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长风?
他踏入大厅,俊朗的脸膛沉沉的,眉宇微紧,一直盯着月轻衣。
良辰担心他是来找茬的,问道:“大少爷可有要事?”
月轻衣心里疑惑,祖母不是跟他说话吗?这么快就说完了?
月长风沉声道:“你先退下,我有话跟五妹说。”
良辰不肯走,担心他又要替夫人和二小姐报仇。月轻衣示意她退下,她才不情愿地退出去。
“大哥,请坐。”
月轻衣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移过去,接着端起另一杯,浅浅地啜着。
橘黄色的烛影流淌在他冷峻的眉宇,染开一些暖色。月长风掀袍坐下,却并不饮茶,朗声道:“晚膳时你为清姿解围,我很感激。”
“她是我大嫂,更是我朋友,我帮她是出于朋友之谊,并非因为你。”她莞尔,“再说,她这性子,说的好听点是大度忍让,说的难听点是懦弱胆怯。倘若没有人帮她,想必她会吃很多苦。”
“无论如何,今后还请五妹帮我照顾她一些。我感激不尽。”他的语气十分诚恳,与以前判若两人,“说实话,她这性子,我也着急。沈如意心眼太多,心胸狭隘,我不在府里,只怕她不会放过清姿。”
“你心里只有大嫂,沈如意怎么可能放过大嫂呢?”月轻衣淡淡道,才不会称沈如意这货为大嫂呢。
月长风长长地叹气,“其实我也想过,带清姿去边疆军营。可是,边疆毕竟不同京城,艰苦得很,我担心清姿挨不住。”
她暗暗思忖,他去警告沈如意也没用,沈如意不会因此而收敛。以沈如意的性情,势必要弄死李清姿才甘心。因此,这件事很难办。倘若月冰染暗中帮沈如意,那么李清姿必死无疑。
“大哥与大姐是同胞姐弟,不如你去请求大姐多多照顾大嫂。再说,大姐与沈如意素有交情,想来大姐的话,沈如意多少会听。”
“这个主意不错,谢谢你,五妹。”月长风的脸膛拢上喜色,“对了,此前发生的事,我不会再追究。明日一早我便离京,望五妹与染儿和睦相处,今年年终我回京之时,希望看见你们都好好的。”
“我无法保证,我只能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我会跟染儿说的,你放心。”
月长风站起身,脸庞冷峻如铁,抱拳道:“五妹,今后还请你多多关心清姿,大哥在此谢过。”
月轻衣温和一笑,“大哥客气了。”
之后,他点点头,转身离去。
她微微地笑着,看来这个月长风与沈氏母女很不一样,这样也好,这样的男子才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才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今夜,他应该会好好陪着李清姿,一夜的柔情蜜意……
次日早间,李清姿与沈如意在大门处与月长风话别,沈如意看着他们依依不舍、深情厚意的神态,自己被晾在一边吹冷风,气得咬牙切齿,更坚定了弄死这贱人的心思。
月长风温柔怜爱地抚触李清姿的小脸,低声劝慰她凡事不要太过委曲求全,最后才跟沈如意说了一句:“如意,年终我回来时,若发现清姿掉了一根毛发,我唯你是问!”
沈如意瞪大眼,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
这个月长风,太欺负人了。话别就是这句警告威胁的话吗?她才是他的正妻好不好?
送别之后,李清姿带着侍婢楚楚来到流光别苑,楚楚拎着一个食盒。
月轻衣刚刚练完“幻影”,看见她们来了,连忙把她们请进大厅。
“二少夫人,大少爷走了?”佳期笑问。
“走了。”说起月长风,李清姿温婉的眉目略有娇羞之色,“五妹,之前你两次帮我,替我出头,我心感激,特意来谢你。”
“我家小姐听说五小姐喜欢绿豆糕和桃花酥,便亲自做了一些,带来让五小姐尝尝。”楚楚说着,从食盒里拿出两碟甜点,放在案上。
“刚拿出来就闻到一股香气了,肯定很好吃。”佳期惊叹。
“大嫂客气了。”月轻衣莞尔笑道。
“五妹,这与你帮我的,算不得什么。我不知你的口味,就先做了一些,你快尝尝。”
李清姿的声音温柔得令所有男人都无法抵挡。今日,她身穿一袭清雅的浅黄罗裙,妆扮很是素雅,看着似一朵清姿独特的水仙,令人顿生好感。
月轻衣不客气地尝了绿豆糕,惊喜连连,“唔,真好吃。甜而不腻,香滑软糯,入口即化。大嫂,你的手艺堪比大厨。”
李清姿笑道:“那以后我做了差人送来给你。”
月轻衣笑道:“那我岂不是要长胖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聊了好些时候。接着说到沈如意,楚楚很是气愤,道:“五小姐你不知,在迎春苑,少夫人当自己是整个迎春苑的主人,常常甩脸色给小姐看,还时不时地气小姐。小姐心胸宽广,不与她计较,还不让奴婢说。”
李清姿责备道:“楚楚,我不是叫你别说吗?你这张嘴就是管不住。”
良辰道:“二少夫人,你太善良仁慈了。像少夫人这种人,你越是忍让、回避,她越是得寸进尺,越不会罢休。往后,各种阴谋陷害的事还多着呢。二少夫人,你可要当心一些。”
月轻衣道:“沈如意心胸狭隘,骄纵蛮横,心如蛇蝎,你一味的委曲求全根本没用。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大嫂,只有你被她弄死,她才会罢休。若你真的被她害得残了或是死了,你甘心吗?你不能再见到大哥,不能与大哥携手一生,你甘心吗?”
“那我应该怎么办?”李清姿精致的眉目蹙起来。
“反击是唯一的办法。”
“你意思是,让我害她?”
“不是,你也不是那样的人。”月轻衣微微一笑,“你要洞悉她的阴谋诡计,在适当的时候揭发,不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或是你在她自以为得逞的时候,狠狠地反击,让她受到惩处。”
“这样啊。”李清姿纠结不已,“这样好像不太好吧。”
月轻衣知道,她这种中庸的性情不可能劝说一次就让她有所转变,只能慢慢来。
李清姿见她不时地打呵欠,问道:“五妹,眼下还是上午,怎么就乏了?可是昨夜没睡好?”
月轻衣道:“昨夜睡得挺好呀。我也不知为什么,这几日总是犯困。若我现在去睡,午时起来用膳后,又会犯困,只好又去睡觉。”
佳期接着道:“是啊,这几日五小姐总是如此,上午下午都要睡一个多时辰。”
李清姿寻思道:“似乎有点不妥,我给你把把脉。”
“莫非你师从家学,精通医术?”月轻衣讶异地笑,伸出手。
“我家数代从医,我八岁那年,爹爹就开始教我一些简单的医理。”李清姿把手指搭在她的手脉上,“不敢说精通医术,不过去街上开一家医馆,也是可以的。”
“以后有什么头疼脑热,找你就行了。”月轻衣笑道。
“你这脉象,并无不妥。”李清姿凝眉寻思。
月轻衣正想缩回手,却听见李清姿道:“且慢。”
佳期担忧地问:“二少夫人,五小姐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李清姿摸着月轻衣的小手,轻轻地按着,忽然用重力按了一下,“疼吗?”
月轻衣点头,“有点疼。”
李清姿黑白分明的杏眸泛着几分凝重,“虽然从脉象瞧不出什么,但我方才这么一按穴位,你会疼,那便是有不妥。”
“我是什么问题?”
“你最近的膳食、茶水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没什么不一样,和原先一样。你意思是,我中毒了?”
“方才那穴位便是看你是否中毒,但你这中毒还比较轻,而且也不能说是中毒,因此从脉象瞧不出来。”李清姿详细地解释道,妙目流波,慧光盈盈。
“那怎么办?”良辰着急地问,“奴婢和佳期偶尔也会觉得犯困,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李清姿站起身,“我去灶房看看。”
一行人来到灶房,月轻衣让佳期提前把灶房的下人叫到别的地方,说是有事情要交代。
现在,灶房空无一人。李清姿仔细地一一察看,不放过任何一样。
月轻衣放眼四处,想从摆放有些杂乱的东西里瞧出点什么。
别苑的下人出现两三次的叛变事件,她交代良辰和佳期暗中观察了几日,清理了几个形迹有可疑的,从外面新买了几个小姑娘进来调教。按说,别苑的下人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
然而,现在这情况,似乎是有人给她下毒。
李清姿检查完毕,没有发现。最后,她站在水缸前,瞧着一水缸的清水,接着用木瓢舀气一些,稍微尝了尝,“尝不出来。”
“有银针试试有没有毒。”月轻衣提议道。
“普通的银针只能试一般的毒,再者你这种情况未必是毒。”李清姿眉心紧蹙,小脸沉重。
“对了,我有一支金针,比一般的银针管用。”
月轻衣把收藏金月神针的地方告诉良辰,让良辰去取来。
很快,良辰把金月神针取来,月轻衣把神针放入木瓢里的水,转眼之间,金针的金属色泽变得黑了一些。李清姿的眸色沉了沉,“这水缸里的水确有不妥,但未必是毒。看看那一缸的水怎样。”
旁边那水缸的水倒是没什么不妥。
月轻衣的火气渐渐升起,问:“瞧得出来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