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方才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把凤云卿所说的话说出来。
然而,当时他被七彩蚕蛊控制,神智不清,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他也是白问。
北影寒的凤眸顿时幽暗了几分,暗潮涌动,“你舍不得京城的荣华富贵吗?”
月轻衣索性道:“对!我舍不得放弃京城的荣华富贵!我不会做黄脸婆,我要奴仆伺候,我要身份地位,我要万众瞩目。因此,我们不合适!”
他何尝瞧不出她说的话都是气话,是故意气他的,要斩断他们的关系。
然而,往往这样的气话最伤人,他伤痕累累,嗓音涩痛,“那么,嫁给北影玄为隐王妃,是你最好的选择?”
她看着他弥漫着痛楚、伤心的雪颜,心痛如割,“对!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我并不是因为要嫁给他,才不嫁给你,你最好弄清楚!”
心,那么痛,那么痛,滴着血,痛彻心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样苛求他,有意思吗?
在这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他和她还没成亲,只是为了活命,才跟别的女人有了一叶情缘,而且不是他自愿的。她何必这么介意?她完全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跟他在一起,嫁给他……
然而,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雪白纯洁的丝帕沾染了脏污,再怎么洗也会有印子。
镜子破了就是破了,再粘起来也有裂痕。
月轻衣的心,痛楚,矛盾,纠结。
“你不嫁给我,休想嫁给别人!”北影寒一字字道,好似从齿缝挤出来,他的眸光凌厉如刀,雪颜撕裂了一般,戾气缭绕,“这辈子,你休想嫁人!”
“你蛇精病吗?”她气得骂道。
“不嫁给我,嗯?”他猛地将她拽到身前,紧紧扣住她的身,“我霸王硬上弓,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
“放手!”
月轻衣怒斥,激烈地反抗。
北影寒将她两只手扣住,反剪在身后,力道大得惊人,弄疼了她的手腕。
她轻呼一声,知道这次真的激怒他了,可是既然开头了,就要坚持下去,不能半途而废。她不想用内力,只使出拳脚功夫,可是,他已经熟悉她的套路,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轻而易举地制住她,精准地攫住她的柔唇,狂肆地蹂躏,好似发泄滔天怒火。
“呜呜……不要……”
月轻衣左闪右避,他更是疯狂,薄唇锋利如刀,割过她的唇,啃咬不休,血腥味弥漫开来。
你妹的!
她大怒,“你他妈的放开我!你体内的七彩蚕蛊不是什么世外高人清除的,而是另有其人!”
北影寒陡然停住,目光如炬,“是谁?”
“凤云卿!”她的声音浸染了无穷无尽的悲伤,“七彩蚕蛊是用凤云卿的血喂养的,你必须饮她的血,与她有了夫妻之实才能彻底清除蛊毒。”
其实,他会这样,全都是为了救她,她有什么资格生他的气?有什么立场要求他对自己忠诚?
北影寒神色怔忪,好像听不懂她的话,“你说什么?”
月轻衣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凤云卿与你有了夫妻之实!”
满心悲怆。
这就好比,她亲眼目睹他出轨,与别的女子颠鸾倒凤。
“你听谁说的?凤云卿?”他渐渐回神,脸庞落满了千万年的雪,凤眸阴郁,酝酿着狂风暴雨。
“这是事实。”月轻衣的心苦涩悲凉,“当时你神智不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记得。”
还有比这更凶残、可笑的事吗?
她要告诉自己的男人,你跟别的女人睡了,那是因为那女人要救你一命。
北影寒的眼里跳跃着魔戾之气,全身上下都布满了来自九幽地狱的魔煞之气。
不!不可能!寒伯不可能骗他!
他眸光轻颤,不敢相信,慢慢后退,尔后,他飞奔离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轻衣苦笑,他似乎比自己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
火速回到府邸,北影寒吩咐绝情公子,要他去把寒伯叫来。
绝情公子见他神色有异,不敢多问,立即去郊外的农庄请来寒伯。
北影寒焦躁地走来走去,根本停不下来,凤眸幽暗得好似天快塌了,世界陷入永久的黑暗里。
寒伯走进书房,苍老的声音显得很平静,“主上有何吩咐?”
他惊诧不已,主上一向冷静,冷静得好似没有任何事能令他的心涌起波澜,今日这是怎么了?主上为什么这么狂躁?
“之前我体内的七彩蚕蛊是如何清除的?”北影寒问,森冷凌厉的目光射向寒伯。
“我不是说过吗?是一个世外高人。”寒伯淡定冷静地回道,知道他一定会问到这件事,已经做好了准备。
“是吗?我想见那世外高人一面,你把他请到这儿来。”
“不巧了,前日他云游四海去了。”寒伯笑道,“主上为何突然想见那个世外高人?其实,他不想见朝廷中人,之所以出手相助,是因为与我略有交情。之前我也跟他提过主上想见见他,当面致谢,不过他拒绝了。”
北影寒面上的怒气与戾气越聚越多,陡然怒喝:“寒伯,到现在你还要骗我吗?”
寒伯不慌不惧,淡然道:“我何曾骗过主上?”
北影寒的凤眸缭绕着骇人的魔戾之气,一丝血色那么明显,令人惊骇,“根本没有世外高人!是凤云卿是不是?”
寒伯伯不说话了,只心虚地看他一眼。
北影寒见他这神色,什么都明白了。
果真是凤云卿与寒伯勾结!他北影寒真的与凤云卿有了夫妻之实!
难怪轻儿那么伤心绝望,难怪轻儿要跟他断了关系!
轻儿的痛,他感同身受,因为他比她还要痛彻心扉。
“寒伯,你为何自作主张?”一想到轻儿听到这件事时震惊、心痛、绝望的模样,他就痛得喘不过气,痛得每一根骨头都颤抖。
“主上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吗?”寒伯语重心长地问,饱含痛惜,“难道你忘了身上背负的血海之仇吗?难道你忘了自己发过的誓吗?”
“我没忘!但我的私事,你不要管!”北影寒的眼神凌厉如魔,绝烈道,“寒伯,我敬重你是长辈,不会对你怎样。然,你再管我的私事,什么血海之仇,什么誓言,我会忘得一干二净!”
“主上,为了一个女子,你就不顾一切了吗?你是要带着她远走高飞,什么都不管了吗?连血海之仇也不报了吗?”
“对!你再自作主张,我会带着轻儿离开,你们休想找到我!”
北影寒血红的瞳眸急剧地收缩,语声铿锵如刀,掷地有声,那么的刚烈。
寒伯平静地看着他,尔后默默地转身离去。
北影寒颓丧地仰面倒在床榻上,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凝落。
痛,弥漫在四肢百骸,深入骨血,贯穿灵魂。
轻儿,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我应该怎么办?
……
瑞王伏法,瑞王府的人大多流放,这件事总算没有掀起大风大浪。
女皇凤氏的身子损耗太过,必须静养一段时日,因此,太子暂摄朝政,处理政务。只不过,他每日都要把朝中要事向她禀报。
永阳公主被瑞王利用,颇为自责,虽然母皇没有责怪她,但她愧疚懊悔,自己禁足宫中,直至大喜之日。
这日,凤氏传召北影寒进宫。
他来到含元殿,踏入大殿,向她行礼。
凤氏端然坐在主位,身上系着白狐披风,气色还不太好,不似以前红润。
见他来了,她放下手里的书册,微微一笑。
“陛下有事吩咐吗?”
“此次瑞王一事没造成伤亡,多亏你巧施妙计,引蛇出洞。”她没有匀妆,容颜清素,看着苍老了几岁,“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此事并非臣一人的功劳,太子、隐王、六皇子都有功劳。”北影寒谦逊道。
“朕知道,朕自会奖赏他们。”凤氏凝视他,觉得他回朝之后越发的低调、内敛、沉稳,不像以往张扬,“你想要什么奖赏?”
“保护陛下乃臣的份内事,臣愧不敢受。”
“朕封你为誉王,可好?”她笑盈盈地看着他,期待着看他欣喜的模样。
北影寒心里一惊,不动声色道:“谢陛下赏赐。陛下真想赏赐臣,臣恳请陛下为臣与月轻衣赐婚。此乃臣最大的心愿,恳请陛下成全。”
凤氏面颊上的微笑顿时僵住,心头冒起怒火,“北影寒,你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他不卑不亢道:“臣不敢。若陛下不愿,臣不会强求,不过,臣一心效忠陛下,如若风头太盛,只怕会树大招风,招惹不必要的祸端。还望陛下三思。”
陛下封他为王,只不过是将他绑在朝堂。
而他一旦接受誉王的封赏,便身不由己。
闻言,她冷厉的面色和缓了些,“朕还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娶妻。言犹在耳,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这番话,多少有些意气。
“陛下有所不知,臣梦见父亲,父亲将臣训斥一顿,要臣不能任性,必须为家族传续香火。”北影寒道。
“既是如此,朕赏你十个八个美人便是,何须娶妻?”凤氏长眉微挑,眼里分明有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