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贵妃的美眸布满了阴郁的戾气,“林巫师本就是江湖骗子,他的证词不足以取信。”
月轻衣冷笑,“连贵妃娘娘都说他是骗子,他说的话不能相信,那么,他说本宫被邪祟附身,也是虚妄之言。贵妃娘娘以为如何?”
南贵妃说不出反驳的话,漆黑美丽的瞳孔剧烈地收缩。
元宝哭着哀求,“公主,娘娘,奴婢是冤枉的……救救奴婢……”
林巫师意识到大祸临头,倘若宫里的这些贵人相信元宝的说辞,那么,他就是谎话连篇,就会脑袋搬家。
“公主,眼下陛下还未苏醒,草民可以施法救醒陛下。”他哀求的是月轻衣,“只求公主饶草民一命。”
“当真?”月轻衣心里一喜。
“千真万确。草民不想死。”他涕泪涟涟,早知道会丧命,就不贪图那五百两了。
“还不速速救醒陛下?”萧贵妃恼怒地喝道。
当即,林巫师盘腿坐在地上,开始施法。
月轻衣目不转睛地看他施展巫术,巫术还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他的掌心有一团蓝色火焰,移来送去,抛来抛去,一会儿在他头顶飞旋,一会儿绕着他身躯飘飞,一会儿悬浮在他面前,颇为诡异。
而在这当儿,萧贵妃吩咐侍卫擒住元宝。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寝殿有宫女疾奔而出,惊喜地叫道:“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众人欣喜若狂,纷纷奔向寝殿。
北影寒留在最后,吩咐侍卫严密看守元宝和林巫师。
……
东海国皇帝苏醒后,吃了两碗小米粥,精神渐渐恢复。
南贵妃心里忐忑,数次向萧贵妃使眼色,想与她谈一笔交易。
然而,萧贵妃并不理会她,直接无视,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如实禀报。
南贵妃想打断她说下去,想即刻杀死她,想争辩解释,可是,御前嚣张,只会自取灭亡。
听了禀报,东海国皇帝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病重,苍白的脸庞凝结着霜,寒气刺骨。
月轻衣摆出一副委屈无辜的表情,“父皇,儿臣并没有被邪祟附身,只是元宝那贱婢在兴风作浪,谋害儿臣。也不知她为什么这般谋害儿臣,儿臣自问没有得罪她。”
她知道,墨悠儿寻来一个巫术厉害的巫师,施展巫术让父皇陷入昏迷,接着墨悠儿巧言让南贵妃、萧贵妃请来巫师做法。接着,巫师顺理成章地指证她被邪祟附身,谋害父皇。如此一来,谋害陛下的罪名就扣在她的头上,足以赐死。
这招还挺高明,可见墨悠儿恨毒了她。
“奴才做事,从来都是听命于主子。陛下,这事再明白不过,定是锦鸾公主指使元宝谋害陛下、谋害御凰公主,置御凰公主于死地。”萧贵妃已经看清整件事的隐情,更别说投桃报李、报答御凰公主,“虽然元宝没有指证锦鸾公主,不过,臣妾愚见,元宝没那个狗胆谋害陛下。”
“陛下,悠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南贵妃急急地辩解,“悠儿自打出世那日,便得陛下宠爱,悠儿与陛下父女情深,有着十几年的父女之情,对陛下又敬又爱,怎么会指使宫人做出这样的事?恳请陛下明察,不要冤枉悠儿。”
墨悠儿跪在龙榻前,微低着头,没有为自己辩解。
月轻衣站在一旁,也没有出声。
东海国皇帝的脸庞微微绷着,脸色很难看,眼里染了一丝阴郁。
北影寒沉沉道:“那个巫师在外面候着,陛下要亲自审问吗?”
元宝跪在寝殿入口,大声道:“陛下,此事全是奴婢一人所为,与公主无关。公主毫不知情。”
月轻衣心里冷笑,元宝还真是忠仆,宁死不供出主子!
墨悠儿咬紧牙关,死死地攥着手,指尖刺入掌心,丝毫不觉得刺痛。
“那贱婢即刻杖毙!”东海国皇帝寒声道,目光冷沉。
“公主,奴婢不能再伺候你了,你好生保重!”元宝哭喊着,语声凄惨绝烈。
之后,两个侍卫将她拖出去。
墨悠儿咬着唇,泪水与唇上的鲜血混在一起,血腥味那么浓烈。
月轻衣柔声道:“父皇,这件事或许真的与锦鸾妹妹无关。之前儿臣伤了锦鸾妹妹的双目,如今父皇又宠爱儿臣,苛责锦鸾妹妹,元宝看不过眼,心疼锦鸾妹妹,心里生恨,这才对儿臣下手,也是有可能的。或许锦鸾妹妹真是无辜的,恳请父皇网开一面,让她在昭阳殿好好养伤。”
这番话,尽显长姐的宽厚、仁善与大度。
南贵妃恨不得一掌拍死她,这些话明面上是为悠儿说好话、求情,却别有意味:不就是点明悠儿对那小贱人下手的原因吗?
“锦鸾公主失德,与姐妹不睦,着迁去护国寺自省,无诏不得回宫。”东海国皇帝沉声道,“明儿就离宫吧。”
“陛下三思啊……悠儿年纪还小,一人去护国寺,只怕会……”南贵妃着急道。
“朕已经是网开一面,不要不知好歹!”他愠怒道。
她知道再无转圜的余地,陛下严惩,丝毫不留情面,但已经保全了悠儿的性命与公主身份。
毕竟,悠儿谋害陛下,令陛下昏迷不醒,危及龙体,此乃大逆不道的死罪。
不赐死,已经是网开一面。
而墨悠儿,心头落满了冰雪,手足发寒, 双膝犹如跪在冰凌、刀尖上,寒气钻入体内,百骸俱寒;痛意侵袭全身,令她几乎撑不住。
父皇果真不喜欢她、不宠爱她了,对月轻衣那贱人是极致的宠爱。
月轻衣眉目清冷,这个惩罚只能算是中庸,毕竟父皇与墨悠儿十几年的父女之情不是假的。虽然墨悠儿做出这种狠毒之事,不过他到底心软,只是让她迁到宫外。
要想彻底铲除墨悠儿与南贵妃,必须是她们做出令父皇深恶痛绝、难以承受的事,才有可能。
“父皇,儿臣错了……”忽然,墨悠儿凄惨地哭喊,声泪俱下,“儿臣知错了……儿臣的确收买巫师,让巫师用巫术令父皇昏迷不醒,不过,父皇不会有事的,只是暂时昏迷……儿臣犯了天大的错,不该谋害父皇,不该对御凰姐姐心怀忌恨,不该千方百计地想除去她……”
“父皇,儿臣的确恨御凰姐姐,因为她夺走父皇,夺走父皇对儿臣的宠爱,抢走儿臣所拥有的一切……自从她来了,父皇的眼里就只有她,就连儿臣毁目的仇也抛到脑后,儿臣怎么会甘心?只要她不在了,父皇就还是儿臣的,会回到原来的那样……因此,儿臣铤而走险,要她从宫里消失!”
这番心理剖白,情真意切,悲惨绝烈,令人动容。
她蒙着双目的纱布已经湿透了,下半张脸满是泪水,她继续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自知没有资格恳求父皇原谅,可是儿臣宁愿死在宫里也不去护国寺……倘若父皇坚持要儿臣去护国寺自省,那么就赐儿臣一死吧……呜呜呜……”
南贵妃抹泪哭嚎道:“陛下,臣妾求你可怜可怜悠儿……她双目失明,本就有轻生之念,要她去护国寺,无异于逼她去死呀……陛下,难道你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悠儿好歹也是你的女儿……你疼她爱她十几年,她敬你爱你十几年,这父女之情难道是假的吗?陛下,臣妾恳求你网开一面,让她在宫里自省,或者褫夺公主封号也可,只是别让她去护国寺……”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东海国皇帝颇为动容,双目潮湿,多少有几分不舍。
月轻衣与北影寒对视一眼,父皇极有可能心软。
“御凰姐姐,是悠儿错了……悠儿发誓,再也不会忌恨你……悠儿敬你爱你,如同对父皇一样……”墨悠儿向月轻衣含泪恳求,凄惨绝望可怜的样儿令人十分同情,“悠儿不恳求你的原谅,但从今往后,悠儿会当一个好妹妹……御凰姐姐,悠儿求你,看在悠儿双目失明的份上,让悠儿在宫里自省,好不好?”
“御凰,本宫没管教好悠儿,以至于她做出这么可怕的错事,是本宫的错。”南贵妃恳求道,“求求你,这一次放悠儿一马,给她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好不好?”
“贵妃娘娘快别这么说。父皇,虽然锦鸾妹妹承认了这件事是她所为,不过她这么做的主因还是儿臣。正因为儿臣的出现,才让她的想法有了偏差,钻牛角尖,变成现在这样”
月轻衣再不说几句好话,求求情,反而落个不好的名声,这长姐也不够宽厚大度。
东海国皇帝不胜其烦,顺着台阶下了,怒道:“也罢,悠儿,你迁去撷芳殿自省,无诏不得出撷芳殿半步!”
墨悠儿匍匐在地,叩首谢恩。
南贵妃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悠儿留在宫里,她可以时时照看。
当即,她带着女儿告退离去。
萧贵妃温柔道:“陛下龙体还虚着,不如歇会儿吧。”
东海国皇帝点点头,她伺候他躺下来,他的脸庞满是歉意,“衣儿,朕知道你受了委屈,不过悠儿的双目只怕好不了了,遣她离宫,只怕是逼她去死。朕让她留在宫里,只是想留她一命。”
月轻衣善解人意道:“父皇,儿臣明白,虽然锦鸾妹妹犯下大错,不过事出有因,儿臣可以理解。倘若儿臣是她,想来也会一时想不开。再者,锦鸾妹妹到底是父皇的女儿,是皇家公主,怎么能流落在外呢?父皇如此安排,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