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长乐宫的宫人一起用膳之后,月轻衣来到小花苑散步、消食。
时值十一月,寒冷呼啸,林木花草大多凋零,不过宫中不一样,有不少奇花异卉,也有精通培育的花匠,因此小花苑里盛开着几种叫不出名的花。
她在小花苑绕圈子,一路走一路赏花,颇为惬意。
前方拐角处,她看见一个男子斜倚假山,披风一角随风而飞,姿态风流不羁。
六皇子北影潇。
“拜见六皇子。”
月轻衣走过去,福身行礼,暗暗思忖,他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长乐宫?
方才她想了很多,确定六皇子应该不是前世的男友穿越来的,只不过是貌有相似罢了。因为,她的男友并不太笑,而六皇子无时无刻都是一张笑脸。
只是,面对这么一个貌有相似的男子,她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北影潇走到她面前,笑如春风,令人不觉得有压力,“你是月尚书之女月轻衣?”
“正是。”她淡淡地回答。
“我也算周游天下诸国,见识过不少擅美容的奇人异士,不过那些人都不会你这手美容术。”他盯着她,含笑的目光好似随意地落在她脸上,又好似锐利得很。
“我不太明白六皇子的意思。不过,每个人在美容方面的长处不一样,好比大夫,不也有擅医妇人病症与外伤之症的么?”月轻衣淡然道。
“话虽如此,但你给永阳描的妆容实在奇特,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惊世骇俗。”北影潇星辰般的俊眸切出一丝锐气。
她扬脸直视他,就这么脱口而出:“敢问六皇子,这妆容不美吗?”
他仍然在笑,给人的感觉却有点不一样了,可谓笑面虎,“美,美得惊心动魄、惊为天人。正因为太美了,变得有点不真实。你这美容术,可谓化腐朽为神奇。”
她莞尔,心里居然产生一种他是故友的奇特感觉,“美容术原本就是化腐朽为神奇。”
北影潇好奇地打量她,研究她,好像在看一只怪物。
“六皇子瞧出什么了吗?”月轻衣好笑道。
“那你为我施展一下你神奇的美容术。”他好整以暇地说道,似乎是在找茬。
“六皇子想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把我变得更俊一些。”
“六皇子俊美无双,再俊一些就变成妖怪了。”
“不不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要成为天下第一美男子。”北影潇笑眯眯地看着她,凉薄的日光照在他脸上,白皙如雪的面肤纤薄如透明,泛着淡淡的金色。
噗嗤!
月轻衣被他打败了,无力吐槽,“六皇子也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下第一美男子,恕我做不到。还请六皇子见谅。”
他不羁地在她周身打转,从头到脚打量她,“你不试试,如何知道做不到?”
她好笑道:“美容向来是女子之事,倘若男子过分追求貌美,那性情便过于阴柔,失之阳刚气概。莫非六皇子想成为天下第一阴柔的美男子?”
“女子可以追求美,男子便不可以吗?”北影潇反问道。
“不是不可,只是失之男子气概。六皇子,还请另请高明。”
“也罢,我便不勉强你。”
月轻衣告退离去,北影潇玩味地盯着她走远,脸颊的笑影越来越深浓。
之所以不给他美容,是因为,他起了疑心,势必对她那些高科技的东西产生怀疑。
再者,还是不要招惹这个六皇子的好。
回到大殿旁侧的殿廊,月轻衣正想坐下来歇会儿,望见一个公公领着北影寒走过来,她心神一凛,立即闪身藏在赤色圆柱后面。
北影寒步履轻快,往前看的时候,不经意看见殿廊下快速闪过一个人影,唇角微微勾起。
踏入大殿,他微微屈身行礼,头稍稍低着,“臣拜见公主。公公说公主丢失一件贵重之物,不知是什么贵重之物?”
永阳公主惊喜地从主位下来,站在他面前,“抬起头回话。”
他抬起头,直视她,凤眸依然冷冽,好似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公主只是一个空壳人。
“本宫丢失了芙蓉金钗。这芙蓉金钗虽说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不过是母皇赏赐的,不可丢失。劳烦大都督追查芙蓉金钗的下落。”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几乎是凑到他面前,要把他整个人抱住似的,笑眯眯的眼神令人觉得好似要把他吃了,令人心惊肉跳。
“咳咳咳……”一旁的心儿轻咳几声,提醒公主注意言行举止,要端庄。
闻声,永阳公主不情不愿地站好身子,尽力保持着端庄优雅的形象。
北影寒目不斜视,无动于衷,好似她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跳梁小丑在他面前手舞足蹈,“请问公主,那芙蓉金钗何时丢失,何处丢失?”
心儿代为回答:“一个时辰前,公主梳妆打扮,发现芙蓉金钗不见了,寝殿里遍寻无获。”
而永阳公主目眩神迷地看着他,恨不得立即将他扑倒,吃干抹净。
只是,自己已经这么美了,就连六哥都说她很美,为什么他对她这样冷漠呢?为什么他没有被自己的美貌惊艳到呢?莫非是不够美?
“公主,臣想知道昨日、今日出入过寝殿的宫人都有哪些人,可否集中到殿前?”北影寒的雪颜浮现清寒之气。
“大都督,公主不愿这般兴师动众。公主想要大都督暗中追查。”心儿连忙道。
“臣可否到宫人居住的地方看看?”
“那也不行,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件事,恕臣无法追查,臣也无暇为公主追查。臣告退。”
北影寒自然瞧得出公主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她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便给她三分颜面来一趟。既然她有意刁难,那便无需再客气。
永阳公主心里一急,怒喝:“站住!”
心儿道:“大都督,你对公主不敬,是想获罪吗?”
他语声冰冽,“臣自问并没有对公主不敬。”
她板着脸喝道:“公主的芙蓉金钗丢失了,你竟然托词不追查,不是对公主不敬是什么?”
“不能盘问宫人,也不能去宫人居住的地方察看,臣不知如何查起。”北影寒的凤眸冰寒慑人,薄怒丛生。
“那就从寝殿开始查。芙蓉金钗是在寝殿丢失的,大都督不应该到寝殿看看吗?”心儿拿捏着长乐宫大宫女的架势,还颇有气势。
“那就去寝殿看看吧。”永阳公主心里兴奋,还是心儿够机智。
他浓密纤长的眼睫轻轻一眨,径自走进寝殿。
她连忙跟着进去,心花怒放。
心儿对主子使眼色,尔后退出大殿,在殿门处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公主的好事。
月轻衣站在殿廊下候命,寒风凛冽,冷得直打哆嗦。想着再过不久,那些名门闺秀就会陆续进宫来到长乐宫,那时就有人陪她了。不过,现在她最想知道的是,北影寒如何展开追查?
忽然,她看见心儿站在殿外,不禁疑云大起。
北影寒并没有出来,永阳公主也没有出来,那么,殿内就只有他们二人?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她轻手轻脚地溜走,来到寝殿的东窗下。
此处正好没人,而且窗扇开着一条缝,她眯着眼往里边看去,寻了一圈,终于找到一男一女。
北影寒站在妆台前察看,煞有介事地看着,而永阳公主坐在宽大而华美的床榻上,把双腿抬上去,慢悠悠地摆了个美人鱼的姿势,以略带沙哑的娇媚声音道:“大都督,可有什么发现?”
月轻衣差点儿喷出来,这永阳公主也太大胆了吧,不,是银荡。
“暂无发现。”他的声音冰寒如雪。
“那大都督不如歇会儿。”永阳公主的声音甜美得腻死人,赤果果地勾引道,“劳烦大都督过来一下,本宫有话跟你说。”
北影寒正面对着床榻,但一双凤眸暗色沉沉,“公主有话直说。”
她微微蹙眉,一副可怜无辜的神色,“许是昨夜没睡好,本宫周身都疼。听闻大都督武艺非凡,可否为本宫按几下?”
若是旁的男子,见她这般明显的挑逗与明示,必定飞扑上去,将她压进床榻,巫山云雨一番。
只是,北影寒不是普通的男子。
月轻衣趴在窗台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场勾搭大戏,今日真是赚到了。就是北影寒这条俊美的鱼儿太不上道了,竟然不上钩。北影寒,你倒是上啊!
他眼里的暗澜越来越寒戾,目光向东窗那边闪了一下,“臣不擅按捏功夫,倘若公主身有不适,可传召太医,或是传召宫人来伺候。”
“太医太过古板,宫人力度不够,本宫就喜欢你。”永阳公主扯开衣襟,撩起宫装下摆,姿态极为撩人,媚色勾人,“本宫忽然觉得有点热,大都督,快过来帮帮本宫。”
“公主,请自重。”北影寒语声寒沉,“臣告退。”
直至他出去了,她才回过神,坐直身子,粉润的薄唇抿得紧紧的,坚毅薄怒之色分明。
北影寒,本宫就不信得不到你!
月轻衣暗暗叹气,这个北影寒真是不知好歹,最得宠的永阳公主想招他为入幕之宾,他居然不愿意!脑子是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
忽然,她想起来,以北影寒的武功,应该会发现东窗有人偷窥。
他有没有看见她?
她意识到不妙,立即跳下来,找个地方躲起来。
……
花苑,凤凰台,铜雀楼,各间殿室,宫人居住的地方……躲哪里好呢?
月轻衣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决定去宫人居住的地方躲一阵子。
然而,她刚刚绕过铜雀楼,就看见前面站着一个绛红色官袍男子,北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