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舒见雷音不但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甚至还越靠越近,脸色越发的阴沉了,袖口里的粉拳紧紧的握在一起,做出一副只要你敢过来,我就给你一拳的架势。
雷音看着她紧绷的一张脸,俊眉一挑:“你在紧张?”
“狗屁的紧张,我有什么可紧张的?”沫舒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试图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拦腰一带,沫舒柔软的鼻头一下子撞上他坚硬的胸膛,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她下意识的就蹙紧了眉头:“你要干什么?有话快说,太子爷那边还等着呢!”
“你到底去了哪里?你离开的这些日子里,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为什么连句话也不留就离开?舒儿,你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过?”舒儿?听到这个称呼,不知怎的,沫舒突然恶寒了一下,而后拧了拧眉,冷眼看着将眼神凑上来,距离自己近的不能再近,一脸质疑的盯着自己的雷音,下意识的就要往后仰,却被他死死的扣住腰部,动弹不得,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自己的脸上,痒痒的,热热的,这种感觉,真的是……
很不爽啊!
沫舒黑眸蓦地一沉,下一秒,膝盖毫不客气的就要往上顶,怎料雷音却比她的动作更快,身形微微一侧就躲了过去,沫舒恼恨,抬脚又朝他的小腿肚踹过去,雷音面色一凛,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脚腕,沫舒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双眸冒火的瞪着他:“放手,你要不要脸?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只问你,这些天,你去了哪里?”某人当真是执着的令她发狂,用力的磨了磨牙,恨恨的抬眸:“这是任务,老娘又没去干坏事,你着急去问太子爷啊?太子爷不发令,你休想从我嘴里听到一个字。”
以前老娘消失那么久,也没见你急的这般上房揭瓦的,神经病啊这是,难不成脑袋真的进水了?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有什么可说的,天天见面也没见你像今天这般,莫不是被附身了吧?赶紧给我放开,这么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我告诉你,最好别耽误了大家的事,否则太子爷第一个饶不了你!”沫舒的警告就在耳边,雷音愣了愣,感受着手心里的温暖,终还是恋恋不舍的松了手。
这边脚一着地,沫舒就跳离到几米开外的地方,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话都懒得说一句,转身就走,雷音张了张嘴,终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没有达到目的的他懊恼的一脚踹向旁边的树,这一脚蕴含着绝对的力量,树叶被他踹的哗哗直响后陡然飘落,眨眼间周围的地面已经被覆盖。
“这么多年你都等了,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现在这是要闹哪样?”雷霆冷硬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的自他身后响起,雷音身子一颤,却没有回头,目光深幽的抬起,望着碧空如洗的天空,唇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我的心意她不是不明白,可至始至终都与我保持着距离,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她的那颗心,还有可能接受别人吗?”
“怎么办?你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让人一姑娘家怎么与你近距离的接触?难不成你还等着人家向你表白?”雷霆冷眼睨着他,无语的不行,真不明白,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雷音听到这里,突觉头皮一麻,唇角边酿出一抹苦涩的弧度:“我何曾不想去?可她很聪明,从来就不给我这个机会,每次话到嘴边,我都会被无缘无故的岔开,她对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我如果真的说了出来,她恐怕连理都不会理我,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相处了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性子,雷音比谁都清楚,他捂了这么多年也没把那颗心给捂热,甚至连个好脸色都没给他看过,或许是因为他以前太过含蓄,可去年木灵寨之行,明明已经让两人的感情有了突破,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回到京城之后,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到头来,他还是白欢喜了一场。
“那是因为你问的就有问题,就像咱们执行任务,你会去告诉她吗?太子爷吩咐的是她,不是你,人家刚刚进门,还没去汇报呢,你就堵在这里问东问西的,我说你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啊,怎么问的问题都这么傻叉?也难怪人家姑娘瞧不上你,你自己好好反省反应吧!”雷霆叹了一口气,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碰上这事儿就返老还童了?难道恋爱中的人,真的都是傻子?可他这也算不上恋爱吧?充其量只能算是暗恋,
唉,重重叹了口气的雷霆,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加油,有志者事竟成,你都追了这么多年,可不能半途而废!机会嘛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你自己都怯场了,还怎么去勇往直前?好好想想,有什么需要的来找哥几个给你开导开导。”
雷音扯了扯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开导?你丫的连自己的都搞不定,还来开导他?
雷霆瞧他满脸质疑,不由轻咳一声,不自在的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儿,再怎么说哥儿几个也恋了,凭这点就是比你强。唉,瞧你这小眼神,得得,哥给你支个招怎么样?这段时间你若是实在搞不定,可以等太子妃回来以后,好好的去求求太子妃,你要知道,沫舒不是别人,可是她的姐姐,有了太子妃为你做主,何愁抱不来美人儿?”
雷音见他笑得这么yin荡,不由使劲儿的抽了抽嘴角:“你恐怕忘记了吧,当初可是太子爷将太子妃狠心丢下了,依着太子妃的性子,怎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跟着太子爷回来?太子爷自顾不暇,哪能轮的着我去添乱,去,什么 破玩意儿,要想办法也是靠我自己,别来扯这些有的没的,今天不是轮到你进宫吗?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雷霆闻言,面色倏地一变,猛地拍向自己的额头:“糟了,怎么能把这差事给忘了,要命啊!”
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跑开,雷音眼神飘向隐溟楼的地方,重重的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他的追妻之路恐怕要比太子爷还要坎坷,唉,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们男人啊!
( ﹁ ﹁ ) ~→斜眼,自然是因为你们自个儿作的,不作不会死啊!!!
——
隐溟楼内,一片安静,只有沫舒清冷的声音在缓缓流淌……
蔺沧溟洁白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在沫舒说完最后一个字后,他清雅的嗓音醉人心脾般的响起:“就这些了?”
“是的,爷,就是这些。”沫舒微微颔首,抿着红唇,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始终淡定自若。
“没想到他这次,还能如此的沉得住气,果然让我刮目相看啊!”蔺沧溟彼时的黑眸,飘乎寻常的深邃。
“这个墨澜倒是有些军事头脑,在这当中一定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只是不知道,她的实力到了怎样的地步?”蔺沧溟低垂着眸望着手边的茶杯,突然看向沫舒:“进府时,离开时,可曾出过差错?”
“爷您放心,我们在秦王府有人,而我,易容成她的样子,倒也没有引起麻烦。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他的那四个侧妃,倒是安静的诡异,不知是慑于这个墨澜,还是慑于蔺沧海,总之,风平浪静了几个月,打听来的,也都是些没有价值的消息,四人非常本分,每天按时晨昏定省,对墨澜虽说不上殷切,但也算热络。
咱们的人刻意挑起来的纷争,也被她们不痛不痒的化解了,甚至于,根本就没有闹到墨澜那里,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在墨澜没有进府之前,这四个女人每天都要斗上一斗,怎么墨澜一来,倒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似得,一蹶不振了?”
这也太不合乎常理了,还是说,这个墨澜当真暗中对她们警告过?动了手脚?才让这四个麻烦精如此服服帖帖?怎么想都不对啊!
蔺沧溟轻轻的挑了挑眉,凤眸之间凝着深邃的暗芒若有所思的看向她:“其他呢?”
沫舒知他指的是谁,轻轻的摇了摇头:“该说的都说了,她不肯跟我走,甚至,我看得出来,她没打算帮我们。尤其是,她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居然还幻想着当上未来的妃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是你姐姐。”蔺沧溟意有所指。
“姐姐?这个姐姐能在知道我是如何死去,却还能心安理得的守在这个男人身边时,她就已经不是我的姐姐了,我恨她,更恨那个将我们夏侯家推向深渊的人,这个仇,我非报不可!”
“你又激动了,舒儿,知道你致命的缺点在哪里吗?”蔺沧溟眼神冷静幽深的看着沫舒,沫舒沉了脸垂了眸,眼底已经泄露了一切。
“这么多年他占据着你身体几乎所有的地方,你若不能控制好你自己的心里,早晚会暴露你自己。此仇咱们早晚会报,不但是你的,霏儿那一份儿也要算上,可绝不能以你如今的这个状态,现在的你太冲动,这么多年来,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改掉这一点,他于你来说,就是一个爆点,只要提起这个人的名字,就能让你瞬间炸毛惊变,从而暴露所有,这样状态下的你,根本就不可能去完成下面的任务。”蔺沧溟的话,让沫舒神色瞬间一变,下意识的就站起了身:“任务?什么任务?”
“暂时跟你没有关系了,你先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吧!还有,雷音那小子不错,对你够真,这些天整天都徘徊在外面,想问却不敢问,他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我就不多说了,你不可能就这么活在仇恨了一辈子,等一切都结束,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吧!”话落,蔺沧溟便端起了茶,显然,今日的话题已经结束。
沫舒却有些不甘心,她目光直视着蔺沧溟,声线已恢复了向来的清冷:“您刚刚所说的任务是……?”
“已经跟你没关系了。”蔺沧溟静静的看着她,重复。
“一定是关于蔺沧海的对不对?让我去,让我去好不好?我求你,求你了太子爷,您知道我的心结在哪里,如果达不到自己的目的,我永远都不可能放下自己的这颗心。雷音是很好,他是个好男人,可是我,可是我还配拥有幸福的资格吗?七年前您救我的时候,我的情况是什么样,难道您不清楚吗?像我这样失去生育能力的女人,怎么配拥有幸福?我如今活着纯粹就是为了去报这个仇,雷音……他值得更好的人去对待他,这个女人,可以是天下间的任何一个女人,但绝对不可能是我。”
“有本宫在,你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蔺沧溟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继续道:“七年前我就告诉过你,可能,而不是绝对,毕竟,你那个时候还小,还有希望,你要相信……。”
“在没有报仇之前,我什么都不会想,您说吧,到底是什么任务,您放心,只要我能活着回来,我一定会好好的考虑自己的将来,但是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报仇,报仇!”
望着沫舒眼底的血丝,蔺沧溟的内心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想到七年前那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十二岁小女孩,想到她身上被人种下的令人发指的折磨,他缓缓的闭起了眼睛,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心,再一次的抽痛,罢了罢了,本来,她活着就是为了向他报仇,如果她连这个心愿都完成不了,那么不但是她这些年的努力要付诸东流,恐怕就连她活着,也没了意义。
“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蔺沧溟忽然站起身,走向沫舒,将眼神凑近她,在她的耳侧轻声呢喃着什么,直到沫舒的瞳孔再次放大时,蔺沧溟已经离开了她的身边:“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你要做的,就是扮演好这个角色就行,其他的,交给我们。”
“可是,可……。”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得蔺沧溟,暗暗点了点头:“本宫说了,一切都会安排妥当,你不用顾虑什么,扮演好自己,明白?”
有了蔺沧溟如此镇定的回答,沫舒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是,属下明白。”
“那你回去收拾一下,到时候自会通知你。”蔺沧溟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朝沫舒挥了挥手:“你且回去吧,本宫累了。”
沫舒点了点头,打开门的瞬间脚步却突然一顿,回眸,认真的盯着蔺沧溟:“爷,太子妃该回来了!”
蔺沧溟薄唇一勾,缓缓抬起头,凤眸晦暗幽深的看向她:“到了那个时候,本宫自会去……。”
“可……。”蔺沧溟淡淡朝她挥了挥手:“就算她恨我怨我,我也必须这么做!”因为,他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沫舒抿了抿唇,目光渐渐透出一抹无奈,终还是无声的退了下去,也许,有些事,并不是他们这些外人所能明白的,就像……她自己!
刚刚转过身,就看到不远处正朝这边走过来的人,沫舒眉头一皱,下意识的转过身,敲了敲门,里面传出蔺沧溟冷凝的声音:“什么事?”
“爷?老爷子来了。”眼前的这些人中,她只认识杨鸿晖,至于他身边老妇人以及那位漂亮的美妇人和年轻男子,她却并不认识,但从他们的关系来看,应该是熟悉的。
里面沉默了片刻,眼前的门,突然间打开了,蔺沧溟倚在门框上,一脸淡然的朝她道:“接下来由我处理,你且下去吧!”
“是,太子爷。”沫舒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在经过杨鸿晖时,恭敬的朝他们福了福身,杨鸿晖同样朝她点头,直到沫舒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杨鸿晖也来了太子面前,蔺沧溟依然面无表情的倚在门框,淡淡的挑了挑眉:“怎么今天还真是凑得齐啊!”
“孩子……。”杨嫣然看到他,就抑制不住的想要将他狠狠的抱在怀里。
“溟儿,我是外婆。”站在杨鸿晖旁边的妇人满头白发,杨嫣然眉宇之间的音容相貌,像极了她,而她,就是蔺沧溟的外婆,月瑶。
站在杨嫣然边上戴着面具看不清神色的男人,不用猜,就是澹台璃了。
自打他们从药王谷回来,蔺沧溟就没见过他们,如今四人一起走过来,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进来吧!”蔺沧溟歪了歪头,自顾自的走了进去,杨鸿晖看着月瑶、杨嫣然眼底的忧色,朝她们使了个眼色:“好了,先进去吧,有什么话,大家摊开了说,溟儿他,会明白的。”
杨嫣然含着泪点了点头,也许,是到了该说明一切的时候了。
***
明后天周末,要带孩子,更新放在晚上哟!
第242:临月兵符
“瑾儿?”刚走进去,月瑶就抑制不住的上前拉住他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蔺沧溟:“好孩子,对不起,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蔺沧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般激动,淡然一笑后,目光落向似乎从未主动开过口的澹台璃身上,意有所指的扫向不知不觉间将所有注意力都凝聚在自己身上的亲人们,冷冷道:“受苦的,又岂止是我自己?他呢,你们可曾考虑过他的感受?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戴着这张冰冷的面具,你们有谁考虑过他的感受?这件事的原因并不是一个两个人就能促成的,二十多年里饱受煎熬的有我、有他、还有你们,所以,你们无需向我道歉!”
澹台璃眸光一震,高大的身体猛然凝滞住,似是想不到,原来最懂自己的,竟然是他。
似是感觉到他的注视,蔺沧溟没什么情绪的扯了扯嘴角:“别这么看着我,虽然我们没什么感情,但却改变不了你我双胞胎的事实。”所以有些事,你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澹台璃薄唇一勾,缓缓的扯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几乎与蔺沧溟一模一样的脸,在这么一瞬间,不只是蔺沧溟愣住了,就连包涵澹台璃在内的其他人,也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两个人居然可以相像到这个地步,没有任何瑕疵的双胞胎啊!
“弟弟。”澹台璃微挑凤眸,细细的打量着他,友好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蔺沧溟淡淡一笑,那神情中隐含着说不出的诡异:“很高兴认识你,哥哥。”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蔺沧溟更是欺身上前凑到他的耳畔,轻轻道:“这些年的帮助,谢了!”
澹台璃挑了挑眉,似是意外他会这么说,不过片刻,却又想明白了什么,唇角一勾,清然一笑:“应该的。”
杨嫣然看到这幅画面,早已抑制不住疯狂的落泪,一旁的月瑶看她这样,忍不住叹息:“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哭,可千万别扫了大家的兴。俩孩子能如此这般,也不枉咱们这些年所经受的了。”
杨鸿晖见自己娘子也红了眼眶,赶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揽住蔺沧溟与澹台璃的肩膀:“这才是一家人的样子,好孩子们,只要你们兄弟能够互敬互爱,任谁看在眼里都会很开心的。好了,好了,现在咱们是不是该坐下来说正经事了?”
蔺沧溟点点头,暂时放下对杨嫣然的不满,神色淡淡的坐在了杨鸿晖、月瑶的下首,而杨嫣然与澹台璃,则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们这次来的目的,我基本上能够预料的到,只是,你们确定,要揭露一切吗?毕竟,宫里的那一位,也是你们的女儿,如果将来连累整个杨家,那大家这二十多年的分离,岂不是就付诸东流,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在杨鸿晖开口之前,蔺沧溟率先开了口,而他这么一说就点到了关键,所有人在这一刻也拧紧了眉头。
尤其是杨鸿晖与月瑶,虽说当年的起因是因为杨艳萍,可再怎么说,她也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肉,这手心手背都是自己的血脉,若真让他们选择,其实比割他们的肉还要难过,可是,反过来说,他们如果不这么做,那么当有一天她失败了,杨家仍旧逃脱不掉灭门的危机,所以,此时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
找到杨艳萍,谈判!
稳得住她,才能免受杨家获牵连。
“瑾儿,我想找她谈谈,如果她聪明的话,会及时收手,如若不然,就只能采取强硬措施了。”杨嫣然的话音一落,室内便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月瑶叹了口气看向蔺沧溟:“你娘说得对,如果真的谈不拢,我们也不能去拿杨氏满族上千条人命开玩笑,真的要到抉择的时候,就……。”说到这里,已开始哽咽,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这是你们考虑好的结果?”蔺沧溟的声音有些沙哑,看向杨鸿晖的眼神也充满了质疑。
“是的,溟儿,在来这里之前我与你外婆以及爹娘都已经达成了共识,牺牲她一人,也比牺牲掉整个杨家要强上太多,这个灭族的代价,绝对不能断送在我们的手上。”杨鸿晖一掌拍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只震得几人心头猛地一颤。
“好,我明白了。”蔺沧溟摩挲着下巴,点了点头,继而再次看向杨嫣然:“您打算怎么做?”
杨嫣然抿了抿红唇,看向自己的儿子:“如今天照的形势,我们还不清楚,不会轻易的去出手,暂时住在你这里,等候你的安排,你看可行吗?”
“是啊溟儿,天照如今是个什么状况,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我们这次来,一方面是因为杨家,一方面是因为那个孽障,最后,是你的父皇,他让我告诉你,驻扎在天照边界的临月三十万大军,随时听候你的调遣,令牌在你哥哥手里,不管你怎么做,他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你。”杨鸿晖的话,句句敲打在蔺沧溟的心头,尽管心里面早已猜测到了,可如今面对面的说起来,他还是被震了一下,目光落向澹台璃时,对方扯出一抹不冷不热的笑容:“有什么安排,及时通知我就好。”
他一贯内敛,尤其是对于亲情,更是不善喜形于色,听澹台璃这么说,便微微点了点头:“那你们先在太子府住下。”话到这里,在看向杨嫣然时,他微微顿了下:“太子府没有外人,您的面具,不需要戴了。”
原来,杨嫣然来天照之时,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在自己的脸上戴了一层薄薄的面具,所以沫舒看到她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如今听儿子这么说,杨嫣然望向他的目光灼灼而明亮:“瑾儿……。”
“好了,既然你们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就不留你们了。”送客的意思很明白,杨嫣然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澹台璃扶了起来:“娘,咱们住在这里,有的是说话的机会。”意思是,不能急于一时。
杨嫣然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面对大儿子的暗示,她只能僵硬着身子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
杨鸿晖拍了拍蔺沧溟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这段时间是最疯狂的时候,你……小心为上。”
“谢谢外公,我知道该怎么做,您放心。”杨鸿晖点了点头,拉着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月瑶、杨嫣然离开了。
他们离开之后,蔺沧溟将自己抛在软椅上,仰头而上,紧紧的闭着双眸,脑中千思百转……
“怎么,可是觉得累了?”不知何时,迦蓝立在自己的面前,蔺沧溟诧异的抬眸:“你怎么会在这里?父皇那里……?”
“放心,有人守着,你,还好吧?”看他满含关切的眼神,蔺沧溟心中一暖,面上却未表露太多,缓缓直起腰,淡淡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似乎突然之间不知道自己往后的方向在哪里了!我明明该恨他们的,可是不知怎么回事,面对他们,我却没有丝毫的恨意,甚至……还很诧异他的做法。三十万兵马,就这么毫无预兆的任我使用,我不知道这中间,他下了多大的决定,才敢这么做!如果我利用这些人帮你夺回天照,灭掉南启,那么咱们这片大陆上,就成了两雄称霸,纵然你是我的兄弟,可难保将来不会有兵戎相见的时候,他怎么敢这么做?”
“起码在我有生之年,这种事不会发生,至于百年之后,溟,我只能说,我不知道。”迦蓝的话很直白,蔺沧溟微微颔首,并没有多大的意外:“别这么说,如果是我,相信也会和你一样,毕竟,死后的事,是最无法预料的到的。我这么跟你说,也不是为了向你讨要什么,而是,他的这个做法,让我压力很大。”
“你……难道真的不想回到临月吗?”迦蓝的话让蔺沧溟微微一震,但很快,他恢复了正色,挑眉看向迦蓝:“你觉得我还能回得去?回去以后像我哥哥一样戴着面具过活?只要我存在一天,就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如果我要以真面目示人,那就意味着要活在一个充满各种压力的环境之中,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不可能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去。所以,不管他们如何做,我都不会回去。天照,也许,也不是我们的久留之地。”
“我们?你是说你和霏儿都不愿意待在天照?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样做,让我怎么想?”眼看迦蓝有越说越激动的架势,蔺沧溟赶忙抬手打断:“好了,今天的话题就到此为止,毕竟,眼前的混乱我们还没有解决,未来,一切都还只是未知数,我只知道,你的妹妹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如果可以离开,我想她会很开心。当然,你可以到时候亲自询问她的意见。”
迦蓝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下,突然看向蔺沧溟:“一年之期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了,你,难道就没有去看看的意思?霏儿她,她如今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你就不担心?”
蔺沧溟眉心拧起:“说不担心是假的,可是目前为止,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加上她如今的新身份,我相信她不会有任何的事。只有不去想,才能让自己静下心来,到了十月,她就十五岁了,及笄,在她及笄礼之前,我们,必须结束这里的一切,这是目前,我唯一能够做到的。”
迦蓝听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深深的笑意:“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霏儿她,或许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你什么意思?”这句话明显招惹到了他,迦蓝也不以为意,挑衅的看着他:“难道不是吗?也不知道谁当初死活不愿意娶,现在好了,你们经过这些年的波折,也总算像是一家人了,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你觉得你那个妹妹会这般饶了我吗?”蔺沧溟的话适时的提醒了迦蓝:“对啊,我怎么忘记了,你可是连说都没说就将人扔在那里了,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也轮不到你来管,好了,赶紧回去吧,我没事儿,他那里,离不开人!”这段时间,蔺沧溟已经鲜少进宫,基本上都是迦蓝以百晓笙的身份在服侍他,说是服侍,不如说是学习,既然已经定下了迦蓝的未来,那么蔺天琊疗养期间无疑是最好的机会,他们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将蔺如风推向高处的契机,就能完成所有的转换,包括,改朝换代!
迦蓝见状,也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离开了。
蔺沧溟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忽然起身走到书案前,神色凛然的拿起毛笔,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
彼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木灵寨西溪苑内,一片黑暗,寂静的可怕,只闻狂野的秋风呼呼的刮着,唯独二楼的一扇窗户中还亮着斑驳的光,一抹娇小的身影就这么身着单薄的衣衫趴在窗前,默默无声的注视着那皎洁的月光,眉眼之间的凌厉之色早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哀愁。
“咚咚咚”三声平稳的敲门声适时的打断了她的思路,夏侯霏缓缓扭过头,木然清冷的道:“进来。”
木姿端着热气腾腾的食物走了进来,“小姐,您该用晚膳了。”
“不是告诉你没胃口吗?端走!”夏侯霏神色不耐的转过了头,继续趴在桌面上,看都不看一脸无奈的木姿,这都热了第三遍了。。。
“怎么?难道需要我亲自喂你?”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夏侯霏神色一凛,瞬时抬起了头,当她看到来人时,立刻凝起了眉头:“你怎么来了?半夜三更擅闯女人的闺房,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本座都不怕了,你怕什么?木姿,将晚膳放下,她不吃啊,那本座亲自喂她!”木姿心头一喜,面上却露出一抹无奈之色,但当男人如炬的目光扫过来时,她慑于他的身份,恭敬的走上前放在了八仙桌上,而后弓着身退了出去,临走,还不忘要关上房门,然——
“不用关门!”夏侯霏的声音高调的响起,而后,看也不看那些精致的食物,坐在八仙桌前一脸敌视的瞪着面前这个身材高大,浑身上下散发着凛然气息的男人,口气不善:“有话说有屁放,本小姐没功夫跟你这种人唠嗑。”
从她第一次见这个男人开始,就知道他与蔺沧溟是一类人,那种杀人于无形、凡事不显山不露水的危险人物,但两者之间也有一点不同之处,起码在她看来,蔺沧溟要比他更大度些,起码那个男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很多时候就算气的要死,都会强忍下来,而眼前这个男人,完全就不是男人,这一年多来的相处,让她恨不能剥了他的皮,喝了他的血。
没错,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木灵寨现任寨主——木毓,一个冷血无情的笑面虎,当他笑的越灿烂,越瘆人的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就比如……刚刚!
所以,面对这个男人,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
“哟,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防备心理还挺重,怎么,还怕小爷我吃了你不成?”木毓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看向夏侯霏的眼神带了那么点挪揄的味道,别说,自打这个丫头来到了这里,他突然寻找到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甚至发现自己以前的生活太过平淡了些,有她在的地方,你才不觉得无聊,如若不是他们的身份压制着,他一定不会放她离开!
夏侯霏听了他的话,不免恶寒了一下,而后不耐的抬头:“本姑娘没心情听你打情骂俏,说吧,这么晚造访,干什么?”
“先把饭吃了!”木毓不容拒绝的声音响起,夏侯霏也是个执拗的人,根本就不喜欢别人管自己,他越这么说,她越不甘心:“都说了没胃口,不吃!”
“果真不吃?”
“不吃就是不吃!”
“呵呵,好,来人,将夫人给本座请过来。”他口中的夫人自然是他的母亲,夏侯霏在木灵寨唯一无法拒绝的女人。
一想到柳丝丝那几乎bt的chong爱方式,夏侯霏抑制不住的心头狂跳:“别,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木毓薄唇一勾,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像话,乖,先吃饭,有话咱一会儿再说。”
夏侯霏见状,也懒得再理会他,‘食不言寝不语’是木灵寨的传统规矩,所以一说到吃饭,沐浴自然而然的停止了说话,一年多以来,夏侯霏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一时之间,房间内一片安静,只听的到夏侯霏咀嚼食物的声音,木毓低头喝茶间,眸底显露出的若有所思让夏侯霏心头一跳,难不成,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