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影玄心里一咯噔,看都不看燕窝粥一眼,深深地凝视她,想从她的脸上瞧出点什么:她会不会生气?
他不得不说了个小谎:“我不喜燕窝粥,月冰烟非要放在这儿。”他看见一碗熟悉的羹,惊喜地笑,“这是你亲自做的冰雪玉露羹?”
月轻衣笑道:“尝尝是不是跟我们吃过的味道一样。”
“好。”
他含笑端起来,还没吃就已经甜到了心底。
现在的情形,她对他越来越好了,或许他多少有点希望的,是不是?
“跟我们吃过的那家味道差不多,轻衣,你的厨艺真好。”
北影玄站起身,笑得温润如玉。
只有在她面前,他清冽的玉颜才会有点暖色,才会笑得这般风雅迷人。
“改日我做给六皇子尝尝。”得到肯定,月轻衣还是比较开心的。
“嗯。”他的心本是甜蜜,听了这话,泛起一丝丝的苦涩,“对了,你的幻影练到第几境?”
“第六境,总算过半了。目前还没什么阻滞。”
“不如到外面练一遍给我瞧瞧。”他墨晶般的瞳眸散发出剔透的光芒。
她同意了,来到外面,将雪绸握在手里。
北影玄忽然道:“不如我给你喂招。”
于是,两人在夜幕下的琼苑耍起招来。
与之前相比,月轻衣的武功有了较大的提升,内力增强了,身形更加灵敏,尤其是挥舞雪绸,不可同日而语。但见他们不是凌空而立,就是凌空飘飞,时而在屋顶,时而在树梢,时而在墙头,广袂飘举,白衣胜雪,恍然如仙。
北影玄的指尖忽地袭出一道金光,正巧她凌空下落,没有着力点,若是以往,她必定是无法解决这困境。而今,她身子一扭,轻轻松松地就在半空飞旋避过。
紧接着,她将雪绸挥出去,去势凌厉如剑,轻灵中裹挟着杀人于无形的杀气。
他完全可以拽住雪绸,不过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大鹏似的在半空翻转,与此同时,又一道刺眼的金光飞袭出去,宛若一把金光闪闪的透明金剑,内力皆蕴于其中。倘若没有及时闪避,便会被金光穿体而过。
月轻衣大惊,目测这道金光内蕴他的六成内力,她急速挥舞雪绸,雪绸抵住那道金光,火花四溅,势均力敌。
雪绸是实物,而那金光是虚的,时而相缠相杀,时而此消彼长,时而难分难解。忽然,雪绸变得通体发亮,散发出盈润的雪光,与金光相爱相杀。
北影玄见此,满意地撤了内力,往别苑飞去,她立即追上去。
流光别苑地方宽敞,墨汁般的夜色倾覆而下,寒风呼呼,他再度使出一道金光,十成内力倾巢而出,奔涌如巨浪滔天。
月轻衣大吃一惊,感觉一座高山迎面撞来,他的内功修为太可怕了,与北影寒的实力应该不相上下。她哪里应付得了?
当即,她提起内力,身形一晃,连同雪绸消失得无影无踪,夜色里只剩若有若无的杜若清香。
那道金光失去了攻击目标,自动减弱了攻势。
北影玄转目四望,在半空寻找蛛丝马迹。
若是以往,他猜得出来她隐藏的大致方位,可是今夜感受不到半分她的气息。
他的冷眸微微眯起,忽然往虚空里袭出道道金光,每个方位都不放过。一道金光未消,另一道金光又起,但见漆黑的夜色里金芒闪烁,有如烟花般绚烂。
打了十几道金光,他放弃了,扬声道:“轻衣,现身吧。”
月轻衣从他身后飞落,笑盈盈地站定,“王爷,这幻影第六境,敌方找不到,也难以攻击。我练得还不错吧。”
北影玄第一次见她这般娇俏的模样,不禁心神摇荡,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移不开目光。
见他如此神色,她暗道不妙,道:“王爷,夜深了,咱们回去吧。”
他温雅地颔首,一同提气飞起来,融入夜色里。
而某个黑暗如九幽地狱的角落里,北影寒孤寂得如同一个石化了千万年的石像,雪颜没有任何表情。
半晌,他飞往别苑那间熟悉的寝房,潜进房里。
月轻衣已经脱了衣裳躺在床上,见他来了也不意外,只是坐起身,不说话。
咳,又回到以前了。
她扪心自问,她究竟有多介意他男宠的身份。
答案是:很介意。
然而,她又抵挡不了他的诱惑。
太悲催了。
北影寒沉沉地盯着他,眉宇之间萦绕着缕缕寒气。
“怎么了?”
月轻衣察觉到他的异样,暗暗思忖,他才到的吗?还是早就来了?
他坐到床边,还是静静地看着她,幽深的凤眸暗澜迭起。
“你很早就来了?”
“嗯。”
“我与隐王练功,你看见了?”
“嗯。”
“然后你吃醋了?”
北影寒没有回答,依然是一张千年冰雪覆盖的俊颜,一张没有表情的臭脸。
月轻衣轻轻跃起,在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看见他这么不开心,她有点心虚,就想着哄他开心。
他先是僵住了,接着是被冰雪覆盖的容颜好似被暖流冲开,冰雪崩塌,暖色溢开,“还不够。方才你陪他那么久。”
她娇嗔,“给你一点颜色你就开染坊是不是?”
北影寒张开双臂,只是做出这么一个动作,要她主动过来。
她非但不过去,反而后退,窃笑不已,“不要过来。”
“过来!”他低沉道,声线冷酷。
“不过去!”
“过来!”
“不过去!”
“过来!”
北影寒简单地重复这两个字,不过清寒的凤眸变得邪魅无比。
月轻衣的水眸闪过一丝狡黠,“你承认你是猪,我就过去。还有,要跟着我的动作做,一边做动作一边说,我就过去。”
接着,她两手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双腮,头略略歪着,“你要一边做这动作一边说那三个字,明白了吗?”
这举止,这表情,萌萌哒,可爱极了。
他的眸光寒邪得可怕,可是半瞬就破功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一瞬间,冰雪消融,春风吹拂,他的雪颜暖色融融,宛若透明、温暖的琉璃世界。
“不许笑!快做!”月轻衣一本正经地说道,却也忍不住笑起来,咯咯娇笑。
“轻儿,我还没学会,你再做一遍给我看看。”
北影寒脱了乌金锦靴上榻,向她窜过去,动作神速。
她一边逃窜一边尖声惊叫:“不要过来!”
然而,他长臂一捞,就把她捞在怀里,迅速收拢双臂,将她紧抱在怀。
床帏里安静下来,月轻衣的双手撑在他胸膛,娇嗔道:“快做一遍给我看!”
“你先让我亲一下,我再做给你看。”
“不行!你先做,我再让你亲!”
“那是姑娘家做的,我可是堂堂大丈夫,怎能做那样的……”
“好吧,那今后一个月你不能碰我哦。”月轻衣笑着,语气颇为坚决。
北影寒发现,跟女人讲道理是永远讲不通的。
他妥协了,慢慢地伸出两指,指着自己的双腮。
她把他的两指移近一点,一边指点一边笑,“笑一笑,别绷着一张臭脸,眼睛眨一眨,放松,放松!”
他按照她的要求做了,感觉已经不会再爱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心里乐翻天了,“好了,说那三个字。”
“我……”他难以启齿。
“快说呀。”月轻衣催促,同时把他移动了的手推一推。
“我是……”北影寒特别纠结,那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一张雪颜憋得通红,五官都扭曲了也没说出来。
“有这么难吗?”她怒哼,“你就是不想说。”
“我是……猪。”
他感觉天地已经崩塌了,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堂堂大丈夫,居然说出这么没气度、没节操的三个字!
月轻衣听见这么勉强的三个字,哈哈大笑,笑得屈身捂腹,最后倒在床上,滚成一团,笑得五官揪在一起了。
北影寒冷冷地看着她,有这么好笑吗?
他将她拖过来,扣住她双手,她还在笑,笑得身子发颤,他冷怒道:“不许再笑!”
“让我再笑一会儿……”她完全克制不住地节奏。
“你就笑个够吧。”
他径自吻下来,似车轮般从嫩肤碾过。
月轻衣忍不住尖叫,不过还是止不住笑。
于是乎,她笑她的,他吻他的,互不干扰,和谐,完美!
黑暗而温柔的沼泽地里,她沉睡过去……
苏醒之时,身边仍然是他。
“什么时辰了?”她喃喃地问。
“天快亮了。”北影寒哑声道。
“啊?你一夜没睡?”她惊诧得清醒了一些。
“睡了,刚醒一会儿。”
确切地说,他只睡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