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冰歌是性情爽利的急性子,开口问道:“郡王,你是不是看上三妹了?你对得起我姐姐吗?”
“二妹,你先出去。”月冰染的目光含着轻责。
“哼!”月冰歌恨恨地跺脚,出去了。
“染儿,我对你的心意是怎样的,你还不明白吗?这辈子我只想娶你一人。”
唐若宣坐立难安,他不知染儿怎样看待自己,先表明心迹为好。
月冰染轻轻地眨眸,眉目之间似有倦色,“今日咱们三人就在这儿说清楚吧。三妹,你也过来坐着吧。”
月冰兰收拾一下脸上的泪痕,搬了一张绣墩坐下,在床尾的位置。
他见染儿分明有病色,还要操心他的事,心里的愧疚更浓了,对她的怜惜更盛,“染儿,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别担心。”
月冰染苍白的小脸瞧不出多少悲愤的神色,“这件事谁是谁非,我不想再追究。郡王,这件事发生在府里,不少下人都知道了,三妹的清誉很难保住了,也很难嫁到一户好人家。我是这样想,三妹花容月貌,不逊于我,性情也是温柔和婉的,郡王理当娶了三妹。”
唐若宣又惊讶又着急,若非有旁人在,他一定握住她的小手,“染儿,我只喜欢你一人,也只会娶你一人。染儿,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可以仔细地解释一遍给你听。”
就连月冰兰也震惊,月冰染竟然会把荣安郡王让给自己?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她说错了?
可是,他对月冰染的表白,令月冰兰顿感绝望。
原来,他心里根本没有她。
“无论如何,三妹的清誉因你而毁,你不能置身事外。这件事,我爹娘会和长公主协商。”月冰染的眉目染了几分怨怪,“郡王,难道你就不管三妹了吗?”
“不是……可是,我只想娶你啊……”唐若宣心急如焚,不知从何说起。
“姨娘,三妹,我劝劝郡王,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月冰染道。
月冰兰愣愣的,脑子乱糟糟的,今日的事一茬接着一茬,令她应接不暇,理不出思绪来。
王姨娘连忙拉着女儿退出去。
唐若宣立即坐在床边,热切道:“染儿,我不能娶你三妹。在凉亭,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得你在我面前,觉得是你温柔地唤我……我看你那样子,心猿意马,就……我对你三妹根本不熟,又怎会对她……染儿,你要相信我。”
见他这般着急,月冰染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这件事到底不是他的错。
“我怎会不明白你对我的心意呢?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总要善后。若你不娶三妹,三妹这辈子就完了。”她的一言一行流露的全是长姐识大体、以大局为重、牺牲自我的风范。
“那你呢?”唐若宣感觉,无论怎么解释,都无力回天,“若我娶你三妹,你还会嫁给我吗?”
“郡王,你在府里做出这样的事,虽然不是有心的,但你教我怎么想?那些下人又会如何看我?”月冰染别过脸,低着头,佯装拭泪。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他又懊恼又自责。
“郡王,别这样。”她轻弱的声音含了一丝伤心,“郡王的错爱,冰染无福。”
“染儿,你不愿嫁给我了吗?”唐若宣惊慌地问。
“郡王,发生了这件事,我怎能再嫁给你?无论你娶不娶三妹,你我之间的事,就这么算了吧。”
月冰染看着他,一双美眸蓄着伤心的泪水,楚楚之态,格外的惹人怜爱。
他无法接受她这个决定,可是她正是伤心的时候,他怎么解释,她都听不进去。
因此,他决定改日再来求她原谅,那时或许她的心情就平和一些了。
月冰染看着他离去时落寞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郡王,对不起。
……
这日,夜色笼罩了流光别苑。
佳期端上一碟新鲜的瓜果,笑道:“五小姐,今日奴婢去街上买的,最新鲜了。”
月轻衣招呼两个侍婢一起吃,良辰一边吃一边神秘道:“前院出事了,三小姐勾引荣安郡王。”
她们都知道,五小姐根本不想嫁荣安郡王,因此这才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三小姐一向温柔,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佳期特别惊讶,“这么一来,三小姐的清誉不就毁了吗?以后还怎么嫁人?”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荣安郡王喜欢的是大小姐,怎么会被三小姐勾引了?这不是很奇怪吗?”良辰头头是道地分析,“再者,三小姐明着抢大小姐喜欢的人,夫人也没责骂王姨娘和三小姐,大小姐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还挺有头脑的嘛。”月轻衣笑道。
“谢五小姐夸奖。”良辰笑眯眯道。
月轻衣凝眉寻思,诚如良辰所言,唐若宣怎么会对月冰兰“下手”?这当中定有古怪。
刚刚吃完瓜果,陈嬷嬷过来传话,说夫人请五小姐去一趟听雪苑。
良辰如临大敌,道:“五小姐,夫人一定不安好心。”
月轻衣淡淡一笑,“无妨,就去一趟吧。”
现在,感到害怕的应该是那一家子奇葩,他们不是认定她被狐妖上身了吗?
良辰陪主子去听雪苑,而此时听雪苑的正厅,已经坐满了人。
沈氏自然坐主位,其余的王姨娘、月冰染、月冰兰坐在两侧。
“三妹,这件事,或许只是意外。我一向当你是亲妹妹,绝不会与你争。你放心,我可以忍痛割爱,成全你和郡王。”月冰染温婉地眨眸,善良得令人称赞,“只是,与郡王有婚约的是五妹。倘若五妹不点头,你还是无法嫁给郡王。”
“五妹又怎么会点头呢?”月冰兰的美目略微红肿,但不减娇媚的美貌。听见月冰染这么说,她心里是高兴的,终于有希望嫁给爱慕多年的荣安郡王。
“我们好好地跟五妹讲道理,倘若五妹还是不答应,我和娘会帮你的。你自己也要争气一点。”月冰染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欢喜,唇角微微一勾。
“大姐,我应该怎么做?”月冰兰凄苦地问。
“三妹,你不能这么软弱,凡事要争一争。”月冰染语重心长地说道。
“五妹大有可能是狐妖附身,我如何争得过她?”月冰兰柔弱得像一只任人欺负的小白兔。
“其实,月轻衣根本没有被狐妖附身。”沈氏气愤道,“我听说,那个清风道长是神棍,到处坑蒙拐骗。最近西山一带不是有狐妖出没吗?他就利用这件事,在城里找富贵人家下手,说狐妖藏身在府里什么的,接着他就捉妖骗取钱财。”
“大姐,当真?”王姨娘惊讶的表情里有一丝惊喜,“那月轻衣为何变得这么厉害?”
“这一点,我们也想不明白。不过,月轻衣没有被狐妖附身。”沈氏断然道,看这母女俩的神色,她们相信了。
月冰兰眉目低垂,精光微闪。月轻衣没有被狐妖附身,那么,倒是可以争一争的。
月冰染看见她的神态,知道她在想什么。
鱼儿,终于上钩了。
再说片刻,陈嬷嬷带着月轻衣主仆俩人到了。
月轻衣走进小厅,也不行礼,站在那儿就像尊贵无伦的女王高冷地俯视众生,等待众人的跪拜。
良辰到底是下人,行了个礼。
“五妹,快快请坐。”
月冰染是听雪苑的主人,自然是一副主人家的气派。
她接着道:“五妹,今日府里发生的事,想必你有所耳闻。”
“我还真没听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月轻衣浅浅而笑,饶有兴致地看向月冰兰。
正巧,月冰兰也正在看她,目光相撞,月冰兰像是做了对不起人的事,垂眸敛眉。
月冰染眸光一转,徐徐道:“是这样的话,今日荣安郡王到府里来与爹爹协商事情,正巧,爹爹不在书房,三妹便去送茶。接着……郡王见三妹貌美,轻薄三妹……五妹,你别生气。这事与三妹无关。三妹只是去送茶,只是三妹天生丽质,郡王一时把持不住,这才……”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很有艺术性,表面看呢,责任在于荣安郡王,内里呢,谁听不出来,一个巴掌拍不响——送茶又不是月冰兰该做的事,去送茶不是意图不轨吗?
月冰兰自然听得出来这话里藏着的深意,只是不知月轻衣能否听出来。月冰兰看向她,想从她那张丑颜瞧出点儿什么,可是,她容色清冷,还真瞧不出半分情绪,令人无从捉摸。
见月轻衣没开口,月冰染笑了笑,试图缓解小厅沉闷的氛围,接着道:“五妹,三妹知道你与郡王有婚约,定然不会勾引郡王,与你争郡王。”
话虽如此,但这里的人都深谙内宅争斗的要诀之一:话,要反着说。
因此,月冰兰轻咬着唇,月冰染是故意这么说的,把自己推到月轻衣面前,激化矛盾。
月冰染,好阴毒的心思。
月轻衣神色淡漠,轻缓地开口:“三姐,是这样的么?”
“五妹,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勾引郡王。”月冰兰的美目盈盈楚楚,当真是我见犹怜。
“五妹,三妹清誉被毁,倘若不嫁给荣安郡王,这辈子就嫁不出去了。”月冰染怜悯地看一眼月冰兰,不忍心道,“你忍心看着三妹孤独终老吗?”