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殿坐满了人,因为陛下等人还没到,这些人三五一群地聚在一起闲聊。
北影玄、北影潇同案,正与昌王墨非白聊着东海国的风土人情与各种特产,墨非白说要尽东道主之谊带他们游览金城。
南贵妃、萧贵妃到的时候,众人起身迎接。
而月轻衣是与东海国皇帝一起到的,因为今日她是光环闪耀的女主角。
众人恭敬地迎驾,但见月轻衣的装扮与午时一样,惊华潋滟,风华绝代。
一番寒暄之后,生辰夜宴正式开始。
东海国皇帝说了,不必拘束,尽情吃喝。因此,接下来的气氛相当的热烈。
北影寒还是与昌王墨非白同案,而南越国太子、西绝国太子,虽然没有受到邀请去瑶光殿观礼,不过在这生辰夜宴,他们的宴案是贵宾席,颇受重视。
“陛下,之前的比试,不知结果如何?”南越国太子元崇烈起身问道。
“陛下,本太子也想知道,是否有人打赢御凰公主。”西绝国太子御无忌也问道。
其实,他们都知道北影玄与北影寒决斗一事,还知道谁取胜,谁就是御凰公主的未来驸马,更知道北影寒取胜了。不过,他们就是要问问,御凰公主的未来驸马是不是真的是北影寒。
月轻衣心里冷笑,他们问起这件事,有何目的?
墨非白将北影寒、北影玄决斗一事简略地说了,“至于未来驸马,这要看父皇与皇妹的意思。”
御无忌拱手道:“原来是大都督取胜,恭喜恭喜。”
元崇烈也恭喜北影寒,不过暗自恼怒。此行的最大目的是迎娶御凰公主,没想到还是一事无成。
北影寒抱拳一礼,并没有说话。
东海国皇帝扬声道:“公主的婚事,稍后再议,今日是公主的生辰,不谈婚事。”
于此,这件事揭过不表。
六个舞伎上场,跳起柔美的宫廷舞。
月轻衣望向北影寒,他的雪颜似一枚千年寒玉,寒气森森。
他应该瞧得出来,东海国皇帝看他不顺眼,不想把女儿嫁给他。
她心里叹气,今夜他又要摆出一张臭脸了。
南贵妃优雅地饮酒,美艳的脸庞静若秋水,那双眸子幽深无底,似有诡异的水草蔓延开来。
紫薰嬷嬷并不在这儿,而是在黑暗的偏殿某个隐蔽的角落。
她盘膝而坐,两只手挥来移去,正在发功。
昏暗的光线里,她的面目冷厉诡谲,那么的狰狞骇人。
小贱人,这回我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
大殿内,夜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气氛融洽。
月轻衣举杯向北影玄、北影潇致意,他们端起玉杯,互相敬酒。
不过,她觉得北影寒怪怪的。
他饮了不少酒,自斟自饮,好像跟酒杠上了似的。他面无表情,凤眸冷鸷,好似黑夜里的野狼。
她微微蹙眉,他究竟怎么了?
这时,新上场的是三个舞伎令人眼前一亮。
她们的衣着惊爆了所有人的眼,不过在月轻衣看来,并没什么,顶多算是清凉。
她们的身材前凸后翘,腰肢盈盈一握,上身裹着嫩黄色的紧身抹胸,只裹住呼之欲出的胸脯,露出纤细的藕臂、香肩和如蛇般的小蛮腰,下面是紧身裤子,脚踝处呈喇叭状。她们的手腕、脚腕戴着银铃铛,随着身躯的舞动,铃铛发出清脆的叮铃声,悦耳极了。
乐曲颇具异域风情,她们的舞也迥异于宫廷舞,身躯妖娆地舒展、魅惑地扭动,银铃铛随着她们的舞动而叮铃铃地响。
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落在三个舞伎身上,随着她们身躯的摆动而移动。
就连北影潇和北影玄也没有例外,北影潇颇有兴致,目不转睛,北影玄则是云淡风轻地看着。而北影寒,仍然自斟自饮,对那魅惑人心的舞蹈视若无睹。
月轻衣心里冷笑,或许东海国很少见这样的舞,他们觉得新奇,就都被吸引了。
那三个舞伎所跳的舞有点像印度舞,又有点像新疆舞,以充满诱惑性的肢体语言为武器,引爆全场。
叮铃声不绝于耳,她听着渐渐觉得心烦。
不知怎么回事,她越发觉得心慌胸闷,眉心微蹙。
佳期见她似有不适,关心地问:“公主,是否身子不适?”
月轻衣摇头,“可能殿内人太多,觉得有点闷。”
良辰低声道:“不如出去透透气?”
月轻衣还是摇头,如今她是公主,与父皇的御案平行而设,一举一动太过引人注目。一旦她出去,便会被人看见。还是算了。
过了片刻,那种不适感消失了,而那三个舞伎仍然在跳。
接着,南越国太子元崇烈和西绝国太子御无忌分别来向她与东海国陛下敬酒,她持礼应付他们。
头有点晕,她摇了摇,神奇的是,马上又不晕了。不过,似有什么东西飞离了自己,她下意识地低下头,闭上双眸,短暂的一瞬间,她睁开眼,却好像过了一年那么久。
忽然,月轻衣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你娘死了……死得很惨……是你父皇害死你娘的……你娘死不瞑目,在阴曹地府备受煎熬、折磨……你身为女儿,要为你娘报仇……报仇……报仇……报仇……
这声音好似从她的内心深处发出来,好似是她内心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她满心疑惑,谁在跟她说话?
娘亲是父皇害死的?
那道声音继续说着极具蛊惑性的话,忽然,她身躯一颤,小脸冷静木然,墨玉般的水眸变得空洞,眸光无法聚焦似的。她慢慢转头,看向东海国皇帝。
对!就是这个男人害死了娘亲!
她要亲手杀了他,为娘亲报仇!
陡然,月轻衣的眸光变得无比凌厉,杀气腾腾,好似恨不得立即杀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南贵妃悄然看向她,唇角微勾,眼梢的冷意那么阴毒:好戏即将上演,真得好好欣赏才是。
那三个舞伎徐徐退下,又进来新一波的舞伎。
众人饮酒的饮酒、闲聊的闲聊、吃菜的吃菜,东海国皇帝端起玉杯,正要饮酒,就在这时,月轻衣蹦起来,出其不意地揪住东海国皇帝,精致如画的眉目蓄满了浓烈的仇恨,“我要杀了你!为娘亲报仇!”
因为她距离东海国皇帝是最近的,很容易得手。
待所有人反应过来,她已经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拽起来,往他胸口拍了一掌。
她已经练就幻影,以往的二十年内功更加深厚。这一掌,虽然没有出尽全力,但也有四成功力。东海国皇帝没有防备,也没有内功抵御,自然是脏腑受损,内伤颇重。
他喷出一口鲜血,不敢相信地看着宝贝女儿,脏腑的痛不及伤心的万分之一,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衣儿,你说什么?”
“我要为我娘报仇!”
月轻衣疾言厉色道,饱含刻骨铭心的仇恨。
这样的御凰公主,令人觉得陌生、可怕。
她又拍出一掌,掌心注满了内力。如若被这一掌击中,必死无疑。
就在众人的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一道雪光流星般地飞过去,击中她。
顷刻间,她凝定不动,保持着正要出招的姿势。
只不过,她的小脸燃烧着愤恨的火焰,以及对东海国皇帝的极端痛恨。
是北影寒出招,制住月轻衣。倘若东海国皇帝真的被她打死,那么,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海公公扶着东海国皇帝坐下来,他剧烈地喘着,仍然不敢相信方才的惊变。
北影寒飞速过去,再次点了月轻衣的大穴,令她动弹不得。
所有人都震惊得不会思考了,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在生辰夜宴当众刺杀陛下?还有比这更荒唐、更可怕的事吗?可是,他们亲眼目睹,还有假吗?
原来,御凰公主不是真心与陛下相认,而是包藏祸心,伺机杀害陛下。
“陛下,您撑住。”海公公不愧是见惯大场面的老人,吩咐内侍,“速速去传太医。”
“皇兄,公主胆敢当众出手杀你,想来是早有谋划。”江夏王动怒道,“此女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必定包藏祸心,有所图谋。皇兄,立即将此女关押天牢,相关人等也一并收押!”
那些宗室和文武大臣纷纷附议,谴责月轻衣抱着复仇之心而来,并非真心与陛下相认,先收押天牢,再行斩首之刑,以儆效尤。
北影玄、北影潇面面相觑,怎么会这样?轻衣怎么可能做出杀害东海国皇帝的事?然而,他们亲眼所见,也不可能是假的。因此,他们还真不知如何为她说情。
北影寒站在月轻衣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做出这样的事,必定事出有因。
南贵妃走到中间,眉间凛凛,“御凰公主谋害陛下,大逆不道,其心可诛,罪无可恕!来人,将她收押天牢,明日再行处置!”
这般言行,颇为霸气。
“陛下,以小王对公主的了解,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这当中一定有隐情。”北影玄冷沉道,“还请陛下查清真相。”
“是啊,轻衣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一定有内情。”北影潇担忧道。
“殿内所有人亲眼目睹,还能有什么隐情?”江夏王厉声道,“此女根本不是皇兄的女儿,她假冒公主,欺君罔上,伺机杀害皇兄。如此狼心狗肺,如此凶残可怕,诛杀九族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