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书房。
女皇凤氏正在批阅奏折,眉头紧锁,凤云卿在一旁伺候。
凤云卿温婉地问:“陛下是否担心吴州的雪灾?”
“这三本奏折上报的灾情比上次更严重,朝廷不是拨了五十万两赈灾吗?为何灾情没有缓解?”凤氏忧心得头疼,扶着额角,眉心凝成一道道深痕。
“原本吴州不再降雪,不过这两日又冷了,又下了两日雪,灾情就更严重了。”凤云卿也是满目沉重,“不如再派个钦差去吴州赈灾。”
凤氏点点头,“只能如此。”
再派个之刚正不阿的大臣去督办赈灾,确保那五十万两用到实处,而不是被硕鼠吃了。
这时,北影寒进来,行礼后道:“陛下,臣有事禀奏。”
凤氏从奏折里抬起头,“你来得正好。”
凤云卿看着他,眸光不由自主地柔软、痴迷。
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这么的俊美从容,身上那隐隐的霸气令人无法忽视。每次看见他,她总会心跳加速,总会移不开目光。
“陛下烦心的是吴州雪灾?”北影寒见凤氏眉心紧蹙,猜到了几分。
“朕担心那五十万两能否用到实处。”凤氏端庄的脸庞布满了忧色,“依你之见,哪位大人刚正不阿?”
“臣愚见,秦大人或陆将军皆可。”
她赞同地颔首,“那便派陆将军去一趟吴州。不过,朕要你派几个人去吴州,把吴州真实的情况上报于朕。”
北影寒道:“臣遵旨。”
凤云卿柔和一笑,“那陛下的眉头可以略略舒展了。”
凤氏笑起来,“对了,你说有事禀奏,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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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凤眸一闪,意有所指,“此事与永阳公主有关。”
她明白他的意思,吩咐凤云卿去沏一杯热茶来,然后问道:“永阳怎么了?”
“臣愚见,公主到了婚嫁的年纪,陛下是否有为公主婚配的打算?”北影寒直入主题,而且说得直白。
“永阳是到了婚嫁的年纪。”
提起宝贝女儿,凤氏温柔地笑,忽然,她有所了悟:他怎么会关心永阳的婚事?他一个外臣,不应当关心永阳的婚事才对,而他偏偏提起,那意思是要自己给永阳赐婚,这不是很奇怪吗?
见他面上一片坦荡,她稍稍放心,问道:“永阳春心大动了?”
北影寒略略低头,那张俊脸仍然俊美得令人屏息,“应该是。”
“你意思是,永阳对你……”凤氏舒展的眉目再次凝起来。
“应该是。”他不好直接说,不过这样的回答已经很直接了。
闻言,她的美眸浮现隐隐的怒气,这个女儿竟然对他产生不该有的情愫!
北影寒冷冷道:“为公主赐婚,或许可以让公主早日看清自己的心!”
凤氏看着他这张比以往成熟、稳重的俊颜,心弦颤动,“朕自有分寸。对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心仪的姑娘?朕为你赐婚。”
他的凤眸波光静止,仿佛死水微澜,“谢陛下关心。臣说过,臣不喜女子,这辈子都不会娶妻。”
“朕知道你的心结还未打开,不过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放下吗?”
“有些事,是根深蒂固的,无法拔除。”
“也罢。倘若你能自解心结,当年你也不会拒绝朕了。”凤氏难得温柔地笑起来。
“谢陛下体恤。臣还有要事,先回衙门。”
北影寒心里清楚,陛下说给他赐婚,只不过是试探。
她目送他离去,心里怅惘:这么多年了,当年初见他那惊艳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这个文武双全的男子,汇聚了她对所有男子的幻想,世间只有这么一个他,能让她心潮澎湃、情不能自已。不过,倘若当年他没有坚持,没有离京去从军,就不会有今日的战神、大都督。
……
半个时辰后,永阳公主踏入书房,笑嘻嘻地奔过来,“母皇叫儿臣来,有事吗?”
凤氏站着,拿着一本奏折看,凤云卿跪在案边整理奏折。
“永阳,过了年,你十七了,年纪不小了,母皇给你赐婚,可好?”凤氏并没有支开凤云卿的意思,拉着女儿的小手,慈祥亲切地笑道,“跟母皇说说,名门公子里你有瞧得上眼的吗?”
“当真?”永阳公主惊喜地笑,心里的小九九开始谋划。
“那是自然。朕瞧着各家公子都还不错,你挑一个,朕给你赐婚。”
永阳公主娇羞地低下头,柔腮微红,“儿臣喜欢……”
凤氏心头一跳,连忙道:“你挑个二十岁上下的公子,出身名门,比如秦家、陆家、华家等等。”
见女儿这神色,她心里有数了,暗自叹气。
永阳公主咬唇,不屑地冷哼,“那些个纨绔子弟,儿臣才看不上呢。”
凤氏笑道:“你仔细挑,也有好的,文武双全的。”
“母皇,儿臣只想嫁给一人。”
永阳公主鼓起勇气,因为她也听宫人嚼舌根,说早些年北影寒是母皇的男宠。
凤氏面色一沉,“倘若不符合母皇所说的,就不必说了。”
永阳公主生气地嘟起小嘴,“若是嫁给那些个纨绔子弟,儿臣宁愿不嫁,削发当尼姑去!”
“堂堂公主,怎能不嫁?”凤氏压着怒火,语声冷沉。
“母皇,儿臣就直说了吧,除了北影寒,儿臣谁也不嫁!”永阳公主的语气与神色皆坚决如铁,誓不罢休。
“放肆!”凤氏怒喝,气得浑身发颤。
“陛下息怒。公主还小,慢慢教。”凤云卿连忙站起身相劝,“公主,还不向陛下认错?”
“本宫哪里有错?本宫没错!”永阳公主强硬地嚷嚷,一副被娇惯坏了的模样。
“公主,陛下也是为你好,你不能这么任性。”凤云卿苦口婆心地劝道。
她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知道永阳公主喜欢北影寒这件事,陛下一定会阻止,也绝不会让永阳公主越陷越深。而她之所以没有向陛下说这件事,是想利用永阳公主对付月轻衣,先把月轻衣打残了再说。
却没想到,北影寒自己向陛下说了。
永阳公主怒火烧脑,口无遮拦地说道:“她哪里是为本宫好?她是为她自己!”
凤氏快步上前,陡然扬掌,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脸颊火辣辣地疼,永阳公主下意识地捂着脸,美眸泪光莹莹,委屈,伤心,痛恨,不甘心……
“朕居然生了你这个不孝女!”凤氏的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谁都可以嫁,就是北影寒不行!”
“儿臣谁也不嫁,这辈子只嫁他一人!”永阳公主咬牙切齿地说道,针锋相对。
“你……”凤氏气得浑身发颤,眉目之间布满了戾气,“来人,将公主押回寝殿!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寝殿半步!”
永阳公主气疯了,可是所有人都听母皇的,她还能怎么样?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相信,只要她坚持,母皇还能软禁她一辈子不成?
不过,她总会想到办法逃出去的。
凤氏剧烈地喘着,歇了半晌才恢复过来。
凤云卿宽慰道:“陛下息怒。公主年纪还小,还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假以时日,她一定会看清楚的。”
凤氏叹气,“你也看见了,永阳与朕年轻的时候一样固执。朕担心她不达目的不罢休!”
凤云卿提议道:“或者,陛下先给大都督赐婚,让公主断了念头。”
“永阳这倔脾气,她决定的事,十匹马一拉不回来。即便北影寒娶妻生子,永阳照样胡闹。”凤氏头疼地闭眼,对这个宝贝女儿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既然公主性情执拗,陛下有没有想过,用强硬手段?”
“你意思是……”
“为公主举办比武招驸马类似的比试,说不定能找到一个文武双全的驸马。”
“这个办法虽好,但朕担心永阳不肯就范。”
凤云卿笑道:“陛下在朝政上雷厉风行,对公主就是个慈母。”
凤氏叹气,“慈母多败儿。也罢,比武招驸马听着还不错,朕再想想。”
……
进门几日,叶氏的表现令月家众人相当的满意。
或许是她的出身所致,或许是她打理家族店铺生意锻炼了她圆滑世故的性情、八面玲珑的智慧,对月老夫人孝顺有礼,对小辈亲切随和,对下人先紧后松、恩威并重,手腕多变,可谓面面俱到,不得罪任何人。
月老夫人对这个儿媳妇颇为满意,不过也是持观望的态度。
李清姿和月轻衣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年轻的继母,是个厉害的人精。
不过,月绍谦对她非常满意,每日很早就回府,很早就寝。
这夜,月冰染去书房找爹爹,到了门口却没有进去,因为姨娘在书房里,正与爹爹亲热。
原本月绍谦在看书,叶氏端了一碗参茶给他。
他瞧着她眉目柔婉、含羞带怯,一时意乱情迷便把她抱在怀里。
“老爷,房门敞着呢,被下人看见就不好了。”叶氏娇嗔。
“你已经是我的妻,怕什么?”
她低低地娇笑,“老爷好坏。”
书房里的对话,月冰染听得一清二楚,脸颊烧起来,绯红一片。
然而,她的内心更是为娘悲伤:娘,爹爹已经完全将你忘了。
月绍谦吃够了,叶氏想站起身,他不让,“稍后我们一起回房。”
“对了,老爷,有一件事,我一直心存疑惑。”她好奇地问,“五姑娘轻衣的生母是谁?她是庶出,为何母亲这般疼爱她?”
“娘的确疼爱轻衣这丫头,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他的话里似乎另有隐情。
外头的月冰染心神一紧,莫非这件事真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