心了!
乔灵儿昏迷的二十天,喂养宗政宝宝的是青叶他们所猎杀来的豹子的奶水,二十多天的宝宝已经脱离了当初那皱巴巴的样子,长大了不少,白白的、胖胖的。
二十天的时间只是坐月子的三分之二,尽管条件简陋,但是剩余的十日的坐月子的时间还是在这里度过的。
幸好岚风、凝香以及众多可靠的人在,才让她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能够拥有一个跟在家里一样坐月子的环境,虽然她并不清楚在家里坐月子究竟是什么样子。
再后来的十天,乔灵儿终于在灵丹妙药的效果之下恢复了元气,身体也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叶情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但是这场意外也算是因祸得福。至少云中月没有将他们赶走的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给他们试药的叶情是医谷中的人。
虽然是一个蹩脚的理由,但是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云中月最大的恩赐了。
至于叶情这个人,当初她在宫宴上给乔灵儿警告,不过是因为自己妹妹在她的耳旁说三道四,加上自己的嫉妒心理,而说出了要报仇之类的话。世事难料,恐怕她以及叶家、吴朝都没有想到,事情终于在某一天的时候上升到了一个无法痞及的高度。
叶家具体如何她是不知道,但是吴朝却是武帝的心腹,并且野心勃勃,这种人是典型的“一山不容二虎”型,所以在杀与被杀之间,正常人都会选择杀别人而保自己。
叶情侥幸逃离,天下间能够容身的地方并不少,只是她的思想太过促狭,以至于她走上了医谷这一条路,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试验体”。
只是没人想到当初家庭的思想会让她有了那种扭曲的观念,甚至将乔灵儿当做了直接的攻击目标。
想到叶情最心有余悸的人其实是月影,他和其他人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忘记当时的场景……
凝香跨坐在了叶情的身上,手中的砖头一只“砰砰”的往她身下的地方砸着,那头颅所在的地方已经不容用面目全非来形容了。一片血肉模糊,脸脑浆都溅的到处都是。
凝香的身下是一片鲜血淋漓,叶情的头颅包括头骨在内甚至都已经成为了一片碎末。
饶是大男人看到那样的场景也会觉得惊悚万分,但是出于意识模糊状态的凝香却毫无自知,真叫人费了一番功夫。好在赫连明月最后消除了她自我催眠下的记忆,否则凝香这一辈子,怕是都要噩梦缠身了。
乔翌术不知道云中月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肯定的一点是,他真的饶过了他们。
即使对他们都下了毒,也没有用致命的毒药,甚至还将赫连明月的眼睛给医治好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的人还是云中月……
乔灵儿的身体恢复,宗政熠身体里也没有任何的毒素,明日,将会是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
离开前的一晚,是夜。
宗政熠携着乔灵儿轻松的穿越了来自医谷的药舍,避开了深夜还在炼药的药童,驾轻就熟的来到了云中月的寝室前。
然而,亮着烛光的寝室里,外面却没有任何可以进去的地方,甚至连三尺之内都难以接近。
“锵锵”的声音响起,金红色的火花就出现在了宗政熠的耳畔,但是却毫无惧意,银龙一般的九节鞭顺着他的手腕翻动,将那从屋内射出来的细如发丝密如牛毛的银针全部击打到了一旁的柱子上。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我们医谷重地……”一个药童突然出现了,方想要大喊,却被乔灵儿一手扣住了咽喉,所有的声音也被堵了回去。
乔灵儿身体恢复的不错,而且那些好的灵丹对她来说这段时间简直是当饭吃的,身体比之前更强了。
“我们今日来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想见一见云谷主,这位小兄弟,麻烦你带个路,可以吗?”乔灵儿压低了声音,却绝对不是因为害怕有人会来。
“休想!”药童挤出了两个人,然后一把粉末洒出。
宗政熠快速的将乔灵儿提着到了自己的身边,挥手就将那一堆粉末给挥到了一边,却也没有对那小药童怎么样。
“小兄弟,在下和妻子只是想对云谷主说一声谢谢,小兄弟,烦请带路。”宗政熠温文尔雅的说道。
“呸!”那药童的神色立刻就变了,眼中甚至冒出了杀意和浓浓的怒意,“你们把谷主害的这么惨,竟然还好意思跟我们谷主说‘谢谢’,给我有多远滚多远,谷主不会见你们的!”
他的话充满了恨意,乔灵儿和宗政熠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奴儿……”空灵的声音传来,像是在警告药童。
“谷主!”药童紧张的喊了一声。
“云谷主!”乔灵儿和宗政熠同时喊了一声。
“谷主,他们没有资格见您,他们把您害成那样,奴儿为您不平!”那话语犀利的药童在说这话的时候突然变了音调,带着哭腔。
听到药童这话,乔灵儿和宗政熠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害”这个字太过有深意,他们跟云中月之间只是有着救与被救的关系,到底为何这个药童要用救这个字就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两个人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些深意,然后互相点了点头,两个人迅速快速的出手。
药童毫无察觉,乔灵儿的手已经再次到了他的颈子里,尽管他是在第一时间里就做出了反应,却还是没能逃过她的魔爪。
与此同时,宗政熠手掌运气一吸,原本钉在了木柱上的银针出现在了他的手上,并且在下一刻就全部被击打出去,射入了屋内。
“你们……”药童的话还未说完,宗政熠便一把搂着乔灵儿,身形快速的穿越了木质门板,眨眼间就到了另外一个天地。
至于那药童,则是浑身僵硬的被乔灵儿无情的利用完之后扔在了外面。
当宗政熠和乔灵儿闯入的时候,一阵风吹过,吹灭了屋内的烛火。
银色的月光照落,只能够看到楼栏的屋檐下空出来的地方,其中摆放着的应该是一把古琴。
“宗政熠、乔灵儿,如果你们想死,我可以成全你们。”毫无温度可言的声音从无法看清楚面孔的人口中说出,夹杂着无与伦比的寒意。
那一刻,乔灵儿是真的颤抖了,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脊背一直延伸到了头顶。
原本是想说什么的,但是在看到那银色月光下与白色衣衫融为一体的发丝的颜色之后,宗政熠也顿时失去了声音。
“怎么……会这样?”乔灵儿望着那满头飞扬的白色发丝,不敢相信那发丝下面是怎样一张苍老的脸。
“你用了六十年的功力给我逼毒?!”宗政熠虽然是疑问,但是这个问题却是极为的肯定。
用六十年的功力逼毒,前提是逼毒的人至少有六十年的功力,天下间稍有这样的能人,其次,还需要精准的医术,能够透过人的身体看到毒素所在的地方,结合各种药草以及施针方式,才能够一搏。若是失败,逼毒者轻者走火入魔,重则血脉暴涨而死,被逼毒者血液逆流,全身暴涨而死。
云中月,他竟然是用这个方式给自己逼毒!
宗政熠紧咬银牙,握着冰冷的九节鞭的手泛着明显的青筋。
乔灵儿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些逼毒和功力,但是看到此时云中月的头发,她却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沧桑感。
“忘情散……天下无解。”云中月嚣张的说着。
“你到底想做什么?让我们夫妻欠你的的人情,背负一生吗?”宗政熠忍不住的低吼着,完全不明白这个男人的心思到底是在想什么。
银月下,能够看出些许光芒的眼眸,看着乔灵儿,淡淡的笑道:“我想做的是什么,你们难道不清楚?”
乔灵儿心中一紧,忽然涌现出了一股酸涩。
她走上前两步,望着云中月,道:“云中月,你站的位置太高了,而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平凡女人所拥有的,我都有。所以现在,我不可能将你的恩情当做没有看到……”
能够与云中月并肩站立之人,即使别人救了她,也不会对那人感激,说得难听一点,在这方面就是冷血的象征。
倘若此时是云中月站到他们的位置,绝对不会对“云中月”心存感激。
云中月站的位置太高了,高到普通人无法瞻仰的地步,甚至连佛祖,也不及他所在的高度。
“只是如此吗?”云中月的声音突然转冷,带着无与伦比的煞气。
宗政熠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不然呢?你以为灵儿会是你所想的女子,能与你并肩看天地之大的女子吗?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她是我的妻子,一个有情有义、有血有泪的女子,你的恩情,这辈子都会在她的心中。”
“哦?”云中月不温不火的应了一声。
“不要用这种说话的方式,今日我们来,其实是跟你告别的,也感谢你救了我的命。”宗政熠声音不变,甚至带上了些许的嘲讽,“今日你若不动手,我便带灵儿离开,带着对你那施加给我们的一辈子的人情;若是你动手,我也会带灵儿离开,但是,我们走出这里,将是恩怨两情。”
“熠?”听着宗政熠的话,乔灵儿涌现出了担心。
后面云中月动手,他就会迎战,云中月的武功他们谁都不知道高到了何处,又怎么能与他对抗?
宗政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另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朝着云中月扔了过去。
云中月伸手,轻而易举的接住了那毫无攻击力量的书本。
“这是你寄放在灵儿这里的曲谱,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宗政熠说的平淡,不等云中月说话,他便搂着乔灵儿准备离去。
乔灵儿的脚步却是在走了两步之后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看着那白发飘扬的男人,说道:“云中月,你的恩情,我会记得一生。如果你什么时候愿意屈尊了,欢迎你随时来找我们,还有……谢谢你。”
奇迹的,云中月竟然真的没有阻止他们的离开。
宗政熠就知道,乔灵儿会将他想说的话说出来。
云中月虽然心思动机不纯,但是却也是一个难得的人种,若是能和他成为朋友也不错,只是怕是世人都没有那个机会。
银月光铺陈地面,度上了一层迷惘清幽的月色。
云中月负手而立,与月对望,室内一片安宁……
翌日,乔灵儿一行人就准备“班师回朝”了。
回去的人中少了两个,也就是仙竹两个老头。
用他们的话来说,此行简直就是自找罪受,不是因为受了乔灵儿的罪,而是受了云中月的罪。他们两老好歹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高手,结果两个人打一个都落得一个落花流水的下场,两老人大受打击,来了个不辞而别,竟然偷偷地溜走了,说回到他们的窝里去修行了。当然,有事没事的还是还是会出来“蹭饭”的。
凝香对那段恐怖的记忆没有任何印象,倒是让身边看到了那一幕的所有人都会她“肃然起敬”。说肃然起敬倒不如说是害怕,太恐怖了,以后绝对要小心惹到这女人!
追命也是郁闷中的一员,他的宝剑好歹在江湖上是有排名的,结果他这个天下第一杀手竟然被人给一招击败,还赔了兵器,怎能叫他不懊恼?
“追命,天下间神秘利器何其之多,若你想要,我可以去找一柄最好的送你。”乔翌术笑吟吟的说道。
他的话顿时惹来追命的一个超级白眼,“我只要我的血剑,还不了我的血剑,把你人赔给我……”这话说出口,周围顿时冷清了。
乔翌术以一种不知情绪的目光看着怎么,结果他一恼,顿时接着先前的话补充道:“给我做一辈子的奴仆!”
“这个问题……可能有些严重。”乔翌术似笑非笑的说道,不给他另外说话的机会又转向了赫连明月,问道:“明月,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看遍尘世繁华……”赫连明月洋洋洒洒的丢出了六个字,脸上的笑容竟然有些小孩子气。
对一个在黑暗中生活了十多年的人来说,此时的光明是极为值得珍惜的,哪怕只有一天的光明也好,只要能够看到这尘世,就比任何事情都要有意义。
马车内。
乔灵儿微眯着眼眸靠在了宗政熠的身上,怀抱宗政宝宝,心思翻转,总是会想到云中月的那一头白发,让她寝食难安。
宗政熠又何尝不知道她是在想什么,只得叹息一声道:“灵儿,你再想别的男人,就不怕我会吃醋吗?”
酸溜溜的一句话说出来,乔灵儿顿时睁开美眸瞪了他一眼,“好歹他也是因为救你才让头发变成了那个样子的,而且他的脸……”她实在是难以想象,一张风华绝代的脸若布满了风霜的痕迹,会是如何。
“我的毒也是他下的不是吗?”宗政熠没好气的哼了哼。
“那是你自找的!”乔灵儿不给他辩解的机会。
“好了,灵儿,别太担心了,云中月……他不会是你所想的那么不中用。”宗政熠轻轻拥住了乔灵儿母子二人,温柔的在她耳畔说道。
希望如此吧!乔灵儿在心里应了一声。
“熠,我们现在……算不算已经幸福了?”乔灵儿问,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经历了太多,让她恐惧的一个月,现在的平和,仿佛都不真实,让她不敢轻易的相信。
“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觉得很幸福。”这是他心底的话,也是他想说的话。天地间的任何一物他都可以不去在乎,唯独她……现在还多了他们的宝宝。
乔灵儿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羽毛轻轻划过,暖暖的,舒舒服服的,让她想一辈子就这么过了,所有的前尘往事都抛开,只看眼前之人,什么都不去想,只想眼前的人还有……自家的宝宝。
千言万语、甜言蜜语都不需要说出来了,用乔灵儿的话说就是老夫老妻了,那些小儿科的话已经过时了。
良久,马车内传来了一声哀怨外加哭腔的女音:“熠,为什么我家宝宝是男孩?我想要的是女孩啊……”
“哇……”响亮的哭声紧随他妈咪的抱怨而出来了。
紧跟着,孩子的爹来了一句:“孩子他娘,那我们再努力努力吧!”
“哈哈哈哈……”马车外,欢笑声一片。
乔灵儿生的宝宝是男孩,让她准备的那些女娃娃的衣服全部泡汤了,那叫一个郁结啊!
十里高峰,朝阳明媚。
温柔的火红色照射,染红了那雪白的衣衫以及雪白的发,还有另外一侧林立的仙鹤。
凉风吹过,扬起了那白色的发丝,在风中舞动飞扬,映衬着白色发丝下一张妖孽般的脸,恍若神明。
白色的发丝,与之不符的面容,毫无瑕疵褶皱,有的只是如丝媚眼,细腻肌肤,全然与“老”一字沾上边。
云中月,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太阳初生之处。
喃喃道:“真的是我站的太高了吗?”
天地浩大,在这世间是否能找到与他并肩看尘世繁华之人?
寥寥几许。
缓缓地收回了视线,望着手中那本曲谱,不久,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妖冶的弧度。
素手挥扬,带着十足的内气的曲谱飞跃至高空,因承受不住那巨大的撕扯力,化碎成片,迎风而落。
一人、一鹤、残纸碎片,远去的马车,似火骄阳,构造出一副惊天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